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044
繞北極而行, 橫跨大西洋,在三十多小時的飛行後,向辭熙終于在第二天晚上抵達西疆機場。
機場已經有人迎接他, 是她的秘書。
向辭熙快步走過去, 臉色是疲倦的蒼白, “我母親……”
郎思文含笑, 語調柔和堅定, “梁教授正在搶救中, 不過你放心, 最好的醫生已經從平城趕來進行專家會診, 梁教授一定會轉危為安。”
郎思文沒有在機場跟向辭熙多聊,坐上黑色賓利, 她才徐徐說着這三十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老太太跟梁教授的心有靈犀,救援隊趕赴公格爾峰, 發現在幾個小時前北坡出現小規模的雪崩,經過地毯式巡查,終于找到在雪山下掩埋的梁教授,發現得及時, 又有最頂級的醫生坐診, 我相信梁教授一定能轉危為安。”
她微笑着說, 語調不急不徐,面部表情很像她的老板。
他很想念她。
向辭熙臉色透明而蒼白,他緊緊攥着指骨, 一直安靜聽着郎思文的話, 她說完後, 他緩慢而認真說一聲謝謝。
郎思文笑起來,“你最該感謝的是你家老太太, 要不是她心有靈犀給小蘭打電話求助,傅總就算有滔天本事也不能未蔔先知救下梁教授。”
急救室裏,梁淡月依舊在搶救。
會議室內,幾位來自平城的專家在為她的救治方案進行激烈争吵讨論,他們沒讨論出章法,齊齊望向坐在主位上唯一能做主的那個人。
傅清瑜穿一襲素白衣衫,垂眸喝着馥郁清幽的香茗。
她已經三十多個小時沒有睡覺,眼底顯出淡淡的青色,倒沒有焦躁,神色顯得很溫和,“先別急着問我,真正能做主的那個人馬上過來。”
郎思文把向辭熙帶到醫院會議室,向辭熙一眼望見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傅清瑜,她又瘦了些,身形瘦削纖細,臉上透着病态的蒼白。
他深深愧疚起來。
傅清瑜起身,朝向辭熙擡了擡手,“淡月姐的命是保住了,但有成為植物人的風險,後續治療方案還在讨論,你們是同行,也過來聽一聽治療方案。”
說着,她側過身體,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向辭熙。
向辭熙抿下唇,朝她走過去。
傅清瑜唇角勾出微笑,攏了攏素白的披帛,擡步要走,手腕突然被人緊緊攥住。
他的手掌很寬,輕松攏住她細膩纖細的腕骨,手心的溫度冰的讓人心尖發顫。
“可以留下來嗎?”他望着她,薄唇抿着,傅清瑜在他冷峻深邃的面容上隐隐讀出哀求。
傅清瑜淡淡抽出手,漫不經心撫了撫散亂的鬓發,語調是足以斬斷所有春情的冷酷,“我還有工作要處理,我把郎思文留在這裏,幫助你照顧病人,協調生活。”
說完,她擡步離開,一刻未停留。
郎思文望一眼失落苦澀的青年,緊緊随着傅清瑜往外走,“老板您不該走的,他現在正是脆弱的時候,您要是留下來安慰他,得到這個小美人的芳心豈不是手到擒來?”
她越想越覺得可惜,“而且,救下梁教授功勞最大的就是您,要不是您抽調救援隊然後讓醫生過來會診,梁教授可不一定能保住命,結果,您卻不表功,把最大的功勞讓給那個老太太,我真不甘心!”
跟孫婉一樣,郎思文同樣不喜歡向辭熙家那位有些勢利的老太太。
傅清瑜一直沒回話,沉靜往前走。
走到一輛黑色勞斯萊斯車前,她頓住腳步,望向她,淡淡道:“我并沒有意向跟向辭熙發展緣分,你留在醫院,只做該做的事情,不要偷偷摸摸背着我當紅娘牽我的紅線。”
她站在月影中,皎白而單薄,語氣很淡。
郎思文抿下唇,還是不死心,“您不排斥向辭熙,不是嗎?”
