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别人的礼物,不好不做事情。
温烟打算主动去找温景霁开诚布公地谈了谈。
她挑了个下班后的时间,直接去了温景霁家里。
关于自己交男朋友这件事,其实还挺不好意思张口的。
温景霁还是说对他的职业存疑。
和上次通话说要考虑考虑要不要劝他不同,这次她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向。
愿意支持他的所有选择,并承担相应后果。
虽然他现在去了一个相对不太危险的职位,但有一天如果他变了主意,她也可以接受。
温烟这么坚持,温景霁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简单又提醒了下她,邵嘉凛复杂的家庭背景,也表达了会支持她所有的决定。
温烟那个时候才知道,母爱是多么的伟大。
谈的七七八八,气氛缓和下来。
温景霁看温烟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了笑,推给她一盒菠萝蜜:“其实你们会分手,我一点也不意外。”
“嗯?”温烟接过一块,提起兴致。
“听说过psp吗?”
“游戏机?”她记得家里有一个。
温景霁点头:“上高中那会很流行psp,我记得五千块一台。”
“我那会要那个有什么用?”他笑了下,那个年纪他还在发愁许多事情:“邵嘉凛很喜欢那东西,也送了我一个。就是家里那台。”
怪不得。
但那个游戏机,她很少见温景霁玩。
果然,温景霁说:“当时我收到的时候就在想,还不如给我人民币。2000也行。”
听到这,温烟也笑了。
温景霁敛了笑意,摇摇头:“从前我就知道他,他这人心大,向来抓大放小。”
大学那会,邵嘉凛大抵真的不是不喜欢,而是方式不太对。
到最后,温景霁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被冷不丁问这个,温烟还有点不好意思。
温景霁骨子里极其传统,早恋之类的是肯定不提倡的。
可她那会才18岁。
她捉了捉耳朵,不好意思地承认:“就大……大一上学期要结束的时候。”
“哦,我说呢。”正喝茶的他忽地笑了声。
“怎么啦?”温烟紧张问。
“那个时候,我生意不太顺利,他有雪中送炭。”温景霁看着茶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沫说:“我这个朋友,可从来不这么细心。”
温烟从来不知道这个。
“自那以后,他就没断过,以入股的名义支持,”茶叶浮浮沉沉,他坦荡承认:“没他也可能没我今天。”
温烟诧异:“没断过是指?”
他们上次那段只谈了一年多一点点的时间。
“是指从你大一到现在,”温景霁把茶杯搁到餐碟:“没断过。”
起初的入股,温景霁没太多实操经验,亏损不少,邵嘉凛还照投不误。
近几年来,温景霁渐渐盈利,其实不再需要帮助。
可邵嘉凛成习惯似的,温景霁也就由着他,只是分红会到期入账。
“温烟,他很大手笔,我不觉得会是因为我和他的关系。”既然妹妹坚持和他在一起,他不介意加一把火,推进两人关系:“应该是,因为你。”
“因为我吗?”
“自然,”温景霁点头:“那年他忽然来伦敦,约我出来吃饭。说自己给朋友租了套房子,交了四年的钱。朋友放了他鸽子,想转送我。”
“你不会是要说,我住的那套?”温烟错愕地盯着温景霁。
她那套风景很好,能夜夜看到大本钟。
偏偏闹中取静,每晚都能睡个好觉。
“当然,他把钥匙留给我,”温景霁笑:“我进去一看,全是鹅黄色窗帘,粉色的软装,我一男人怎么住?”
“所以,他一开始,就是打着送给你的。”
好像探究到一点,他从来都心里盛满自己的证据,一直都有,日渐鼎盛。
从他选择她那天开始,他的喜欢就坚定的在。
到今日,那爱意听得她震耳欲聋。
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地情愫,温烟回了家。
她摸黑开了灯,汤圆没过来迎。
温烟蹙眉,她的猫呢?
下一刻,一个人影出现在光影里。
温烟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她按着胸口吁出一口气:“你怎么回来啦?”
