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禮物
    在宋卿的第二次手術做完的康複期裏, 江宜将手裏接收的手術全部做完後,暫停了實驗室的一切任務。
    一是短階段臨近暑假宋卿的身體狀态已經平穩,江宜想多陪陪她, 二是佩妮在國外參與的項目獲了獎,得騰出時間去配合導師做演講。
    名聲大噪的薛靜鳶并沒有接受江城醫院的返聘, 她仍舊保留着江宜實驗室裏的職位。
    所以團隊內緊急召開了小會,然後商議出了對策。
    從五月底起,實驗室進入暑假期, 等到九月初再重組實驗室。
    只是這一次重組後,佩妮此後的研究重心會挪到中國, 實驗室将開設收費渠道。
    對于實驗室的名字, 八個人商量了一通後, 還是決定叫江宜實驗室。
    “聽起來像路邊随處可見的中醫館。”江宜覺得有些奇怪,舉手抗議:“我不同意。”
    其實一開始實驗室就該有一個正式的名稱,只是當初太緊急才用了江宜的名字頂替。
    現在既然決定要重組了,自然不能再用自己的名字了。
    琢磨了兩遍的薛靜鳶也覺得叫這名字有些不妥,斟酌片刻道:“那,改名叫江宜醫院?”
    “不不不, 我們沒有那個資格。”聽着這個更奇怪的名字,江宜忍不住道:“為什麽非要和我的名字過不去啊?”
    她話音落, 其餘七個人丢給她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江宜這兩個字自帶含金量,每天都有人慕名而來,只為求江宜一號。
    “嗯, 除了江宜用什麽都可以。”江宜始終覺得把自己的名字印在牌匾上挂起來,和公開裸奔沒什麽區別。
    江宜還是不太能習慣被大衆關注的感覺, 尤其是被網絡上的熱心網友們扒個底朝天。
    “好啊。”佩妮沒有猶豫,嘿嘿一笑:“那就叫Dawn。”
    Dawn, 除了是江宜的英文名外,還是黎明的意思。
    沖破黑暗後擁抱到的第一縷陽光,被稱為黎明。
    在國外江宜實驗室的署名也是Dawn。
    “好诶!”薛靜鳶第一個認同,拍板道:“剛好,黎明在中文裏也有非常好的含義。”
    保住了中文名,又失去了英文名,江宜妥協道:“好吧。”
    當初起這個名字時,江宜對未來的生活也給予的是同樣的心願。
    三次自殺未遂,老天連死都不允許江宜死。
    既然死不成,那就只好活下去了。
    江宜不僅要活,還要活得漂亮。
    所以她給自己起了這個英文名,被全盤否定掉的江宜已經死在了那個雨夜,活下來的人是Dawn。
    獨在異國十年,這個名字也陪伴了江宜十年。
    “那就這樣決定了!”佩妮非常開心,和薛靜鳶交換了個勝利的視線,忍不住笑。
    江宜點了點頭,輕嘆了聲:“那就,假期結束後見?”
    “九月見!”
    “九月見。”
    ......
    ......
    九月距離現在還有小三個月的時間,大忙人搖身一變成了大閑人。
    每天眼巴巴地在家盼着宋卿下班。
    “崽崽?”看着橫躺在沙發上,拿書蓋着臉的人,宋卿換鞋的動作一頓,有些緊張:“崽崽?你還好嗎?”
    自從江宜實驗室結束工作後,每天中午宋卿都回家吃飯。
    素來助人為樂的‘老實人’宋卿第一次拒絕了其他老師為了多假期而做出的調休和換課的請求。
    除了完成本職工作外,宋卿将所有時間全都留給了江宜。
    換完鞋走進客廳,沙發上躺着的人仍舊沒動靜。
    中午出去時江宜似乎就保持着這個動作,當時宋卿以為她在午睡,所以故意沒有叫醒她。
    可是現在宋卿都已經結束下午的課回來了,江宜還保持着這個姿勢躺着。
    人在什麽情況下會保持着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宋卿不敢想,她快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揭開蓋在江宜臉上的書。
    就在她掀開書的瞬間,裝睡的人瞬間笑開,坐起來手臂一挽将人拽入懷中。
    跌下去的宋卿手裏還捏着書,佯裝生氣的拍了把江宜:“又騙我,不要理你了。”
    “對不起嘛,我以為你會看監控的。”掐準着宋卿下班點惡作劇的人嘴上道歉,可眼神裏的笑意卻藏不住:“姐姐上班時間真的沒有透過監控偷偷看我?”
