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桢愣了一下。
哦,原来不是来给她分享蛇羹的。是找了个比较好开场的话题。
【易桢:我没听说过,真人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和我说嘛?直说就好了】
她反正对原书女主没办法百分百感同身受,更像是在听游戏的背景介绍。虽然她打这游戏死了就是真死,但毕竟是中途接手,就着人家的存档继续。
然后易桢就听到了《南岭圣女的奇遇》。
虽然这个标题格式很儿童文学。
但是故事内容一点也不儿童文学。
就是说,南岭的三圣女制度十分罪恶,是压迫人、恶心人的坏制度。最近一代的三圣女中呢,恰好出了一对双胞胎。
这对双胞胎觉得自己又长得好、又天赋高,不应该被南陵秘蛊操纵,一生都当部族首领手里的狗。
于是她们研究出来一种蛊毒,叫做同生共死蛊,拉上另外那个圣女,大家一起种下这种蛊,商量着逃出南岭、摆脱世世代代操纵自己的南岭秘蛊。
三位圣女利用信徒对自己的信仰,各种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最后挑起了各部族之间的战争。后来外部将其称作“南岭内乱”。
结局就是三位圣女宰了奴役压榨她们的部族首领,逃出了南岭。
南岭各部族在这次内乱中损失了大量的人口,在发现圣女外逃之后也没有能力去抓捕,只能处死信仰圣女的信徒泄愤。
【杨朱真人:南岭圣女信仰羽蛇神,同生共死蛊传说就是在羽蛇神的启发下研制出来的,据南岭本地人说,这种蛊毒用久了,还会让人越长越像】
【杨朱真人:所以,这似乎能够解释,为什么你和易白明明是异父异母,却长得那么像】
杨朱真人之前说,二妹易白和易桢并不是一母所出。
可是易家的三个女儿都挺像易老爷的。
顺便说一句,易老爷年轻时候肯定长得很不错,说不定还能夸一句神仙颜值,不然也不能生出这几位貌若天仙的女儿。
估计啊,当初巫羽飞这种见过大风浪的女子,愿意嫁给易老爷,也有易老爷脸长得好的因素。
当然,原书女主“易桢”这么多年的悲惨经历告诉我们,找男人看脸和人品还是不够的,人不能蠢。一蠢,自己的女儿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但是讲实话,易老爷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当初他是家中最不起眼的儿子,整天零花钱拿够出去吟诗作画、游山玩水,然后娶了个漂亮姑娘当老婆,生了个乖巧又听话的漂亮女儿。
漂亮老婆死了之后呢,过了几年娶了续室。家里的兄弟碰巧全死了,易老爷就委屈当了易家家主。
续室家里有个能力强的兄弟,虽然易老爷人不聪明能力也拉垮,但是好在态度好,还有人帮衬着,手把手教你做、给你好处、给你油水,这么多年易家在世家中也算挺不错了。
然而是人家手里摆布的棋子,到底不是位面之子,运气好是有限度的。人家有千日的算计,你总不可能有千日的运气。
【易桢:那三位圣女离开南岭之后,肯定解除了同生共死蛊。】
因为她们肯定是逃向不同的方向,目的是活下来。那么这种以前用来保证不会背叛的蛊毒,就没用了。现在只会让她们一个被抓,集体团灭。
【杨朱真人:没错。同生共死蛊没流传出去、也没有再次出现过,不知道具体怎么培养蛊虫的。】
【杨朱真人:我打算在南岭呆到下个雨季,看一看圣女信仰的羽蛇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能破解同生共死蛊的秘密、还能知道易白是怎么成为你的妹妹的。】
你看,人家有这种坚韧不拔、不抛弃不放弃的心态,所以人家是真人。
易桢吹了几句彩虹屁,又和杨朱真人讲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杨朱真人就说他的蛇烤好了要去吃蛇。
易桢好久没吃蛇羹了。
她有点馋。
但是她克制了这一点,开始在鸿蒙水镜中寻找“羽蛇神”的信息。
窗外还在下雨,蒙蒙的小雨。这样的夜晚很适合思念某个人。
易桢才刚刚见过他,但是现在又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他的样子。
讲道理,李巘道长的眉眼长相并不算顶尖的,主要靠那种高山冰雪的凛然气质。但有句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越看越觉得他好看。
尤其在回忆里,他最好看。
她本来只是在正事的缝隙中,因为窗外的雨声偶尔想起他来。
可是思念之情根本无法抑制,愈演愈烈,于是干脆就放下了手中的鸿蒙水镜,想着他万一还没睡,在走廊上看月亮呢,现在出去,就能再和他见一面了。
她没有给他发消息。因为他若是已经准备睡了,看见消息肯定会出来找她的。
她想他好好休息。
很矛盾吧。又想他好好休息,又想他还在走廊上,这样好见他一面。
谈恋爱真是甜蜜的烦恼。
易桢原本模糊地设想,可能会在李巘道长的房门口遇见他。
谁知道,她一开门,立刻就对上了李巘道长的视线。
易桢:“……”
李巘:“……”
四目相对。
易桢头脑空白了一下,随后心中就有压抑不下去的喜悦。
易桢迟疑地问:“你、你来我这儿看月亮吗?刚来的吗?”
