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兜了一个圈 > 撒嬌
    撒嬌
    岑西握上他手臂, 牽到跟前仔細瞧了眼,片刻後二話沒說轉身去嚴序身旁的臨時臺面上找東西。
    “找什麽?”周承訣目光追着她,“我幫你找。”
    “我找找看有沒有放大鏡。”岑西一本正經道, “不然看不見你的傷口。”
    “……”周承訣低低地笑出聲來。
    第一次見被人內涵了, 還挺享受挺開心的。
    嚴序嫌棄地瞥他一眼,啧了聲, 他兄弟在岑西面前是真挺沒出息的, 從高一到現在,這不争氣的樣就沒變過。
    不過岑西到底還是心疼他大半夜剛加完班, 又連夜從南嘉趕過來,又是找她, 又是幫忙, 因而嘴上吐槽歸吐槽,最後還是從嚴序那找了點碘伏棉簽過來,按着他坐到一旁長凳上。
    “嘶, 輕點啊,女朋友。”周承訣手臂搭在她一邊掌心上,語氣還挺作的, “能吹一下嗎?還挺疼的。”
    岑西:“……”
    嚴序:“……”
    “你說這傷這麽重,我今晚還能自理嗎?”周承訣冷不丁問了句。
    岑西:“?”
    嚴序:“?”
    周承訣繼續不要臉道:“這麽重的傷, 今晚怕是不能一個人睡了。”
    岑西:“……”
    “西姐, 你松開這肮髒東西, 讓他死。”嚴序已經聽不下去了,“讓他自己一個人去死!”
    周承訣手臂還被岑西輕輕捧着上藥, 此刻表情嚣張得要命, 懶洋洋往嚴序那頭瞥了眼,啧啧兩聲輕搖了搖頭:“人類的嫉妒心有時候真的很可怕。”
    嚴序:“……”
    “自己沒有女朋友心疼, 就看不慣別人有。”周承訣繼續悠悠道。
    嚴序:“……”
    周承訣閑散地往身後牆面一靠,視線黏在岑西身上就沒離開過,最後總結陳詞:“有女朋友真好。”
    嚴序:“……”
    岑西:“……”
    當天晴了一會兒後,又開始不間斷地下起小雨,雨勢雖不如昨晚大,可下山的道路阻隔還未清,救援隊一行人只能暫時在學校宿舍樓留宿一晚。
    好在六七兩層樓的空房多,兩人一間便能全數住下。
    程啓天跟着汪月一起招呼大家來取鑰匙。
    嚴序處理完手頭最後一個傷患,習慣性給雙手消了遍毒後便也去領了把鑰匙回來。
    邊走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将鑰匙往上抛,再接住,等走到仍舊在纏着岑西撒嬌的某個不要臉的人身旁時,才無語地開了個口:“差不多得了你,今晚我倆一間,603啊,我先上去洗澡了。”
    嚴序說完,還沒來得及走,就聽見周承訣煞有其事地拒絕道:“條件有限,環境比較艱苦,我和我女朋友湊合一間就行了,不準備占用公共資源。”
    “……”嚴序舌尖不悅地抵了抵臉頰,快被周承訣給氣笑了,“能別惡心人嗎?要不咱倆幹脆打一架得了,我現在真看不慣你。”
    岑西抿唇忍着笑。
    周承訣大手還握着岑西柔軟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撚着,聽嚴序這麽說,情緒也毫無波瀾,當即看向岑西,幼稚地跟她告狀:“女朋友,這醫生怎麽回事,欺負人啊。”
    嚴序忍無可忍:“西姐,別讓他再嘚瑟了,要不和他分了吧,我給你介紹幾個要臉的。”
    當晚周承訣睡得并不踏實。
    白天他雖表現得雲淡風輕,還有閑心跟兩人插科打诨,可其實心裏對那看不見底的渾濁仍舊心有餘悸。
    洪水及腰的一瞬間,幾個隊友淹沒在海中的畫面立刻沖擊着他的腦海,那種無力的眩暈感再次襲來。
    若不是當時他手裏托着個小孩,岑西還等在他身後不遠處并不安全的位置上,他或許已經控制不住一頭紮進了深淵。
    這一夜,他做了好久的噩夢,夢裏他眼睜睜看着那分不清是海水還是洪水的東西,發了瘋般将他身邊熟悉的、珍視的人,一個又一個吞沒,周承訣少見地被噩夢驚醒,出了一身冷汗。
    似是還未分清夢境和現實,他猛地一轉身,在對上岑西迷迷糊糊擔憂的眼神時,才忽地松一口氣,而後一把将人死死攬到懷中。
    感受到強有力的擁抱,以及他不太正常的心跳,岑西睡意都清醒了大半,忙主動伸手回抱着他:“怎麽了?”
