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初雪一落, 日子就過得飛快。
等宋卿和江宜反應過來恍惚臨近年關時,紅燈籠已經從街頭挂到了巷尾。
今天居然已經是大年三十了。
每逢年節,尤其是國慶和新年, 江城就會挂上飄揚的國旗和火紅的大燈籠,沿街望過去氛圍感特別濃。
江城是一座很有煙火氣的城市, 即使這幾年發展飛速也仍舊保持着舊習俗。
“卿卿?”江宜收拾東西的手一頓,看着站在窗邊發呆的人。
被喚回神的人诶了聲,轉過頭問:“怎麽啦崽崽?”
宋卿還站在原地, 窗外是白皚皚的雪。
舊雪疊新雪,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卿卿在想什麽?”江宜将手裏的東西放下, 走過去從身後環抱住宋卿。
感受着身後貼上來的暖, 宋卿将視線挪到窗外, 輕聲道:“我在想,時間過得好快。”
去年的這個時候,江宜才剛剛回國。
十年未見,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尴不尬。
時間遺留下的阻礙橫在中間,就像卡在喉嚨裏的魚刺,拔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蠻力扯出來的傷痕鮮血淋漓, 兩顆破碎的心互相隐瞞。
原以為再也不會好的關系就這樣修複了。
曾經以為天大的事情現在回頭看,居然也不以為然。
時間一晃, 居然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宋卿偏過頭,吻在江宜的下颌線:“一年前的我絕對想象不到,有朝一日我們居然還能這樣擁抱在一起看雪。”
感受着溫熱的唇, 江宜低頭吻了吻,輕聲道:“可是我想過。”
“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刻。”江宜低頭吻着宋卿的臉頰, “我就想到了我們會有這樣一天的。”
看見宋卿在雪地裏寫江宜大笨蛋的時候,江宜就知道, 即使十年過去,她的宋卿仍舊是她的宋卿。
宋卿仰躺在江宜懷抱中,輕聲感慨:“可是那個時候的我連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那個時候的宋卿就像是同時拿到了病危通知書和億萬大獎的獎券。
大喜大悲之下,宋卿不由得懷疑起了這個件事的真實性。
但好在,江宜的一次次靠近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
或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讓宋卿的苦苦等候終于盼到了回聲。
“對不起。”
江宜的聲音低下去,帶有濃濃的自責:“如果我當年能勇敢一些,或許就不一樣了。”
在得知宋卿的病是經年累月下來的細碎折磨導致的,江宜總是內疚。
如果當年在面對江枝時可以勇敢反抗,那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不許道歉。”宋卿擡手捂住江宜的唇,柔聲道:“崽崽,這件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系,當年的事情你是受害者,所以不許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宋卿至今都不敢細想,江宜在離開的那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
少女的一身傲骨,卻在那個雨夜被磋磨粉碎。
而毀掉江宜的人,還是她最愛最渴望得到的認可的母親。
宋卿不敢想象孤苦無依的小女孩獨自在異國他鄉會吃多少苦。
明明有家不能回,明明該是站在頂端的天之驕女。
明明江宜該有更好,更完美的人生和未來。
“我記下了,卿卿。”江宜垂下眼睛,語氣有些不易察覺的難過:“再沒有人可以将我們分開。”
宋卿轉身踮起腳,擡手環住江宜的脖子:“對呀,我們以後還有好多個未來呢。”
她們二人頭碰着頭,鼻尖觸着鼻尖,彼此親密無間。
“等我病好了,我們去領證吧。”
宋卿想起佩妮曾經說漏嘴過的禮物,心裏騰升起期待:“我想知道,我沒有參與過的十年。”
或者說,只要是關于江宜的一切,宋卿都想要了解。
她放任江宜進入自己平淡又無趣的生活,作為代價,宋卿也想窺探江宜的過去。
“好~”
江宜寵溺一笑,柔聲應道:“剛好,還有一堆禮物等着主人簽收。”
“你叫我什麽?”宋卿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又喜又驚道:“你再叫一遍?”
剛剛還低沉的氣氛在此刻一掃而空,宋卿起了心思逗江宜。
“禮物的主人啊。”江宜識破她的壞心思,笑着反問:“姐姐以為是什麽?”
沒聽到想聽的,宋卿哼哼了兩聲,轉頭鑽出江宜的懷抱:“沒意思!”
