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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8 章
    付迦宜沒想瞞着, 跟他說起沈銘玉的事。
    程知闕聽了,指節撫她溫熱的臉頰,低聲問:“委屈嗎?”
    付迦宜搖搖頭, “畢竟是我有錯在先,沒什麽好委屈的。”
    他牽她進門, 邊走邊說:“打算一直住酒店了?”
    付迦宜說:“也不一定, 先看看再說。”
    “搬出來吧。”
    “搬哪去?”
    “我在萬柳有套閑置的房子, 明天叫人打掃出來給你住。”
    總住酒店的确行不通,暫時又騰不出空找新房, 付迦宜沒想拒絕, 笑說:“房租怎麽算?”
    “即便你想給, 我也不會要。”
    “我知道,我只是單純跟你客套一下。”
    無論物質層面還是其他層面,他們之間早就盤算不清,無非是羁絆多一點或少一點。
    有時不得不信宿命論——幾個月前為了不踏足他的領域,她硬要拉着沈銘玉去周懷淨新開的酒廊跨年, 結果兜兜轉轉,幾個月後還是去了他那。
    程知闕淺笑一聲, 轉念開始不正經:“這樣也好, 倒方便了我,時常能過去坐坐。”
    付迦宜也就應下這話:“那我到時專門給你備一套茶具好了。”
    程知闕不着痕跡頓了下,說:“你挑的總歸是我喜歡的。”
    高甜度飲料蓋過了酒精本身的味道,實際酒的度數并不低, 可付迦宜似乎沒什麽反應, 權當水在喝。今晚心情欠佳, 她有意将自己灌醉。
    程知闕看在眼裏,沒阻攔, 由着她一杯又一杯酒水下肚。
    她穿了件白色睡袍,領口敞開了些,長發披散着,素面朝天一張臉,面不改色心不跳。
    幾年前那個沾點酒精就臉紅頭暈的小姑娘,如今總歸長大了。
    付迦宜酒後狀态跟平時很不一樣,話多了不少,扯把椅子湊過去,膝蓋抵膝蓋同他閑聊。
    能找的話題有很多,從各自的家人朋友聊到事業和生活,程知闕鮮少看到她這樣鮮活,全程沒怎麽講話,時不時回應一兩句,幾度縱容地看着她。
    她皮膚溫度不斷升高,燙得驚人,隔一層西褲面料,他能感覺得到。
    程知闕順手摸了下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問她熱不熱。
    這行為足夠逾矩,偏他眼神無半分暧.昧,連關心都顯得有理有據。付迦宜目光發直,嘴上說還好,卻不自覺地把衣領往兩邊扯,露出分明鎖骨。
    她脖子上戴了條銀鏈,款式簡潔,一顆水滴配飾往下墜,延伸到嬌嫩的一彎溝渠,皮膚白得發光。
    程知闕目光發深,又有些五味雜陳。
    她是真放心他,也是真把他當作六根清淨的聖人。
    程知闕從不是聖人,但沒有趁人之危的打算,擡手将她身上的睡袍往中間攏了攏,遮住白裏透粉的胸口,拿遙控器把空調溫度調低。
    付迦宜起初還覺得涼快,沒一會便開始喊冷,尾調軟得一塌糊塗,像在撒嬌。
    他扶住她搖搖欲墜的上半身,将人虛摟在懷裏,“這樣還冷嗎?”
    付迦宜沒說話,只呆呆靠着他,雙眼失焦,瞳孔一點點渙散。
    程知闕奪過她手裏的酒杯,趁她還有一點理智,問:“明天能去上班麽?用不用幫你請個假?”
    付迦宜勉強分神,嗓音輕輕柔柔:“不用……我可以。”
    程知闕端詳她的臉,很低地笑出一聲,“真可以?”
