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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崗
    臨近期末, 大大小小的考試不斷,原本還會時不時約個燒烤拉兩把游戲的小群霎時間變得安靜不少。
    群裏個個是南高卷王出身,均默契地選擇應付完期末考, 待過年再聯絡感情。
    周承訣在和岑西聯絡感情這方面, 并沒有選擇參與他們的默契,仍舊三不五時用各種方式在岑西面前刷點存在感。
    不過論忙, 年關将至, 沒人比他更忙。
    而岑西因為專業原因,要考試的內容很多。
    她對于期末考又不只是要求能低分飄過便萬事大吉, 她是奔着一等獎學金去的,在嘉大這種一竿子打倒十個路人, 九個都有可能是高考狀元的學校, 饒是她學習能力再強,記憶力再好,期末周也得比往常花費更多的精力在複習上, 能專門抽出來談戀愛的時間也少了不少。
    周承訣不僅要忙考試,還得忙項目上的事,在公司的時間比在學校時間多。
    岑西怕影響他工作, 很少會主動打擾他。
    一般都是周承訣忙裏偷閑,開車來宿舍樓下接人出去一起吃個飯, 不過近期似是忙瘋了, 實在抽不開身, 因此最近兩周,兩人大多數時候的戀愛模式, 不得已從線下轉為了線上。
    一天十幾個小時的視頻通話就這麽不間斷挂着。
    好幾回, 岑西幾乎才剛睜眼,就接到了周承訣發來的視頻邀請。
    她窩在床上抱着被子迷迷糊糊摸出靜音震動的手機, 随手插上耳機,也顧不上自己此刻還是沒刷牙沒洗臉毫無形象可言的狀态,就這麽直接将視頻接了起來。
    因為時間比較早,宿舍裏還有人在休息,她也不好和他說話,就随手将手機往枕邊一架,讓鏡頭正對着自己的臉,而後懵懵地揉着眼睛往視頻裏的周承訣瞥上兩眼,又毫無顧忌地縮在被窩裏再次閉眼睡了過去。
    視頻那頭的男人正在洗手間裏洗漱,一邊刷牙一邊看着她繼續睡回籠覺,明明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畫面,偏偏叫他看了又看,都沒舍得挪開眼。
    周承訣沒出聲打擾她,任由她睡,不過也沒将視頻挂斷,洗漱完換好衣服,又帶着手機去給過來換糧換水,全程變相讓她一同參與自己的日常生活。
    待岑西安安穩穩睡完一個短暫的回籠覺,伸着懶腰打着哈欠轉醒時,周承訣那邊的畫面背景俨然已經從家裏轉到了公司。
    岑西還得複習,也不打算再賴床,拿上手機便動作利落地下了床。
    她如往常一樣,一邊和周承訣通着視頻,一邊下了床,洗漱過後回到桌前抓上宿舍鑰匙,偏頭往蔣意殊那邊看了眼,輕聲問她:“吃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去吃?”
    蔣意殊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在同自己說話,摘掉耳機看向她,動作十分遲緩地輕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沒時間吃。”
    “早餐還是要吃的,不然胃會餓壞的。”岑西總覺得她的狀态看起來不太對勁,“是複習壓力很大嗎?其實你平時都在學,不用擔心期末考的。”
    比起她四處跑副業,蔣意殊幾乎是一門心思紮在學業上,按理來說根本無需擔心成績。
    “考第一很難,但是我要拿第一才行。”蔣意殊搖搖頭,看起來有些焦慮,“高考那年,我爸媽要求我報了他們選的專業,他們給我鋪好了路,但是我不想走,大二的時候自己偷偷轉了專業,把他們氣得要命,所以我必須拿第一,證明給他們看我的選擇沒有錯。”
    在處理和父母的關系上,岑西比蔣意殊還要缺乏經驗,她自認沒什麽資格給她建議或安慰,只能輕拍了拍她肩膀,讓她別太焦慮,說一會兒給她帶份早餐回來。
    周承訣見她有動靜了,一邊敲着鍵盤一邊問她:“昨天應該又有幾個快遞,去拿了嗎?”
