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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76
    前些天‘鐘晚許褚然同游港島’的那條熱搜, 在許褚然發完和弟弟妹妹在迪士尼的合照、鐘晚發了好不容易湊出的九宮格plog之後,熱度明顯降了下去。
    吃瓜群衆都散了,只剩下cp超話裏的粉絲堅信這兩人是欲蓋彌彰, 且分析得頭頭是道。
    鐘晚自己用小號去超話逛過一波, 看到有高等級的用戶說他們不公開戀情是因為許褚然公司不許談戀愛,還拿跟他同公司的幾個偶像舉例論證。而她這邊不願意公開是怕影響以後的戲路和電影資源。
    長篇大論一條接着一條, 若她不是鐘晚本人,她看到這些怕是都要相信了。
    鐘晚跟梁序之商量過後,聯系喬姐,确定了一個日期公開。
    微博圖文內容的最終版簡單粗暴,只有一張照片, 拍了他們握在一起的手,配文:關于近期。
    不止喬姐, 鐘晚自己都想過很多個通過微博公開的方式。
    矯情的大長文不符合她一向的風格,還容易被吃瓜群衆錯誤解讀;發情侶寫真合照又太肉麻, 梁序之的身份和行事風格也不允許, 如果發婚紗照…他們的進度條又還沒走到那一步;簡短的一行文字太草率,而且模棱兩可,說不定被誤認為她公開的男友是許褚然……
    總之, 最終确定的那種方式大概是最妥當的, 也得到他們三方的認可。
    喬姐表示在她發過微博之後,工作室也會轉發一次,表示祝福, 并标注讓觀衆們多關注她的作品,而非私人生活。
    只是, 在公開之前,又有另一項“突發事件”。
    港島電視臺一年一度的影視劇頒獎晚會即将開始, 參評的作品都是在港島各電視頻道中播放過的。
    鐘晚參與拍攝演出的那部大長篇狗血劇《今生情》人氣很高,第一個獲得了今年‘最具人氣電視劇獎’的提名資格。她也緊接着得到了‘最佳女配獎’的提名。
    會有這樣的結果其實并不意外,港島電視臺上播放的影視劇受衆年齡層偏大,以前熱衷警匪動作片的那一波少年人已經過了熱血的時期,新一代的年輕人大多又不看電視,現在留存的觀衆大多是鐘晚上一輩的大叔大媽,每天有大把時間守在電視前,對恩怨糾葛的狗血橋段十分熱衷。
    因此,《今生情》自開播起在港島電視臺的收視率穩居第一。
    港島電視臺的這些獎項在內地受關注度雖然不高,但勝在評選流程公平公正透明,鐘晚畢竟還是剛出道三年的新人,這對她是難得的機會,如果僥幸獲了獎,寫在履歷裏也能增光添彩。
    頒獎晚會開始的前一天,相關的負責人就把評選的結果提前告知了各位演員。
    鐘晚得知,她的‘最佳配角獎’中了。
    這天梁序之正在窗邊的沙發上看書,聽到她接電話的聲音充滿幸福,擡眼看去,她眼角也彎成了兩根月牙。
    “哇!真的嗎?”
    “太好了太好了,謝謝劉老師!”
    “好的好的,我明天一定準時到場!”
    “明白明白,劉老師您放心!”
    挂斷電話,鐘晚又捂着臉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圈。
    都說好心情是有感染力的,梁序之看她這樣,唇角也揚起來,把手裏那本書扣在茶幾上,淡笑着問:“什麽好消息,開心成這樣?”
    鐘晚大步跑到她面前,整個人紮進他懷裏,聞到他身上幹淨清新的沐浴液香味,深吸一口氣,一把摟住他,看着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很激動地宣布:“中了中了!最佳女配,中了!”
    梁序之眉頭微蹙,把她樓上自己身上那只手稍微松了松,“之前都沒發現你力氣這麽大,快被你勒得喘不過氣了。”
    “以後要拿的獎還多,不至于中了個最佳女配就謀殺親夫。”
    鐘晚嘴角依然挂着笑意,‘慷慨’地把手松了松。
    梁序之擡起手,笑着揉揉她的頭,低聲道:“恭喜。”
    他去萬泰影業開會的時候也有聽聞,港島電視臺頒發的這個獎項一直很公正,專業評委打分再加觀衆投票,臺長親自把關,前些年有新來的經紀人想給手底下的藝人托關系拿獎,最終都沒成功,所以在港島影視圈內認可度頗高。
    鐘晚挑了下眉,高興的勁完全沒過去,回想剛才聽到的話,故作矜傲的神情:“怎麽就是‘親夫’了,還早呢!”
