爆發
*
陰沉的天, 雨柱怒墜。
水滴與泥地碰撞,嘩啦聲吵得人耳膜發疼。
濕潮彌散,灰青霧朦。
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模糊。
李佚笙安安靜靜地目送着張天譯遠去, 直到确認了他不會再回來,才擡腳走進大雨當中。
這一次, 她沒有再刻意去管裙擺的垂落, 任憑着白裙的末端淌入泥窪。
一步又一步,她走得從容堅定,心底壓着的石塊慢慢消散。白色的運動鞋和地面發出摩擦, 燃起神明專屬的慶祝煙花。
空氣冰冷粘濕, 夜晚黑不見指。
恍惚間, 她好像看到了不遠處執傘而立的熟悉人影。
李佚笙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眯眼瞧了半晌,而後彎唇笑起來, 小跑着奔向他。
她撲到他的懷裏,将腦袋靠在男人的胸膛, 理直氣壯地将身上的水汽蹭給他,聲音裏滿是歡喜:“你怎麽提前回來啦?”
“不是約好了明晚六點見面, 公司裏的事情處理完了嗎?”李佚笙貪戀地嗅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烏木沉香混合着瓊露芬芳,鋪天蓋地般籠罩下來, 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幾日未見的思念酸苦随之一湧而上,“我感覺好久都沒有見過你了。”
回過身來的謝久辭垂眼看向她,沒說話, 也沒有什麽動作。
注意到他手中提着的透明蛋糕盒,李佚笙漸松了手上的力道, 仰面起身,笑盈盈地望向他:“你真打算給我從零點開始過生日啊?”
淩晨十二點,舊與新的交界。前幾日視頻電話時,她無意中提到過自己的觀念。所謂生日,自然是要從初始的第一秒起算。
當時她只是随口一提,也只當後來他說零點來找自己是玩笑話,便也沒有當真在意。
現下謝久辭真這麽做了,李佚笙還有些感動。她低眼,伸手去接蛋糕,卻沒有扯動。
“走吧。”謝久辭輕巧地半側了下身,把傘塞給她:“拿着,我先上樓等你。”
李佚笙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他已經孤身邁入霶霈之中。
她愣了瞬,趕緊舉着傘跟了上去。
樓梯內空間狹窄,窗戶閉合,兩人豎排走着,一上一下。
脫離雨霧喧嚣,悶熱感逐漸加重,破舊的牆皮在塵埃浮動中片片掉落,昏黃暗燈照映人影重重。
不知為何,李佚笙總覺得現下這氣氛挺詭異。
謝久辭一反常态,長腿邁步,看起來完全沒有要等她的意思。
難不成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李佚笙在心裏暗自琢磨。
到門口以後,謝久辭斜身後倚,靠在自家棕門上,給她留足了位置開門。
李佚笙磨蹭着掏出鑰匙擰鎖:“你今晚還打算回公司嗎?”
“嗯?”
謝久辭頭也沒擡,“問這個幹嘛?”
李佚笙推開門,摸索着摁亮了客廳的燈:“就是随便問問,主要怕耽誤你的事兒。”
她手撐在敞開的門框上,換了雙拖鞋,“感覺你心情不太好。”
謝久辭輕笑:“哪有。”
“明明就有。”李佚笙走過去,雙手捧上男人的臉,凝視着他:“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現在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
謝久辭黑眸沉沉,裏面碎了光。
對視良久,他伸手握上李佚笙的手腕,指腹不自覺蹭了下她皮膚上的雨水:“別亂想,你現在趕緊先去洗個澡。淋雨回來的,可別着涼了。”
“噢。”李佚笙歪了歪頭,“你不會是因為我淋雨這事兒,心裏憋着氣呢吧?”
她擡手撥開他額上垂落的濕發,溫柔道:“我這不是出門忘帶傘了嗎?”
“而且,你還好意思說我?”李佚笙說着,氣就不打一處來:“剛才在樓底,下那麽大的雨,你都不願意跟我打一把傘嗎?”
“沒有。”謝久辭扯了下唇角,轉移話題:“趕緊回去洗澡,等會兒過來吃蛋糕。”
李佚笙稀奇道:“你不打算進來啊?”
謝久辭:“我也要洗個澡。”
看着他一身濕透的西服,李佚笙默了會兒,終是點了點頭。
“那,等會兒見?”
