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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   第 117 章
    ◎太子夫婦(現代if)◎
    這一年的六月底, 徐陳兩家宣布聯姻。
    婚禮細節并未公開,但世紀婚禮再怎麽低調都會有些料傳出。
    譬如婚禮後第八天,社交平臺有人匿名爆料:
    徐陳兩家, 富貴驚天, 但是初歌夫婦婚戒是黃金的。
    這爆料一出來,評論區瞬間“炸鍋”。
    “天吶,我還以為是品牌高級定制!!”
    “@新耀,你可是礦業大王啊!你不該搞點自家礦山出産的珍貴原石送去品牌特別定制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新耀要破産了?不然幹嘛忽然聯姻?”
    “你怎麽知道是忽然?”
    “就是, 而且用黃金怎麽了?婚禮戴黃金, 老傳統了。”
    “礦業大王用黃金,特搭好不好。”
    “現在結婚用金都要被嘲了嗎?”
    頂級豪門的流量太盛,留評衆多,這就注定了會有些話不好聽。
    陳元初經由新耀的公關部知道了這事兒。過往他幾乎不曾關注輿情, 上網,頂多是看看時政信息和查資料。粗略地翻了翻這則爆料的評論區,他很難理解為什麽有人對他人的生活這麽感興趣, 甚至願意花時間去臆想。
    兩三分鐘後, 他撥了通電話出去。
    這一日稍晚, 新耀官方發布了一張高清照片,一樽大得驚人質地絕佳的紫鑽明晃晃呈現于人前。
    同時配文:這才是阿新真正的實力,但一切以少奶奶的喜好為主。
    壕氣一擊,熱度四濺。
    輿情就此轉向, 之前沒少見嘲徐錦歌嫁了假富豪亦或是說她剛進豪門就被苛待的言論,結果人受寵着呢。
    網友的幾句風涼話太子爺都忍不了,集團官方親自出面錘虛假信息。
    徐錦歌臨睡覺才知道這事兒, 攏着手機發了會兒呆。這才出了卧房, 徑直走向書房。雖說認識到現在, 滿打滿算不夠兩個月,卻也足夠徐錦歌将陳元初的作息和喜好摸得透徹了。不是她多敏感細致,而是某人的生活過于單調。
    果不其然,她在那裏找到了陳元初。雖是蜜月期,但因為他身體的關系徐錦歌主動放棄了遠行。但每日陳元初都會陪着她到處走,稍遠的城市只要他的身體能負荷他們也都會去。他其實沒什麽閑暇時間,一些無法交出的工作只能放在睡前處理。
    “怎麽了?” 陳元初一瞧見徐錦歌便阖上了筆記本電腦,一瞬都沒猶豫。
    徐錦歌看在眼裏,腦海中不由地生出了一種“倘若新耀和她發生了沖撞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她”的念頭。
    她微微情動,并被這種情緒催着走向他。到了近處,驕蠻地撲進他的懷中。
    結婚後,許是陳元初存了多給她時間适應婚姻的心思,兩個人一直分房睡。除了牽手和婚禮上的親吻,親密稀寥。這次緊密相貼,完全可以說是兩人之間最親密的一刻。
    暖香襲來,陳元初不禁怔了怔。片刻後回神,雙手終于撫上了她的腰間。
    “怎麽了?” 他又問了一遍,聲音溫柔得叫人想要嘆息。
    徐錦歌以指尖粗略地勾勒他的側臉線條,“我看到新耀的發言了,你授意的?”
    陳元初:“嗯,我不想你受委屈。”
    一絲都不行。
    他在心裏如此強調着。
    徐錦歌:“就這麽喜歡嗎?”