傅清瑜漫不經心,“不排斥跟愛還有很大的距離,他從沒有真正認清我,而我也懶得探究他。”
郎思文張口,還想說什麽。
清冷的夜風刮過,傅清瑜頭腦有些發沉,耐心逐漸被消磨。
她側過眼睛,微笑問:“你瞧,我面前這輛車是什麽牌子?”
郎思文以為是老板對她的新奇考驗,定眼一看,不加思索,“當然是幻影。”
望見老板似笑非笑的神情,想到什麽,她瞪大眼睛,聲音都要變調,“這是董事長的車?”
“不不止呢,董事長應該也在裏面。”傅清瑜伸手輕柔撫過她略顯淩亂的衣領,語調輕柔,“回去幫忙吧,我會給你包一份大紅包。”
想了想,她又說:“那輛賓利借給你,無論如何處置,都是你說了算。”
郎思文了然,老板這樣說,便是默認她可以将賓利借給別人,至于借給誰——當然是剛到西疆沒有代步車的向辭熙。
趙孟殊還是很體貼的,直到郎思文憂心忡忡離開,他才緩緩降下車窗。
隔着半扇降落的車窗,他目光望向傅清瑜,聲音清潤溫和,風度翩翩,“本來想上樓去看望梁教授,現在看來得白跑一趟。”
傅清瑜微笑道:“嗯,現在得勞煩您把我送回酒店了。”
至于為什麽不坐她自己的車,他剛剛聽見了,她把賓利借給別人了。
趙孟殊目光在她蒼白面頰上掠過,神色凝重些,擡步下車。
手背輕柔貼在她額頭,他微微蹙眉,聲音不自覺涼下去,“看來不用送傅總回酒店了,還是在醫院開間病房,就地把您安置了。”
他陰陽怪氣得很明顯。
傅清瑜淺淺笑了笑,“董事長別生氣,我也沒想到自己身體差成這個樣。”
趙孟殊沉沉看着她,最後還是妥協褪下西裝披在她身上,垂眸認真扣上扣子。
傅清瑜認真看他如玉質扇骨漂亮的手,“董事長好會照顧人。”
趙孟殊面色沉靜,不理會她的調戲,“我該介紹你一位杏林聖手,專門為你調理身體。”
傅清瑜想起離婚後她在他身上聞到的藥香氣,微笑起來,“還說我呢,董事長的身體也不一定比我好。”
趙孟殊瞥她一眼,見她果真如此沒心沒肺,沒應聲。
靜了片刻,手機消息傳來,他才開口,“病房開好了,傅總,我們還是就地住院吧。”
傅清瑜腦子昏沉得厲害,沒留意他剛剛的不對勁,只點了點頭,仰起眼睛,想要叮囑什麽,趙孟殊勾了勾唇,道:“放心,你生病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梁教授的事情我會替你關照,至于跟齊邵的會面,我會親自給他打電話說明情況,讓他延緩會面時間。”
傅清瑜輕笑,“您可以替我去會見他的。”
趙孟殊聽出她的試探,微笑起來,“傅總放心,我沒有興趣替你收攏下屬,做這樣越俎代庖的事情。”
傅清瑜這才點頭,“走吧。”
別管到底有沒有生病,她現在只想原地倒地,好好睡一覺。
趙孟殊在前面走,傅清瑜在後面慢吞吞跟着,有人擔事做主,她便不怎麽想動腦子,他怎麽走,她怎麽跟。
忽然,前面的人停住了。
傅清瑜望了眼四周,還沒到地方。
不過休息休息也好,或許因為被人提醒她現在病了,身體倦得厲害,她全憑毅力撐着,下一刻就要暈沉沉倒地了。
傅清瑜沒留意的時候,趙孟殊已經轉身,眼神慢慢在她強撐的姿态掃過,淡淡說:“傅總,我們做一筆生意?”
傅清瑜仰臉,望着神色不明的趙孟殊,輕笑,“董事長不會趁着我生病特意宰割我吧?”
“正有此意。”趙孟殊垂眸,語調倒是溫和,勻出不疾不徐的意味來,“傅總走得如此辛苦,不如我抱你到病房,價錢我也不要太多,一百萬,能接受嗎?”