“嗯。”
謝久辭掏鑰匙進門。
“等會兒見。”
夜昏已末,子時初至。
靜谧無聲的樓道接連傳來兩道突兀的門響,空氣中積攢已久的塵灰飄忽抖動。
他們。
終究是進了不同的屋子。
-
晚上十一點五十分,室外雨停風歇,血月沖破雲層,爬上了蒼穹。
李佚笙慢騰騰地從浴室裏出來,特意換上了那套情侶款的黑綢暗金睡衣。
她站在鏡子前。
看到了此時此刻的自己:杏眼含波流轉,柳眉微楊,滿面春風欣歡。倒是真應承了陳夢很久以前說的那句“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戀愛的酸味”。
原來,愛是藏不住的。
眼睛會比嘴巴更快一步出賣人的本心。
如今李言沐的事情告一段落,可趙嫣的話又讓她對周左然産生了點愧疚。
同張天譯攤牌之後,幾天以來,壓在心口的巨石終于落地。李佚笙忽然覺得,也許是時候,該回家認祖歸宗,讓所有的一切重回正軌了。
這麽想着,李佚笙便稍稍俯身,從洗手池旁的一個木質收納盒裏翻出了那條紅繩佛相墜。
她指尖繞着紅繩,将挂墜舉到燈底細細端詳。
光下,藍玉亮透清澈,大肚彌勒笑得開懷,額中還點了顆紅鑽,萬般璀璨。
李佚笙拉開紅繩,自頭頂往下套。正反手扣着繩結時,置物架裏擱置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她取出來,摁亮屏幕。
——是條毫無營養的推送消息:【情侶遭受感情危機?對方态度敷衍?多半是第三者作祟,情感修複專家教你幾步重獲男人的心。】
“……”李佚笙不緊不慢地戴好了項鏈,而後面無表情地叉掉彈窗,随手點進微信。
置頂聊天框內是意料之外的安安靜靜。
李佚笙掀起眼皮,掃了眼屏幕左上角的時間,猶豫敲字:【你洗完了嗎?】
謝久辭直接秒回:【你過來吧,門沒鎖。】
李佚笙眉眼彎起,沒再回複,徑直小跑出門。
路過玄關時,她視線落在了前幾日到貨的手機殼上,白色線條比心小狗笑眼盈盈地望着她。
李佚笙反手,看了眼自己用的這只棕色線條小狗手機殼,也跟着舒展了眉眼。
她伸手撈過,開心地跑去對面。
謝久辭給她留了門。
屋裏貌似沒開燈,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淺淡幾縷月光順着縫隙流露出來。
李佚笙推門進去。
就看見謝久辭微躬起身子,正呆愣地坐在客廳的沙發裏垂眸出神。身上俨然還穿着剛才那套濕噠噠的西裝。
李佚笙短暫怔了一瞬,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你還沒洗澡啊?”
她緩緩蹲到他面前,撥開男人額前浸濕散落的碎發,柔聲勸道:“那你現在去洗,我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發梢末的水滴落而下,謝久辭依舊無動于衷。
直到她用空着的手擦去他手背上的冰涼時,他才堪堪回神:“嗯,沒事。不洗了,怕錯過時間。”
謝久辭拉着李佚笙的手腕起身,走到餐桌前。
他替她拉開椅子,用力壓向她的肩膀,半強制地讓她入座。
李佚笙直覺感到哪裏不太對勁,可一時半會卻又說不上來,只好沉默着低頭抽了手。
謝久辭安頓好她,轉身坐到了對面。
趁他拆蛋糕盒的功夫,李佚笙獻寶般地把捏了一路的手機殼亮出來。見他還是沒什麽大反應,便自顧自地拿了他放在桌邊的手機就往上套。
指尖卻在觸及玻璃後蓋上的裂痕時一頓。
月影殘紅,透窗而來。
謝久辭劃了根火柴,星火倏地燃明,白色玻璃清楚地倒映出那一點橙黃烈焰。
李佚笙疑惑道:“你是不是有兩個手機?”
她的邏輯清晰明了:“上次你告訴我只是換了個後屏,我就覺得奇怪。這只應該才是之前休息室裏手滑摔了的那個吧?”
“嗯。”聞言,謝久辭的反應很平,淡然道:“有兩個。黑色那只一個小時前剛摔碎,以後就只有白色這只了。”
李佚笙把套好殼子的手機遞還給他:“問題不在于你用哪個,關鍵是你之前為什麽要騙我呀?”
低頭看了眼時間,謝久辭避而不答:“還有一分鐘,快許個願吧。”
“謝久辭。”李佚笙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悶道:“我在跟你說很嚴肅的事情,請你不要顧左* 右而言其他。”
“乖。”
謝久辭笑了下,态度執拗:“我知道,快許願,超時就不靈了。”
李佚笙深呼吸幾回,看向他:“你今天晚上是故意回來惹我生氣的嗎?”
她忍了又忍,實在是忍無可忍:“我是不是說過,如果你工作忙,就等所有的事情忙完以後再來找我。然後我們就可以做到心無旁骛。”
“可是你看看現在,搞成了什麽樣子?”話匣子一打開,李佚笙滿腹的怨怼就控制不住地往外冒:“你煩工作,我擔心你,兩個人都不開心。如果不快樂,幹什麽非要勉強湊到一起來吃這勞什子蛋糕。”
她越說越委屈,思緒雜亂無章:“我覺得幾天不見,你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思緒翻滾不止,信息一湧而上。
——“你不覺得謝久辭,他對周薇的感情也很不一般嗎?”