    宿舍裏只剩下蔣意殊一個人戴着耳機坐在桌前埋頭刷題,其他兩個室友洗漱完就去了圖書館,因此岑西也敢輕聲開口回他了:“還沒,一會兒吃完早餐去拿,你又買了東西啊?”
    “昂。”
    “你怎麽老給我買這麽多東西。”岑西一邊刷牙,一邊含含糊糊說他,“我宿舍都要堆不下了。”
    “看到覺得挺适合你的就買了。”周承訣理所當然道,“堆不下了改天去接你的時候,整理一些回望江堆着,反正望江這邊有的是房間讓你放。”
    “然後你再接着買是吧?”岑西捧了一手溫水,撲去臉上的洗面奶泡沫。
    “昂。”周承訣懶洋洋輕笑一聲,“就想給你買啊。”
    這也是兩人在一起之後,他莫名養成的小習慣之一。
    雙方忙起來,沒法時時刻刻見到面的時候,他就常常用給她買東西的方式解壓,一邊買,一邊想着她不停收東西的畫面,覺得忙起工作來都更有幹勁。
    人到不了跟前,那就禮物先替他就位。
    自從周承訣養成這個習慣,岑西那邊的快遞就沒再斷過。
    衣食住行從頭到腳幾乎所能想到的用到的,就沒有周承訣落下的。
    岑西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手頭的錢居然也有完全花不出去,毫無用武之地的一天。
    除此之外,周承訣這個人還染上了“攀比”的毛病。
    不過倒不是拿自己和別人比什麽,他這個毛病還比較特殊。
    看見身邊有什麽兄弟下屬之類的人,給自己女朋友或者太太送點包包首飾,他便會受到啓發,沒隔多久就給岑西也買上一大堆。
    比如有一回,岑西難得被拐回望江睡了一夜,隔天清晨醒來時,細嫩的頸間除了多出些不堪入目的機械性紫斑之外,還多出了條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項鏈。
    這東西肯定是周承訣趁她睡着時随手給她戴上的,女孩發現時,追問他多少錢。
    “我說便宜,你能信?”
    岑西自然沒法相信。
    周承訣知道她的個性,平時包辦她日常所需的一切,就已經費了點功夫才讓她勉強習慣,如今愈發大手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讓她欣然接受,本想瞞一瞞,可他也知道,岑西其實并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猶豫半晌,還是坦白地報了個數。
    不過沒等她開口,他又理所當然地補了一句:“別人都有,我女朋友憑什麽沒有。”
    但別人頂多送個一兩萬出頭的,他動辄一條鏈子一套房,真挺吓人的。
    岑西又好氣又好笑,但也不好得了便宜還賣乖,正想動手把東西摘下來還他,偏偏他還不許。
    “別摘啊。”周承訣難得一本正經道,“我沒跟女孩談過戀愛,沒什麽經驗,但還是有一點學習能力的,別人送,我肯定得送,別人有,我女朋友就得有。”
    女孩兒沒有不愛聽好聽話的,饒是岑西也逃脫不掉這種俗套,無奈只能用指尖輕戳着他胸膛,小聲道:“你這是攀比……”
    “沒和人家比,頂多算沒經驗,做了點參考。”周承訣揉揉她發頂,“你就當為你花錢是我的興趣吧。”
    “……”
    岑西下巴抵在他身上,仰頭看他,小聲嘀咕:“太貴了,萬一丢了怎麽辦……”
    “丢了正好換新的戴,又不止買了一條。”
    “?!”岑西雙手掐上他的臉,“你是不是錢多得燒得慌!”
    “昂……”周承訣任由她掐,低低笑出聲,“忙了一天,一回頭發現忙來的錢沒人幫忙花,渾身上下難受得要命,覺得這一天算是白忙了。”
    岑西:“……?”