    陳元初:“有句話雖然油膩,但我很喜歡,也能全然地呈現我的想法。”
    徐錦歌:“什麽話?說來聽聽。”
    陳元初:“錦歌,你若是想要,我命都能給你。”
    婚後,陳元初當真沒再做這個夢了。他知道,那人的執念消失了,新的生活開始了。
    徐錦歌失笑,“确實油膩。”
    但她笑,僅僅是因為油膩二字經由陳元初說出來特別逗趣兒,話的真實度她是一點都不懷疑。
    笑過,她的唇忽然落至他的額間,停留須臾,掠過他的長睫他的鼻尖。蜻蜓點水一般的力度,卻能穿透過肌膚,直抵陳元初的心房。
    “錦歌。” 他喚她,想問她為何這般反常。
    可是徐錦歌沒給他機會,以唇封緘了他的話音,笨拙地含/吮碾磨後,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入了他的唇縫齒間。
    陳元初的氣息亂了,但他不敢動。或者更應該說是不想,他怕一動,就迎來了這份“甜蜜折磨”的盡頭。
    這場親吻,持續了漫長的時間,直到徐錦歌覺得累了她才停了下來。然而她的“反常” 并未結束,她整個人像沒有骨頭一般貼向陳元初,軟聲邀約,“今晚,要不要一起睡?”
    回應她的是一輪絞得她舌尖發疼的深吻。
    婚後,陳元初第一次踏足主卧,而徐錦歌在他的懷中。從書房到主卧的這一程,他托抱着她,吻得難舍難分。當隐忍克制被擊碎,他急切得就像一只撞見了獵物的野狼,恨不得将它撕成一片片,吞入腹中。
    承受了這份急切欲念的徐錦歌多少有些驚慌,但一切僅限于此,她明知只要她表現出抗拒,他就會停止。可她并沒有。甚至在她被破穿的那一刻,她痛極眯眸,心中卻只有歡愉以及一種雙腳踩在地面的踏實感,仿佛這個叫陳元初的男人就是她命定的歸處。她不斷地在這世間游走,是在看風景,亦是在尋他。
    “陳元初。”
    她情動難耐,輕輕喚他。
    下一瞬,他的唇落在了她的額間,“錦歌,這次,我們一定能白頭到老。”
    這次?徐錦歌的注意力被絆住,但很快,這細微迷惘就給細密的快感碾碎,消失于沖撞之間。
    翌日近午,徐錦歌才幽幽醒轉。
    卧房窗簾隔光性能極好,盛夏午間屋外已亮徹,此間仍處暗夜。唯一的一抹光,是沙發旁的一盞落地燈,陳元初借着那柔和光亮處理郵件。
    徐錦歌尋光看了過去,看着某人一如既往的清隽淡定,心裏莫名不是滋味。
    明明一樣的運動量,她骨架都要散了,而他精神熠熠眉眼生光?就這,外面還在傳他病弱。到底誰病弱?
    被這股情緒促着,徐錦歌蜷腳蹬了下被子。動靜微弱,卻還是成功地陳元初的視線牽了過來。
    一如從前,他立刻放下了工作,沒有任何猶豫地來到她的身邊。
    片刻後,側躺在了她的身側。薄唇随後落在了她的額心,“醒了?肚子餓不餓?”
    徐錦歌伸手揪住他的臉,很用了幾分力,“身體不好都是騙我的對吧?”
    陳元初低笑一聲,“老婆大人這是對昨夜很滿......”
    話沒能說完就被徐錦歌捂住了嘴,“你還是別說話了,我不想知道了。”
    陳元初将她的手控于掌心,先是細致地看,看完又用唇細細摩挲。
    “昨夜,我很滿意。”
    徐錦歌頓時炸毛了,她撲向陳元初,繼而将他控在身下,那股子勁兒就仿佛女王在高位冷豔睨着她的裙下之臣。
    “陳元初,你是不是欠收拾?”
    “有點,老婆大人想從哪兒收拾起?”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葷呢?”
    “因為那時沒老婆?”
    徐錦歌:“......?” 這話,還怪有邏輯的?