    付迦宜煞有其事地點頭,扶桌沿站起來,踉跄去洗手間洗臉,想清醒一下。
    程知闕掃了眼她的背影,按動打火機點了支煙,壓住那股心浮意亂的無名燥火。
    不等抽兩口,裏面傳來“嘭”的一聲巨響,有什麽東西被打翻在地。
    他胡亂把煙撚滅,快步過去。
    洗手間滿地狼藉,洗漱用品四散一地,付迦宜倚着洗手臺,雙手和臉頰被冷水打濕,額前毛茸茸的碎發軟塌下來,沾在皮膚上。
    酒勁後返上來,一陣勝過一陣,她腦子一片空白,思緒變得遲鈍。
    水珠順纖長脖頸往下滑落,連同眼神也變得濕漉。
    程知闕深深看她一眼,将水龍頭關掉。
    水聲戛然而止,室內空曠,只剩彼此不算均勻的呼吸聲,忽遠忽近。
    他不再隐忍,将人壓在臺前,掐住她腰身,低頭捕捉她的唇瓣。
    兩人嘗過同一類酒,呼出的氣息幾近相同,漸漸分不清彼此。
    付迦宜頭更暈了,渾身發軟,下意識攀住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風格慣是如此,強勢得不留任何餘地,舌.尖支住她上颚,或吮或吸都鉚足了技巧,像要直接生吞了她。她始終閉着眼,耳朵裏聽着唇舌攪動聲,被動把嘴張得更開,本能地從他口中汲取微弱的氧氣。
    程知闕緊盯住她,眼底鋪開一張幽深的網,近距離看她一步步沉淪。
    過了會,他騰空托住她,邊吻邊輾轉,借着走廊那盞壁燈,摸黑走進卧室,将她手腕扣在床面,在她頸側和鎖骨周圍一路厮磨。
    付迦宜身體發顫,腳趾蜷起來,不受控地溢出一聲,打破了寂靜。
    程知闕猛地回神,把手從睡袍裏伸出來,手臂撐在她耳側,俯下身,問她準沒準備好。
    在來酒店的路上,程知闕料到了今晚可能會發生類似的情況,只是,他不知道她怎麽想。
    原本的确打算慢慢來,突然加快進度,難免會讓她手足無措。
    程知闕拇指貼住她下唇,沿嘴角往裏探索,在她口腔裏攪弄。
    他對上她迷離目光,溫柔引導,嗓音比剛剛還要低啞:“真想我碰你?”
    已經忍到極限,但還是攢足了耐心,等她回應。
    付迦宜遲遲沒出聲。
    從進洗手間那刻起,她早就失去靈魂,單純留下一具空殼,任人擺動。
    分不清這樣是對是錯,只知道他帶來了十足的快感和舒适度,打開了她塵封許久的那份渴望。
    她對他的依賴根深蒂固,甚至超越了自我意識。
    程知闕注視她片刻,指腹拂去她眼角水汽,從她身上起來。
    将人安頓好,從卧室出來,他快速沖了個冷水澡,打開客廳那扇窗,頂着夜風接連抽完兩三支煙,這股邪火終于被壓下去一些。
    夜色昏茫,程知闕處在唯一光源裏,突然挑唇笑笑,食髓知味。
    過去那麽多年,他知道自己愛她,只是從沒丈量過這份愛的尺度,也是在此刻才意識到,越狼狽越深刻。
    說到底,人不過是高級動物,欲望分裂成性,性分裂成喪失理智的困獸,順應本能和沖破囚籠其實都是最佳選擇。
    他本質自私,一度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選擇後者。
    -
    付迦宜一覺睡到自然醒,頭昏腦漲。
    卧室窗簾遮光,分辨不出白天黑夜,她點開床頭臺燈,看了眼挂鐘時間。
    已經快中午十二點。
    床頭櫃上放一杯晾涼的白開水,還有一盒治酒後頭疼的藥。
    程知闕上午有事,不得不走,走前幫她請了一天假,給她留出宿醉後的緩沖時間。
    嗓子幹澀得冒煙,付迦宜一口氣喝完半杯水,捧着杯子發呆,努力拼湊出昨晚的那些片段。
    她很少喝斷片,沒什麽經驗,好在酒後記憶力不算差,絞盡腦汁基本能回想起大概,只是記不清具體細節——處在當時那個箭在弦上的節點,他們什麽都沒發生。
    吃過藥,付迦宜昏昏沉沉地又睡了兩個小時,醒來收到程知闕發來的消息,問她感覺怎麽樣。
    她回複完,程知闕又同她說起搬家的事。
    付迦宜想了想,擇日不如撞日,幹脆趁下午有空搬完算了。
    從酒店退房,回到住處。
    沈銘玉和葉禧不在家,出門逛街去了。
    葉禧剛來北京,最近一段時間不會閑着,沈銘玉算半個東道主,又是游山玩水的行家,有她陪着,付迦宜沒什麽不放心。
    在這裏住了一年,積攢了不少東西,整理起來費時費力。
    她沒動衣帽間那些沒拆吊牌的衣服和全新的首飾,把它們留給葉禧,将其他的打包封箱。
    再得空已經是晚上。
    門口傳來細碎動靜,沈銘玉和葉禧回來了。
    瞧見付迦宜的鞋子擺在那,葉禧小聲說:“我過去看看。”
    沈銘玉面色僵硬,遲疑了一下,終究沒說什麽。
    葉禧站在衣帽間門前,看着滿地的打包箱,詫異地說:“小宜,你真要搬出去住啊?”