    江宜看着宋卿緊張的表情,猜測着宋卿肯定有偷看。
    不然自己在這裏一下午就白裝了。
    “我才不看。”宋卿哼哼兩聲挪開臉。
    嘴裏說着沒看,可實際上是每隔五分鐘宋卿就要打開一次手機看江宜此刻正在做什麽。
    隔着手機屏幕看江宜,這讓宋卿有一種別扭感,仿佛江宜是被她抓回來圈養的金絲雀,一舉一動都被圈禁起來了。
    可是這種有些扭曲的極致占有感,宋卿居然并不讨厭。
    看着江宜在屏幕裏吃東西,喝水,看書,走來走去,明明都是一些無聊的小事,可是宋卿就是會不自覺的勾起笑意。
    “真不看?可是我有看哦。”江宜忍不住笑,她在宋卿茫然的眼神裏打開手機界面,切換到卧室的監控回放:“我複盤了一下昨晚,姐姐你又耍賴。”
    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監控即使是在夜間也能清晰地拍攝出畫面。
    江宜将畫面倒回昨晚,一陣輕/喘聲從屏幕裏傳出來。
    “江宜!”
    宋卿聽着自己的求饒聲,小臉唰一下紅了,擡手搶過江宜的手機暫停了畫面:“我命令你把卧室的監控拆掉!”
    自從卧室裏安了監控以後,江宜就總喜歡翻舊賬。
    宋卿又是個下了床就翻臉不認人的,這下倒是讓江宜抓到了把柄。
    被搶了手機的江宜小聲辯駁着:“可明明是姐姐耍賴在先,我昨天明明就是在下面,而且脖子上的吻痕是你求我咬的!”
    這場争執還要追溯到今天早上,昨天晚上兩個人太過于忘形,以至于宋卿今天早上起遲了。
    沒有工作的閑散人士江宜自然是賴床的,她裹着被子幸災樂禍地看着宋卿忙,甚至還拱火勸宋卿請假。
    換好衣服化好妝的宋卿氣呼呼地叉腰兇江宜,質問她為什麽又要在顯眼的地方留痕跡。
    宋卿今天有公開課,如果頂着這一鎖骨吻痕,恐怕公開的不是課了,而是自己的私人感情生活。
    心機小狗江宜,專門挑了宋卿領口擋不住的地方咬。
    又不會殃及血管,但又非常顯眼,那暧昧的紅和禁忌的地方,一看就知道昨夜的激烈。
    還在發脾氣的宋卿站在床邊叉腰訓江宜。
    一雙細白的小腿從被子裏探出去蹭宋卿的小腿。
    未着寸縷的江宜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胸前是錯落的紅色吻痕。
    那是宋卿打下的印記。
    “姿勢重要嗎江宜!明明是你昨天晚上太過分了! ”宋卿羞憤欲死,恨鐵不成鋼地曲起指尖點江宜的腦門:“我求你?我求你別的你不聽,怎麽就聽這一句?”
    自知理虧的江宜哼哼兩聲,手一攤又仰面躺下去裝死。
    “小混蛋!”
    宋卿氣呼呼地看着耍賴的人,原本坐着的姿勢變成趴,張嘴就咬在了江宜的臉頰上。
    “哎呀哎呀哎呀。”江宜被癢得直縮脖子,可是宋卿并沒有放過她,吻随之落在了耳垂處。
    被整個壓住的江宜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宋卿折騰。
    可宋卿的火氣顯然沒有那麽好糊弄,她擡手就開始解江宜的扣子。
    睡衣紐扣一撥就開,暧昧的紅痕印在雪白的肌膚上,就像新雪上落下的紅梅。
    “你不是說你在下面嗎?”宋卿脫幹淨江宜後開始擡手解自己的襯衫扣子,哼哼道:“那我們等下再看回放,這次你要是敢起來一次,你就完蛋了!”
    被迫躺在下面的江宜勾唇一笑,“好啊,那你別求我。”
    “哼,誰求誰是小狗!”略帶有懲戒意味的吻迎上去,宋卿堵住了江宜未說完的話。
    窗外天色晴好,微風不燥。
    緩緩滑下去的太陽散發着最後的餘熱,空氣裏的烤過的綠葉味道。
    江城的這個夏季似乎比往常來得要早。
    就連驟雨季都比過去要短些。
    捱過斷斷續續的驟雨反複,江城将全面入夏。
    .......