    一場酣暢淋漓的親密,打破了兩個人之間最後的藩籬。随着時間推移,兩個人的相處越來越甜蜜,微末處都能摳出糖蜜來。
    這一年的冬天,徐錦歌懷孕了。這是他們夫妻兩人的共同決定,他們亦有信心照顧好自己的孩子。初為父母,兩個人的情緒都十分穩定。然而穩定歸穩定,驚喜和期待是無法被摒除的。
    一日晚間,臨睡前。
    徐錦歌忽然對陳元初說,“若是個女兒,我希望她的名字能帶個夕字。”
    陳元初聞言,身體倏地一僵,幅度倒也算不上大,但還是沒逃過徐錦歌的眼。
    “你怎麽了?” 她輕聲問道,眼底團着些許疑惑。
    陳元初回過神,大手撫過徐錦歌的發。他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道明。如今夫妻感情穩定,又即将迎來新生命,有些事兒他認為可以說了。
    “錦歌,你知道嗎?我曾經反複地做着同一個夢。夢裏有你有我,還有一個漂亮又乖巧的女兒,她叫陳夕苑。”
    是那天下,最最嬌貴的小女郎。
    徐錦歌聽完,忽而想起她夢到過的那一只人類幼崽,白皙似玉,軟糯至極。
    她還說自己要做女帝。
    是個有大志向的。
    思緒跌宕,徐錦歌不由輕輕笑了聲。
    陳元初:“笑什麽?”
    徐錦歌:“笑一個有大志向的人類幼崽。”
    話落時,她才意識到她和陳元初夢到的幼崽可能是同一個。
    若真的是......
    徐錦歌因錯愕失聲,片刻後她才找回聲音。若細細探,那聲兒在細密地顫着,“元初,你夢中的那個孩子最後怎麽樣了?”
    陳元初許是猜到了些,大手撫上她纖薄的背脊,輕輕地拍着,意欲安撫她。
    與此同時,低聲說道:“夢裏的那個孩子最後成了一國女君,柔和睿智。在她主政的那些年裏,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女子可讀書可入仕可自由選擇自己的心上人甚至可以參軍。她和心上人成了婚,誕下一對龍鳳胎。”
    這就是他知曉的全部了。雖籠統,卻也是大圓滿,徐錦歌卻不知因何淚流滿面。
    認識至今,陳元初從未見過徐錦歌哭。記憶裏,她總是元氣滿滿,驕陽一般的明亮。
    他有些慌,撐起身體拿了紙巾,溫柔地替她擦拭。他沒問因由,耐心地陪伴她等待徐錦歌心情平複。
    數分鐘後,徐錦歌的哭聲終是歇停。她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剛吓到你了吧?”
    陳元初一本正經,“為夫像這麽不經事兒的人嗎?”
    徐錦歌被“為夫” 二字逗笑,“我剛認識你那會兒,一直和哥哥說陳元初身體裏住着一個古代人。”
    “原來是真的。”
    話落,又是稍許停頓,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
    只是這一回,同哀凄無關,“元初,我也夢到我們一家三口了。”
    “在那個夢裏,我看不見你和我的樣貌,我只能看見那個軟糯的乖寶,她叫夕夕。”
    原來,她的全名叫陳夕苑吶。
    “若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是女兒,就取名叫陳夕苑。”
    徐錦歌兀自說着,未能即刻察覺陳元初的眼底出現了一抹猩紅,正無聲地一寸寸蔓延開來。
    等她說完,瞧見,纖白的手撫上他的臉。
    她的神色和話音前所未有的柔和,眼中的情愫陡然間濃馥了許多,仿佛是注入了另外一個“徐錦歌”的,“元初,我很高興我們沒有錯過彼此。”
    “這一次,我會陪你很久很久。”
    陳元初扣住貼着他臉的手,仿佛這般,就能永遠的留住這只手的主人。
    他說好。
    他說,“這一次你再爽約,我就和你一起死。”
    這回,徐錦歌沒罵他。
    癡情到這個份上了,還帥得天上有人間無的,都這樣了還罵是不是過分了?
