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層公寓, 晚上十點多。
喬麥懶洋洋躺在皮質沙發,舉着手機打王者,Luna乖巧地窩在她腿根, 陸之和在書房開遠程視頻會議。
兩人在一起之後,有時他去她家住, 有時像這樣換過來。
喬麥手機換了新的,屏幕比之前大很多, 打起游戲來操作更方便。
正玩到關鍵時刻, 突然一通電話進來, 她下意識爆了句粗口, 然後看清來電人是莫淇淇。
喬麥坐起身子, Luna喵了聲,從腿上跳下去, 她滑動屏幕接起來:“姐姐你什麽時候打電話不好……”
槽還沒吐完,對方打斷她:“麥麥, 程森跟我求婚了!!!”
喬麥懵了幾秒,下意識從沙發跳起來尖叫, 電話那頭也默契地跟她一起尖叫。
須臾, 她看見陸之和飛快地從書房跑出來,一臉擔心:“怎麽了?”
喬麥搖頭,做了個「沒事」的口型, 指了指電話。
陸之和松口氣, 返回書房繼續開會。
喬麥連珠炮似地問莫淇淇:“他怎麽跟你求婚的?你們打算什麽結?我要做你伴娘你聽到沒?”
莫淇淇太過激動, 語無倫次地把求婚過程講一遍:“我們還沒告訴爸媽,時間到時候得兩家人商量了才能定。還有,廢話,你當然是我伴娘啊, 我手捧花都得扔給你呢!”
兩人一聊起來就無法停止,從鑽戒婚紗聊到婚禮地點,直到程森忍不住在那頭發出抗議,她們才依依不舍地挂斷電話。
喬麥坐回沙發,整個人有點暈,像微醺時漂浮在雲上。
莫淇淇是她認識十幾年的好朋友,而且是她同齡的好友裏,第一個結婚的。
二十五歲,不算早,也不算晚。
程森人不錯,樣子好看,家境殷實,他們在一起差不多三年,彼此性格都磨合過,莫淇淇嫁給他應該會很幸福。
陸之和開完會從書房出來,就看見自己女朋友坐沙發上發呆。
他走過去揉揉她腦袋:“怎麽了剛才?”
喬麥回神:“程森跟莫淇淇求婚了。”
陸之和意外地揚了下眉:“這小子動作還挺快。”
“也不算快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們就在談戀愛,雖然中間短暫地分過手,但前前後後在一起也差不多三年,現在結婚挺合适的。”
陸之和在她身邊坐下,白襯衣袖子挽上去一截,露出肌肉緊實的小臂,腕骨嶙峋。
“什麽時候舉行婚禮?”
“還沒定,要等兩家長輩商量。” 說到這兒喬麥想起來,之前程森媽媽不喜歡莫淇淇來着,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反對這樁婚事。
陸之和若有所思:“所以,你應該是莫淇淇伴娘?”
喬麥沖他翻了個白眼:“那當然,你不是說廢話。”
陸之和想起上次她同事結婚,她去當伴娘的情形。
那時他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喜歡的姑娘穿得漂漂亮亮,親密地挽着另一個男人手臂。
無數花瓣從天而降,有幾片落到她盤好的發髻,男人伸手替她拂去,她回以微笑。
刺眼畫面像烙印一樣灼燒在他心髒,到現在想起來還是不舒服。
陸之和沉吟片刻:“那我要當伴郎。”
喬麥震驚臉:“???”
“你???不合适吧……”
陸之和側臉看她,瞳孔微縮:“哪,裏,不,合,适?”
喬麥硬着頭皮:“首先,你跟程森也沒那麽熟,人家有發小當伴郎,其次,你這輩分……”
話一出口,她看見陸之和眼睛瞬間眯起,頓時意識到不對,慌張改口:“不是不是,你這地位,給程森當伴郎,他受不起。人家都說了,要邀請你當貴賓。”
喬麥說完,忐忑地等他反應。
陸之和視線落她臉上,良久,唇角勾起笑,眼神有點瘆人:“輩分?在你心裏,我到底是有多老?”
