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周开幕在即,苏听白一早安排好了时间,肯定是要去的。
不过,在此之前,却发生了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接到医院的电话,苏听白拉开房门,撞见苏家庆和何佩蓉,以及沉不住气的司徒。
大家的表情都是一样的,萧寒……出事了。
非常有默契的,没有人说话,车子一路到了医院,直到进到病房,见到医生。
苏听白先开口问什么情况,“详细说说——”
他的药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自己是个医生,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好了很多,那么萧寒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苏总。”医生抱歉的说到,“萧先生的情况比较特殊,您的药物是没问题,可是……在此之前,他体内的药物已经对心脏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医生说到这里,就没继续下去了。
这隐含的意思,便是不太好。
何佩蓉往苏家庆怀里一靠,闭上眼摇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苏听白无声轻叹,推开了病房门。病房里,庄诗雨正陪在萧寒身边。
萧寒的脸色苍白如纸,闭着眼安详的睡着。
苏听白静静的看着,萧寒缓缓睁开了眼,正对上他的眸光,勾唇微微露出笑脸来。“你来了?”
“舅舅……”司徒往前走两步,也站在他面前。
“嗯。”萧寒点头,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
“行冽,叫二哥。”苏听白突兀的说出这句话,让所有人都猝手不及。
萧寒更是瞪着他,“你……干什么?”
“……”司徒愣住,“大哥,你……你说什么?”
苏听白深吸两口气,感觉胸腔憋闷的难受,他是忍不了了,“这件事很丢人吗?为什么要一直瞒着?以前是为了行冽,现在不用了,没有人再威胁你了……”
“我已经无所谓了……”萧寒拧眉,辩驳到,“何必让行冽为难?”
“你替他想过吗?你承担所有的一切,这孩子知道了,未必会感激你!他会自责的!如果,连你是二哥他都不知道,他会后悔一辈子!”
“……”司徒一脸茫然,显然是消化不过来,他看看苏听白又看看萧寒,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苏听白拉过司徒,往萧寒面前一推,“叫二哥!”
司徒唇瓣轻轻颤抖,没有发出声音,可是……这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大概也明白了!他只是太吃惊——一直以来,他只知道,舅舅很疼爱他!
但如今看来,萧寒不只是疼爱他,更是替他承担了所以一切的肮脏和罪恶!
他现在明白了,他所有的单纯都是萧寒成全他的!司徒哽咽,瞬间已是泪流满面,开口万般艰难,“二……二……二哥!”
“……”
病房里,很是安静了一阵。萧寒不开口,谁都没有立场先说些什么。长久的静默,萧寒朝司徒伸出手,点了点头,“嗯……二哥,听到了。”
‘噗通’一声,司徒跪在了萧寒面前。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行冽!”萧寒急的坐了起来,心口隐隐作痛,“你这是干什么?要让我 这么不放心吗?”
“小寒!”何佩蓉再也绷不住,跑过去将萧寒抱在怀里,“我可怜的孩子……妈对不起你,让你承受太多了!现在,现在你又——”她哽咽着,说不来。
萧寒抬起手轻拍着她的背,竟是笑了,“别哭,我很好……我现在,真的很好。身上再也没有责任了,我知道,大哥能好好照顾你们,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以后再没有分离和伤痛。”
“小寒,叫妈一声,你从七岁起,就再也没有叫过我了!”何佩蓉已是泣不成声。
萧寒眉目柔和,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意外的祥和,“……好,妈——”
“小寒!”何佩蓉哭得肝肠寸断,几个孩子里面,她最亏欠的就是这一个!她没有给他好的身体,也没有给他一丝依靠,反而要他来承担那么多的责任。
“二哥!”司徒上前,将他们一同搂在怀里,“妈,二哥……”
一旁,庄诗雨捂着口鼻一直掉眼泪,而苏家庆和苏听白早已转过身不忍面对。
医生办公室里,苏听白在和医生商量着治疗方案。