    八月,徐錦歌誕下女兒,母女平安。
    陳元初給她取名:陳夕苑。
    半個月後,人類幼崽的出生證來到徐錦歌手中,她又哭了。這一次,是歡喜是遺憾被彌補的安穩是因對未來無限期許的激動。在眼淚滴落在出生證上之前,那薄薄證件被陳元初抽走了。
    “你幹什麽?我還沒看一會兒呢。”徐錦歌有些憤怒,凝眸瞪着他。
    陳元初:“近一刻鐘,你管這叫一會兒?”
    徐錦歌:“?” 有這麽久了嗎?
    莫名地有些難為情,還沒想好這麽應對呢,陳元初忽而低頭,薄唇落在了她的額心,
    “別哭了,我會心疼。”
    “寶寶也會心疼。”
    徐錦歌:“......” 姓陳的,你就瞎扯吧。
    小團子現在還只有半個月大,她懂啥叫心疼?但無論怎麽說,陳元初的這些話,成功抹去了徐錦歌的哭意。
    冬去春來,一年又一年。
    陳夕苑四歲了,她終于長成了徐錦歌夢境中的樣子,甜甜糯糯的一顆小團子,穿上古風衣衫就和影視劇裏千嬌百寵的小殿下一個樣兒。
    一日,她從幼兒園回來,書包都沒來得及放,就像跑動的小火車一般沖向正在後花園澆花的徐錦歌。到了近處,緊緊地抱着她的腿,嘴裏不停嚷嚷,“媽媽抱,媽媽抱!”
    徐錦歌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只想即刻将幼崽抱起。可是,“媽媽的手髒,洗幹淨再抱夕夕好不好。”
    幼崽拒絕了,“抱,現在!”
    “衣服,洗!”
    “洗衣機,xiuxiuxiu......”
    徐錦歌被逗笑,心道這小娃娃想得還挺周全。她再未說什麽,放下澆花壺,随後将小東西抱起。
    “哎呦,你怎麽又沉了啊?”
    陳夕苑:“夕夕長大!”
    意思是,長大了就變沉了。
    萬般意态,過分可愛了。徐錦歌忍不住湊過去親下團子的臉,觸感柔膩,她忍不住多親了一下。
    豈料,小團子将臉一偏,示意媽媽這邊臉還沒有親。
    徐錦歌從善如流,在這邊臉頰也親了兩下。
    鬧完,抱着陳夕苑往屋裏去。
    “夕夕今天過得好嗎?”
    每天都會問,得到的答案都是“好極”了。不料,今天卻不同。小團子斬釘截鐵:“不好!”
    徐錦歌怔而失笑,“那夕夕願意和媽媽說說嗎?”
    這一句,仿佛開啓話匣子的鑰匙。
    陳夕苑開始說不停,“今天有人罵我朋友是沒媽媽的野孩子,我好生氣。”
    “生氣!”
    徐錦歌:“哇,我們夕夕這麽快就有朋友了呀?你朋友叫什麽名字?”
    陳夕苑忽然沉默。
    徐錦歌想笑,但還是忍住了。進了屋,将陳夕苑放在了餐凳中,自己拎了張小圓凳坐在了她的面前。
    “怎麽了,夕夕不知道朋友的名字?”
    陳夕苑點頭,“他不告訴我。” 準确的說,她的朋友很少說話。
    徐錦歌:“他連名字都沒告訴你,你為什麽會覺得你們是朋友了?”
    陳夕苑堅持:“他是我的朋友。他給我辣辣幹脆面。”
    “好辣。”
    徐錦歌:“......”
    人類幼崽的友誼,來得那叫一個草率。
    沒有任何猶疑地,徐錦歌決定跳過這茬,“那夕夕能和媽媽說說,這件事最後是怎麽處理的?”