    周承訣表情倒仍舊沒什麽太大變化,也沒多說別的,只嗓音微沉地說:“讓我抱會兒。”
    岑西乖巧地偎在他懷中,一邊手輕輕在他脊背上安撫着,空出另一邊手來,仔細替他擦拭額前的冷汗。
    她想到了昨天淩晨那場暴雨之下,陷在洪水泥潭中的他。
    當時她就站在他身後,能察覺出他狀态的不對勁。
    其實她後來曾和江瀾衣交流過,得知周承訣自那次事故之後,再遇到類似有深水的場景,都會控制不住眩暈和心悸。
    心理上來說,是事故後遺症,這種狀态其實很危險,如若打開心結,一不小心碰上突發狀況便容易出事,從前她和丈夫希望周承訣再嘗試嘗試游泳,也并非是希望他在這個項目上能再取得多麽高的成就,只是希望他能克服心理障礙,于未來而言,也能少一分風險。
    只是他心中有陰影,很抵觸,一直收效甚微。
    思及此,岑西往他懷中再貼緊了些,試圖讓他情緒緩和下來,半晌才輕聲問:“是夢到他們了嗎?”
    “一個接一個被水吞了。”他收緊了幾分懷中的力道,話音沉下去,“還有你。”
    他最怕的就是沒法護她周全。
    “我沒事呀,你看。”這種情況之下,岑西也不知如何安慰才比較妥當,只能盡可能讓他安心。
    “嗯。”
    一夜過去,周承訣又恢複了常态,一行人搭乘同一輛車回往南嘉的路上,他還是會時不時在嚴序面前“女朋友”長“女朋友”短地秀上幾波。
    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回南嘉後,兩人的生活終于踏上了平靜的正軌,戀愛、學習、工作,哪樣都不耽誤,充實得很。
    上課期間,岑西大多數時候還是住在嘉大學校宿舍裏。
    到了周末,她偶爾會回福利院看看小孩,幫忙做做事,偶爾又會去至死不魚和小姨聊聊天,給她打打下手,不過如今也就是閑着沒事幫幫忙,遠不像高中那會兒,有幹不完的活。
    有時候待得比較晚了,便會在小天臺的卧室留宿一晚,不過更多的時候則是在周承訣軟磨硬泡下,跟着他回望江過夜。
    這天周末,周承訣要加班,原本想讓岑西去他公司玩玩,不過岑西先前答應了小妹,下午要陪她一塊去逛逛書店,教她買些好用的教輔,只好答應他下次再過去,而後背着電腦來了至死不魚。
    下午逛完書店,兩人一塊回了烤魚店,沒成想剛回到小天臺,就看到周承訣抱了臺筆記本電腦,正坐在那張長桌前專心致志敲着鍵盤。
    岑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畫面。
    某一瞬間,總覺得像是回到了幾年前在南嘉讀高一的時候。
    那年的周承訣也如此刻眼前這般,時不時就往烤魚店的小天臺上跑。
    不是來吃夜宵的,就是帶着卷子來寫題的。
    每每都喜歡與她面對面坐在長桌前。
    “你怎麽過來了?”岑西彎唇笑了下,徑直走到他對面那個她從前十分熟悉的座位上坐下,而後自然地從背包裏掏出自己的電腦擺到桌上。
    周承訣說:“女朋友不來公司陪我加班,那我只能自己送上門了。”
    “你還在忙啊?”她看着他一邊說話,一邊敲鍵盤的動作。
    “嗯。”周承訣伸手捏了捏後頸,稍微活動活動身體,“還有點事沒做完。”
    “感覺你最近好像特別忙。”就連江隔都忙得不說話了,岑西翻開筆記本,“那我寫稿。”
    周承訣低低地笑出聲來:“女朋友?”
    “嗯?”
    “我以為你會說,你最近好像特別忙,那我抱抱你,或者親一下什麽的。”周承訣好氣又好笑地沖她搖搖頭,“結果你給我來一句,那我寫稿。”
    “愛淡了,女朋友。”周承訣悠悠道。
    岑西抿着唇又忍不住笑:“等我寫完今天的稿再說。”
    “稿子什麽時候排到我前面了?”周承訣嘶了聲,“我怎麽記得,我在你這兒一直是第一個排隊的,怎麽還有插隊的?”
    “還是愛淡了……”
    “……”
    兩人貧了幾句,很快又雙雙進入到工作狀态。
    說來也挺感慨,當初在這個小天臺上,兩個高中生一人一面卷子面對面坐着安靜地刷。
    而如今,同樣在這個小天臺上,兩個大學生一人一臺電腦面對面坐着安靜地敲。
    兜兜轉轉,好在眼前人依舊是從前的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