    付迦宜喘了口氣,坐下休息,微微一笑:“早晚都要搬的。”
    “我還以為你們倆很快就能和好的……在我看來,這不算什麽非絕交不可的大事。”
    “我沒往絕交這方面想,不過就算和好了,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一輩子。當初選擇租房子住,不過是權宜之計。”
    她初來乍到,是為了快點找地方落腳,至于沈銘玉,是為了躲避父母的盤問和唠叨,拿跟朋友一起住當擋箭牌。
    她們早晚要步入正軌,這次吵架不過是個合理的契機。
    葉禧明白她的意思,嘆息一聲:“你說得對,其實也是這麽回事。”
    付迦宜說:“這房子剛續租,你安心住着,有什麽要添置的及時跟我說。”
    葉禧沒跟她假客氣,應聲說好。
    半小時左右,倫古帶着幾個穿工作服的師傅上門,把大箱小箱搬到樓下。
    沈銘玉沒回自己房間,抱着雙臂,冷臉在沙發上坐着,一言不發。
    搬完東西,倫古過來問她什麽時候出發。
    付迦宜說先等等,轉過身,輕聲對不遠處的沈銘玉說:“謝謝你帶葉禧出去玩。”
    沈銘玉一頓,說:“不用。抛開和你這層關系,她也是我朋友。”
    “我最近打算聯系中介看房,在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會在萬柳住一段時間。”
    “你沒必要事無巨細地跟我彙報,反正你做什麽都有道理。”沈銘玉不鹹不淡地說,“不過拌了幾句嘴,就能直接搬走,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合着這是又把我當成一個升華感情的工具?”
    付迦宜忽略她氣頭上的陰陽怪氣,沒過多計較,就事論事:“我如果真想利用你去接近程知闕,就不會等到現在才開始行動。”
    沈銘玉當然能理解,可事已至此,這臺階她未必肯下。
    知道今天依舊談不攏,付迦宜便說:“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等什麽時候冷靜下來了我們再聊,好嗎?”