李巘:“我一直在这儿。不是来看月亮的。”
他都不觉得,大晚上不睡觉,偷偷地躲在姑娘家门口的行为,很变态吗。
主动给他找台阶下的易桢,一时无话可说。
李巘:“我想,你明天起来的话,可以第一时间看见你。想来想去,睡不着,就过来等你醒了。”
句句都是实话。句句都是情话。
易桢起了坏心,见他表情认真,微微歪了歪头,笑道:“你要真想第一时间看见,要不要抱着我睡?这样我一动你就知道了,立刻就能看见我醒过来。”
她说这话,当然只是逗逗他。
但是李巘道长思考了一会儿,说:“那我去把枕头拿过来。”
易桢:“……”
这个人,真是说没有礼教观念,就真没有礼教观念。
李巘反正是这么想的:娶肯定是要娶的,既然不管怎样都要娶,先亲近也没有什么关系。
再加上确实是想她。
又不做什么,只是想多看看她。
易桢虽然觉得进度有点快,但是到底是处于热恋之中,也完全没反对,只是进去又给自己打水洗了洗脸。
还有点小期待ww。
易桢一直认为,婚前性行为是非常有必要的。毕竟吧,夜晚是占二十四小时很大比例的。要是夜晚不和谐,一段婚姻基本不可能美满。
总不能婚都结了,发现大家两性关系十分不和谐,那到时候再离吧?
而且这事情要是不和谐了真的很痛苦。
要是不和谐,感情再好也要重新考虑。感情这玩意是能被消磨掉的。
李巘道长显然没和姑娘睡在一张床上过。
易桢靠在床上刷鸿蒙水镜的时候,他还十分迷惑,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易桢:“找一些信息。”
李巘道长:“为什么在床上看?”
易桢:“……床上躺着舒服啊?”
李巘:“可是床是用来睡觉的。而且你这么坐在床上,对腰和背也不好,以后酸痛起来很不舒服的。”
他说的一本正经,显然他的床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睡觉。
易桢当然知道这么靠着对腰背不好。
但是,就像她知道辣条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但是她还是喜欢吃啊。
易桢眨了眨眼睛,说:“可是我喜欢啊。”
李巘平常完全不管别人喜好的,就算有人当着他的面自杀,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别人要干什么,不要多管闲事。
可是他现在把易桢当成自己人了。
看易桢这么回复,而且完全没有要改的意思。李巘有点久违的不好意思,一边暗自嘱咐自己以后别这么做了,阿桢不喜欢;一边想解释几句。
易桢继续说了:“躺在床上,就是要干一些我喜欢的事情啊。”
她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但是李巘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意思,只是说:“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人活一世,自己开心就好。”
易桢以前很喜欢他这种直来直去,从来没有什么话外之音的性格,觉得十分好相处。但是这一刻,又觉得他的性格有点碍事。
不过也不到厌恶的地步,只是有些小女儿家的嗔怪罢了。
这边卧室的床很大,两个人睡绰绰有余,所以李巘才让易桢睡到这边来。
易桢将鸿蒙水镜收了起来,不愿意下床,抬手用真修打出一股寸劲,直接将灯给灭了。
她躺了下来。
虽然刚才开玩笑说,要抱在一起睡,但是真要躺下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因此两个人之间还有段距离。
刚才洗脸的时候,太急了,鬓角没擦干水,刚才看东西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躺下了,就感觉到湿意了。
于是她抬手想去擦一擦。
她一动作,李巘以为她要来拉自己,觉得自己一个男人畏畏缩缩不像样子,于是抬手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易桢还没反应过来,呼吸间就完全是他的气味了。
他身上还有点雨的气息,因为刚刚在走廊上站了太久了。
抱在怀里了,方才亲吻的感觉就又回来了。李巘在她头发上吻了吻,低声说:“那现在睡吧,明早见。”
易桢刚以为他要主动a上来了,正要激动,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心绪起伏太大,一时有些噎住。
还以为能睡到漂亮哥哥了呢……
易桢一直对燕好之事抱有期待,她母胎solo的唯一原因就是眼光太高。
她只喜欢漂亮哥哥。她只想和漂亮哥哥体会甜甜的恋爱。
不过在他的视角看来,好像确实有点太仓促了。
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和她一样,觉得两个人互相喜欢上,就可以尝试夜晚能做的事情。
也要体谅道长的。
“好吧,明早见。”易桢也回了一句,枕着他的手臂,闭眼睡了过去。
他抱得很有力,给到了十足的安全感。易桢一瞬间连外面绵绵不绝的雨声都忘了,那些雨中幢幢的暗夜也都忘了。
躺在他的臂弯中,只觉得方才知道的那些南岭秘事、过往疑云,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只放心享受这一小片安宁就好了。
李巘道长也正如他所说,第二天易桢一睁眼,就直接望进了他眼中。
第一眼就看见他了。
李巘道长靠在床上看鸿蒙水镜。
易桢:“……”
这人真是,好会做人。
她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又觉得有些甜丝丝的,依偎过去,抱他的腰,问:“你在干什么啊?”