喬麥咽了咽喉嚨:“沒有,不是,我就是一時口誤。”
陸之和傾身過來,将她摁進沙發,雙手固定在身側:“憑直覺說出來的,才是心裏最真實的想法,不是嗎?”
喬麥望着懸于她上方的那張臉,一時被他說迷糊了,甚至産生自我懷疑,到底她是不是有點嫌棄他年紀大?
“所以,你就是喜歡那種二十七歲的精英建築師。” 陸之和替她下了結論。
喬麥無奈:“你怎麽還在介意這……”
她忽然覺得他這人特別特別小心眼兒,一點小事都揪着不放。
話沒說完,陸之和已經低頭吻下來,在她唇上懲罰地咬了下,疼得她倒嘶一口冷氣。
咬完看到她疼,他又有點後悔,愛憐地親親被他咬過的地方。
“我不想你去當伴娘,又去挽別的男人手臂。”
喬麥撐着他胸口:“莫淇淇結婚,我不可能不當。”
“我知道,所以我才說當伴郎,你到時候挽我就好。”
喬麥想了想:“好嘛,那你自己去跟程森說。”
陸之和這才滿意,又低頭親她,舌尖喂進她嘴裏,肆意追逐。
喬麥呼吸很快加重,客廳響起衣料摩挲的聲音。
須臾,Luna氣定神閑地從地上零落的衣物跳過,跑去落地窗前的貓爬架。
皮質沙發觸感微涼,喬麥難為情地摁住他頭發:“不要。”
陸之和笑了笑,沒理會她毫無氣力的推拒,低下頭。
世界很快在她眼前變得朦胧,意識成為碎片,她手指沒入他發間,仰起頭,看見落地窗外一輪明月。
等到破碎的神智一片一片恢複原位,看着沙發上的狼藉,喬麥難堪捂臉:“這怎麽辦啊?”
陸之和亮晶晶的唇角勾着笑,輕松地将她打橫抱起,朝卧室走:“沒事,晚點我收拾。”
因為一個小小的口誤,他狠命折騰她好幾輪。
不知是不是帶着點兒較勁的意思,想證明自己從各方面意義來說,都不老。
接下來幾日,莫淇淇瘋狂信息轟炸她。
先是程森媽媽終于松口同意二人婚事,理由是不同意的話,怕把程森逼成第二個陸之和,拿刀跟家裏反,那還了得。
其次是莫淇淇父母很快會動身來北城,跟親家見面商量婚事細節。
再然後,就是無數婚禮瑣碎的事,莫淇淇第一次結婚沒有經驗,遇到一丁點兒小事猶豫不決就要來和她商量。
搞到最後,喬麥還沒結婚,倒是先對婚禮流程熟悉了個透。
周末,莫淇淇拉着她去Vera Wang看婚紗,一輩子一次的大事,自然十分謹慎,婚紗不能和別人撞款,肯定要定制。
中午吃飯的間隙,莫淇淇想起件事,面色有點猶豫:
“麥麥,我們最近在商量觀禮的賓客名單,我想請你爸媽來參加,畢竟跟叔叔阿姨也認識十幾年了,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覺得應該要邀請他們,但我不知道你怎麽想。”
喬麥完全沒想起這茬。自從和她媽媽冷戰之後,她已經幾年沒回過家,平日裏有時會跟爸爸打個電話,但聊不到幾句就挂斷,她談戀愛的事也沒有告訴家裏。
大部分時間,她幾乎忘了自己有家人,也沒想到莫淇淇願意請他們來觀禮。
只是婚禮上陸之和也在,倘若爸媽過來,她跟陸之和的關系就會曝光,而一想到自己的父母要和他真實地見到面,她就渾身抗拒。
想到這兒,喬麥咬了咬下唇:“淇淇,別請他們,我不想他們來,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等到婚禮結束,給他們送點喜糖就好。”
莫淇淇對她反應并不意外,事實上她就是覺得她可能會不舒服,所以在邀請之前特地跟她确認一次:“好,那我不請他們。”
吃過午飯,兩人繼續選婚紗,聊細節,一直忙到傍晚。