    .......
    在樹梢上開始有蟬鳴聲時,宋卿終于放假了。
    獨守空房大半個月,江宜無聊到已經将宋卿書櫃上的書看了小半。
    所以在剛接到放假通知時,江宜轉頭就訂了機票。
    她要帶着宋卿出國結婚。
    這個念頭從宋卿第二次手術結束後就萌生出來了。
    還沒來得及在家躺下的宋卿就被人撈着上了飛機,一直到飛機滑行,落在了距離中國幾千裏的土地上時。
    宋卿才緩過了神。
    她看着飛機窗外完全陌生的環境,眼神裏的疲倦被驚喜取代。
    “佩妮已經在接機口等我們了。”江宜為宋卿撥開額角的碎發,柔聲道:“我預約了一個小時後,領證。”
    領證...
    法律意義上被承認的伴侶,不只是一枚戒環,一場婚禮那樣簡單。
    而是終生的,無法解綁的契約。
    “崽崽,你真的準備好了嗎?”宋卿還是有些恍惚,她被江宜牽着走出機場,有些傻傻的問:“你要是有一天反悔了怎麽辦?”
    熙攘喧鬧的人群,完全陌生的國度,宋卿下意識将自己靠在江宜身上。
    “當然,卿卿,為了今天我已經準備了十年。”江宜停住腳,認真地看着宋卿的眼睛:“我不會後悔,當然,我也不許你後悔。”
    周圍接機的人吵吵嚷嚷,等在路旁的出租,偶爾高聲響起的幾句争執聲。
    在如此吵鬧的環境中,她們二人對視着,眼睛裏只有彼此。
    “我不會後悔的。”宋卿同樣認真道:“這一天,我也等待了十年。”
    宋卿的眼睛很澄澈,連同她的決心一起,毫不保留地展示給江宜。
    江宜擡起手将宋卿的發絲挽到耳後,低下頭虔誠地在宋卿唇上印下一吻。
    路旁的行人停下來,有人吹口哨有人歡呼,還有流浪者抱着吉他過來開始演奏。
    在完全陌生的國度裏,二人接受着來自陌生人最純粹的祝願。
    佩妮站在接機口外,混在起哄的人群叫得最大聲:“她們今天要去結婚成為伴侶!!!”
    這聲高呼一出來,流浪歌手的琴音一轉,開始彈奏婚禮的曲調。
    現場的人從歡呼聲變成了祝福聲,夾雜着喝彩。
    機場到婚禮登記處的車是提前叫好的。
    在一衆人中的歡呼聲中,江宜牽着宋卿,奔跑向那輛帶她們去結婚的車。
    國外申請同性結婚登記很快,拍下雙人合影,彼此簽下姓名,蓋上印章。
    在接待員的祝福聲下,江宜和宋卿完成了期盼已久的結婚登記。
    捧着結婚登記表,宋卿激動到失态尖叫。
    這是她第一次不顧禮儀周全,在公共場所表達自己的情緒。
    在陌生的環境下看着身側熟悉的江宜,宋卿只覺得無比幸福。
    她可以抛棄一切束縛,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想大笑就大笑,想鬧脾氣就鬧脾氣,想罵髒話就罵髒話。
    她抛棄原有的一切身份。
    不再是需要事事體面的宋老師,不用是為她人争光的機器,也不是被拿去作對比的隔壁家優秀出息的姐姐。
    在這裏,她只是宋卿。
    而宋卿只是江宜的妻子。
    這是宋卿最喜歡的兩種身份,她轉過身環抱住江宜的脖子,霸道地将人摟到自己懷裏,踮腳吻住江宜的唇。
    想接吻就接吻,想擁抱就擁抱。
    江宜是獨屬于宋卿一個人的江宜。
    .......
    .......
