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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誰敢造黃謠?
    【我有一個問題。】鹿鳴舉手,小小聲地表示疑惑,【送花也就算了,手帕能瞎送嗎?】
    【誰能證明那是你的手帕?】劉徹随意道,不以為意。
    【區區一個手帕,誰還敢拿這種小東西來造你的謠不成?】李世民安慰道。
    【沒人會信的。】嬴政淡定。
    【為什麽?】鹿鳴疑惑。
    【你會信二鳳和突厥可汗有一腿嗎?】劉徹語出驚人。
    【不許拿我舉例子!】李世民頓時炸了,【你想惡心誰?】
    【好吧好吧,換個女的。你會相信去病和匈奴公主有貓膩嗎?】劉徹馬上換個人選,重新比喻。
    雖然這個比喻也不咋地,但是無所謂,霍去病沒法過來表示抗議。
    【這個我當然不信。但是……】鹿鳴偷偷看了一眼嬴政,幹咳一聲,才低聲道,【但是秦國的宣太後和義渠王……】
    【那不一樣,他倆真的有關系。】劉徹解釋道,【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你的軍功足以封侯了,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沒有确鑿的證據,比如生個私生子什麽的,誰也不敢造你和戎羌可汗的謠。政治,不是這麽玩的。要造,也應該造你通敵賣國,意圖謀反,才能一擊致命。】
    鹿鳴恍然大悟:【我懂了。我的政治符號,大過了性別符號。】
    【這是一件好事。】嬴政從容道,【那些朝臣,只要想到你的名字,首先想到的是你的功勞,然後才是你的性別,這樣,他們會把你當成同類來對待。】
    沒有人會再質疑她一個女子憑什麽參政,憑什麽執掌軍權,憑什麽主宰绀堯。
    所有人都知道她戰功赫赫,将绀州治理得井井有條,赈災治疫的庶務也都處理得非常好,很得民心。
    她遠嫁和親,為國犧牲,甚至能安然回來,并且迎回了大周的皇帝。
    這等功勞,把滿朝文武全都蓋過去了。
    這個時候誰要是舉報說鎮國公主和戎羌可汗有私情,朝臣和皇帝們只會覺得舉報的人有病。
    因為這根本不值得思考!
    眼下最要緊、也最要命的問題是什麽?是大周居然有兩個皇帝!
    兩個皇帝!
    怎麽辦?怎麽處理兩個皇帝的問題?
    一不小心站錯隊,可是要掉腦袋的!
    誰會去關心那種謠言破事?
    于是鹿鳴輕盈地往回走,向阿祿奇揮揮手,毫不留戀:“我走啦,不用想我。”
    阿祿奇不得不拉着馬,停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她和車隊離開。
    許久之後才有人問道:“可汗喜歡鎮國公主?”
    “有點喜歡。”阿祿奇低聲,摩挲着手背上被碰過的地方。
    “可汗怎麽會喜歡她呢?她打仗可兇了,我們在黃河邊上吃過那麽大虧,死了那麽多兄弟……”親随不解。
    “我怎麽知道?喜歡誰是我能控制的嗎?”阿祿奇兇道。
    親随一時無法作答,只嘀咕着:“這個公主太聰明了,刁鑽得很,來去像風一樣,可汗喜歡也沒用,她已經走了。”
    “我不知道嗎?還用你說?”阿祿奇煩躁道。
    他把那束手拿在手裏,舍不得插進馬上的挎包裏,怕弄折弄皺了,竟就這樣握着,單手扯着缰繩,調轉馬頭。
    “走了,別在外面提起公主的事。”
    她說她要成親了,像是專門說給他聽的,讓他斷了多餘的念想。
    阿祿奇其實也沒有多喜歡她,只是覺得她很好看、很特別而已。
    不知道幹花要怎麽做?曬幹了就行嗎?他決定早點回去,找兩個人問問。
    到時候做好了,把花挂在帳篷裏,就挂在弓箭邊上,每天都能看到。
    他這樣想着,卻看到花瓣被迎面而來的風吹落了幾片花瓣,頓時有點急,連忙把花小心翼翼地塞進懷裏,護在衣服裏。
    ——希望回去的路上,花瓣不要再掉了。
    鹿鳴不知道一束野花有什麽要緊,也不在意。
    她入關之後,就遇到了前來迎接的雲州都督李谙。
    “臣護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李谙甲胄在身,重重地單膝下跪,抱拳低首。
    他帶來的人跟着跪了一地,向姬澤行禮。
    姬澤老淚縱橫,拍着李谙的肩膀,連聲道:“好,愛卿赤膽忠心,朕……我銘感五內吶……”
    “陛下真是折煞微臣了。君憂臣辱,君辱臣死,陛下在草原受苦受難,臣卻沒有及時前去營救,未能盡到臣工本分,實在罪該萬死!”
