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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   番外4
    ◎帝後日常(矜貴太子×落魄貴女)◎
    順承十二年七月。
    距離昭景長公主和大理寺卿成婚的日子過去了兩月, 祁時安跟進了幾個大案子後直接請假陪着長公主去蜀中游山玩水了。
    午後,沈靈書斜倚在東廂的榻上,一旁的讓讓睡着了, 身子只蓋着薄薄一層紗衾還是被踢開了半截, 軟胖的手臂平鋪着,睡得亂七八糟。
    她有些無奈,歲歲當年也是這樣,這睡姿, 也不知随了誰。
    采茵抱着一盆冰從屏風後走進來, 見娘娘給小殿下輕輕搖扇子,輕聲笑道,“不想下了多日的雨,這一晴起來反倒是更悶熱呢。”
    沈靈書擡眸看了眼天色, 太陽懸得高高的,樹蔭裏的蟬鳴都比以往聲音大了些。
    她起身,略有些憂心道, “本來這一月河東渠坍塌, 漕運出了事, 陛下為了賦稅,糧食運輸等事憂心不已,已經快一個月沒睡個好覺,如今天氣又反複……”
    他的身體怎麽吃得消。
    沈靈書不再猶豫, “采茵,帶上蓮心茶,咱們去養心殿。”
    采茵彎身, “是。”
    沈靈書臨走時讓宮人把廊下的蟬捉了個幹淨, 別吵到太子午睡。
    甫一出門, 便有熱浪滾滾迎面而來,沈靈書忍不住癟了癟唇,還是屋裏涼快。
    午後的大邺宮尤為安靜,她也沒有勞師動衆,只和采茵兩個人撿着涼快的影壁走,一炷香的功夫,行至養心殿。
    庑廊下,蘇公公抱着浮塵,見沈靈書來了頓時彎身行禮,“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沈靈書問,“裏頭可有大人議事?”
    蘇公公搖頭,見皇後往裏走,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娘娘可要勸勸陛下,昨夜陛下殿裏的燈卯時才滅。”
    告小狀的來了。
    沈靈書腳步一怔,卯時才滅蠟燭,那跟熬了一整晚有何區別。如此一想,這腳下步子走的更快了。
    推開殿門,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腦油的氣味。
    東廂楹窗下,陸執拿着工部連夜重畫的圖紙仔細比對,俊挺的眉不自覺微微皺着,連沈靈書進屋都沒發現。
    沈靈書放下食盒,随後素白小手奪過了工圖,放在了桌上,食指點了點,“陛下什麽意思?”
    香風鋪面而來,帶來些許清甜之氣,陸執擡眼,對上那雙瞪圓的杏眸後,唇角勾起笑容,大掌作勢将人帶上了腿間。
    沈靈書想板着臉說話,可男人收緊了手臂,勾在她腰間,親昵的吻了吻她的後頸,讨好的意味再明顯不過,讓她來時的不滿也跟着消散了幾分。
    成婚一年半,小姑娘脾氣漸長,陸執哄人的法子也是愈發精進,就好比現在這低聲下氣的樣子誰還舍得說句重話。
    沈靈書略咳了聲,可音色還是被他蹭的軟綿綿的,“陛下連着幾日宿在養心殿,難不成是藏了哪位絕色的宮女,不與臣妾說?”
    陸執神色微怔,旋即扳過她的身子,啄了啄她的唇,“朕只你一個都吃不消,如何再有旁人?”
    沈靈書唇邊哼了一聲,“你也知道自己老了。”
    言下之意,還不保重身體。
    陸執窒了一窒,有些無奈,他還沒過而立,怎麽就老了。
    男人嘆氣的時候,沈靈書已經起身端過那蓮心茶遞到他眼前,板着臉道,“陛下喝了茶就去午睡,幾個時辰不看折子,這天還塌不下來。”
    陸執讨價還價,“袅袅容我一刻,成不成?”
    沈靈書笑盈盈道,“三郎覺得呢?”