一百萬對傅清瑜并不算什麽,她挑了挑眉,被他的話勾動一些精神,“董事長的身體何其矜貴,抱一下确實得值一百萬,但我付給您錢,您不覺得我在侮辱您嗎?”
趙孟殊輕笑,見她有了些神采的眼睛,溫和說:“賺錢的事,哪有高貴和下賤之說?更何況,是我主動要做這門生意,傅總是照顧我的生意,我感激還來不及,怎麽會覺得侮辱?”
傅清瑜馬上便要支撐不住,也不配合他演戲了。她伸出手臂,輕輕說:“抱我到病房,錢馬上打給你,我絕不會抵賴的。”
趙孟殊輕輕勾住她纖柔的腰肢,打橫将她抱起來,克制住沒有多看她,輕“嗯”一聲,“困了就睡一覺,我會把你好好安置在病房,之後的事情病好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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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瑜寒氣入體,病的很重,之所以能熬着處理這麽多問題,全靠一口氣在支撐,現在這口氣散了,病魔便來勢洶洶。
一到病房,她便沉沉睡過去。
醫生為她看診,護士插上點滴,她全無反應,軟軟任他們動作,眼睫低垂,落在眼睑留下很深的暗影。
趙孟殊立在病床前。靜靜望着她。
她瘦弱蒼白,如一束已經沒有生息的白桔梗。
直到醫生與護士輕手輕腳走出病房,直到護工走過來替傅清瑜換衣擦臉。
頓了下,他走到走廊避嫌。
他不抽煙,心底很空,缺少排遣躁郁的工具。
已是深夜,天幕漆黑,涼月如鈎,星子晶亮閃爍。
他凝望天幕,平靜等待,等待心底的澀痛從尖銳變成麻木,心底的沉郁卻揮之不去。
這是一種比她離開他更痛苦的情緒。
如纏綿陰濕的雨,沉甸甸墜在心底。
護工走出來,聲音很輕,“先生,我替太太收拾好了。”
她是臨時雇傭的專門來照顧傅清瑜的護工,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
趙孟殊斂眸,淡淡說:“我們不是夫妻,以後你稱呼她為傅總。”
他不願占她的便宜。
發燒的第一夜最為兇險,趙孟殊整夜沒有合眼,獨坐病床前守着她。
擱在枕邊的手機鈴聲一直沒有停歇。
她多敬業,即使沉沉睡着,纖細白皙的手指還是緊緊握着手機。
趙孟殊走過去,伸手輕輕撥開她柔軟的手指,将吵鬧不休的手機靜音。
又叫來郎思文,讓她來處理傅清瑜的公務。
至于向辭熙的事情,他讓林亭來接替她照顧向辭熙和他母親。
一些不必要的工作郎思文還能替自己老板拿主意,重要工作她可就處理不了了,她只好舉着手機問董事長的意見。
趙孟殊一夜沒睡,依舊眼神清明。
他坐在挨着病床的臨窗塌上,眼睫低垂,眼神落在雪白厚重的文件上,聞言,他直接道:“不能處理的電話就挂掉,讓你的老板起來處理。”
他知道傅清瑜忌諱什麽,無意讓自己的影響蔓延到她管轄的範圍。
郎思文點頭應聲,抿起唇,她又想起一件棘手的私事,“董事長,清姿小姐跟桑榆小姐的矛盾,您要不要管啊?”
趙昀和入獄後,傅清姿對桑榆的矛盾就達到頂點。
傅清姿覺得趙昀和之所以入獄是趙孟殊為了桑榆報複趙昀和,她恨極了趙孟殊和桑榆,奈何以她的實力根本見不到趙孟殊,更遑論報複他,于是她只能磨刀霍霍對付桑榆。
具體表現為她聘用桑榆做她的随行助理,整天虐待她。
至于桑榆為什麽老實受她虐待,是因為她覺得——她過得越慘趙孟殊越會憐惜她。
這還是陸望秋培訓她的時候交給她的道理。
趙孟殊欣賞堅韌的品格,厭惡軟弱流淚。
結果傅清姿越做越過火,桑便有些在忍受不了,她到底也是嬌滴滴大小姐出身,怎麽可能一直被傅清瑜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如奴仆一般?
