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我,解释一句:“一开春,这玩意儿就特别多。”
    我定睛一看,水桶中飘满了柳絮,是哦,已经开春了,一路走来,江边的红皮柳长开来,堤岸边一时柳絮纷飞。
    我回过神,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一刻,该动身去学校了。
    我却似在期待着什么,留恋着没有挪动脚步,转过身,怔怔地望着江防大道发呆。
    在一片日出的霞光中,还是那个堤坝,还是那一些人,没有奇迹出现,也不会再有了……
    在校门口登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我:“明秋!”
    我转过身一看,是大学的同班同学车婉婉。
    在我有限的记忆中,她一向有股妩媚的风韵,五官很美,却十分跋扈。可是现在,她胖了很多,眉眼也恬静下来。
    “你还是这么瘦?一点都没变。”她上来同我打招呼。
    我笑笑,问她:“怎么样?做欧阳太太了没有?”
    在大学期间,车婉婉的爱情故事一直被我们津津乐道。
    她的男朋友是一家电台的夜间主持人,她很爱他,毕业之后,跟着他一无所有地去了新加坡,以后连只字片语的消息都不再传来。
    现在竟然还有闲情回国参加校庆,一定是生活得很如意。
    我很震惊这种感情,也很困惑,那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爱的力量,才能不顾一切地为一个人放下所有。似乎在她的生命中,除了爱,就没有其它的了。
    至少,我们谁也做不到像她那样。
    可能好几年没有见面,读书的时候,我和她的关系并不算很好,可是再见面,两人却觉得既兴奋又亲切。
    车婉婉挽着我往里走,神情自然地摊了摊手说道:“我跟欧阳早分了。”
    我停住了脚步,略感诧异:“怎么分了?”
    车婉婉笑笑,说道:“分了的好。我结婚了,老公在一家房产公司任经理,对我很好。”
    我怔怔地点点头,本能地接上去:“那就好。”
    她朝我眨眨眼睛,松开我的胳膊,走远一点,问道:“看得出来吗?三个多月了。”
    “噢!”我张了张嘴,却无语凝噎,最后,只轻轻说了句:“恭喜你。”
    车婉婉的面孔很红润,她继续挽着我的手说道:“医生说是个女孩。”
    我低下了头,便不再说话。爱情,到底是什么?
    边想着,已经走到了礼堂门口,我从服务台接过校庆的宣传册,打开来看,只见他的名字被高高地挂在第一位,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闯入了我的眼帘。
    我有一霎那的失神,随即镇定下来。
    一会儿,他要作为主要嘉宾致辞,但又能怎么样呢?
    每一次,我们总是隔得那么远,爱着的那一个,却是隔得最远的,一边伤痛着,一边还要感谢奇迹的发生。
    毕竟,又让我重新见到了他。
    仅是远远的,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我要很多年以后才能明白,这个距离对我们来说,是最恰当的。
    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我努力按耐住心中的悸动和车婉婉走进了礼堂,看见里面已经坐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听见车婉婉有点同情地说道:“钟贞的事情,我也是今年才知道,你们俩一直要好,你肯定伤心死了。”
    我摇摇头:“后来,我一直很平静,因为总觉得她并没有死,而是去了一个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车婉婉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叹息道:“钟贞的位子就安排在我旁边,现在看来也只能空着了。”
    我急忙接上去:“我坐。”
    车婉婉微微惊讶地望着我。
    我沉声解释道:“我来坐,不能让她的座位空着。”
    车婉婉没再说话,和我一起坐定。
    典礼开始了,我没有在主席台上看见他,心中顿时一阵沮丧。随即自嘲,人生中哪有笃定的事情呢?
    主持人上台介绍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只见主席台上微微有些骚动,下一秒,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上去,两边的要人纷纷为他让道,与他致意。
    好一会儿,主席台才平静下来,我隔得十分远,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模糊可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但我痴迷的目光就这样定格在他身上,触摸不到他,那样的遥远,却又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仿佛已经恍如隔世,有一种荡气回肠的意味。
    他对着话筒开始发言。
    “是关昊耶!”身边的车婉婉拉着我的衣袖小声惊呼。
    我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真是英俊。”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男人。”车婉婉叹口气:“听说,商家的小姐也是足足追了他八年,才到手的。”
    我不自然地应付道:“商裴馨自己也家世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