    宋卿跟做夢一樣度過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等她一覺睡到自然醒時,江宜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剛落地的江宜行蹤就‘暴露’了,她的導師一個電話就把人叫了回去。
    當初江宜一聲不響就飛走了,現在回來了,肯定要被好好質問的。
    看着留在床頭櫃上的紙條上解釋着原因,還有留下的地址與電話,江宜寫,如果醒了請立刻打給我。
    但宋卿卻并沒有乖乖照做,她翻身下床,開始觀察着江宜的房子。
    這是一棟裝修很‘江宜’的獨棟別墅。
    不同于中式或者美式的統一,這個房子裏的每一間房都裝修的獨一無二。
    有擺滿一整面牆的酒窖,數不過來的洋酒品種看得宋卿眼花缭亂。
    也有挂滿吉他的音樂房,挂了滿牆的花哨吉他,屋子正中間擺放着一整套架子鼓。
    眼前的樂器還都是江宜小時候學的,那個時候江宜雖然不情不願,可該有的證書她一項不少。
    這就是江宜的神奇之處,她做事情只分她想不想做。
    因為在江宜的人生詞條裏,從來沒有失敗兩個字。
    只要江宜做,就一定能成功。
    宋卿又接連參觀完實驗室和書房後停在了一扇打不開的門前。
    這間房間和別的都不一樣,因為這間房間的門是被刷成粉紅色的,是小女孩最喜歡的公主房色調。
    “這裏面是禮物嗎?”宋卿嘗試着開門,可惜嘗試無果。
    “那就等你回來帶我解答咯。”宋卿仰起頭講話,講完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裏不是在家。
    江宜的別墅裏顯然沒有安裝監控,意識到自己在和空氣講話的宋卿忍不住失笑。
    就在宋卿溜溜達達到一樓的時候,門鈴被按響了。
    宋卿以為是江宜回來了,一溜小跑地過去開了門,入眼卻是另一張熟悉的面孔。
    “卿!我們又見面了!”佩妮語氣裏是難掩的激動,“我好想你。”
    自從在實驗室商定完名字後,佩妮就回了國,上一次見宋卿還是慶功宴的時候了。
    宋卿也很驚喜,“你怎麽來得這麽剛好!”
    早一點或者晚一點,自己可能都沒法這麽及時開門。
    佩妮嘿嘿一笑道:“因為Dawn給我講,她猜你現在肯定醒了在四處閑逛,按照你的速度這個時候正好逛到一樓可以為我開門。”
    聽着佩妮的話,宋卿只覺得不可思議:“江宜家裏有監控嗎?”
    “監控?”佩妮搖了搖頭:“Dawn連拍照都很少,更不可能有監控了。”
    沒有監控,全憑默契。
    即便沒有通訊工具,沒有監控探頭,江宜仍舊可以精準地猜出自己的起床時間以及動向。
    就連時間都卡得剛剛好。
    “Dawn很厲害的,她是一個會算命的中國女孩。”佩妮欽佩道:“比如現在,她算到說你肯定會無聊,所以叫我帶你去玩兒,等她工作結束回來就來看你。”
    “想不想去Dawn的工作室?也是她睡覺最多的地方。”
    宋卿把頭點得飛快,只要是和江宜相關的事情,她都想參與。
    ......
    ......
    在導師連番關心下,江宜終于在午飯時間得以解脫。
    佩妮傳來訊息說,自己帶着宋卿在參觀工作室。
    所以江宜開着車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是江宜平均呆的最久的地方,除了特別長的休息假期江宜會回家外,更多時間吃住都是在工作室。
    她用大量的工作來麻痹自己的同時,也用工作來逼自己變得更加優秀。
    将車停在工作室下,藍色工作室牌上用銀色的字刻着江宜的英文名,銀色字體在太陽光下折射出光暈。
    她的工作室有三層樓,最上面一層全用作江宜的獨立空間。
    卧室那間坐北朝南,有整面落地窗。
    江宜推開門時,夏日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帶着些許擾人的倦。
    陽光落在宋卿的側臉,江宜呼吸一窒,甚至忘記了眨眼。
    和佩妮做了一上午蛋糕,聽了許多江宜故事的宋卿沒扛過生物鐘的時差,在和佩妮道別後,一頭摔進了江宜的床上。
    陽光曬過的棉被暖呼呼的,被套是新換過的,一年沒使用過的床并沒有保留下江宜的味道。