    陸執鼻間逸出了一絲笑,接過白瓷碗,一飲而盡。
    自打昭景長公主成親那一日後,陸執對沈靈書,沒有不讓着她的。
    原因無他,五月十八長公主出降那那夜喜宴,陸執心裏高興,忍不住多飲了幾杯。
    天家公主下降,三品重臣娶妻,這樁婚事萬人空巷,翹首以盼,是大邺為數不多熱鬧的一日,很多人對那天的印象都很深刻。
    喜殿外笙簫悠長,喜殿內人影攢動,長公主失了生母,太上皇又是個尊貴的,無人敢不敬,長公主的親弟弟景帝便成了王公貴臣灌酒的對象。
    陸執來者不拒,矜貴欣長的身影守在長公主身側,一杯接着一杯,如玉的眉眼都被眼前喜慶的氛圍染上了昳麗之色。
    一刻鐘後,淩霄将驸馬帶了過來。
    “臣見過陛下。”
    祁時安一身大紅喜服,玉冠墨帶,往那一站,頗有幾分君子氣蓋蒼梧雲的神态。
    陸執墨眸氤氲,眼尾挑着一抹淡淡的緋紅,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朕把長姐交給你---”
    他身形不穩,說起話來很慢。
    祁時安扶着陸執,“陛下放心,臣定待長公主如珍如寶,不讓她有一絲一毫傷心。”
    陸執有些薄醉,低啞微醺的嗓音說不夠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囑咐,“祁時安,不論何時,你都要護着她,不然朕……”
    陸執語氣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沒再說下去。
    他只是撐着酒杯,與祁時安碰了碰。
    罷了,他親自選的家人,他信。
    酒宴到了尾聲,蘇公公扶着帝後同乘一輛馬車回宮。
    到了養心殿後,沈靈書剛去找人拿醒酒湯便聽見身後“噹”的一聲。
    她心口一緊,下意識回頭,陸執失去意識,整個人躺在地上。
    “三郎!”
    手中的醒酒湯灑在了地上,她失聲喚道,“太醫,傳太醫!”
    不到一刻鐘,太醫們都趕了過來,許太醫鬥膽攔在皇後面前,“陛下舊疾犯了,還請娘娘在外面稍等片刻,臣等會盡力醫治。”
    關心則亂,他雖知皇後娘娘賢良,可為了陛下的安危,還是不見為好。
    沈靈書明白此刻要顧全大局,含淚被扶了出去。
    數不清過了多久,采茵進來時發出了窸窸窣窣的微小動靜,伏在桌案上的女郎一瞬被驚醒,沈靈書盯着通紅的雙眼問,“可是陛下醒了?”
    采茵點頭,“娘娘,夜裏涼,奴婢拿件衣裳再去。”
    話還沒說完,沈靈書已朝外走了。
    她進去時,許太醫正在喂藥。
    大殿裏點了十幾根蠟燭,明黃帷帳影影綽綽,榻上的男人臉色蒼白,高挺的眉微微蹙起,與傍晚言笑晏晏的樣子截然不同。
    沈靈書杏眸濕紅,只覺得心髒不斷地下墜,她快步走到男人跟前,許太醫請安後有眼色的退下。
    內殿裏只餘他們兩人。
    沈靈書握着他的手,感受到那重新暖起來的溫度,眼淚一個勁的掉。
    “又惹你哭了。”陸執聲音沙啞,試圖起身,手指想要替他擦淚。
    沈靈書急忙将他摁了回去,“別動。”
    陸執勾了勾唇,“沒事了,朕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
    他越這樣輕描淡寫,沈靈書心裏越委屈。
    她輕輕撫了撫他肩膀上的肌理,白皙的肌膚下是褐色的紋路,很長的一道,是當年在骊山時受的傷。
    當年的事她只當他受了輕傷,都是裝給蕭皇後和陸運看的,卻不成想兇險成這樣。
    她聲音輕顫,“若不是今日飲酒過甚,惹得舊疾複發,三郎還要瞞我多久?”
    陸執咳了咳,攥緊她的手,“沒有下次了,袅袅乖,不哭了。”
    他們相識八年,成婚一年有餘,她掉眼淚,陸執還是願意,甚至很有耐心的哄她,舍不得說一句重話。
    他也不想看見她哭,每一次惹她落淚,他的心都很疼。
    “那……下不為例!”小姑娘朝他伸了伸小拇指,兇道。
    陸執看着她難得露出小女兒情态,無奈的順着她的動作遞上了自己的。
    “一言為定!”沈靈書拇指又貼了貼陸執的拇指,小臉浮現兩個梨渦,随後又忍不住伏在他的胸膛前,“三郎,你還要陪我很久很久。”
    陸執将她抱得更緊,心裏卻道:
    定不負卿卿意。
    “三郎,三郎?”耳邊傳來女郎的呼喚,陸執回神,卻見沈靈書揮了揮小手,杏眸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知道她惦記自己的身體,陸執順從的依着她,“朕去睡會兒。”
    沈靈書“嗯”了一聲,起身去給他鋪床。
    “不過得要皇後陪着。”
    身後的聲音透着一股誘人的壞意。
    兩人相伴多年,沈靈書自然知道他是何意,她食指抵了抵他的唇,幹脆直白道,“不成。”
    陸執聽不見一般,埋着頭去蹭她的脖領,語氣晦暗,“那我快一點。”
    “嘶……”沈靈書忍不住咬唇,她聽見了什麽這是……
    粉藍色的衣衫層層剝落,已為人母的沈靈書出落的比以往更顯成熟,身材依舊玲珑有致,只是多了一絲豐腴的韻味。
    浪波悠蕩,峰巒如聚,連綿間更顯巍峨。
    陸執低頭啄了啄她的唇,語氣溢着一絲調笑,“袅袅最近好像是胖了點。”
    “你。”沈靈書忍不住在他的窄腰上捏了一下,力道很輕,更像是挑逗。
    陸執微微挑起眉,“這麽多次,朕竟不知道袅袅喜好這個。”
    沈靈書耳朵發燙,小手抵在月匈前,眉眼緊張問,“哪個?”