    陳夕苑開始點手指,這是她犯了錯心虛的表現。
    徐錦歌一看就明白了,失笑道,“你也罵人了?怎麽罵的?”
    陳夕苑看媽媽好像并未生氣,這才如實道來,“夕夕罵他驢唇馬嘴胡說八道。”
    “然後呢?”
    “然後他就氣哭了。”
    “......”
    聊了會兒,陳元初推門而入。
    今兒本來是他去接女兒,臨時有點急事兒,便讓生活助理去了。一回來,瞧見母女兩個聊上了,不禁有些好奇,
    “今兒搗蛋了?”
    徐錦歌循聲看向他:“你女兒今天抱打不平,罕見的訓人了。”
    陳元初:“怎麽訓的?”
    陳夕苑超大聲,隔了幾小時了,又才和媽媽宣洩了一通,可她依舊憤怒,“我罵那個大高個驢唇馬嘴,他胡說八道,說我的朋友是沒媽媽的野種。”
    徐錦歌這才知道,原來罵的是“野種”。
    野孩子是夕夕美化過的産物。她沒接觸過“野種” 這樣的詞,但她本能抗拒。
    在安撫好了小團子後,徐錦歌對陳元初說,“明兒我去學校瞧瞧。”
    陳元初:“帶我一起吧。”
    徐錦歌笑,“陳總有空?”
    陳元初:“時間擠擠總是會有的。第一次從乖寶嘴裏聽到朋友兩個字,怎麽樣都是要去看看的。”
    徐錦歌點點頭。須臾後,她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睇着陳元初,“在那個未知的朝代,夕夕嫁給了誰?”
    陳元初想起一個名字,顧家三郎。陡然間,心底湧出一股莫名的情緒。被這股情緒促着,他第一次對徐錦歌撒謊了,“不記得了。”
    這天晚上,小團子也不知是不是被學校裏的那場争執刺激到了,熬到九點半仍然不肯睡覺。
    期間,從自己的小房間轉到了父母的房間。大床上,父母躺着,軟乎乎的小團子坐在他們中央,尋常卻幸福。
    陳元初問她為什麽不睡覺,明明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陳夕苑:“我想看書。”
    陳元初:“你字都不識幾個,你能看什麽書?”
    小團子振振有詞,“我能看有畫的書。”
    徐錦歌想笑,但她的臉上貼着面膜,這會兒笑,等同于往臉上添幾道細紋。
    她費力按耐,“陳元初,把你女兒帶走。”
    陳元初瞥了眼徐錦歌,不禁笑了聲,“是,老婆大人。”
    話落起身,抄起團子就走。
    “爸爸,去哪兒?我要媽媽。”
    “媽媽在敷面膜,變漂亮。你在這她會想笑,不利于她變漂亮。”
    “嗷,夕夕好笑。”
    “那是當然的,不然你媽也不會趕你了。”
    “陳元初,你怎麽說話呢。”
    笑鬧聲中,陳元初将陳夕苑抱到了別墅的天臺,沿着木棧道而行,來到了一幢玻璃房子中。他帶女兒看星,給她講述每顆星背後的故事。
    起初,陳夕苑聽得很認真,漸漸地,開始哈欠連篇。
    在陷入沉睡之前,她問陳元初,聲音軟軟的啞啞的,“爸爸,為什麽他們要罵我的朋友?”
    “我知道他不開心,他的手指在用力,我看見了。”
    陳元初摸摸她的小腦袋。她的頭發很軟,一如她的脾氣。
    “因為共情力是種很美好也很珍稀的能力,不是每個人都有。”
    陳元初知道小家夥還聽不懂,但他還是說了。他覺得就算她聽不懂,她也會記得爸爸曾經很認真地對待她的迷惘,并且以她為傲。
    “爸爸很開心,夕夕具有這種超能力。”
    “爸爸也不覺得夕夕今天說的話是罵人,你只是在說一個事實。他會哭,是因為事實殘忍。”
    “嗷嗚,寶寶有超能力!”
