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2
轿车内，后排座。
叶籽心僵硬地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从一坐上车开始，莫太太就紧紧地握着叶籽心的手，并目光热忱地注视着她。
“……”叶籽心觉得浑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地瞟了瞟莫太太，和对方目光交汇之后，只能尴尬地笑了一笑。
之前只听杜光策和宫妍他们说过莫太太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大美人——当然事实确实如此——也从来没有听他们提过莫太太的精神状态是怎么样的……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对于莫家来说是非常微妙的。
好歹也是莫氏夫妇为他们的宝贝女儿莫家大小姐相中的如意郎君的心上人，头号情敌……
可莫家的人见到她的态度也太奇怪了吧……
之前那个莫家秘书和莫先生、莫先生的妹妹就不说了，现在又出来一个比之前更甚无数倍的莫太太。
不仅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哭，在audrey对她冷言冷语讥讽的时候还为她出头撑腰……
叶籽心微微皱了皱眉。
她那个疯狂跳级的脑袋也想不明白其中原委了……
莫太太好像要用目光为画笔，将叶籽心仔仔细细地“描绘”了一遍之后，才带着轻微的哭腔问：“心心，你对过去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你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
你对你的父母还有印象吗？”
叶籽心：“……”
难道她之前和莫先生说的还不够清楚？
现在换了莫太太来柔情攻势？
又想从她父母的方面入手？
“抱歉，莫太太……”叶籽心轻声说，“我之前和莫先生说的很清楚了，我没有父母，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甚至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了，也许是坏人拐了我去卖，也许是其他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我就没有亲人了，所以您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和我说就可以，不用找我的父母——”
“……”莫太太在昏暗的车厢里又泛起泪光，“心心，你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知道你还能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脑海中最早的记忆是什么，还记得吗？”
叶籽心模棱两可地回答：“就是小时候的一些事……”
听到叶籽心说“小时候”，莫太太立刻扬了扬眉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叶籽心瞥了莫太太一眼，“抱歉，我实在有些想不起来最早是什么了，其实……在我遇到哥哥，被他救走之后，除非做噩梦，否则我已经很少主动去回想过去的日子了——我的人生早已不是一片漆黑的了，我拥有了太阳，他照耀着我、温暖着我，我走入了新的世界，开启了新的人生，为什么还要活在黑暗的过去，还要不停地一遍一遍地回想那些痛苦不堪的事情呢？”
莫太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叶籽心，溢出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叶籽心看了莫太太一眼，抿了抿唇角：“莫太太，我听说过你们夫妇二人总以莫大小姐的名义做各种慈善，所以您一定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我很感激您的同情和怜悯，我现在过的很好，学业、事业、爱情——”
她特意将“爱情”两个字着重了读音。
叶籽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如果您真的同情我，就请不要破坏我的爱情，那才是对我最大的同情和怜悯……
莫太太一直盯着叶籽心，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再说什么。
——
两三分钟之后，车队驶进一片豪车中央。
不算最招摇，但却最显眼。
这是……什么地方？
金发碧眼的纽约当地侍者们从不远处飞快赶了过来，绕到车后排，颇具绅士风度地分别为莫太太和叶籽心开了车门，再风度款款地做了个“请下车——”的姿势。
在叶籽心愣神的时候，莫太太已经迎着夜风下车，反手甩上车门，再绕到叶籽心这边，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一只手。
叶籽心：“……”
她放眼望去——面前的豪华会所灯火辉煌，比她刚才参加的时尚秀预热party高档不知道多少百倍……
而莫太太……
叶籽心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莫太太，然后莫太太身后的保镖、侍者、以及其他后来的宾客都在看着她……
越来越奇怪了……
叶籽心四下望了望，没有看到莫先生和陈楚砚的身影。