    沈銘玉沒吭聲。
    臨走前,付迦宜将下午買回來的糕點放到她面前,言語間有哄她高興的意思:“你如果還想打翻也沒關系,等我有空了再去買就是。”
    “……誰稀罕。”沈銘玉咬了咬唇,“唰”地起身,別扭地回到卧室。
    付迦宜趕到萬柳時,幾個保潔剛把房子清掃完,偌大一套平層,歐式極簡風,住她一個人簡直綽綽有餘。朝陽主卧安置一臺加濕器,已經鋪上床單被褥,空氣中有股被陽光曬過的海鹽氣味。
    程知闕向來體貼周到,可見一斑。
    程知闕最近半月忙得脫不開身,自打她住進來後,他只來過兩次,稍微坐坐便走了。
    知道她酒後容易窘迫,他沒刻意提起那晚的事,照常同她相處,也照常追她。
    他在她身上費盡心思,在吃穿用度上投其所好。
    譬如,請來的保姆會做法餐;擔心她住不慣,他找設計師過來改軟裝,一擲千金添置能入她眼的家具;之前在看展時,她目光在一幅畫上多駐留了幾秒,他直接找渠道弄了回來,大喇喇地挂在客廳。
    有時付迦宜甚至覺得,在這世上,可能再沒有人像他這樣待她,無可挑剔,處處是細節。
    他對她太好,這種好完全不是刻意而為,而是順其自然的包容寵讓。
    她好像得到了他能拿得出手的所有溫柔和誠意。
    整個六月,在一半平靜一半起伏的跌宕中度過。
    酷暑正式來臨前,程知闕意外生了場病,急性十二指腸潰瘍,需要住一周院。
    那家醫院正好和研究院有合作往來,付迦宜第一次在上班時開小差,以出外勤為由過去探望他。
    程知闕人緣一向不錯,不知是誰透漏了他住院的消息,不少人趕過來,病房內外擠滿了人,熟的不熟的都在,輪流等着問候。
    兩個護士推檢查儀器進來,其中一個想提醒他們病人需要靜養,被另一個輕推了一下,示意她別出聲——這些人都是祖宗,皇城腳下,沒一個好惹的。
    程知闕做完檢查,被吵得頭疼,叫楊自霖随便尋個由頭趕緊送客。
    付迦宜出現時,人已經被清得差不多了,楊自霖剛走,病房恢複安靜,沙發上放了成堆的營養品和水果,還有用迦南香精雕的祈福手串。
    付迦宜拿起來,看一眼珠子的成色,按贊極品,笑說:“這哪是來探病,分明是想借花獻佛。”
    程知闕看都沒看這東西,揉捏兩下眉心。
    沈庭安晉升在即,快到頂的副職,什麽牛鬼蛇神都想來分一杯羹,把主意打到了他這。
    程知闕靠坐在病床上,挪出一點空位,“過來陪我待會。”
    付迦宜放下裝手串的木盒,坐到他旁邊,看向他紮着吊針的蒼白手背,“還難受嗎?”
    “嗯。有點頭疼。”
    付迦宜往前傾身,兩指貼着他太陽穴,幫他按摩,“這樣呢?有沒有好點?”
    程知闕聞到她身上的馨香,勾唇,“好多了。”
    她問他怎麽突然生病了。
    程知闕說:“昨天趕去鐘課那兒處理楊自霖的爛攤子事,喝了點酒,沒太注意飲食。”
    付迦宜一愣,又問:“他怎麽了?”
    程知闕跟她說起昨晚——北舞那學生跟楊自霖斷了以後重新找了一個,那人和楊自霖有過節,兩夥人在鐘課的餐廳碰到,為一個女人差點沒挑起事端。平息完這事,楊自霖請他和鐘課喝酒,為情憤懑到後半夜,天蒙蒙亮,火急火燎把他送到醫院。
    付迦宜聽完,忍不住地笑:“你這也算舍命陪君子了。”
    程知闕不冷不熱笑了聲,“再有一次不管了。”他捋捋她的長發,語氣放軟,“翹班過來的?”
    付迦宜稍微睜大眼睛,“你怎麽知道的?”
    “猜到的。”
    她同他開起玩笑,“你不會往我身邊埋眼線了吧?”
    程知闕失笑,“在你眼裏,我就這麽神通廣大?”
    付迦宜拉長尾音“嗯”了聲。
    程知闕捏了下她手指,示意她別按了,“可以了。不累嗎?”
    他手心溫度很高,付迦宜說:“你是不是發燒了?”
    “有麽。”
    她剛剛光顧着按摩,沒太注意,湊過去,用手輕碰他額頭,“好像也還好,不是特別燙。”
    他捉住她的手,故意笑說:“要不你再多感受感受?萬一真發燒了?”