說完像是自己也覺得羞,轉過頭小跑幾步摔回床上,将臉埋進被子裏。
看着埋頭裝鴕鳥的人,江宜只覺得可愛。
東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只等着叫的車來接。
外國人不過年節,但是江宜還是非常體貼地為實驗室放了假。
彼時佩妮她們已經飛回了自己的國家,度過着這來之不易的半個月假期。
“那我說點有意思的給姐姐聽?”江宜慢慢朝着鴕鳥走過去,蹲在床的另一則。
看着鼓起來的小包,宋卿的腦袋就躲在在裏面。
“你是禮物的主人,”江宜的聲音低下去,她隔着被子靠在宋卿的耳畔,低聲呢喃着。
等江宜把後半段話講完,鴕鳥宋小卿已經徹底蜷縮進被子裏不肯出來了。
宋卿的理智在此刻爆炸,悶在被子裏的臉迅速發起燙來。
她滿腦子只剩下江宜剛剛的那句話,有些懊悔自己為什麽要惹江宜。
在講葷話這種事情上,宋卿從來不是江宜的對手。
已經将病房門打開了的江宜看着還在裝鴕鳥的人,忍不住輕笑着搖了搖頭。
宋卿将自己全部包裹進被子裏,腦子裏全是江宜的話。
隔着被子,她說:“也是江宜的主人,所以......你想怎麽使用江宜都可以。”
......
......
江宜所謂叫的車,其實叫來的人是雲九纾。
惹眼花哨的紅色轎跑停在實驗室門口,雲九纾雙手環胸,身側還站着個宜程頌。
遠遠看去,像極了女明星帶着她的保镖。
等江宜牽着‘降溫’後的宋卿走出來時,雲九纾正眯着眼睛審判着她們倆。
“姑媽。”宋卿看見雲九纾,歡快地揮手打招呼。
“乖寶寶卿卿!”雲九纾将視線從江宜身上收回來,瞬間變臉,張開手去抱住宋卿:“姑媽的乖寶寶,終于出院了,想不想姑媽?”
宋卿點點頭,乖巧地應:“想!”
“呸!”江宜一臉無語道:“你恨不得一天來實驗室八次,這一個月來了得有小二百次,打斷我倆親親三十次,你還敢問這種問題?”
站在雲九纾身後的宜程頌眯了眯眼,對着江宜這‘大不敬’的态度,發出質疑:“嗯?”
“嗯什麽嗯!”
江宜才不怕宜程頌,哼哼兩聲吐槽:“姑姑,不是我說你,你自己喜歡這款你就自己在家好好過呗,老放出來騷擾我們兩口子幹嘛!”
剛剛還燃起氣焰的人啞了火,宜程頌扯了扯正抱着宋卿左親親右瞧瞧的雲九纾。
“老婆,她兇我。”宜程頌扯着雲九纾的衣擺晃啊晃:“你為我做主。”
雲九纾手一揮,拍掉宜程頌的手,皺了皺眉道:“啧。”
警告意味極強的一聲啧,宜程頌徹底沒了脾氣,只要憋着氣為雲九纾打開車門。
被摟在懷裏的宋卿看着眼前的三個歡喜冤家,笑着搖了搖頭。
沒權利擁抱也沒人主持公道的宜程頌非常自覺地去當司機,家庭地位顯而易見。
新年宋卿和江宜沒有回自己的家,而是被雲九纾接到了為她們購置的新房子裏。
新房就在雲九纾家樓下一層樓。
雲九纾出手闊綽,六百平的臨江大平層說買就買了。
站在落地窗旁可以俯瞰整個江景,入了夜後大橋亮起燈,坐在窗旁看車流星海。
“九老板大氣~”
江宜還是第一次來新家,入眼的裝修奢華,貴氣但不浮誇,客廳做了一整面書牆,比宋卿原本的還要大上幾倍。
這都是雲九纾一個人給置辦的,從購房到裝修,全都是大忙人雲九纾一點一點抽空盯出來的。
江宜的一聲九老板,哄得雲九纾嘴角壓都壓不下來,她擺擺手道:“小意思啦!送你們的新婚禮物。”
雖然嘴上說着小意思,但雲九纾對這個房子的重視程度遠超自己的任何一家店面。
就連雲九纾和宜程頌自己的房子,她都沒有盯得這麽細致過。
帶着兩個孩子參觀完房間,雲九纾雙手環胸,仰着頭道:“江小宜,叫聲好聽的。”
江宜看着雲九纾這一臉嘚瑟的樣子,心裏猜到了些許,但還是非常配合地叫:“九老板~全江城再找不出第二個像您這樣,又美麗又多金的成熟大女人了!”
這張口就來的彩虹屁驚得宋卿合不攏嘴,她錯愕地看着江宜,只覺得陌生。
下一秒,宋卿就知道了江宜這樣‘能屈能伸’的原因了。
被這聲讨好哄得團團轉的雲九纾拍了拍手,站在身側的宜程頌非常配合地為雲九纾送上包包。
“賞你~”
雲九纾話音落,宜程頌從包裏掏出一個手□□樣的玩具,按下扳機,漫天紅色鈔票飛舞起來。
饒是見過大世面的宋卿也被眼前的豪氣驚訝到了。
站在原地的雲九纾仍舊雙手環胸,紅唇勾起,大把大把的紅色鈔票在她身後紛飛。
被鈔票雨包裹住的江宜被雲九纾的誇張和豪橫給逗樂了。
一直到宜程頌手裏的機器停止放鈔票,江宜才驚訝道:“天~吶~姑~媽~您太有實力了吧。”
這聲嬌撒得宋卿打了個哆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臉上的笑意實在是忍不住。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已經徹底看明白了江宜和雲九纾的相處模式。
兩個冤家湊在一起就鬥嘴,唯一能拿捏對方的,就是砸錢。
對,砸錢,動詞的那個砸。
比如現在雲九纾正在幹的事情。
“繼續!”雲九纾很爽地嘆了聲,感嘆道:“想聽你叫點別的,比如美女什麽的...”
