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有雨水落下,打湿士兵的盔甲,百姓深深埋下头,以尊崇的礼节迎接上天的馈赠。
又到了每日盛晏清施雨的时候,不管看多少次裴大人都觉得无比神奇,又暗自庆幸当时没有冲动的回到主都,而是留下来。
雨水是珍贵的,这是刻在永国百姓骨子里,数名被抓过来的士兵泪流满面,瞬间被呼风唤雨的盛晏清折服,什么灾星、什么吃人野兽,什么都比不上近在眼前的粮食和甘霖来的有冲击力。
秦叔嘲笑,“没见过世面的混小子。”
浑然忘记他当初第一次见到时也是一副傻人模样。
抓回来的士兵被关在林间西处的地牢里,那是他们临时挖出来,原本是用作惩罚偷吃百姓的,此时倒也刚好。
秦叔进入木屋,“人带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虽说晶石林地形复杂,又有粮食做靠,晶兽威慑,但里头说起来都是群面黄肌瘦的百姓,别说出面应战,就是耕地都要喘上三喘,唯一的战斗力就几个,面对上万的士兵,毫无胜算可言。
要是任何事都要靠神亲自出面,那他们这群自诩忠诚的信徒还有什么用处。
裴行眼皮子都没抬,手下笔不停,“给顿饱饭吃,晚上放回去。”
秦叔怀疑耳朵听错了,这不威逼利诱让士兵说出军队的计划,居然还好吃好喝的捧着,再送回去?
这不是傻子嘛?
就算晶石林里再有粮食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秦叔嘴唇蠕动半天还是没开口质疑,今时不同往日,裴行早就成了神的第一代言人,许多事的安排有些可能是盛晏清的意思,对于盛晏清,他是无条件服从。
裴行整理过桌案后,也出了木屋。
如今的晶石林小屋重叠,蜿蜒小道无数,看起来凌乱,实则皆是围绕良田和中心的神殿而立,百姓虽体力不支,但都害怕因没用而被赶出去,老人摸石块、清路,孩童捡火晶石,移植野草,大人凿石取玉,短短数日,晶石林已颇具城镇架势。
中央的神殿是用上好的青石筑造,墨玉封顶,样式不如主都内精细,但每一处都被打磨的光滑,足见诚心。
可显然裴行觉得这样的神殿配不上盛晏清,不断的派人去更远的地方搜寻更好的材料,给神殿做修补。
站在神殿前,裴行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
每日例行放雨后盛晏清就窝回神殿内摸懒,剩下的事自有信徒会处理。
裴行过来是有事要说的,他有些忧虑开口,“主都内传信,国师不日就要出关,到时和军队一同攻下晶石林。”
之前盛嫣清在外放话,言之凿凿神器一出,邪祟必除,灾星自然也会灰飞烟灭,裴行也不由为盛晏清捏了一把汗。
比起这个,盛嫣清毁容、失节一事就显得不足为道。
502有理由怀疑裴行是因为嫉妒才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件事。
毕竟盛嫣清毁容那一晚,怨气值就像跳楼机上下飙升后,转眼就清至15%,这进度比坐火箭还快。
要说干实事还是吴王世子有一手,谁能想到跟随吴王出征的是吴娘子,而盛嫣清绑走的人是替代妹妹的吴王世子。
面对歹毒心思的盛嫣清,吴王世子没留情,当晚就划花了她的脸,又把她丢在最腌臜的地方,名节也丢了。
要不是害怕弄死盛嫣清会影响到神的计划,吴王世子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裴行收到吴王世子邀功的来信时,心里气翻天。
明明可以自己亲口向盛晏清汇报,非得恶心他,一想到那只玉鸟儿,裴行就嫉妒的发疯,他都没那信物,偏偏因火祭的事,就算争宠他也不敢开口。
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盛晏清知道,不阻止也不调节,任他们去。
至于国师,说实话,盛晏清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而且,是时候让国师看看他挑选出来的福星神女到底是什么面目了。
盛晏清抬手扔给裴行一个玉牌,“此玉牌关键时可保人性命,你派人送到吴王手上。”
裴行摩挲着冷感的玉牌,神色微变,“吴王会有危险?”
早在吴王带军离京时就遣下属秘密送信来晶石林,信件上言明吴王府的处境,愿意以忠诚为交易,换得盛晏清的庇护。
现在双方算是处于合作状态,盛晏清当然不会让合伙人早死。
她冷声道:“战场刀剑无眼,怕就算他命大活下来,也有人不想让他活。”
吴王府是盛嫣清的眼中钉、肉中刺,难保盛嫣清不会和圣上联合下黑手,还是警惕点好。
主都盛家,又是一封被打回来的信件,送信的下人都不敢踏入盛嫣清的院子。
盛嫣清毁容后就疯魔了,一边广寻圣手医治脸上容颜,一边不断送信让圣上找出伤害自己的歹徒。
刚开始圣上看着国师的份上,派人去查,但吴王世子手脚做的干净,不留痕迹,一直都没眉目。
迟迟抓不到凶手,盛嫣清满腔的怨恨无处发泄,整日就在府里打骂下人,送去皇宫的信件措辞一次比一次强烈。
圣上反感,连带看盛家不顺眼,本就被降职的盛父更是降无可降,实权无,连个小官都能在他面前阴阳怪气。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神女废了,盛家更是被厌弃,掉出世家之列。
有人暗讽,盛家双胞女,本就不幸,当初就该双双掐死,何必留在祸国殃民的。
你看,现在一个在晶石林大兴土石,修筑什么神殿,一个顶着神女皮子,干的尽不是人事,什么福星,怕不是盛家自己给自己套的名声。
盛父受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连家都不回,整日在外留恋花娘子,置正妻于不顾。
盛母找到盛老太君哭诉,换来的却是无尽的谩骂和耳光,她去寻盛嫣清,却差点被她似鬼般的样子吓傻了。
盛嫣清披头散发,眼里遍布血丝,脸上的伤口狰狞的往外翻,结着紫黑色的疙瘩,她死死抓着盛母的脖子,怨恨道:“当初你就不该留下姐姐,为什么你不掐死她,只要她死了,只要她死了,我就是真正的嫡女,是盛家的二娘子,皇后之位也属于我,一切都怪你,都是你害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