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手底下的艺人生病了,陪他过来看看。”余奕的面容有些疲惫,随口客气道:“秦总您来医院是……”
“来做个全身检查。”
“好,您先忙。”
“嗯,再见。”
看见余奕,免不得就会想起他手底下那个大红人宋聿。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她似乎很少听到有关宋聿的消息了,钟黎投资的那部戏杀青后,宋聿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说是半隐退也不为过。
思绪正纷乱如麻,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余奕的声音:“……秦总留步。”
秦招招停下来转身,看着余奕折返回来。对方欲言又止几次,终于开口:
“秦总,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冒犯,可是宋聿他、他真的过得很不好,他病的太重了,能不能请秦总您,帮我劝劝他?”
秦招招眉头微蹙,但这些不悦并非是冲余奕:“有病还是去找医生吧,我劝了也是于事无补。”
“怎么会于事无补呢,宋聿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听,他只想见您最后一面,”余奕急得有些失态了,说出这句话后似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上多了歉意:“自从上次和钟总一起吃过饭后,您断了他所有能见到你的门路,他发病次数就越来越频繁了。他觉得您还在生他的气,才会这么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
因为这指向性太过明显的四个字,秦招招忽然回想起半年前,也是在这家医院,她看到宋聿胸前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新旧都有,一看就是用利器多次划伤的。
听余奕这话,这半年来,宋聿发疯自残的情况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加重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觉得自己需要为宋聿的感情负责,身体是他自己的,要怎么活也是他的事,难不成就因为他病了,她就要妥协答应他提出的一切要求吗?
秦招招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余奕也执着地等待着,没有因为对方明显不悦的情绪而终止这个请求。
他一副豁出一切的架势,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和盘托出:“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打扰您。两个月前,他精神状态急转直下,因为幻觉幻听频繁自残,进了icu两次。他的主治医生束手无策,什么治疗都无法改善,我为了暂时稳住他,就谎称能想到办法,让他再见你最后一面。”
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们两个都知道,我大概率做不到,但他还是把这句话当成了救命稻草,一直在等。”
所以他才舍下自己的脸面,如此不依不饶——能够见到秦招招并向她提出请求的机会太渺茫了,她断了宋聿能见到她的所有门路,也拒绝接见一切和宋聿有关的人,错过这次,或许这些话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沉默片刻,秦招招叹口气,抬眼看向余奕:
“我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麻烦您前面带路吧,下不为例。”
…………
房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里面安静地让人心慌,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宋聿正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出神。
他憔悴了很多,袖口下裹着小臂和手腕的纱布若隐若现,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听见声音,他有些迟钝地转过来,看清来人是谁以后,他好像也没有很惊讶,而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微微一笑:
“你来了。”
秦招招心底涌上一丝怪异感,但还是“嗯”了一声,慢慢朝他走过去。
宋聿出乎她意料的平静,这让秦招招的抵触消散了一些,“你瘦了好多。”她随口寒暄,找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仿佛她和宋聿只是许久不曾联系的老友。
“是嘛。”宋聿呼吸轻微,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比起以前的确单薄了些,穿着病号服显得里面空荡荡的。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哼,等出院以后我好好锻炼,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成以前那样了,”男人面色苍白,嘴角扯起一点勉强的弧度,像是撒娇般的讨好,又像是哀求:“我会恢复的,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不要喜欢上别人好不好?”
昨天也是这么说的?秦招招眉骨微蹙,心里那种怪异感越来越大。
“宋聿。”她轻声叫他的名字。
“?”宋聿表情有些困惑,眼睛还是亮晶晶地,紧紧盯着她。
但也只有眼睛亮,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空洞、麻木的,简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她声音微微发颤,像是不忍,又像是不敢置信: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宋聿一怔,原本涣散的瞳孔开始逐渐聚焦,似乎终于从沼泽般的幻觉里走出来了,他看向秦招招的眼神变得惊喜,眼底依稀有泪,他试探着碰了碰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