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再见。”王城见秦吟起身，醉醺醺从座位上站起身，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快把你这弱鸡小男友扶回去吧。”
夜店五彩斑斓的镭射光线让秦吟起身时有一阵晕眩，酒精在大脑中发酵，脚步略为轻浮，他刚皱眉想说一句“扯什么淡”，还没开口，被椅子里的一阵□□吸引回了目光。
周煜趴在卡座上，双手捂着脸，嘤嘤嘤地嚷个不停。
秦吟叹了口气，说：“走吧，你喝这么醉，该回去了。”
原来他是真的不会喝酒。
一个月前，秦吟邀请他到自己家吃了顿寿司，期间几个过嘴瘾的开了瓶白的一人一杯走轮，周煜喝了就开始捂着脸嚷嚷嚷，整个肤色被酒气染的透红，到他床上躺成了一团。
他喝醉了倒不像有的人大摇大摆发酒疯，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角落，不过眼睛不安分地乱转，一会数数被单上的格子，一会儿逗逗睡在一旁的猫，一会嘀咕两句程序算法。状态不太正常，但还不至于太吵闹。
不过后面给猫逗毛了，在他脸上挠了条印子，秦吟又耗了一下午陪他去医院。
挺皮的一个人，现在平静地端正了屁股，坐的八风不动。
秦吟伸出手去，他才拉着站起身，神色也十分平稳：“回家了？”
“嗯。”
出夜店打了车，一起坐在后座。窗外的斑斓灯火次第从后退去，周煜歪着头看了一会，转过脸笑着说：“这种街景，好像跟你下去走一走。”
秦吟听他说这句话就知道醉了，应和了一声：“嗯，好看。”
周煜在椅子里挪了下屁股，跟他挨的更近：“一定很美好。”他说完低哼起来，一首歌的调子，“你听过这首歌吧，我家就在那条路附近，以后你来我家玩儿，我带你去吃钵钵鸡，锅盔，然后再去小酒馆喝上两杯。”
话唠小周在线。
秦吟有些头疼，还是不断点头应和：“好。”
周煜忽然转过脸来，盯着他笑了一会，慢慢给秦吟的手摸起来，看了会。
秦吟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了，周煜肯定早就想摸他的手，但趁醉真正有胆子来碰还是第一次。
手指挺冷，架在手里，一股酥麻的痒意直达心底。周煜说：“你手上很多伤口啊？皮肤和骨骼，看起来比较粗糙。”
秦吟任由他摸：“没办法，我练搏击，很正常。”
周煜往上拉了拉，突然吹了口气。
前排聊语音的司机一个哆嗦，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开车。
Gay嘛，现在越来越多了，嗨，有什么好奇怪的。
秦吟觉得他有些肉麻，想把手抽回来，听周煜想了一会又说：“可你戴戒指一定很好看。”
秦吟笑了下：“哦，是吗？怎么说？”
周煜笑了笑，覆在他手背的五指若无其事地摩挲着，一会儿就放开了。似乎也有什么未尽之语，但一句话也没说。
秦吟心想他还是有点小聪明。
每次气氛暧昧到了某种程度，很快要在荷尔蒙刺激下做出头脑发热的事，他都能若无其事克制回去。
大概猜得到自己对他没感情，会被拒绝，所以一直没有挑破那层纸。
刚开始，秦吟也觉得自己大可能会拒绝，因为周煜的唐突，冒失，陌生，不过现在相交了一两个月，印象大为改观。跟周煜相处他觉得很舒服。再考虑这个问题，想法开始变得犹疑了。
不过等了两个月，这个人愣是一句表白没有。
秦吟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就是，又皮又怂。
下了车，秦吟扶着他进小区，走到楼道间阴影深处，周煜才没头脑说了句：“猜的，给别人撸一定很爽。”
秦吟磨了磨牙，一把抓着他的头发，拽了下：“打人也很痛，你嘴里叭叭什么呢？”
周煜抿了抿唇，翻了白眼：“这不说您以前的男朋友吗？”
得知秦吟那段感情史，周煜总是有意无意隔三差五发表两句酸溜溜的言论。
往楼上走，周煜还在嘀咕：“不知道你瞎还是他瞎。”
开了门，周煜扒着门框不肯进去：“进来坐会儿吧，秦哥。”
秦吟看了下手机：“要回去了，喂猫。”
“猫一顿不喂不会死，但你不理我我会死。”
秦吟张了张嘴：“中午，晚上，这都两顿了。再不回去换水，又要气的掉一地毛。”