    她琢磨了下,想一出是一出地提議道:“不然我們還是晚點再結婚,等我哪天拿到影後,再一次性雙喜臨門。對了,也不能是你能黑箱操作的獎項!”
    梁序之沒回應,無聲看着她,眼中雖然還帶着笑意,但鐘晚從中讀出了不滿的情緒。
    片刻後,梁序之把她往懷裏帶了帶,平聲說:“鐘老師,能不能考慮一下你未婚夫的年齡問題,過了今年就是三十四歲,早該結婚了。”
    鐘晚的嘴角壓都壓不下來,裝作勉強的樣子點點頭,用對等的稱呼,“行吧,既然梁先生都有年齡危機了,那我姑且考慮一下。”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須臾後,正色了些道:“對了,魏阿姨上午給我打了通電話,魏司瑩明天臨時被派去京市的項目組,要明年春節之後才能回深城。我們等她回來之後再一起去看魏阿姨吧。”
    梁序之:“好,春節過去也行。”
    鐘晚來港島之後雖然沒怎麽逛過街,但衣櫃裏早就塞滿了他讓人送來的各大品牌當季新款成衣,還有昨天剛從法國遠道而來的兩套高定禮服裙。
    她原本覺得其中許多款式的禮服都沒什麽場合能穿,結果明晚的頒獎禮恰好就是現成的機會。
    鐘晚對着那一排嶄新的裙子挑來挑去,時不時抽出一件,問梁序之的意見。
    中途,梁序之看着她,緩聲說:“頒獎禮我也收到了邀請函,但按往年的慣例一直都是讓萬泰影業的陳總代我去。明晚我會過去,大概會作為頒獎嘉賓。”
    鐘晚立刻回頭,思緒飛速轉了幾圈,堅決道:“不行不行,尤其不能給我頒獎。”
    梁序之微揚了揚下巴,讓她說理由。
    鐘晚手背撐着下巴,有條有理地說:“再過兩天我就要發那條公開的微博了呀,明晚你再給我頒獎,大多數人又不了解這個獎項的具體情況,肯定會說我是因為關系戶得的獎。”
    “雖然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喬姐那邊公關的工作量會加大,說不定還會建議我再延期幾天公開。這次可不能再延期了,那個日子是我翻了好久黃歷選出的良辰吉日。而且,我也更想…你可以看着我領獎。”
    梁序之笑了下,他這個土生土長的港島人現在都沒她迷信。
    他站起身,緩步走去衣帽間,從那排裙子裏給她挑出一條,遞到她手上,半開玩笑的語氣問:“黃歷上怎麽說的?還能寫着哪天‘宜公開’?”
    “……”
    鐘晚接過裙子,掃他一眼,輕飄飄地說:“怎麽可能。而且我這麽聰明,當然選的是‘諸事皆宜’的日子啊!”
    梁序之看她這樣滿眼得意又刻意矜持着的樣子實在可愛,擁住她,俯身去吻她的唇。
    “嗯,‘諸事皆宜’,那确實是不能錯過。”
    -
    頒獎晚會這天,鐘晚早早就去港島電視臺的大樓,讓一群工作人員簇擁着做好了妝造。
    她最終挑選的是梁序之昨晚替她選的那條墨綠色的裙子,很襯她的氣質。
    這種晚會都是類似的流程,舞臺的大屏上播放完一個個剪輯片段,主持人請各嘉賓輪番上臺,基本都是港島影視行業的ceo或電視臺的贊助商代表,以及負責港島文娛方面的官員代表。
    萬泰影業被排在第三位,上臺致辭的嘉賓是陳總。
    參與晚會的演員和嘉賓被安排在不同的區域就坐,都在靠中央的位置,演員在嘉賓的後排。
    鐘晚一直目視前方,像是在看臺上的嘉賓致辭,其實在嘉賓席裏尋找梁序之的身影。
    要做妝造、彩排大致流程的緣故,她比梁序之早好幾個小時出門到場,這會兒還真不知道他在哪。
    鐘晚目光探索了半天,把嘉賓席的人都望了個遍,也沒看到目标對象的後腦勺。
    原想着梁序之‘日理萬機’的,也許臨時有事來不了也是有可能。
    鐘晚正準備拿出手機給他發條信息詢問,一偏頭,餘光在側邊些演員家屬區域看到了他。
    到場的演員家屬基本都上了年紀,梁序之坐在那群人中就更加出衆,更別說他兩側都是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镖。
    鐘晚看向他時,正好也對上他的目光。
    她視線匆忙移回來,知道現場到處都是攝像機和媒體記者,管理好表情給他發消息:[你怎麽坐在那裏?]