“嗯,有假,忘了说,”邵嘉凛朝厨房指了下:“你呢,吃饭没?”
餐桌上有几份外卖袋子,给她留的。
“哦,我吃过了。”温烟一边换鞋一边点头。
看得出来,邵嘉凛刚在补觉。
可能头天没太睡好。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带着浓浓的鼻音:“都这么晚了。”
忽地意识到不大对劲,敛了倦容:“这么晚,去哪了,嗯?”
“找我哥哥。”
“哦,”他点点头,旋即又皱眉:“我和他的事你不用太操心,有我找他谈。”
目光里,温烟把驼色大衣挂在衣架。
内里的针织裙勾勒出美好的曲线。
她人瘦,该有的却都有。
骨头架子小,摸起来哪里都软软的。
“作为情人节礼物的回馈,”温烟朝他笑:“我把他谈妥啦。”
“这么厉害?”他走过来,轻刮了下温烟的鼻子,而后说:“今年情人节是初五,你回老家吗?。”
温烟小声说:“哦,要回的。”
她前几年都没回来过年,今年专门提前拜托了几个同事换班。
“要六天见不到我姑娘。”
温烟垂下头,提前有点失落。
忽而她雀跃地昂着下巴,兴奋地提了建议:“那你要不要去我家,见见我奶奶?然后初六我们一起回凭北,初七上班。”
“急着带我见家长啊?”他略思忖,点头应下:“好,进门就找老人家提亲去。”
“没说要这么快,”温烟被他逗得有点不好意思:“你懂不懂步骤啊。”
哪有人第一次见家长就说要结婚的。
“行,那听你的,”邵嘉凛看着温烟垂着的头笑:“过了你这关再提。”
“我也没说我这关……”话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太主动了。
温烟住口,推他一把,掉头:“我去烧水。”
“别啊,”邵嘉凛顺势拉住她纤细手腕:“还没请教你呢,你奶奶她老人家有什么喜好没?”
“没。”被扯进怀里的温烟摇头:“她很好相处。”
他把下巴放到温烟头顶,笑了下说:“你别说,跳楼都没这紧张。”
温烟站直了去捂他的嘴:“快过年了,多不吉利。”
他笑:“那赶明天也去拜拜菩萨。”
汤圆在他们两腿间穿来穿去,死命蹭着这两个。
“瞧,还是我们糖糖听话,”邵嘉凛扫了眼在他们两人之间乱转的小猫:“刚我睡觉,这猫一直压我胸口。”
“是吗,”温烟微微蹙起眉,疑惑地看着汤圆:“可我睡觉,她从来都跑到自己窝里待着。”
一点也不爱上床。
“什么小破猫!”温烟嫌弃地瞪了汤圆一眼。
真养不熟的白眼猫。
邵嘉凛看出来温烟不高兴了,呵笑了声,哄了句:“那看来汤圆还是更疼你,我这都睡不好觉。”
是这样吗?
温烟盯着脚边那猫,跟以前似的,天天黏在这人旁边。
哪里知道疼她了。
“行了,别不高兴了,”他伸手捏住温烟的下巴,一点点把她的目光从猫身上挪开:“爷疼你。”
眼帘里的人眉目张扬,比平日里的冷漠样子多了些欲。
温烟一边躲,一边试图岔话题:“情人节礼物,你想要什么呀?”
“要你就够了,”他丝毫没被打搅,把人紧搂在怀里。
“……”
“好几天没见,让我摸摸瘦了没?”说着话,他的左手下移,探进毛衫里,愈发向上。
“你……”温烟红着脸扭着身子躲,可到底力气小。
他的手很烫。
“瘦没瘦,没摸出来,”他右手抵着她的后腰,左手游离,声音嘶哑:“但我摸出来糖糖是想我了。”
“……”有些身体反应,她也控制不了。
将将要吻到她耳朵的时候,邵嘉凛的电话响个不停。
他看都没看就掐断了。
片刻,手机又响。
他咒骂一声,腾手掏出手机。
“我接下电话,”邵嘉凛蹙眉。
“哦,”忽然打断,温烟把碎发抚到而后,平息了下心跳和呼吸,红着脸打算去烧水。
刚把水烧上,听到邵嘉凛在阳台训人:“你都二十的人了,哭什么?”