    人類幼崽眼中竄出一抹火光,被濃濃水霧阻隔,仍舊明晰。陳元初看在眼裏,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睡吧,明天爸爸和媽媽陪你去學校。”
    翌日七點,在家裏用過早餐,一家三口收拾妥當出門了。小家夥昨夜睡得晚,倒也沒什麽大影響。乖順地坐在兒童座椅裏,小小聲地哼着歌。
    徐錦歌認真聽了,但小家夥哼的什麽歌,她是一點頭緒沒有。
    “寶寶,你哼的什麽歌呀?”
    陳夕苑聞言,頭當即偏向媽媽,主打一個事事有回應,以最快的速度回應。
    “我自己創作的歌。”
    陳元初和徐錦歌齊齊笑出聲來。
    須臾後,徐錦歌問她,“原來我們夕夕還有創作的天賦呀,那以後長大了,做歌手好不好?”
    陳夕苑:“不好!”
    陳元初:“那夕夕想做什麽?”
    陳夕苑:“夕夕想做畫家,夕夕很擅長畫畫。”
    “嗯,畫家不錯。還有沒有別的備選?”
    “什麽是備選?”
    “就是除了畫家,夕夕還想不想做其他的?”
    “想的。”
    “夕夕還想做鹹魚。”
    話到此處,雙臂齊動,在虛空中拱了個圈,“那麽大條鹹魚。”
    陳元初和徐錦歌差點被笑死。
    “你知道鹹魚是什麽?”
    “知道。”
    說罷,背脊貼向座椅,雙臂攤平頭一偏。
    挑不出毛病的“鹹魚躺”。
    “鹹魚舒服。”
    當時陳元初就在想,或許是那一世太過疲累了,這一世小豆丁想做鹹魚了。但是沒關系,小豆丁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和錦歌又不是寵不起。
    一家三口順利抵達學校,沒多時,陳元初見到了陳夕苑口中的朋友。
    果不其然,是顧紹卿。
    這一世,他的身世仍舊凄楚,仍舊一身傲骨,仍舊早早地遇見了夕夕。
    他夢中的一切,因那個人的執念在另一個世界全面複蘇了。“他”不僅帶回了錦歌,還帶回了小兩只。
    在衆人的視線中,陳元初半蹲下來,同冷色調的少年面對面平視,“你母親尚在,終有一天你會找到她。在那之前,你要努力變強,這樣才能守護她。”
    話至此,陳元初望向乖順地站在徐錦歌身旁的陳夕苑,“以及你的朋友。”
    “夕夕她說,你是她的朋友。”
    從來沒有人和顧紹卿說過這些,可他莫名其妙地相信對方,并且因這番話心間生暖。
    他有媽媽,還有朋友。
    只是,防備心并未徹底消除,
    “你是誰?你怎麽知道的?”
    “我是陳元初,是你母親的朋友,她托我照顧你一段時間,直到她歸來。”
    這一日過去,顧紹卿肉眼可見地明亮了,可陳夕苑對他的保護只增不減,沒有目的不在意回報。
    一年後,顧紹卿随着老爺子離開汀城。臨走前,他又給了陳夕苑一包辣辣幹脆面。那一天,他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并對她說,“你不可以忘記我。”
    “你說過,我們是朋友。”
    陳夕苑眼淚汪汪,“哥哥要快點回來,久了夕夕會忘記。”
    “哥哥要快點學寫字,給我寫信,寫好多好多的信。”
    “等夕夕賺錢了,就買一個大飛機,這樣就能去探望哥哥了。”
    ......
    顧紹卿望着小姑娘,心道,陳夕苑的話真多啊。可是不可否認地,他喜歡聽她說話,并經由她的話,看到了有光的未來。
    他想,他是能熬過別離,等到和母親和陳夕苑重聚的一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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