更重要的是,她的孟殊哥哥似乎絲毫沒有憐惜她的意願,對她所有的遭遇充耳不聞,淡漠不已。
見裝可憐的策略沒有奏效,她便住去找陳書訴苦,現在,偌大的趙家,态度一如從前對她的就只有陳書了
陳書聰明地禍水東引,打電話想把事情告知傅清瑜,可惜傅清瑜病了,接電話的是郎思文。
郎思文心底惴惴,只好這件事告訴趙孟殊。
她克制從心底蔓延出的對董事長的恐懼,小心翼翼說:“老爺子入獄前,他把清姿小姐托付給傅總,傅總确實有管教她的義務,但現在……”她有些為難,“董事長,這兩位小姐都與您關系匪淺,要不您幫傅總處理?”
趙孟殊眼也沒擡,依舊專注看着文件,語調帶着漫不經心的冷漠,“傅清姿的父母雖然不在了,她哥哥卻還活着,既然親哥哥還在,那她的事情就找傅清晗去處理,哪裏勞煩得了你們老板?”
郎思文還想再說,趙孟殊已經擡起眼,眼神冷淡,“你們老板累到住院全是你們這些助理的功勞,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情都來煩她,七位數的年薪就養着你們這樣腦子都不會轉一轉的低能兒嗎?”
郎思文:“……”
是的,這就是她奮力撮合老板和向辭熙的原因!
天亮了,傅清瑜的燒已經退了,病情沒有反複。
趙孟殊擱下鋼筆,走到病房前,擡手覆住傅清瑜的額頭。
燒已經退了,她睡得很沉,眉心松緩,應該沒有做噩夢。
只是臉色依舊蒼白,唇瓣沒有血色。
趙孟殊叫來護工,輕聲囑咐,“最晚半小時她會睡醒,一會兒有人會送早餐過來,點心和菜品先不要動,先喂粥給她喝,咖啡和茶水一概不許她碰。”
他叮囑得仔細,聲音和緩,長相又清隽溫潤,護工心好感頓生,忍不住說:“您親自照顧豈不是更好?”
電視劇裏都演了,小情侶之間喂個粥喂個飯,多增進感情啊。
怎麽人要醒了,他卻要走了。
趙孟殊輕聲道:“她很要強,不會喜歡我看見她虛弱狼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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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瑜果然在半小時內醒來。
護工拎着趙孟殊派人送來的的早餐回到病房,一推門,便見躺在病床上的人醒了。
她倚靠着軟枕坐着,臉色依舊蒼白,看着比昨天多了些精神氣,正垂目看着手機,沒打針的那只手靈活點着屏幕,似乎在發消息。
聽到聲音,她慢慢擡起眼,眼神通透明澈,眼底深處卻蘊藏警惕的清冷。
眼神落到實處她身上,似乎對她這位照顧的人放心了,病床上的美人才彎起唇,顯得溫柔又和氣,“多謝昨晚的照顧,我正好要吃點東西,勞煩您幫我支起桌子。”
護工輕輕将桌子搭好,只将一碗單調的碧玉梗米粥擱在小桌上,“您先喝粥,我喂您吃。”
傅清瑜左右手通用,右手打點滴不妨礙她左手吃飯,聞言,她微笑起來,“是有人交代您要喂我,對嗎?”
護工不由得感嘆這兩個人般配,心眼子一樣多。
她點頭,斟酌着說好話,“那位先生陪您一夜呢,剛剛才走,這些飯菜也是他讓人送來的。”
傅清瑜垂下眼睛,心底幽幽想,他确實了解她,知道她在最脆弱的時候不喜歡有別人在身邊陪着。
但這次卻不同以往。
睜開眼睛那一刻,其實,她心底是很期待在臨窗矮塌上看到他的身影。
輕輕揉了揉額頭,她擡眸望向窗外。
天空湛藍,寂然無風。
心情随着明淨的陽光變得和緩,心底的失落一掃而空。
她輕笑,“我可以的,不用您幫我什麽。”
傅清瑜斯斯文文吃完粥,而後簡單去衛生間洗漱,果然全程沒有用到護工什麽。
護工無事可做,無奈望着在病床上邊打點滴邊看文件的傅清瑜,“那位先生說您要強,您是真要強啊!”