    很快收到梁序之的回複:[這邊是給藝人家屬專門留的位置,我坐在這裏有什麽問題嗎?]
    鐘晚抿住笑意:[沒有。非常非常合适!]
    她收起手機,規規矩矩坐在位置上,繼續聽臺上的嘉賓輪流發言致辭。
    終于等到頒獎環節,按照晚會流程單,先頒發的是“最佳電視劇”“最具人氣電視劇”等獎項。
    《今生情》被受邀的頒獎嘉賓宣布榮獲“最具人氣電視劇獎”,上臺領獎的是制片、導演和幾位編劇。
    鐘晚在臺上笑着鼓掌。
    等作品的獎項都頒發完,就輪到個人的獎項,被放在首位的也是晚會中含金量最高的獎,最佳男、女演員。
    獲獎者恰好是靳峰鳴和他太太曾雪屏,兩人在去年各有一部主演的電視劇作品在港島電視臺播放,觀衆評價都很不錯。
    兩位都是拿過不少獎的老戲骨,加上本就是夫妻,主辦方把兩個獎項安排在一起頒發,靳峰鳴和曾雪屏一同上臺,手挽着手,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臺下觀衆的掌聲也轟然響起。
    靳峰鳴先發言,穿着藏藍色的西裝,手握麥克風,笑着道:“出道這麽多年,不是沒跟太太一起參加過頒獎禮,但一同上臺領獎還是第一次。”
    曾雪屏發言時也笑着說:“确實沒想到就這麽湊巧,我們有好幾年都沒有合作過。看來以後還是各演各的戲,不然在同一個劇組會影響發揮。”
    觀衆們笑聲不斷。
    在發表感言的最後,靳峰鳴拿起話筒,頓了頓,看向身邊的太太,語速緩慢地開口:“其實今天這個獎對我們來說意義非同一般,再過幾天…就是我和雪屏銀婚紀念日,轉眼都二十五年過去了。我們私下也經常在說,希望等金婚那年也能有機會出現在觀衆面前,帶來更多的作品。”
    “現在目标算是完成了一半,這兩個獎項是各位電視觀衆和港臺電視臺的老師們給我們最好的禮物。”
    話畢,臺上的兩人對視一眼,眸中似都有淚光閃爍。
    在觀衆的掌聲中,兩人同時鞠了一躬,沒再多說,挽着手回到臺下的座位。
    又隔了一會兒,就到了頒發‘最佳配角獎’的環節,鐘晚儀态一直很好,身姿筆挺地走上臺,傾身接過獎杯。
    獲獎感言的內容是喬姐和公關把關過的,鐘晚在一連串感謝的後面添了一段:《今生情》是她在港島的最後一部作品,會取得這樣的成績,是給她那段旅程畫上了圓滿的句號,也是未來新征程的開始。不論今後是在內地還是港島發展,這段旅程她都會銘記在心,也感謝在港島那兩年中所有跟她合作過,以及對她給予過幫助的人。
    末尾,鐘晚唇角帶着笑,目光劃過家屬區域,在梁序之身上不動聲色地多逗留兩秒。
    頒獎晚會結束,鐘晚跟認識的一衆演員、導演打過招呼,從單獨的通道去往梁序之的停車位。
    梁序之已經等了她有段時間。
    鐘晚這會兒也不顧形象了,頭上還噴着定型噴霧,裙子也沒換,笑着往他身上一倒:“好累啊,直挺挺在下面坐了那麽久,腰都酸了,臉也笑僵了,領獎比拍戲還累。”
    梁序之伸手過去,很不得要領地幫她按了按腰。
    “這裏酸?”