“不许哭!我数三二一!”
“别哭了行吗?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温烟抿抿唇,坐到沙发上,调出个电视台。
过了好一会,邵嘉凛才挂了电话回来。
他也坐到沙发上,习惯性地手一探,把温烟捞进怀里。
坚硬的胸膛,没一会便传来暖意。
在他怀里安静窝了会,温烟还是没忍住,小声问:“是谁哭了?”
“李格。”
才跟这小子分开半天。
“啊?他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温烟侧头看他。
“没,我要去大队的事,他听说了,”邵嘉凛皱眉:“这点出息。”
温烟弯了弯唇,递给他一瓣橘子:“那可能是他舍不得你。”
“也就远了几千米,跑两步就见到了,”邵嘉凛吐口气,把橘子填到嘴里,转头问:“他说周末邀请咱们两个去酒吧,你有空吗?”
“这周末吗?”温烟想了下,点头:“有空的。”
邵嘉凛打算调到大队的事情,很快被传开。
李格非常舍不得他,撺掇着大家要办个欢送会。
真到了周日,温烟在家来回来去的换衣服。
总觉得头一次这么正式的见他朋友,要穿得像样一些。
邵嘉凛可太敷衍了,倚在卧室门口看她换装,然后一点正经意见都提不出来,说哪件都好看。
就也不知道,他在这图什么。
很快,他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些变化。
邵嘉凛接到了李格发来的定位:“老大你快来!我们都到了!”
“惊喜吧!我可出老鼻子血了!这家酒吧超贵的!”
他的指尖顿在那定位上,表情十分烦躁。
是林渊开的那家。
这么看,李格也是下了血本,这家酒吧的人均很贵。
在凭北,出了名的贵。
也不好拂了李格的好意。
他还是开车带温烟过去。
一进去,一桌人见到他俩立马起了瓶香槟。
李格年龄不大,口气不小,一脸自豪地说:“大家随便玩,我买单。”
店里的员工自然是认识邵嘉凛的,对他们一桌颇有照拂。
“要升级到那边的卡座吗?”一个职业装的小伙子弯腰过来问。
李格眼珠子朝那边错了错,他来之前做过不少功课,知道不同的卡座最低消费不一样。
那边的座位显然是更高级些,视野也更好。
他默默地想了下口袋里的钱,正盘算着。
那员工似乎看出了李格的犹豫,瞧了眼邵嘉凛,弯腰恭敬说:“今天有活动,免费升级。”
“还有这种好事,”李格喜上眉梢,一拍巴掌:“那换呀!”
“运气可真好!”李格美滋滋地坐在新位置上:“得亏我选的好日子。”
坐在里侧的温烟看着邵嘉凛不太痛快的神情,弯了弯唇角。
酒过三巡,李格喝得有些高,委屈巴巴地敬邵嘉凛酒:“虽然,我一直希望你能兴旺发达,陈局也一直让你调走,我知道你迟早有天会到大队去。可真到这一天,我还有点难受,有点舍不得。”
秦毕打趣他:“你一个要回老家的人,这么难受做什么?”
“唉,虽然就剩下几个月,我也舍不得。”李格耷拉着眼睫。
“直线距离几千米远,至于吗?”邵嘉凛和他碰了碰杯子,嫌弃地说。
“……”李格把酒灌下去,撇撇嘴角:“那也不能天天见面了。”
“唉,”李格长舒一口气,然后偏头对秦毕说:“其实,老大走了也好,他有了对象不好做我们这行了。”
温烟很惊讶地看了李格一眼,看不出人小鬼大,事情看得真透彻。
她和邵嘉凛两个计较很久的事,李格竟然一眼能看得出,她确实很在乎他的安危。
倒是秦毕,傻愣愣的问:“怎么说?”