    陸執桎梏在她腰間的手往下放了放,随後毫不客氣的拍在她的嬌.臀上。
    “啪”的一聲,聲情缱绻,不言而喻。
    春意深濃,浪潮餘韻,久久未散。
    時間倥偬而過,眨眼已過了十年。
    又是一年盛夏,順承二十二年八月。
    沈靈書坐在庑廊下的榻上輕輕搖着扇子,不遠處太子陸钰站在窗下,手中拿着一本《治國其論》,聲聲朗誦着。
    這樣的場景讓她突然想起,陸執當年是不是也是這樣,臨風而立,誦讀着屬于他的清明盛世。
    陸钰讀了會兒便來尋母後,沈靈書掏出帕子替他擦汗,叮囑道,“挂記功課也要注意身子,別學你父皇。”
    陸钰眼底亮晶晶的,“母後,兒臣長大以後也想成為父皇那樣的人。”
    沈靈書有些無奈,這孩子自幼崇拜陸執,如今勸說好像已經晚了。
    陸钰走上前捏了捏母後的手,又補了一句,“父皇和兒臣說,兒臣是太子,身上背負着的是大邺江山和黎明百姓,可父皇說比起這些,兒臣身為男子,更要替他守護母後和長姐。”
    清風徐徐拂過,沈靈書鼻子有些酸酸的。
    一晃,她的讓讓已經長高了,也長大了,懂得事理,可辨是非了。
    她還想揉揉兒子的頭,陸钰又抱着書卷一聲不吭繼續回去看了。
    沈靈書剛氤氲起的慈母情懷當蕩然無存,這簡直是一個小版的陸執!
    過了一會兒,陸钰又折返回來,頂着一張和陸執如出一轍的眉眼,悄悄問,“母後,為什麽除了長姐,我沒有兄弟?”
    沈靈書凝了凝眉,沒懂他什麽意思。
    陸钰有些失落,“兒臣總是看見七皇叔帶着七嬸嬸進宮,父皇和七皇叔秉燭夜游,暢談古今。”
    說着,小小的人兒不知從哪學的,嘆了口氣。
    沈靈書笑了笑,揉了揉他失落的腦袋,“钰兒只是看見好的一面,可沒看見你七皇叔回去後是怎麽跟你七嬸嬸認錯的。”
    “真的嗎?”陸钰好奇道。
    沈靈書仔細回憶了下,陸瀾每次進宮,自己便也順帶着要被揪着聽上一晚牢騷,她點了點頭,“真的。”
    “好吧。”陸钰迫切想要一個兄弟的心情緩解了點,繼續讀書去了。
    太子走後,沈靈書偏過頭。
    “公主呢?”她問。
    一旁的采茵想了想,回道,“公主午後去了上書房,聽說曹尚書的嫡長子曹帆今日也進宮了。
    沈靈書剛被陸钰噎到的心又氣了一下。
    女大不由娘,永寧這看臉的毛病可不正是随了她。
    世人皆知帝後伉俪情深,生下的第一個永寧公主更是百般寵愛,恨不得捧在手心裏都怕摔着。
    公主一年年長大,褪去了從前奶氣的稚嫩,容貌愈發溫婉動人,惹得适齡的世家子弟的目光止不住吸引。
    為此,陸執還發了好一通脾氣,只道那些權貴之子一個個的沒安好心,沒有自知之明。
    沈靈書還勸他女兒遲早是要嫁人的,總不能在宮裏住一輩子。
    向來不同沈靈書頂嘴的陸執第一次沒忍住,“一輩子如何,難不成朕養不起?”
    皇後沒介意,可向來疼愛永寧的老父親說完這句話卻沉默了,沉着沉着那雙漆黑的鳳眸染上一片濕紅。
    真不知道以後便宜哪個混賬小子。
    永寧十四歲這年遇見了曹帆。
    沈靈書掰着手指頭算算,曹帆的爹是曹瀾的族兄,現任戶部尚書曹永道,曹尚書為官兢兢業業,多年未被禦史彈劾過一次,作風端正,是正經實打實的世代權貴之門。
    永寧那日給太子送東西,恰逢在門後看見了太子伴讀曹帆。
    彼時曹帆一身藍色錦袍,眉眼如玉,鼻梁高挺,一舉一動透露着少年郎的意氣風發。
    自那以後這永寧也不懶了,日日勤快的很。
    “去把她叫來。”沈靈書揉了揉眉心,這要是被陸執知道了,可還得了?
    采茵同皇後一條心,提醒道,“娘娘,陛下此刻也在上書房。”
    “啊?”
    沈靈書不淡定了,頓時起身,“走,咱們過去看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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