    “所以還得請女朋友幫幫忙,多花點。”周承訣理所當然對她提出請求,“你努力花,我努力賺,大家一起努力。”
    似是為了應驗努力賺這句話,周承訣之後的幾天變得尤其忙,連抽空吃飯的機會都不多,也就禮物快遞仍舊不間斷地往岑西宿舍樓送。
    這天周六上午,岑西剛剛結束完一場準備挺久的專業課考試。
    她複習得很到位,加上課外時不時有汪月這種身經百戰的人專門指點,對很多法條案例都理解得更加透徹,哪怕根本沒有按照老師劃的重點針對性複習,考起試來也得心應手。
    整張卷子寫完,甚至還剩下将近半小時的時間,她稍稍檢查完便提前交了卷。
    她知道周承訣最近忙得抽不開身,擔心他知道自己考完試,會強行安排出點時間出來帶她去放松放松,因而壓根沒告訴他自己考完試的事,準備回至死不魚弄他平常喜歡吃的菜,直接去他公司陪他吃頓午飯。
    去之前,她還專門找江隔問了問情況,要是她去會影響周承訣工作,她就打消這個念頭。
    不過這種事只能問江隔,畢竟如果問周承訣,他定會毫不猶豫讓她直接過去。
    周承訣确實比她想象中還要忙上許多,不過意外的是,江隔不但沒說讓她別去,反而是語氣委婉地讓她最好能早些去一趟。
    說是眼看着軟件要再上一個臺階,有人坐不住了,這幾天不停地在網上帶節奏抹黑,周承訣對此有些動氣了,似乎在準備一些大動作,忙得有些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要是她能來一趟就再好不過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安撫好周承訣的,好像也就只剩下岑西一個了。
    岑西近來忙着複習考試,也沒怎麽上網,并不知道網絡上的節奏和動向,聽江隔這麽一說,忙點開軟件看了眼。
    再加上江隔的簡單敘述,很快将事情來龍去脈了解了個大概。
    起因就是不久前,有個用戶開始在平臺上大肆發布該軟件存在洩露用戶隐私的言論,說是在軟件私信界面和好友互發的,沒有在平臺公開發布過的照片,竟然被平臺直接流傳出去。
    此事一出,很快引起大規模用戶的恐慌。
    這年頭,誰死了不得撐着最後一口氣把聊天記錄删幹淨,如果連這麽隐私的內容都能在活着的時候随意流傳出去,那麽這個軟件還有誰敢頭鐵放心使用。
    岑西提着保溫桶來到周承訣工作室時,他正面無表情地坐在辦公桌前對着電腦忙。
    似是比較投入,沒注意到有人進門。
    岑西對他此刻這種狀态還挺陌生的。
    兩人打從高中相熟之後,她就沒再見他用這種樣子面對過自己,他總會将溫柔閑散不着調的少年模樣留給她。
    岑西悄悄看了會兒,最後還是緩步走向他,将手裏保溫桶輕輕放到他桌前。
    意識到有人突然進來,周承訣沒想過會是她,先是下意識蹙起眉心,擡眸的一瞬間,在見到來人是她後,微擰的眉頭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舒展開來。
    “你怎麽過來了?”周承訣放下手中工作,明顯有些驚喜,“也沒和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查崗哪有提前說的。”岑西有意和他開些輕松的玩笑。
    男人扯了扯唇角,朝她擺個“請”的手勢:“那你查吧,我老實得很。”
    “先過來吃飯吧,我做的。”岑西見他辦公桌上擺不開,索性把保溫桶拿到一旁茶幾上。
    旁人的話,周承訣聽不進去,助理将外賣一份接一份往辦公室送,也不一定見他動動筷子,但只要岑西開口,他必定是立刻照辦。
    女孩話音剛落,周承訣已經從老板椅上起身走到沙發前了。
    他接過她遞過來的碗筷,忙嘗了兩口,誇完好吃後,又說:“以後別自己做,想過來直接過來就好,我帶你出去吃,或者點外賣也行。”
    “我做得還不如外賣?”岑西挑挑眉。
    “可能嗎?”周承訣伸手掐了下她臉蛋,“不想我女朋友做這些事情,該玩玩,該休息休息,花錢能解決的事你就別自己動手,要麽我來。”
    兩人在一起的大多數時候,他也确實是一直如他口中說的那樣去做,就是最近實在忙得抽不開身。
    想到這,岑西忍不住看了看他,不想影響他吃飯,一直等到他差不多吃完了,才提起剛才從江隔那了解到的,以及網上看到的那些事。
    周承訣聞言,神色倒沒她想象中那般,有什麽太大變化,看起來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樣。
    反倒是岑西有些擔憂,問他:“是真的存在隐私洩露問題嗎?後臺能查到嗎?”