    鐘晚被他按得很癢,抓着他的手移開,笑道:“剛才你看到拿‘最佳男女演員’的了嗎?靳老師和他太太。”
    “嗯。”
    梁序之看着她,平聲說:“跟你一起演《朱粉壁畫》的男演員。”
    鐘晚靠回座椅上,輕嘆一聲氣:“靳老師好像還不到五十,結婚居然都二十五年了。”
    “也不知道二十五年之後我們會是什麽樣。”說着,她看向身邊的男人,笑道:“二十五年後你都快六十了,應該是個小老頭,不敢想象。”
    “……”
    梁序之輕嗤:“有什麽不敢想的,是個人都會老,除非英年早逝。”
    “呸呸呸!”迷信的鐘晚用力拍他一下,“好吧,反正我到時候也五十多歲了。”
    周圍沒有別的車子,梁序之将車窗降下去一半,從西褲口袋裏拿出煙盒。
    鐘晚眯了下眼,伸手一把奪過來:“你比我大六歲,還是多注意點身體吧,要争取撐到金婚呢…”
    說完,她才意識到這話說的過早,他們連婚都還沒結,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活到八十多歲,不能留我一個人。”
    梁序之笑了聲,把人攬進懷裏,在她耳邊低聲說:“好,我一定努力,多陪你幾年。”
    鐘晚滿意了,笑着往他肩膀上靠,故意玩笑道:“嗯~小老頭覺悟不錯。”
    “……”
    -
    頒獎晚會過後,就到了鐘晚一早看好的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發那條微博前,她深吸一口氣,跟梁序之一起坐在書房,自己将那幾個字和照片确認n遍,又把手機遞給梁序之再次檢查。
    一切确認無誤後,她卡點發送。
    書房的空調溫度明明不高,梁序之偏頭,看見她鼻尖上細密的一層汗珠,輕笑了聲:“有這麽緊張?”
    鐘晚捏着手機,第一次在微博發送之後等着看評論區動向。
    她緊咬了下唇,瞧他一眼,語氣很嚴肅地說:“你不懂。我是頭一回在這上面發這麽私人的事,還好不會有下一次。”
    梁序之幽幽地說:“你倒是想。”
    鐘晚琢磨片刻,看向他:“下次就是結婚或者婚禮之類的吧…到時候我就不自己發了,都交給喬姐。”
    聞言,梁序之神情柔和積分,從書桌後的椅子上起身,緩步過去,陪她一起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垂眼看她的手機,“發出去了嗎?”
    鐘晚刷新一下,看到300+的評論數量,沉重地點頭,“…發出去了。”
    她再次深呼吸,做足心理建設,點開評論區。
    兩人看到的第一條評論就很不入眼。
    「卧槽,第一次吃到這麽新鮮的瓜。另一只手是誰的啊?許褚然?」
    鐘晚也皺了下眉,繼續往下拉評論。
    「公開戀情?錄綜藝?還是電影宣傳?」
    「男主角是誰啊,能不能艾特出來!!」
    「啊啊啊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吧!!鐘晚是我老婆!」
    褚然我親鵝砸:「另一只手絕對不是我家褚然的哈,附對比圖。」
    「這是官宣嗎?褚晚cp粉落淚了……為什麽,誰能告訴我我磕的cp為什麽全都是be!!」
    「沒人關注這照片裏男人的手嗎…草,真的好好看,妥妥的夢中情手。」
    「這男的手腕上的表好像是百達翡麗綠寶石限量,全球就十只,有錢也買不到…這人什麽來頭,@鐘晚,确定不細說?」
    ……
    評論、轉發的數量簡直成指數倍上升,後來鐘晚也實在看不過來了,索性退出微博。
    她身子往後一攤,呼出一口氣:“還好還好,之後再有什麽事讓喬姐他們去處理。”
    鐘晚頓了片刻,又笑着宣布:“不過以後我們出門就不用像以前那樣藏着掖着了,等有人拍到你的車或者你的臉,喬姐他們還有的忙。”
    梁序之也沒有把私生活公之于衆的習慣,甚至挺厭惡港島的新聞媒體或記者關注他的私事。
    只是,思及剛才看到的第一條評論,他眉梢微擡,緩聲說:“過幾天等我空了,我們去看賽馬。”