感谢女主光环,她起床的状态就很好,不用担心有不雅的生理状态出现。
李巘说:“查羽蛇神。”
易桢心下一顿,有些迟疑地问:“我讲梦话了吗?”
李巘:“没有,是我找师父问来的……你在担心这个事情吗?和我说我可以帮你的。”
易桢坐了起来:“倒也没有特别担心……你查到什么了?”
李巘将手中的屏幕亮给她看:“羽蛇神的脖子上有一圈羽毛,所以叫羽蛇神。这位神与雨季同来,喜欢的贡品是取自活人胸膛、还在跳动的心脏。”
这样直接的血腥暴力,他本来是不会讲给易桢听的。他那时觉得她是个穿干净裙子的小姑娘。
可是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他觉得她和自己心中的那个形象是有不一样的,可依旧是他遇见过,最让他心动、让他想朝她伸出手去的姑娘了。
“我昨晚也看到了类似的说法,”易桢说:“南岭圣女信仰羽蛇神,所以许多南岭圣女自创的蛊毒,都与羽蛇神有关。羽蛇神要求绝对的忠诚,只要献上自己的忠诚,就能获得祂给予的力量。”
联想到易白的事情,易桢好像有了一点头绪。
南岭圣女逃离南岭,会被羽蛇神视为“背叛”吗?
“比如,护身蛊。”见多识广的李巘道长很快就接上了她的话:“这种蛊毒是以死亡为触发条件的。一旦被庇佑者死去,杀害被庇佑者的人就会受到猛烈的反击。这种蛊毒不像是毒药,而更像是巫术。”
易桢点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这么想来的话,羽蛇神若是能够远距离复仇,那当初那几位出逃的圣女,甚至没有任何反抗就死了,会不会找她们索命的,并不是南岭那些还没恢复元气的部族,而是她们曾经的信仰?
易白的母亲,会将她的女儿托付给自己的双胞胎姐妹,就意味着,当时她无法寻找到易白的父亲。
会不会……整件事是这样的:
易白的母亲(巫羽飞的双胞胎姐妹),也和巫羽飞一样,找了个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
然后,她丈夫或许是出什么事去世了,所以易白的母亲,会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自己的双胞胎姐妹,而不是去找孩子的父亲。
会托孤,可能因为她已经想好要为心上人殉情了。
可就这么死了也太没价值了,她想着要迎击如影随形的追兵,与他们同归于尽,换来自己的女儿和姐妹好好活下去。
然后羽蛇神瞬杀了她们。
这些说好要对祂忠诚,才能支取祂力量的圣女,现在却在为别的男人献上自己的忠诚。
她听他说话的时候,脸又埋在了他的腰身上,这么点头,蹭得他有点痒,于是不由自主地去摸她的头发,不想继续说正事了,只想碰一碰她。
被漂亮哥哥摸摸也好开心呀。
有一种摘下高岭之花的感觉。
任你如何冷漠,如何看淡世事,现在还是心甘情愿地笑着哄我。
外面还在下雨,雨声淅淅沥沥,像住在河边,可是她愿意等的那个人,却已经在望着她了。
易桢和他亲密了一会儿,外面天都亮了,想着待会儿租房子给他们的奶奶可能要过来,赶紧匆匆起床去洗漱。
她今日额外有些在意自己的容貌,对着镜子比划着,想今日梳什么发髻。
偶尔从镜子的反照看窗外,雨一直没停,雨中好像有什么黑蒙蒙的东西,是夜晚的残余。
易桢因为耽搁了一会儿,洗漱好走出去,见李巘道长已经买好早饭进来了。
雨不大,他撑着伞,没怎么淋湿,收伞的时候对她笑。
“等雨停了,我们就启程吧。”李巘说。
他自小就没了父母,是被杨朱真人教大的。所以也没对什么地方有特别的情感,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家乡,去哪都一样。
有句诗是:妾身正似长流水,昼夜随郎入北幽。
虽然应用在他们身上,主语和宾语都完全不对,但还是有那个意思的。
易桢早上不爱吃太多东西,塞两口就饱了,找了中洲的地图出来,看自己将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李巘已经去过了这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见她看地图,坐在她身边,一一告诉她各地的风土人情。
他还想着解开她身上的蛊毒,于是暗暗回忆着认识的医修,想着到时候一路去看看大夫,总会找到办法的。
偶尔易桢会听到几个无疾而终的暗恋故事,然而暗恋故事的主角(李巘道长本人)往往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个暗恋故事,甚至直男地忘记了那些姑娘的名字,和易桢各地风气的时候,还会用姑娘一、姑娘二这样的代号。
这个直男脑回路,恐怕看见林黛玉扛着花锄,第一个反应是她去插秧,而不是她去葬花。
易桢也不去提醒他,觉得他直成这样,还能喜欢上她,简直就是生理奇迹。
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觉得他实在是可爱。
她也喜欢出去玩,哪怕只是想想同他一起游山玩水的日子,都觉得很期待。现在听他介绍,已经开心起来了。
人生百年有几,能快活的日子,还是尽量快活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