    周承訣對她也不設防,抽了幾張紙巾擦完嘴後,沒什麽保留地同她說:“為了查檔備案,後臺肯定是能查詢到用戶的所有信息記錄,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可能會擅自去調取,經過技術查證,她這組照片的數據最早出現在平臺的日期,就是她開始帶節奏的日期,也就是說,不需要通過查詢聊天記錄就可以知道,這組照片即便是存在洩露問題,也不是從我們這個軟件洩露出去的。”
    “也就是說,其實她根本沒在這個軟件的私聊中,與好友互發過那些所謂洩露的照片?”岑西反應向來快,即便碰上不是自己熟悉的專業領域,也能一點就通。
    “聰明。”周承訣還有心情笑着誇她,“好厲害啊女朋友。”
    “……”岑西白他一眼,繼續認真問,“那不能直接調取公布她所有的聊天記錄作為佐證嗎?”
    岑西不常把時間花在網絡上,沒見識過太多腥風血雨,想法自然比較單純。
    周承訣搖搖頭,耐心地給她分析:“首先,網友肯定會質疑你證據的真實性,自己查自己,還是搞互聯網的,什麽證據造不出來,其次,如果發布聊天記錄,那就正中對方下懷,說明用戶聊天記錄在我們平臺就是不安全的,随時有可能被官方擅自曝光,影響會更惡劣。”
    岑西想了想,又問他:“那報警呢?直接讓警方介入,不就可以順理成章調取并公示?”
    “理論上來說,這确實是最便捷的辦法,但是呢,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沒必要占用公共資源,也不一定會受理。”周承訣輕笑一聲,“況且我其實不想走到這步。”
    “為什麽?”岑西問。
    周承訣平靜道:“這個出面的用戶應該是我那個隊友的母親,你見過的。”
    “她做這件事,應該有人在背後指導,還可能收了對方的錢,報警對她沒好處。”周承訣往沙發背上一靠,“她畢竟是我隊友的母親。”
    岑西咬了咬唇,她知道周承訣表面上看起來挺冷淡的,但骨子裏很重情義,這于他而言确實為難:“那……能查出來是誰在背後引導嗎?”
    “我心裏有數。”周承訣朝她點了下頭,“這次的事,我主要想動的也是他們。”
    “那,有比較好的辦法嗎?”岑西有些擔心,畢竟如果不選擇報警,這看起來就像個死局。
    周承訣搖搖頭,表情忽地有些凝重,長嘆一口氣:“這個事情比較難辦……”
    岑西緊了緊手心,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束手無策的樣子:“那——”
    哪成想,她一句安慰的話還沒憋出來,就看見周承訣又忽地帶了抹壞笑,不着調地朝她擡了擡眉梢,而後攤開雙手,擺出個向她發出邀請的姿勢,毫不擔心道:“如果你現在能過來讓我抱一下的話,這個事情可能也沒那麽難辦了。”
    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