周煜这才懒洋洋笑了笑：“猫大爷啊。为什么跟秦教练在一起的东西都这么有福气？”
又开始跟个中年妇女一样眼红试探了。
“你回去喝点醒酒茶，收拾一下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秦吟没再理会他眼神中的痴缠，径直离开。
刚下楼出了电梯，微信多了两条消息。
-[太阳.jpg]
-实话实说，开始想你了。
秦吟无语之际，莫名的，觉得有点好笑，回了句：“那你想着吧。”
半晌又回。
-我还能看到你。
秦吟在小区入口转过身，鳞次栉比的门窗和灯火，他没心思辨认，收回视线弓着腰加快了步伐。
-走慢点。
秦吟发了个语言：“你是不是逼事多？”
-是的是这样的，还是请你走慢一点，不然我快看不见了。
秦吟转出小区那一瞬间，微信同步了一条消息。
-[心碎.jpg]
秦吟被他逗的直想笑，在夜色中弯了会儿唇角，又吊了回去。打辆车刚坐上去，周煜的微信电话call来了。
秦吟接听。
对面忙乱地响着，大概在倒水，喝水，坐上椅子开电脑，秦吟静静等了一会，才听到他说话：“到家了吗？”
“你说呢？”这才几分钟就打来电话？
周煜直笑：“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听你说话。”
秦吟指尖抵着屏幕，这时候点起一抹热，有些躁动不安的。他好像真喝多了，今天意外的黏人，也大胆。
秦吟陪他聊了十几分钟，客户的电话打进来，只好挂了。
很快，周煜的微信消息又密密麻麻占据了视线。
秦吟没忍住真笑了一声，追人像个高中生一样，时间、消息，不间断地轰炸。
秦吟不自觉回想起了他刚才提到的前男友。
一个内敛含蓄的男生，学习相当好，不太说话，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落落寡合的气质。秦吟第一次注意到他，刚打完球回到走廊，在同学的调笑中无意掉头，看见木香花后一道高瘦的身影，一双称得上忧郁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无关其他，只有太阳下跑的浑身流汗的秦吟一个人而已。
后来这双眼面临世间纷繁华彩，装进了别的东西，他只能占到余光里的一抹。
长达六年的恋爱到此结束。
现在，秦吟又看到了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历尽千帆，无论调侃戏谑，温柔平静，目中所见，却仍然只有一个他。
热水从头顶扑下，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耳侧，秦吟一手搭上浴室的瓷砖，在氤氲的热气中深深地呼吸了一次。
他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大部分如同金媛一样，吃力两天见讨不着好，很快散入人群渺无踪影。
他独自一个人承受太多了被喜欢，被厌弃，被离开。
所以现在不再留意身旁偶尔相逢的人，除非谁能长久地停留。
他擦拭着头发出来，手机上多了几条周煜的微信电话，因为没接，还混着着喋喋不休的怨言。
-你是不是烦我了。
-嘤，在干嘛？你很忙吗？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是领导人吗？
-好吧，我知道你是真的烦我了。
秦吟还没来得及打字，这次来了视频电话。周煜低头翻着一本书：“我最近也在学日语，以后跟你一起去日本——”他抬头看到裸着上半身的秦吟，口齿打结，怔了一下不自觉道，“你也太美好了。”
秦吟扯了下唇角，对方已经双手捂脸，撕心裂肺道：“我死了！！！！”
秦吟套上T恤，忍不住笑：“好了，你活了。”
周煜顺其自然地接梗：“我又可以了。”
窗外流云聚而复散，灯光在夜色中繁盛到顶点，云尽头的彤云渐渐裂出一道道白光。
听到满窗的风雨声，秦吟取下了耳机，而视频里周煜一无所知，仍然专心地写着平假名片假名，将书哗啦地翻着。
好吧。
秦吟决定投降。
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长久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