    可是宋卿身上卻滿是江宜的痕跡,她躺在溫暖的被子上,閉着眼睛等江宜到睡着。
    眼前這一幕,是過去的江宜完全不敢想的美夢。
    宋卿在她的工作室裏睡着了。
    床頭櫃還丢着宋卿的發簪和手機,床上多出來的溫度,空氣裏熟悉的淺香,做好的水果蛋糕擱在書桌上,江宜的視線所及處滿是驚喜。
    她慢慢松開握住門把的手,小心翼翼地朝着宋卿走去。
    熟睡中的人并沒有感知到人的靠近,似乎做了很美好的夢,唇角勾起。
    江宜慢慢彎腰下去吻了吻宋卿的唇,不知道為什麽,在看見宋卿的那一刻,江宜也有些困倦。
    她克制住到頭睡過去的念頭,站起身去将蛋糕放冰箱。
    看着精美的蛋糕,幾乎是完全複刻出了江宜工作室的logo,估計宋卿一上午的心思都花在這個上面了。
    宋卿在意的東西,就該好好保存起來。
    江宜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收進盒子,準備端走時,視線掃過書桌前的文件堆。
    看見被合起來豎到文件裏的計劃本,江宜有片刻微怔。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本子應該不是放在這裏的。
    江宜每天的研究和實驗都很多,除了休息日,其餘時間幾乎全被實驗室給占據,偶爾導師還會臨時下派任務。
    所以江宜随身會攜帶這個計劃本,用來記瑣碎的任務,偶爾還會記一兩句突然來的靈感。
    她的計劃本總貼身帶着,為了區分,江宜總在扉頁寫大名,龍飛鳳舞的簽名很是惹眼。
    具體表現為,一周之內被偷了六個。
    丢本子倒無所謂,只是江宜的任務一丢,她在忙到亂套時常常會忘記事情。
    所以江宜會将特別重要不能忘記的事情記錄到本子上。
    這次江宜也學聰明了,不再龍飛鳳舞寫大名也不用自己的英文名,而是代號,也不再是正兒八經的記錄,而是提問式的回答。
    比如:江醫生記得明天有三臺手術,兩節腦外科觀摩課嗎?
    江醫生今晚記得開會了嗎?三點,六點,九點開會,三個會議。
    江醫生還記得明早要交的實驗報告嗎?
    諸如此類的備注,每完成一條,江宜都會在後面标一句已做,這個本子還曾經被佩妮嘲笑過是江醫生老年記事本。
    想起什麽似的,江宜擡起手将計劃本撈出來,快速地翻到最新一頁。
    滿眼龍飛鳳舞的江醫生計劃裏多了一排小字,江宜忍不住笑,轉過臉看着尚在熟睡中的宋卿。
    幸福在此刻變得具象化。
    家不再只是一個房子,一個地點。
    而是宋卿。
    只要有宋卿在的地方,江宜就擁有了家的歸屬感。
    江宜将計劃本合起來,出去放蛋糕。
    乖乖睡着的宋卿一次也沒有驚醒,直到被靠近的江宜撈進懷裏,感受着熟悉的體溫和味道,宋卿醒了。
    “崽崽?”宋卿眯着眼睛,困極了,卻還是忍不住炫耀:“我知道了你好多小秘密~”
    她尚未睡醒,嗓音帶有些許沙啞的倦意,聽起來有些可愛。
    江宜輕笑着将人摟入懷中,吻了吻她的發頂:“是嗎?那等你睡醒了以後,江宜告訴你更多小秘密好不好?”
    “好~”宋卿軟軟地回應,擡手環抱住江宜的腰,将臉埋在江宜的懷抱裏:“宋卿真的好愛好愛江宜喲。”
    江宜回抱住她,笑着應:“江宜也真的好愛好愛宋卿吶。”
    卧室開着空調,江宜将窗簾拉上一層。
    夏日午後總是困倦,月白紗柔了日光。
    擁抱着的兩個人呼吸慢慢同頻,在這個普通又尋常的夏末午後一起進入夢鄉。
    只有空調仍舊工作着,強勁的冷風吹拂過窗簾。
    剛剛合上的計劃本又被吹開了,江宜肆意飛揚的字體在紙上活過來,思念參透紙背。
    這是她回國前一夜寫下的計劃。
    龍飛鳳舞的字體下跟着一行工整娟秀的小字,宋卿一筆一劃寫下答案。
    跨越時空的對話,被擱淺了十年後的心髒瘋狂長出血肉。
    依偎在床上的一雙人安穩地睡着好覺,似乎做了一個很甜的夢。
    江宜枕在宋卿懷中,不自覺地勾起唇。
    午後卷起柔軟的風,吹得樹影婆娑窗簾紛飛,光影偷偷溜進來印在桌案上攤開的計劃本上——
    【回國計劃第一條:江醫生今天追回宋老師了嗎?
    這裏是來自宋卿回答:追到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