喬麥手機嘟嘟兩聲,進了條微信,打開一看,是陸之和發來的,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她低着頭回複,莫淇淇好奇地湊過來看一眼,戲谑地:“喲,這太陽都還沒落山呢,就催着你回去啦,查崗查得可真夠早的。”
喬麥笑了笑,覺得她跟陸之和的關系有些颠倒,她平時不管他,他倒是看她看得緊,稍微晚回去一些就問來問去。
[我們還在看婚紗,吃過晚飯再回。]
發完這條她又想起件事,把短信箱裏的幾個菜鳥驿站取貨碼發給他:[對了,你幫我去取幾個快遞,我怕我回來的時候驿站關門了。]
陸之和回了個好字。
莫淇淇在旁邊看着兩人聊天,憋了半晌,沒憋住笑:“哈哈哈哈哈,沒想到陸哥這樣的豪門總裁有天也會淪落到幫人取快遞。”
喬麥笑着敲她腦門一下:“你家程森不是一樣幫你拿,還笑話我們,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莫淇淇理直氣壯地叉腰:“但陸哥特別違和啊,你想啊,他平時手底下管着那麽多人,肯定特別頤指氣使的,有老板派頭吧,你說他那些下屬能想象他們高高在上的老板給人搬快遞的樣子嗎?”
喬麥腦補了下,好像是有點好笑,但有什麽辦法呢,男朋友可不就是拿來這麽用的麽。
晚飯後,她跟莫淇淇告別,回到租住的小區。上樓,掏鑰匙開門,陸之和正在餐桌對着電腦處理公務。
聽見她回來,他從屏幕前擡起頭:“快遞給你拿回來了。”
喬麥看見餐桌上堆着好幾個紙箱子,小跑過去抱着他親了腮幫子一口:“謝謝。”
然後才轉身去拆快遞。
她先拆了兩個小盒子,最近買的東西有點多,自己都不記得買了些啥。
拆着拆着,覺得那個最大的紙箱有點可疑,她好像沒買過什麽大件。
把那個紙箱抱到身前,還挺輕的,她拿剪刀順着透明膠帶的縫隙劃拉下去,打開紙板,揭開泡沫保護層,頓時愣住。
小時候陪伴過她的那個粉色玩偶,她怎麽都找不到同款的那個粉色玩偶,此刻靜靜地躺在箱子裏。
喬麥整個人懵掉。
良久,她才慢慢伸手,将那個娃娃從箱子裏拿出來,上下左右,翻來覆去地看,無論大小還是觸感,仿佛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這怎麽會……
她沒買過啊……
随後,喬麥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望向陸之和,他正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安靜地看着她,将她臉上的表情盡數收進眼底。
喬麥眼睛開始蓄水,很快淚珠便大滴大滴地掉下來,她把娃娃抱進懷裏,臉埋在裏面,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陸之和起身過來,把她抱在懷裏哄:“別哭,你一哭我就受不了。”
喬麥根本停不下來,娃娃的毛絨表面被打濕了一大片,陸之和抽幾張餐桌上的紙巾給她擦淚:“再哭娃娃就濕透了。”
喬麥抽泣地:“你從哪兒找到的……”
“我托人打聽到原來的生産廠家,拜托老師傅給你重新做的。”
聽他這麽一說,喬麥哭得更兇:“你為什麽……”
她話沒說完,陸之和安撫地摸摸她的臉,低聲:“我不想你留下遺憾。”
小時候她心裏的缺憾,他一點一點地,都想給她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