——“阿辭,我先回家,你等會兒過來。”
電光火石間,那條沒頭沒腦的推送标題竟然準确無誤地出現在了李佚笙的腦海之中:“情侶感情破裂,多半是有了第三個人。”
于是她慌不擇言:“噢,我明白了。恐怕是因為這幾天你都和周薇在一起,比較之後覺得,自己選錯了人吧。要是後悔了,想分手就直說啊!”
話落,周圍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借着微弱的燭光,李佚笙看清了面前人冷硬的眉眼,她後知後覺地想要找補:“那個……我、我不是那意思。”
可惜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一般。
收不回,也圓不滿。
不知不覺間,月亮再次被厚重的黑雲遮住,窗外的雨再次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天邊是狼藉殘紅一片,眼前是燭燼塵灰滿屋。
謝久辭眼睫垂下,盯向亮起的屏幕:【八月初七,立秋,00:01】。
有些願望。
應該錯過了之後,就不會再靈驗了吧。
就像。
此刻他“忠”“孝”兩不全。
謝久辭忘記了他看到父母發來“與周家定親”消息時的具體心情,但也記得,自己當即便同他們據理力争,可惜未有結果。
他甚至想要忤逆人道,甘受千夫所指,也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內心。
可是,就算如此。
難道連她也不能理解自己嗎?
半晌後,謝久辭忽地笑了聲。
“李佚笙。”他垂眼自嘲:“是不是在你心裏,我特別像個笑話?”
李佚笙張了張口。
“我應該不止一次地告訴過你,我很愛你。”謝久辭的聲音很輕,“我一直覺得,愛這個詞語,神聖不容侵犯。一旦立下盟誓,便是要用生命去堅守的承諾。”
“我從來不要求你可以理解這種極端的執拗,但你為什麽要以此來質疑我的真心。”
他說得艱澀,眼眶染上面前漸滅的燭火紅光,“難道在你看來,我的愛就如同垃圾一般,可以随意被你随意施舍給任何一個人。難道我的感情,在你心中,就如此的一文不值嗎?”
謝久辭緩了又緩,骨子裏的偏執瘋長,臨近崩潰:“好,既然你想分手,那就如你所願。”
聞言,李佚笙懵住,回神後結巴道:“你、你在說什麽啊?”
她焦急地伸臂,繞過蛋糕拉上他的手:“我沒有想分手,我說的是,如果你後悔了......”
“對,我就是後悔了。”謝久辭反應激烈地甩開她,猛地擡眼,眸色濃重:“這個理由可以嗎?”
李佚笙眼睛睜大,不可置信道:“你剛才還說,嫌我不夠相信你。”
冷風吹進來,伴着雨露潮霜,謝久辭的話一出口,就凝結成冰:“有時候演技太好,總是連自己都騙進去了。”
“李佚笙。”他嗤笑了聲:“你猜我為什麽會有兩只手機?”
印象中,自兩人表明心意之後,謝久辭很少會直呼她的姓名。就算偶爾幾回,聲音也是染着幾分無可奈何的寵溺與放縱,就如兩秒前的那般無奈。
突如其來的情緒轉變,令李佚笙的心中驚起,她不禁蹙眉,小心翼翼地詢問:“是為了應急嗎?”
“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天真。”謝久辭嗓音低啞,整張臉都隐在暗夜之中,“不過是為了和你玩玩而已,怎麽就當真了呢?”
“黑色那只裏面只加了一些無所謂的人,發朋友圈自然無所顧忌。”他悠悠啓唇解釋,一字一頓直戳人心:“你不會真以為,我打算和你共度今生吧?”
李佚笙有些茫然,定定看着他。
“你是不是忘記了。”謝久辭笑起來,眼尾紅痣豔麗:“當初,你甩開我的時候,可是揚言說自己是個極度理性的人。”
“那麽我有點好奇。”他慢慢俯下身,拉近了距離:“如今的你是否還能,再義正嚴辭地對我說上這麽一句話?”
回憶如同當頭一棒。
李佚笙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當然聽明白了謝久辭的意思。
可是,明明她早都和他交過心的,不是麽?
過往種種,她逃不開,也掙不脫。
做了、錯了、認了、罰了。
李佚笙本以為,從此以後這些事情就翻篇了。
但現在看起來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樣。
謝久辭依然介懷她的言不由衷,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原諒。
也是,受過的苦刺骨銘心,他又怎麽會忘?