    “愛卿亦有難處,我明白。有愛卿和公主這樣忠君體國的良臣,我才能平安回到大周的國土上。如此,何罪之有呢?”姬澤與李谙寒暄幾句,便将話題引到鹿鳴身上。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鹿鳴客氣道,“都是臣等份內之事,陛下謬贊了。也是陛下吉人天相,有上天保佑,才能一路順遂。”
    接下來的客套就不多贅述了,姬澤繼續上馬車,過道雲州。
    鹿鳴把游隼還給李谙,順便謝謝他。
    “能幫上忙就好。雲州如今空虛得很,新募的兵馬不夠強壯,糧草也不足,所以我沒辦法深入草原去支援你,只能靠你自己了。”李谙歉意道。
    “你能幫我及時送鹿……绀州軍過來,已經幫了大忙了。這鳥還真好用,居然不會迷路。”鹿鳴笑道。
    李谙接過游隼,驕傲地放飛它。
    “那是當然,這可是我從小養到大的。鳥這東西養久了,跟狗還有馬都是一樣,不僅認路,還認人。隼的眼神比人厲害,在天空能看到鳥雀的動靜,打仗的時候用來偵查敵人動向也是很好使的。”李谙提起他養的鳥,話便多了起來,打破了沉穩持重的表象。
    【這是真的。】李世民肯定道,【有人行走的地方,鳥雀容易被驚飛,而鷹隼會發現鳥雀的異動。根據這個,是可以用來偵查。】
    鹿鳴豔羨地看着游隼迅速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藍天。
    “你想要的話我把它送給你。”李谙笑道。
    “這次送多久?”
    “它七歲了,也許是永久。”李谙道,“在我身邊它沒辦法養老。其他年輕的隼總是争着表現,它再怎麽努力,也比不上它們了。”
    李谙仿佛意有所指,落寞地笑了笑,對鹿鳴道:“讓它給你送送信吧,比鴿子安全些。它愛吃鴿子。”
    “它能長途送信嗎?”鹿鳴問。
    “多長?”
    “從雲州到绀州?”鹿鳴問。
    “怕是不行。”李谙道,“如果你需要穩定的長途送信,那還是八百裏加急的軍報更安全。”
    “哦。”鹿鳴有點遺憾,“那它跟我回去之後,會不會偷偷飛回來看你?”
    李谙想了想,不确定:“它以前沒去過绀州,不一定記得回來的路吧?”
    【寵物還是得從小養,尤其是鳥。半路養別人的鳥,養不熟的。】李世民道。
    鹿鳴乖巧應聲:【嗯嗯,就當給它養老了。說不定還能再幫上忙。】
    李谙在馬上擡起手臂,不一會兒就有一個黑點極速逼近,像一枝箭似的沖下來,臨近了才急剎車,撲棱翅膀進行緩沖。
    它嘴裏叼着一只燕雀,停在馬頭上。
    “以後你就跟她一起走吧。”李谙撫摸着它的背。
    隼歪了歪頭,圓圓的眼睛打量着鹿鳴,吐出燕雀,用爪子按着,發出啾啾柯柯的聲音。
    “我不是嫌你老了……诶,別咬我……”
    游隼氣呼呼地啄李谙的手,連啄了好幾口,然後還覺得不解氣,又飛到鹿鳴那裏,狠狠地去啄她。
    “你咬我就算了,別咬公主……”
    李谙努力勸着,卻勸越糟。
    鹿鳴猝不及防,可憐巴巴地捂着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指。
    李世民一把抓住游隼的翅膀,用力掐着翅根,像提小雞崽似的把它拎起來,和藹地笑道:“随便咬人是很不禮貌的哦。”
    【不聽話就把它烤了。】劉徹懶洋洋地威脅。
    【它只是不想離開主人。】嬴政道,【倒是很忠心。】
    李谙嘆氣:“它平常不這樣,它不是急躁的小隼,性格很穩定,很久都不咬人了。”
    “我知道。”鹿鳴眨巴眼睛,笑道,“它只是不想換主人。”
    她試圖和隼溝通:“我放開你,你別再咬我了。你主人只是想讓你幫我送信,沒任務的時候,你還是可以回來找他的。只要你找得到。——路有點遠,你能找到嗎?”