    鐘晚愣了下,馬上想到他的用意,笑着勾了下他的手指,沒猶豫就點頭:“好啊。”
    左右網友都會知道圖裏另一雙手的主人,掀起一場風浪,不如就一次性都解決。
    -
    幾天之後,精心打扮的鐘晚和梁序之在馬場的幾張照片在各大社交媒體霸榜,有梁序之攬着鐘晚肩膀的,也有她挽着梁序之胳膊的,還有并肩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兩個位置低頭耳語的。
    #鐘晚公開戀情
    #鐘晚梁序之
    #萬泰集團董事長梁序之
    #低調港島豪門繼承人與內地女星戀情曝光
    ……
    梁序之确實一向低調,在財經新聞上出現的次數都很少,尤其跟梁家上一任董事長梁穆遠相比。
    但萬泰這個名字無論在港島還是內地幾乎都是家喻戶曉,各省一二線城市都有萬泰的商場、住宅樓或酒店。
    梁序之的名字第一次如此高調出現在各新聞媒體和社交平臺,是跟鐘晚一起。
    網上的輿論也沒有太偏離雙方公關的預期,什麽聲音都有,有說鐘晚攀高枝傍大款的、有磕cp的、有驚訝于梁序之的年齡和樣貌的、還有深扒鐘晚在港島那兩年得到的資源的……
    當天晚上,所以負面的議論內容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不用想都知道是梁序之的‘鈔能力’作用。
    其實徹底公開之後,鐘晚反而沒什麽心理負擔了,對她來說,區別僅在于突然漲了一大波粉絲、喬姐收到的影視和商務邀約更多了。
    微博上幾乎所有娛樂八卦博主都在讨論她跟梁序之的戀情。
    一回生二回熟,鐘晚沒心思刻意關注,只是偶爾打開微博的時候會看到那麽幾條讨論。
    譬如有個博主在說:「這位梁董的顏值都能出道了,一直以為坐到這個位置的大佬都是啤酒肚+禿頭,這次真是開眼了。
    終于不是美女配豬,他倆在一塊挺般配,賞心悅目,其他事也無所謂了,管他是怎麽在一起的呢,先祝99吧!」
    鐘晚又看到文字下面發了他們那天馬場被拍到的照片合集,差點手滑點了個贊。
    梁序之更是沒受到什麽影響,無論是集團裏還是梁家,都沒人敢過多去問他的私事,只有個別高層和關系較進的親戚見到他時,會道一聲恭喜。
    認識他的人都清楚,跟女演員曝光戀情這種事如果不是提前得到他的首肯,根本不可能會發生,就算被路人或記者拍到,消息也會立刻被壓下來。
    這為期一個月的假期,鐘晚在港島解決了兩件大事,就要繼續回內地拍戲。
    她新接的是一部只有中篇的懸疑網劇,大學校園背景,演表裏不一的變态殺人狂,拍攝周期正好兩個多月。
    這部劇拍完,她今年的任務也就算是全部完成。
    進組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跨越了秋冬兩個季節,一個個鏡頭拍下去,到了殺青那天,恰好是十二月末。
    平安夜的前一天,同組的演員照例邀請她一起去聚會過節。
    鐘晚笑着拒絕:“你們去玩吧,我今晚的飛機去澳城,時間來不及。”
    跟她對手戲多的年輕女演員笑道:“鐘晚姐肯定是跟男朋友一起過聖誕節。”
    旁邊另一個人說:“是啊,而且鐘晚姐和梁董感情那麽好,這異地兩個多月了,殺青之後肯定着急見面,哪有心思跟我們聚會。”
    鐘晚沒否認她們的打趣,揮了揮手:“真要走了,下次有空再聚。”
    -
    莊伊禾畢業之後,梁序之投錢給她在澳城開了畫廊,位置很好,雖然沒多賺錢,但一場場展覽辦下來,利潤也很可觀。
    按照慣例,他們聖誕節都是在澳城一起過。
    鐘晚到澳城的別墅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她跟梁序之一邁進門,莊伊禾就小跑着過來,看着鐘晚笑說:“從小到大都沒怎麽見過我哥心急,機場到這的車程就半小時,他這都等不了,非要跟着林叔一起去接。”
    梁序之看她一眼,語氣無波無瀾的:“這有什麽可特意說的。我去接你嫂子不是應該的?”