李佚笙不怨他,她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怪他。
天理昭彰,自然是因果循環。
可是她不相信他不愛自己。
或許他現在仍然沒有意識到,他的眼睛早就出賣了他的魂魄。
愛是可以感受到的。
不愛也是。
盡管他嘴巴裏說着傷人無比的話,即便他把他們的相愛歸咎于一場目标明确的報複。
但這一刻,她還是敏銳地從他的眸中抓住了那一閃而過的心疼。
如果非要讓她用實例舉證。
那麽,緋紅的眼角就是她在他完美演技中找出的最佳證明。
雷鳴電閃,窗外的雨勢漸大。
“我們不鬧了,好不好?”李佚笙擡手去夠他的尾指,使勁憋回眼眶中泛起的濕意:“是我錯了,我不該輕判你對我的愛。”
“其實,我一直都能感受到的,我知道的,我明白的。”她用盡了所有肯定的詞語,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撫對面的男人,還是想要以此平穩自己不安的內心。
“你是愛我的。”
她說。
“我不應該随便就把分手挂到嘴邊。”說到那兩個字,李佚笙的聲線莫名顫抖,“以後不會了,你不要生氣。求你原諒我一次吧,好不好?”
謝久辭見不得她這副低聲下氣的模樣,思緒混沌中,他心頭火起:“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
“我說,我壓根就沒想和你有以後。”謝久辭開始變得煩躁:“甚至從一開始,我就是因為那丁點的傲氣作祟。”
他抽手出來捏上她的下巴,眸中暴虐叫嚣:“我偏要看看,理性的人堕入感性是什麽樣子。”
謝久辭說得惡劣:“現在我瞧過了,看夠了,玩膩了,所以這場游戲該結束了。”
“你可以繼續看的。”對上他漠視的眼神,李佚笙眼淚終于再也控制不住,滴滴砸落:“我沒有完全地不管不顧,我還有理智存在的。”
“你再騙騙我,我馬上就會玩火自焚。那樣才稱得上是自食惡果,你也好痛快出氣。”這一回,輪到她卑微如塵:“我都要準備好登臺表演了,你這個看戲的人怎麽能在中場離席呢?”
手背上傳來灼燙的溫度,謝久辭被她氣到,慌忙收手:“你——”
“你沒有說過不愛我。”
李佚笙隔着淚光,彎唇看向他的眼:“我之前說過,除了不愛這個原因,其他我們都可以心平氣和地交談解決問題的,你再考慮考慮好不好。”
時光重回笑眼深處。
——“如果真有哪天你想離開了,就告訴我。”
——“但要是真有那天,我還是希望你再堅持堅持,只要不是不愛的原因,沒有什麽不能克服。”
——“謝久辭永遠都要李佚笙。”
——“那我們說好了。”
“夠了。”腦中的畫面桢桢閃現,謝久辭頭疼欲裂,他克制不住地鮮有動怒,猝然與她撤開距離,痣如滴血:“我不想和你解決問題。”
“我們,到此為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停滞。
豆大的雨點砸向窗戶,急風呼嘯間,吹熄了蛋糕上久久未滅的蠟燭,仿若舞臺落幕,笙歌散盡。
李佚笙突然站直起身子。
遲來的驕傲讓她難以再維持尴尬的對話,可薄弱的意志卻無法令她高傲地轉身離去。
掩飾般地,李佚笙扯過餐桌上自己的手機。
“剛才,風聲有點大,我沒聽見你說什麽。”她邊哭邊笑,擡手摸了把臉:“我困了,想先回去睡覺。明天還有很多事呢。”
“男朋友。”李佚笙看向面前魂不守舍的謝久辭,費力揚起唇角:“明晚六點,記得要來給我慶生哦,我們約好了的。”
“這塊蛋糕我現在就不吃了,深更半夜吃總會覺得罪惡,而且,會積食的。”她轉身往門外走,暴雨拍窗,淹沒了淚滴砸落的聲音,“你要早點休息,如果工作忙的話也不着急,我會乖乖等你的。”
泣珠凝于佛相鑽面,鮮紅似血。
大肚彌勒,笑口大開,大笑天下可笑之人。
“……”
離開的時候,李佚笙幫謝久辭帶上了門。
屋內,窗破雨入,銀河倒瀉。
她走以後,萬籁俱靜。
謝久辭緩緩摘了草莓蛋糕上面燃盡的蠟燭,然後拿起餐刀切了兩塊出來。
生日的字樣被從中間斬斷。
他先推了一份到對面,盡管那裏現在已然空蕩無人,而後才遲疑地拿起自己這份帶“生”字的,大口吃起來,囫囵吞棗般下咽。
良久後,奶制品的甜膩感終于遲鈍地泛上來。
謝久辭疼得冷汗直淌,閉眼前他竟然還能抽空分了點神出去,細聽此時的雨打雷鳴。
甚至依稀覺得,這世界,真的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