    游隼不是具有歸巢性的鳥,沒有鴿子那麽強的本能。
    但是鹿鳴想,也許它可以做到。
    “它叫什麽名字?”
    “它叫十五。它下雨天從樹上的巢裏跌下來,那時候還不會飛,快餓死了,我就把它撿回了家。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
    李谙向十五伸出手,吹聲口哨,游隼唧唧啾啾地尖銳叫着,好像在罵罵咧咧,但還是在鹿鳴送開手之後,飛到了李谙手臂上。
    然後用翅膀猛然糊他的臉,撲棱棱扇了好幾下。
    “真夠野的。”鹿鳴看得都臉疼。
    “對不住,害你也被咬了。”李谙不好意思。
    游隼的尖嘴跟剪刀似的,要不是嘴下留情,估計一口就能叨下一塊肉來。
    “沒關系,十五是很忠心的鳥。”鹿鳴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只是看着流血吓人而已,其實就一道口子。”
    廖萱在馬車裏一直向她招手,連聲道:“殿下,上車休息一會吧,正好包紮一下。”
    鹿鳴便把馬靠過去,在馬車包紮傷口,順便給李谙帶了藥和布。
    李谙哄鳥哄了一路,最後終于把十五哄好了,願意跟着鹿鳴走一趟。
    晚間在雲州軍營休息時,鹿鳴把互市的計劃書交給他,叮囑他注意事項。
    “草原有任何情況,都要及時聯系我。”她低聲道,“糧草不夠可以送個信過去,不用走朝廷,我們绀州撥給你。”
    “殿下放心,我知道輕重。”李谙深深拜謝,“雲州上下,感謝殿下恩德。”
    “不必謝我,接下來接收百姓的事,還要你多費心。”
    李谙颔首一笑:“臣自當竭盡全力。”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個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同僚之間,倒像是君臣奏對。
    空間裏的幾位立刻就意識到了。
    鹿鳴倒還沒注意,而是關切道:“我看雲州這邊軍戶很多,糧草不夠的事,你上奏朝廷了嗎?”
    “上了四封奏書,皆石沉大海。”李谙幽幽道。
    “啊……”鹿鳴尴尬道,“那陛下就在這裏,你要不和他說說?”
    “你覺得說了有用嗎?”李谙問。
    “……”鹿鳴都替姬澤覺得丢臉,“萬一呢?是吧?”
    第二天晚上他們又湊在一起說上司閑話。
    “陛下說他知道了,讓我繼續上表朝廷。”李谙面無表情。
    “哦,走流程是吧?”
    “士兵的糧饷欠了五個月沒發,連撫恤金都沒個影子。雲州早就因為大戰虧空了,就算把我和知州賣了也沒錢。”李谙忍不住倒苦水。
    “好慘……”鹿鳴深表同情,提議道,“那要不,你拟個文書給我吧,缺多少錢糧,我一次性給你補全。邊陲重地,窮成這樣像什麽話?士兵都快餓死了還打什麽仗?”
    李谙立刻從袖子裏掏出一封文書,交到鹿鳴手上,肅然道:“這是知州寫的,蓋了我們兩份印章。他不好意思給你,說丢不起這個臉。我說我丢的起,如果不要這個臉,能讓戰死的士兵家屬得到該有的撫恤金,殿下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你們早就準備好了?”鹿鳴愕然。
    “不瞞殿下,我們雲州窮瘋了。”李谙平靜地說,“我和知州商量過了,殿下是個君子,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朝廷不管我們死活,可我們總得活下去。只要殿下願意伸出援手,從今之後,我們雲州,但聽殿下吩咐。”
    鹿鳴沉默很久,忍不住感嘆:【果然,人在快窮死的時候,什麽都幹得出來。他這是把雲州賣給我了?】
    李世民笑而不語。
    劉徹糾正道:【這叫獻。】
    嬴政漫不經心道:【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讓姬澤出點事?】
    【什麽時候都行,只要別在绀州就好。】鹿鳴道。
    【你錯了。就要讓姬澤在绀州出事。】劉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