    莊伊禾撇撇嘴,不滿地嘀咕:“我上學的時候從國外放假回來你都沒親自去接過。”
    梁序之未作聲,把身上的黑色大衣和圍巾脫下來,挂在旁邊的衣帽架上。
    莊伊禾拉着鐘晚的說,解釋:“嫂子,我不是吃你醋的意思,就是想譴責一下我哥這種區別對待的行為!”
    鐘晚笑着捏捏她的手,“再有下次,我跟他一起去接你。”
    又是一年平安夜,澳城這套房子裏只比去年多了一個人,但卻熱鬧許多。
    梁序之跟鐘晚去樓上卧室洗了澡,換好家居服,再下樓時,莊伊禾和陳媽已經忙活着把準備一天的晚餐端上桌。
    許久未見,陳媽還是那樣。
    明知他們就四個人,還做了整整一桌飯菜,怕是再添八個人都吃不完的分量。
    從三年前開始,他們的平安夜就多了新的“傳統”項目——熱紅酒。
    莊伊禾白天就去超市買好了五大瓶便宜紅酒,一支支用開瓶器啓開,倒進透明的鍋裏。
    聽到腳步,她轉身,笑着對鐘晚招收:“嫂子你快來跟我一起。”
    鐘晚毫不猶豫就抛棄梁序之,奔向莊伊禾。
    兩人在流理臺前準備水果和項鏈,陳媽還在忙着給火雞擺盤,梁序之成了在場唯一無事可做的閑人,坐在餐桌前,雙腿自然交疊,看着兩個女孩搗鼓菜板上那幾顆橙子。
    莊伊禾一邊把鐘晚切好的橙子扔進鍋裏,一邊壓低聲音笑着說:“嫂子,你都不知道,去年我哥非要用他酒櫃裏存的那些紅酒煮這個,最後煮出來全倒了。”
    “當時我都沒好意思說他,難喝的要命,有股白人夏天穿拖鞋的臭腳味。”
    “……”
    梁序之掃她一眼,涼飕飕出聲:“我能聽到。”
    莊伊禾笑:“知道你能聽到。”
    “我只會當面說人壞話,再譴責一下你浪費了好幾瓶那麽貴的紅酒的行為。”
    鐘晚也故意啧聲感嘆:“小時候就學過,資本家會把牛奶倒進大海裏,原來是真的,甚至會倒紅酒。”
    梁序之盯她一眼:“你怎麽跟伊禾站一邊了。”
    莊伊禾笑着搭上鐘晚的肩膀:“我們本來就是一邊的!”
    這一頓平安夜晚餐吃得非常熱鬧,滿屋裏叽叽喳喳都是兩個女孩的聲音,梁序之興致也明顯不錯,連鐘晚硬塞過來的甜品都吃了兩塊。
    今晚的熱紅酒煮得非常“正宗”,比三年前的味道更好,煮開之後,整個餐廳和廚房都彌漫着馥郁的香氣。
    鐘晚酒量不好,很自覺地只喝了一小杯,剩下的全都被梁序之和莊伊禾兄妹承包。
    一鍋紅酒都見底時,零點的鐘聲也敲響。
    鐘晚記得在她很小的時候,盧文茵還在,她每年平安夜都會在床頭挂一只幹淨的襪子,第二天早上醒來,就能看到襪子裏被裝上糖果或者小禮物。
    有一年她還問過盧文茵,那些禮物到底是不是聖誕老人送的,為什麽班裏別的同學說他們都沒收到過。
    盧文茵會笑眯眯地跟她說,因為聖誕老人太忙了,只給最喜歡的小朋友送禮物。
    再往後,盧文茵離開深城,她也再也沒收到過任何禮物,沒過過聖誕節。
    ……
    晚餐過後,陳媽回餐廳收拾整理,梁序之跟鐘晚一起上樓回屋。
    兩人站在窗邊,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安靜片刻,鐘晚先開口:“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聖誕老人嗎?”