    付迦宜抽回手,低聲囑咐:“好好養病……別想些有的沒的。”
    她一雙眼睛很亮,閃過盈盈水光,程知闕一時心癢,将人拉進懷裏,抱住她。
    付迦宜沒動,安靜任他抱着,無所事事地擡眼,視線掃過他凸起的喉結和頸側那顆小痣。
    他皮膚白,身上穿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多出幾分羸弱的性感。
    程知闕喉結上下滾動,緩聲說:“看到木盒我想起來,你的生日禮物還在我這。”
    付迦宜大致回想一遍:“我生日那天,你叫司機送來的那個嗎?”
    “嗯,準備什麽時候拿回去?”
    “等有空的吧。”付迦宜說,“裏面裝的是什麽?”
    “沒什麽特別的,一塊腕表。”
    陪他待了會,付迦宜算算時間,說:“我等等得走了。”
    程知闕說:“突然不是很舒服。”
    付迦宜緊張起來,“哪裏?”
    “腹部。”
    “我這就去叫醫生。”
    程知闕拉住她,“倒也不用麻煩。你陪着我就好了。”
    付迦宜這才反應過來,臉色由紅到白,一直沒開口。她是真的擔心他。
    程知闕掰過她肩膀,“生氣了?”
    “……我才沒那麽小氣。”
    程知闕慢慢舒展嘴角,臉頰埋進她頸窩,徒增幾分脆弱感,悶聲哄道:“還不明顯嗎?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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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知闕出院那日,付迦宜正在中關村附近參加一家科技研發公司的新品體驗會,實在沒空去接他,便在微信上打了個空頭支票,說晚點看看有沒有時間,如果沒有的話晚兩天再見。
    程知闕自是不在意這些小事,從醫院出來,去了趟錦園。
    晌午時分,沈銘玉回來陪老爺子吃飯,程知闕趁機提點了幾句。
    倒沒摻和她們女生間的矛盾,也沒替誰說話,只由此及彼地舉了兩個例子。
    沈銘玉胸無城府,被語言的藝術稍微啓發一下,很快轉過這個彎,腦子裏瞬間有了和付迦宜和好如初的想法。
    但她這人要強,一般不做丢面子的事,扭捏了很長時間,最後以給葉禧辦接風宴為由組了個局,微信上直奔主題,問付迦宜來不來。
    付迦宜當時正忙,隔一個多小時回複,說會準時過去。
    沈銘玉暗自松了口氣,聯系一衆朋友,把聚會地點約在工體西門的夜場。
    付迦宜忙完,回去換身衣服,重新化了個妝,打車直奔目的地。
    正趕上周末,倫古不用上學,按程知闕交代的來給她送生日禮物。付迦宜這會已經在半路上,給他發了個定位,托他把東西送到這邊,順便過來一起玩。
    付迦宜去年和沈銘玉來過這家酒吧,當時店裏在搞瘋狂動物的主題派對,有個穿斑馬套裝的dj要她微信,她差點被他那一身裝扮吓個半死,被沈銘玉嘲笑了足足一星期。
    或許沈銘玉和她想到了一處,選擇了在這組局,用诙諧回憶打破橫在兩人中間的尴尬和生份。
    等見面以後,誰都沒急着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和平常一樣相處,有說有笑地相互調侃。
    很多矛盾點也就順其自然地過去。
    趁沈銘玉和卡座邊上的年輕男人喝酒,葉禧湊到付迦宜身旁,幫忙說和:“其實小玉早就想給我接風了,只是覺得你不在沒什麽意思。”
    付迦宜笑了笑,安慰說:“我都明白的。”
    畢竟人以群分,能做這麽久的朋友,說明彼此有相似之處。
    其實沈銘玉本質上和她一樣容易心軟。
    在卡座玩了幾局骰子,付迦宜主動和沈銘玉坦白,同她聊起程知闕:“在巴黎那會我們在一起過,中間分開了四年。再見其實挺突然的,我完全沒做準備,也沒往和好那方面想,所以他當時對我來說只是老師,這點我沒騙你……”
    原以為他們之間只能靠熟悉又陌生的師生關系來維系,她更覺得沒有和沈銘玉再提的必要,後來開始往暧.昧的趨勢發展,她突然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便一拖再拖。
    說完這些,付迦宜總結:“我自始至終都不是有意瞞你,真的。”
    沈銘玉不自在地說:“反正都過去了,以後誰都不許再提……其實我也不是真怪你。”
    付迦宜笑說:“我知道。”
    酒過三巡,倫古繞過人堆,把盒子送到她手裏,扭頭進舞池跳舞去了。
    付迦宜掀開蓋子,裏面躺一塊女士腕表,白金表帶,表盤小巧,裏面鑲嵌了幾顆梨形彩鑽。
    她盯着細瞧一番,摘掉原來的表,換上這塊。
    一旁的沈銘玉湊過來看,愣了下,問她哪來的。
    付迦宜沒瞞她,說是程知闕前幾個月送的生日禮物,當時沒想着要,今天才拿到手。
    沈銘玉表情有點複雜,隔一會才說:“小宜,我小叔真的很喜歡你。”
    付迦宜怔然,“怎麽突然說這個?”
