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者称他为救命恩人,但佐助可以笃定,他们从未有过交集。
这样的情况不止一例。
途径的多个村落中,几乎人人主动与他招呼攀谈,态度友好热情,与村民简单交流后,他有了大致猜测。
这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
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个大型幻术中。
此幻境构建之精妙,几乎与现实无异,万花筒也未能发现破绽,恐怕是借助了大筒木力量的缘故。
在这个世界里,本应于数十年前覆灭的霜之国依然存在,该国度中人人钦慕“宇智波佐助”,宇智波的名号更是响彻大陆,好似他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一般。
无聊且诡异的把戏。
佐助向来对故弄玄虚的敌人嗤之以鼻,然而失去了轮回眼,他始终未能找到解开幻术的方法。
好在并非全无头绪,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处地点。
那里有他的“爱人”、他的“孩子”,“他”世人所知最在意、最珍视的东西——
宇智波佐助的“家”。
他本做好了只身犯险的准备,料想敌人潜伏于暗处,静待自己踏入陷阱再伺机动手。
然而当男人站在海岸边,远远望着夜幕下林中灯火昏黄的小屋时,却莫名未感受到任何威胁。
太平静了。
烟囱静静吐着烟,在月光下薄雾似地弥散。
——他的“家”。
男人脑海中闪过一瞬他在木叶的家。
除却早已破败不堪的族地外,他的新“家”是那个自离村后数十年都未曾回去的地方。倏忽追忆,脑海中竟空茫一片,缥缈悬浮的地点套着“家”名义的空壳,里面守着一个自少年时便习惯了守候他的人。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些,直到踩碎积雪的脆响惊醒了他,一个陌生女人正站在十步开外处。
“水月的事情解决了?怎么不进来?”
来者与他年纪相仿,声音低而温和,当瞥见他下意识搭手剑柄的动作后,脚步随之一滞。
男人不确定是否要动手。
在他看来,对方只是幻境捏造的虚影,战斗毫无意义。然而下一秒,女人紧蹙眉头,笃定而不安道:
“你不是佐助。”
她望着他,眼中的温和潮水般褪去。
“你是谁?”
他只觉得荒谬,也愈发猜不透敌人的意图。
宇智波佐助不喜被动,连续多日受困早已耗尽了耐心,就在他准备一战时,猝然对上女人猩红而凌厉的眼睛。
那双写轮眼在雪夜冷冽的风中格外刺目,却更像一把淬毒尖刀,刺破他数十年来麻木腐朽的心房,也彻底点燃了长久压抑的怒火。
他们怎么敢——
又是团藏般贪婪的家伙么?
被那双眼注视着,好似强盗高举夺来的珍宝,在主人面前大肆挥舞挑衅——
不可饶恕。
唯有这一点……
唯有宇智波的名号不容亵渎。
本应理智的头脑被怒火占据。
千鸟锐枪径直刺去,却在女人咫尺距离前骤然炸散,一晃而过的绿色虚影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女人神情惊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调转方向,白蛇自袖中窜出飞入林中,惨叫传来,潜伏在旁的第三人被咬住喉咙拖出了灌丛。
与此同时,佐助只觉头部一阵尖锐疼痛,双腿酸软,之前的暴怒情绪倏地消散了。
晕眩再度来袭,他又一次栽倒在地。
暗算?
查克拉…还未完全恢复——
彻底失去意识前,佐助只记得对方伸来的手,却错过了在看到他披风下旧伤迸发、血淋淋衣衫时,女人惊愕且异样的神情。
瑠加眼中杀意褪去,试图将男人扶起,却猝不及防在左袖摸了空。震惊未消,只听一声嘶鸣,白蛇被拦腰斩断,受俘敌人早已不见踪影。
逃走了。
瑠加蹙眉,却也无暇去追,目光落回怀中人身上。
男人呼吸急促,面色比雪还苍白,好在无性命之忧。
望着他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瑠加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睛。
相比上次的浑噩梦魇,这次昏迷如同历经了一场长久深眠。
男人是被隐约的说话声唤醒的。
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铺,被褥云朵似地包裹着他。十多年风餐露宿,佐助已忘了他有多久未能这样好好地休息过。
“已经晚上了,爸爸怎么还在睡?”
“嘘…爸爸累了,我们动作轻一些……温树,衣服收拾好了吗?功课别忘了带——不行,撒娇也没用,我会让香燐阿姨督促你写的……”
燃烧的柴火在壁炉中噼啪作响。
屋外是女人和孩童的交谈声,他神色茫然地听了一会儿,掀开被褥坐了起来。
脑子很乱。
他的身体一直未完全恢复,大约中了敌人控制精神的术式。这种忍术隐秘难以察觉,被施术者情绪激动便会发作,所以当时他才会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