酒壮人胆,李格朝秦毕那边挪了半个身子,盯着邵嘉凛小声解释:“那天我不是在医院嘛,让他给我去买一份蛋糕。就在单位门口那家,离医院才几千米。你知道,老大以前晨练跑得都比这个远。”
“是不算远,然后呢?”秦毕握着酒杯等八卦。
李格卖关子:“你猜老大怎么说?”
秦毕一巴掌拍他背上:“你倒是快说!”
许是酒喝高了,李格什么都敢说,他笑了笑,一脸八卦:“嘻嘻,他说他跑不动。”
“跑不动?”李格皱眉。
温烟记得那天,她当时在旁边查房,听到李格支他去买蛋糕,他也没去,最后撞上了林渊。
李格使劲点头:“真的啊!我当时就惊呆了,好好看了看他!我发现老大精神不太好,还有黑眼圈。”
“这什么意思?”秦毕问。
李格一脸正经:“那肯定是,谈了恋爱,体力会跟不上啊。”
秦毕点点头:“有道理,怪不得我听说好像运动员都不鼓励谈恋爱的。”
李格:“所以说,有了家室再干我们这行不合适的,负重登楼、高空横渡可能都不太行了。估计下一届比武大赛冠军要花落别人家了。”
“……”
温烟还记得那天。
头天晚上,她喝了酒,他照顾了她前半宿。
后半夜,她醒来,缠着邵嘉凛唱了一晚上歌。
天地良心,他们什么都没做。
他精神头不好,和谈恋爱没什么关系。
她借着举杯端酒杯的姿势,小心瞥了下身边的人。
果然见邵嘉凛黑了脸:“我就不该把你从土里挖出来,该活埋了你!”
李格往秦毕身边缩了缩,借着酒劲说:“你少吓唬我,我知道你才舍不得。”
“……”邵嘉凛顶了下腮帮:“你现在跳个土坑,我们试试?”
“哎呀哎呀,我错了,不该说这个,我开玩笑的,”李格举起杯子和他碰碰讨好他,识趣地换了话题:“老大,你去了大队那边,欠我的境外游,可别忘了。”
“还有我的。”秦毕趁机也说。
“我也有。”几个温烟不太认识的人,也找他讨。
李格见温烟一脸茫然,和她科普:“嫂子,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还发现了他的辞职信呢。为了封口,他许诺我的。”
“辞职信?”温烟蹙眉。
李格朝温烟招手示意她离近一些,然后小声说:“他去年还买了去英国的票。你可要小心了,据我的推断,他之前国外肯定有人。”
李格真的是喝完酒,胆子格外大,话也格外多。
温烟一怔,转头问他:“你去年打算去找我的呀?”
“嗯。”他含糊地应了句,端了杯酒仰头灌了。
“早知道不回来,再待上个两三年。”她朝他弯弯眉眼说。
“你敢。”他咬牙。
温烟昂着下巴:“怎么啦,我就是想等你憋不住去找我。”
“早就憋不住了,”他的眼神紧锁着她:“当初,一有机会我就跑去找你了。我喜欢你,也比你想象的要多。”
“哇哦……”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还是落入在座的其他人口中。
他凶巴巴的形象示人惯了,很少瞧见这样一面。
大家七嘴八舌地起哄,气氛热闹。
温烟脸一红,打他胳膊一下:“你别在这儿说。”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邵嘉凛单手撑着头,左手摆弄着酒杯盯着温烟。
她回看着他提醒:“该问的才能问。”
这儿这么多人呢。
邵嘉凛笑了下:“所以,那封信是真的吗?”
那封,她说曾写给那个喜欢过很多年的人的信。
他那天和温景霁谈完,回家就极尽所能地翻找过,却一无所获。
“想得美!”温烟推了他一把:“我可什么都没给你写过。”
邵嘉凛直起脊背,偏头过去,贴到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温烟,要是早点了解你,表白这事,就轮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