那就只好硬着头皮来了，好在她之前是从另一个聚会上离开，衣饰妆容是很完美的晚宴style——叶籽心慢慢地走下了车，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假装气定神闲地被莫太太牵着手走进那个觥筹交错、低调奢华的会所现场。
没有任何意外的，在场的所有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莫太太……”
“莫太太——”
此起彼伏的招呼声。
最后迎上来的是那位叶籽心见过的莫家秘书，他先是对莫太太点头示意，再对莫太太身边的叶籽心用同样的方式点头示意，然后才低声说：“夫人，不在。”
莫太太蔑视地讥讽了一下：“她作为姑姑不在这等着去哪里？
躲躲藏藏的，是见不得我还是见不得心心？
改不了的臭毛病！”
听了这话，叶籽心微微侧身。
姑姑？
莫大小姐的姑姑吗？
是指莫先生的那个妹妹？
不过……莫太太为什么要一直这么亲昵地叫她“心心”啊……
在全场人的注视下，叶籽心又被莫太太牵着拐进楼梯口，一边嘱咐她“慢慢走”，一边带着她在旋转楼梯上慢慢地走了上去。
三层的客人很少，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玫瑰花的香味。
走了几步就看到几位打扮高雅的贵妇站在平台之上愉快地交谈着。
莫太太又应付了几个上前打招呼的人，才带着叶籽心朝平台走去。
几位贵妇说笑着的时候注意到了莫太太和叶籽心，便望了过来——莫太太从来不会浓妆艳抹，最多淡扫蛾眉，但她的风采仍旧肆意绽放。
莫太太有一种令人炫目的美，惊心动魄。
这一点，走在她旁边的叶籽心就稍有逊色，虽然因为年轻她的身材完美无瑕，可也是因为年轻，她的美丽之中更多了几分可爱甜美、俏皮灵动。
几位贵妇都客客气气地说场面话：
“莫太太，好久不见啦，莫先生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家老孟刚刚下楼去找莫先生了呢，你们两位每年都要以‘莫大小姐’的名义做那么多慈善，这一次竟然要建立慈善救助基因会，救助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相当有社会意义，我们孟家也会出一份‘爱心’……”
那些贵妇还在和莫太太说着场面话。
可叶籽心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她愣愣地注视着莫太太。
过去她听宫妍他们提过几次，莫先生和莫太太总是以“莫家大小姐”的名义做各种各样的慈善、捐款，她一直觉得他们夫妇二人是善良的人，但之前多少次也绝对没有这一次给她带来的触动大……
救助被拐卖的妇女儿童。
那么，莫太太为什么看到她就哭，一直握着她的手，以及不停地打听她的过去就完全可以解释得通了……
她是善良的人。
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同情她、怜悯她，而是切实地落实在了行动上。
——
几个人又聊了两三分钟，莫先生和陈楚砚便从楼梯口处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莫先生，陈先生——”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陈楚砚当着众人的面，视若无睹地揉了揉叶籽心的脸蛋。
叶籽心一见到陈楚砚便甜甜地笑了起来，陈楚砚将嘴唇凑到她的耳畔，以一个极端暧昧的姿势，似笑非笑地低声说：“过一会儿，你可不要哭鼻子哦？”
“……”叶籽心呆呆地眨了眨眼，笑了一笑，“好端端的，我为什么会哭啊？
哥哥，我才不会哭呢”
“好——”陈楚砚意味深长地看着叶籽心，“你说不会哭，那就不会哭吧。”
悠扬的音乐突然中断，主持人用中英双语讲完开场语。
“有请慈善救助基因会的名义创办者，莫大小姐——”
一瞬间，偌大的会所鸦雀无声。
所有人瞪大了双眼，屏住了呼吸。
他们没听错吧？
莫大小姐？
有请莫大小姐？
那个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被莫氏夫妇严密保护，无人识过的“莫家大小姐”，这一次要出现了吗？
还是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莫氏夫妇来到了三楼的平台最前方。
那是全场最显眼、最醒目的中央点。
当然，站在莫太太身边的正是叶籽心。
叶籽心本人的眉心紧紧皱到了一起，她刚才暗暗地甩了莫太太好几次，对方都无动于衷，甚至还会对她温柔地笑……
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以“莫家大小姐”的名义创办捐赠的慈善基金会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是因为她有过被拐卖的经历，莫家想要请她neptune做“代言人”吗？
莫先生接过话筒，低沉的男声在整个会所中低空飞行：
“感谢各位到场，我们夫妇二人以女儿的名义做过很多慈善活动，就是在为我们的女儿祈福，感恩上苍，这次是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出席活动，以后女儿愿意的话，我们一家人会参加更多的慈善活动，回报社会，救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
还没等叶籽心消化过来“一家三口”这个信息量，她便被热泪盈眶的莫太太拥抱住，下一秒，莫先生宽厚的臂膀像一张温暖的大网，将莫太太和叶籽心圈罩住，紧紧抱在怀中，好像一辈子不会再放开一样。
就在这一刻，全场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