“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别说心脏来源困难,他这个情况也不适合做移植。只能是养——也许,情况未必会糟糕。”医生说的很保守。
但苏听白心里明白,没有办法的最终结果,就是心脏衰竭、麻痹。
病房外间,何佩蓉靠着苏家庆伤心的低声说着,“是我不好,那个时候身体太差,所以生下他们两个,都是有缺陷……我不应该的——”
“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我。”苏家庆长叹着,陷入深深的自责。
等到他们安静下来,苏听白才推开门进去。他在他们面前坐下,说着他的打算。
“萧寒的情况,要静养,他不太适合律师这种复杂的工作,景城生活节奏太快,我想,还是送他出国休养……至于其他方面,我会安排好,你们看,是什么意见。”
他们还没有发表意见,庄诗雨便从内室走了出来。众人便齐齐看向她,她现在是萧寒最依赖的人了。
“诗雨,你的意见呢?”苏听白知道,她才是能左右萧寒最终决定的人。
庄诗雨想了想,点点头,“嗯,就按照大哥说的做吧!反正,无论他去哪里,我就会跟到哪里——我是要一定要照顾他的。”
“好……”
苏听白点点头,庄诗雨的不离不弃让他们很是松了口气,萧寒到底在这一点上还是有福气的。“我这就安排,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嗯。”庄诗雨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天后,所有的事情办妥当,萧寒和庄诗雨离开景城,去往南半球的一个国度。那里环境好,生活节奏慢,对萧寒的身体有好处。
“去吧!一路顺风,小寒就交给你了。”何佩蓉握住庄诗雨的手,对这个女孩喜爱中又充满了感激。“我们在这里一阵子,会过去看你们的。”
“嗯,您放心。”庄诗雨扶着萧寒,朝众人挥挥手,“我们走了——”
萧寒什么话也没说,只环顾了一圈,这些都是他的亲人——即使他是飞往另个半球,可是也不会再孤单了。谁能想到,他萧寒的人生,也会有这样温暖的一天?
安检口,苏展白给他们打前锋。他一身笔挺的制服,眉目犀利。他在长相上像极了苏听白,但气质上却是差了很多。他没有苏听白那样儒雅,满身的痞气,却又偏偏用斯文的外表掩盖着。
头两年,他年纪还小,这些年来在警队里混迹惯了,才渐渐撑得起来,当真成了他七哥的左膀右臂了。
苏展白拿带着手套的手指顶了顶警帽帽檐,长臂一挥,对着安检口的人一抬下颌,“让开!”
“是……”
他的身份,众人自然是知道的,谁敢对他的话质疑?苏展白朝萧寒和庄诗雨微微一笑,即使是温和的笑容,由他表现出来,也平添了几分邪气。
“啧!”苏展白不自在的又顶了顶帽檐,“那什么,我不知道该叫你‘几哥’了?那就叫你一声哥,一路顺风……健康长寿啊!”
萧寒默然,笑了笑。
苏展白随即又看向庄诗雨,“嘿,妹妹……谢谢了啊!要照顾我哥……”
庄诗雨看都没看他,扶着萧寒过了安检口,小心翼翼而又呵护备至,“慢点,身体还吃得消吗?在床上躺久了,这刚刚走路,会不会不习惯?”
“不会,有你在呢。”萧寒低下头,下颌抵在她头顶。
苏展白看着这画面,不由一瘪嘴——真甜蜜啊!可惜,女主角不属于他了。
飞机起飞前,庄诗雨喂萧寒吃了药,替他盖好毯子。而后,拿起手机给钟念北打了个电话。
“喂,诗雨。”钟念北的声音听起来还不错。
“念北。”庄诗雨的声音低低的,生怕吵着萧寒,“我现在要去澳洲,和萧寒一起去——”
“嗯?”钟念北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我说。”庄诗雨不让她说话,“飞机要起飞了,我只跟你说几句话——你听好了,再决定要不要原谅苏听白……我现在知道了,他和萧寒一样,都是把苦痛一个人承担的人……”
她在那一头简短而清晰的说着,钟念北静静的听着,最后只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彼时,钟念北正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可是,眼泪掉下来,控制不住。她不知道,原来这就是听白一直逃避的原因!
她把手机攥紧,慢慢趴到化妆台上,低低呜咽,“傻瓜……这种事,为什么要瞒着我?怕我难过,就可以欺负我爱的人吗?你哪里聪明?世上最笨的人,就是你了!”
“钟晴小姐,您的花篮!”
场务敲响了化妆间的门,钟念北慌忙擦了眼泪走出去签收。很是精致考究的一篮蓝色妖姬,当中夹着一张卡片。打开来一看,上面写着。
——念北,时装周我准时到。落款:你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