傅清瑜笑了笑,繼續垂眸翻文件,順便打電話給郎思文,她要知道昏睡一天,郎思文替她辦了什麽事情。
郎思文來得速度很快,她先說梁淡月的搶救很成功,如果順利,很快就會蘇醒。
“董事長沒有幫您處理太多公務,除了幫您打電話延緩跟齊邵齊董事的會面時間,其餘的事情,他都是交給我處理。”
“我猜到了。”他何其了解她,自然知道怎麽做讓她最放心。
郎思文笑,“我一直覺得您是特別謹慎小心的人,但沒想到董事長比您的謹慎小心更勝一籌!”
只看昨晚處理公務,他方方面面全顧及到了,既幫老板處理了事情,卻又沒有越俎代庖,很有分寸感維持老板權威,一點也不多插手,真是如春風化雨。
傅清瑜眼底現出一點笑意,“當然,在這方面,他可是我的老師。”
只看他從前跟趙昀和與趙南浔的相處,便知他是如何小心謹慎。
郎思文坐在矮凳上,關切道:“您現在身體底子虛得很,得多住幾天院,老夫人那裏我替您照顧着。”
傅清瑜點了點頭,度假期間,她本來也沒有太多公務。
“我問過主治醫生,三天後出院。”
郎思文點頭,“好,出了事情我就在病房給您彙報。”
“我看到陳書的來電記錄,她說了什麽?”傅清瑜側過眼睛,眼神冷靜溫和,顯然已經看過所有的通話記錄。
郎思文是萬萬不敢隐瞞頂頭上司的,一五一十都說了,還說了趙孟殊的建議,“董事長建議我去找傅大公子處理清姿小姐的事情,他擔心您受累,讓我不要什麽事情都交給您處理。”
“趙董事入獄前給了我一份財産繼承協議,是專門留給清姿小姐的,讓我替她收着,順便承擔照顧她的責任。”頓了頓,她沉吟道:“這份財産我不打算收着,你把協議交給傅清晗,讓他代我承擔照顧清姿小姐的責任。”
郎思文為難說:“老板,我覺得傅大公子應該更願意聽您的話。”
傅清瑜笑了笑,“他的研究小組也在西疆考察,你直接去見他就好,他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傅清晗果然知道傅清瑜什麽意思,可還是有些不甘心。
咖啡館裏,他沉默攪拌着咖啡,勾唇笑了笑,“清姿本來就是我的妹妹,我來管教她責無旁貸,那份財産,我無意收着,你還是返還給你們老板。”
郎思文沒想到有朝一日億萬財産都成了燙手山芋,她家老板不收,對面這位清貴公子也不收。
她嘆口氣,心底跟明鏡似的,“大公子,您還不知道我們老板什麽意思嗎?她想跟您錢貨兩訖,您收了錢,從此之後,她跟您跟清姿小姐,就再也沒有關系了。”
傅清晗不搭理這一茬,他剛從實驗室出來,穿着一身淺色休閑衣衫,顯得很是溫潤柔和。
他定定望着郎思文,語調是與溫潤截然不同的寒涼,“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她病了,你帶我去看看她。”
郎思文可不敢擅自下決定,“您得等我問問老板,她的病房可不是閑雜人能入的。”
一句閑雜人,聽得他心底澀痛。
傅清晗沉靜低眸,“你只管撥通,我親自問。”
傅清瑜從來都是知情識趣的人,還未等傅清晗開口,在聽到他呼吸聲的那一剎那,她便笑着開口,“哥哥,要來病房看看我嗎?”
傅清晗攥緊手機,抿唇,嗓音艱澀,“是,你覺得勉強嗎?”
她聲音忽然就輕了,像細細的絲線無聲纏緊他的心髒,“好像有一些。”
“那我不去了。”
他放下手機,在郎思文驚異的目光下,幹淨利落簽下剛剛無論郎思文如何勸說都不肯簽下的名字。
他不肯讓她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