    梁序之很快回答:“不信。”
    鐘晚抿抿唇,“好吧,我确實也過了相信聖誕老人的年齡了。”
    梁序之輕摟住她的腰,偏頭看她:“你可以相信。”
    鐘晚眯起眼:“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把你當成聖誕老人?”
    梁序之笑了下,未置可否。
    鐘晚也轉過身,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也擁住他:“其實也不需要什麽聖誕老人了,就像現在這樣一直過下去,就很好。”
    “有點困了。”她打了個哈欠,“睡嗎?”
    梁序之指尖劃過她的發絲,嗓音溫和:“等等,還有件事。”
    大概是陳媽或莊伊禾提前布置過他們住的這間卧室,空氣中有淡淡的果木香味,側邊的櫥櫃上有個新的燭臺,蠟燭頂端有小燈泡,做得像真的燭火一樣,在昏暗的房間中火光微微搖曳。
    遠處的天邊,雲層緩慢散開,一輪皎潔的月亮浮出來,透出冷白的幽光。
    鐘晚垂了下眼,看到旁邊茶幾上擺好了一盤平安果,應該也是特意挑選過,每顆都圓滾滾紅彤彤的。
    梁序之轉身,走去床頭,拉開一扇抽屜。
    鐘晚視線随着他移動,看見他手裏的那枚精致的小方盒子,倏地笑起來。
    她原本以為他們已經跳過了求婚這個流程。
    梁序之的家人她見過、身邊的人也改口、關系也早都公開……
    鐘晚看見他走到她面前,打開手裏那只小盒子,将一枚鑲嵌碩大鑽石的戒指取出來。
    她低頭,看見盒子裏還有另外一枚戒指,跟他現在手指上戴着的那枚很像,內圈刻了她的名字,看直徑也是她戴的尺寸。
    梁序之看着她,緩緩出聲,嗓音缱绻,帶着些許笑意:“…鐘晚,願意嫁給我嗎?”
    雖然一切都塵埃落定,鐘晚看到眼前的場景,心跳還是加快,腦袋也有一瞬的空白。
    梁序之就站在一盞燈旁,暖黃的燈光映得他面容十分柔和,籠着毛絨絨一層光暈,像是童話場景,或者文藝愛情片中的鏡頭。
    “願…”鐘晚朝他伸出手,還是沒忍住,笑着說:“也太正經了!”
    “好吧,願意。”
    梁序之笑着把那枚戒指套在她手指上,取出另一枚,低聲說:“覺得不方便以後也可以戴這個,都是出自同一個設計師,趕工做出來也費了些時間,所以不得已拖到現在。”
    鐘晚把整個盒子接過來,踮起腳,浸潤着月光,擡頭吻他。
    不知過了多久,她短暫離開,看着他的眼睛輕聲說:“那個…我也還有件事,一直沒跟你說。”
    梁序之看到她突然認真的眼神,微眯了下眼:“嗯,你說。”
    鐘晚最終還是回避開他的視線,低頭盯着兩人貼在一起的衣擺,慢吞吞地、極小聲地開口:“我…愛你的呀。”
    梁序之也确實沒想到她‘一直沒說的事’是這件,停頓半秒,而後輕笑出聲。
    鐘晚看他一眼,聲音更小了,“算了算了,早知道還是不說了,反正不說你也知道…”
    說着,就要轉身往浴室跑。
    梁序之及時拉住她的胳膊,眸光閃動,語氣比她剛才更加認真,在她耳邊一字字說:“我也愛你,很愛你。”
    鐘晚攥了攥拳,呼吸仿佛都凝滞住,擡手攀上他的肩膀。
    平安夜,清冷的月光下,唇齒間清甜的紅酒香味……
    他們再次擁吻在一處。
    -
    其間梁序之睜開眼,看到窗外月光落下的清晖,深灰的樹影被映在窗沿,疎疎密密。
    他自始至終都認為,他手中握着太多籌碼,唯獨沒有能夠換取她愛意的。
    無論是最初遇見的那天,還是現在,他能給她的,只有瘦落的街道、絕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一個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以及他的寂寞、蒼涼、黑暗,早在她出生前多年的一個傍晚,看到的一朵黃玫瑰的記憶。
    也曾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她。
    亦或是,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今生何其有幸,她全然接受,甚至願意愛他。
    兩個靈魂,從來不會偶然相遇。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