    “表盤上的彩鑽是我太爺爺給我小叔的,統共就這麽幾顆,我們私下裏都很想要,但都沒得到。”
    比起錦園藏庫裏那些文玩古物,這東西其實不算稀世珍寶,主要是意義非凡。
    偏偏程知闕将這意義賦予給了她。
    話題中斷,沈銘玉沒再聊下去,拉着她和葉禧到臺前蹦迪。
    各色男女着裝清涼,随重節奏的音樂你來我往,用擦邊的肢體接觸刺激荷爾蒙分泌。
    付迦宜心不在焉地站在顫臺上,手機在這時震動一下,程知闕問她玩得開心嗎。
    他知道她在酒吧不足為奇,就算她不說,倫古也會如實相告。
    付迦宜指腹輕觸屏幕,回複:一般。
    程知闕:那現在出來。
    付迦宜一頓,問他:你在外面嗎?
    程知闕:擔心你喝醉,等着接你回去。
    付迦宜心髒砰砰直跳,跟沈銘玉和葉禧打了聲招呼,顧不上披外套,拎着包小跑出門。
    他的車果真停在馬路對面。
    程知闕沒帶司機,自己開車過來的。車窗半降,他左手往外搭着窗沿,自然向下垂,指間夾帶一根燃着的煙,橙色光點尤其明顯。
    淺色襯衫的袖口稍微挽起,腕骨突出,手指修長,實在是很養眼的一幕。
    程知闕看着她越過人行橫道,朝這邊快步走來,拉開車門坐到副駕。
    她只穿了件钴藍色的修身挂脖吊帶,搭百褶裙,柔軟随呼吸急促起伏,忽上忽下。
    他盯着看了幾秒,熄了煙,和緩地笑說:“急什麽?我不是一直都在。”
    付迦宜問:“來了怎麽沒告訴我一聲?”
    “不想你分心。既然出來玩,就開心點。”
    付迦宜虛攥了下空氣。
    程知闕掃一眼她的穿搭,“穿這麽少?”
    付迦宜笑說:“不讓嗎?”
    “沒不讓,穿什麽是你的自由。”程知闕扯過搭在椅背的薄風衣,蓋到她腿上,“但別着涼了。”
    剛下過雨,道路濕滑,映出海市蜃樓的倒影。
    付迦宜透過擋風玻璃往外看,聲音很輕:“回去嗎?”
    程知闕沒說回不回去,問她今晚喝了多少。
    付迦宜說:“不多不少,感覺剛剛好。”
    程知闕笑了聲,“不多不少是多少?喝醉了沒?”
    她偏頭看他,無端冒出一句:“你想我喝醉嗎?”
    對視一霎,程知闕目光往下移,由眉眼到鎖骨,再到胸前,逐一巡視。
    他喉嚨略微幹澀,沒再克制,攥住她胳膊,使了些力氣,将人拉到腿上坐下。
    車廂逼仄,付迦宜和他面對面,腰部卡着方向盤,有些不舒服,不由動了動身體。
    程知闕固定住她的腰身,笑着低聲警告:“乖點,別再亂動了。”
    付迦宜也就沒再動,纖細手臂纏住他脖頸,直直盯他,置若罔聞地又問一遍:“你想我喝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