“你怎麽知道我的姑媽是大美女?”江宜配合地演起來:“天吶,我太榮幸了,有一個又有錢又漂亮又年輕又惹人愛的姑媽,這簡直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哎喲我,快點繼續給!”在一聲聲誇贊中迷失自我的雲九纾挺了挺腰杆,示意身邊的宜程頌繼續。
配合演戲的宜程頌寵溺一笑,從包裏又拿出一個粉色玩具槍,按下扳機。
空氣中繼續飛舞着紅色鈔票。
“明天是大年初一,但不要早起給我拜年因為我起不來,所以有什麽吉祥話今天一起說了吧。”雲九纾沖江宜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
在一陣陣鈔票雨中,江宜的彩虹屁一串接一串。
雲九纾被哄得骨頭都酥了,終于打完了六個玩具鈔票機後,雲九纾聽夠了。
“好啦,接下來該給我家卿卿了。”雲九纾看着宋卿的臉,表情不自覺就變柔和了:“這是我第一次和我家卿卿過年呢。”
呼哧呼哧打完鈔票槍的宜程頌又轉身回去房間拿東西。
忙着在地上撿錢的江宜看着宜程頌提出來的東西,撿鈔票的手一頓,人愣住了。
一個二十寸的行李箱被放在地上,宜程頌蹲下去将行李箱給打開。
“這裏是二百九十七萬人民幣,姑媽給你的壓歲錢。”雲九纾的聲音溫柔,表情裏的喜愛要溢出來了:“希望我們卿卿啊,身體健康,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
入眼的紅鈔票讓宋卿傻在了原地,她長這麽大還沒有一次性見過這麽多人民幣。
“多少?”
江宜看着自己手裏撿起來的幾張,又看了眼宋卿眼前的大行李箱。
這區別對待一下子就出來了。
江宜攥緊自己手裏撿來的鈔票,歪着頭仰起臉瞧雲九纾:“姑媽,你說多少?”
“撿你的去,我和卿卿講話呢。”雲九纾沖江宜呲了呲牙,兇完轉過臉,又對宋卿溫柔笑着。
這段堪稱影後級別的變臉教學,江宜無語地抿了抿唇,低頭撿錢。
“不行,不行姑媽。”宋卿被雲九纾的財力吓到了,撒錢跟玩兒似的,誰家好人包壓歲錢包小三百萬啊,“這太多了,我不能要。”
“跟姑媽見什麽外?”雲九纾佯裝生氣:“你再見外今晚團年飯我就不給江宜吃了。”
正低頭撿錢的江宜:?
“聽話卿卿。”宜程頌也勸道:“這是我和你姑媽的一點心意,江宜她從小不在我身邊養肯定吃了不少苦,還好有你在她身邊,以後恐怕也要你們互相多照顧了,江宜她嘴壞,但人好。”
還沒撿完錢的江宜:??
宋卿還在搖頭,她柔聲道:“謝謝姑姑姑媽的好意,這麽多年其實是江宜在照顧我,我真的不能要這麽多錢。”
入眼全是錢,太久沒見人民幣的宋卿覺得自己現在有點暈錢了。
“笨寶寶。”雲九纾壓低聲音,小聲道:“萬一以後你看上別人了,把這錢一拿,直接踹了江宜跑路。”
依舊在撿錢的江宜:???
“姑姑姑媽,我是蹲着了,不是死了。”江宜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嘆了聲道:“果然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你倆真是天仙配。”
原本江宜只覺得雲九纾行事張揚散漫,宜程頌跟在身後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現在看來,雲九纾之所以敢這麽豪橫,原來全都是有宜程頌在後面撐腰啊。
這兩口子還真是一個敢做一個敢陪啊。
雲九纾嘻嘻一笑,挽起宜程頌的肩膀,小鳥依人地靠過去:“謝謝誇獎。”
配合地擡起手将人圈入懷中的宜程頌也笑道:“謝謝誇獎。”
看着眼前兩個人如出一轍的厚臉皮,江宜無奈地嘆了聲氣。
算了算了,她給的多,忍一忍吧。
撒完錢的雲九纾心情大好,挽着還在推拒的宋卿:“走啦,吃團年飯去。”
“別撿了江小宜,跟上。”
......
......
江城的團年飯吃在晚上。
雲九纾沒有在自己店裏叫餐,而是買了許多材料準備親自下廚。
在最開始看見雲九纾紮起頭發系圍裙時,江宜捏了把汗。
“要不還是我來吧。”江宜不信雲九纾能做出飯,她不想大過年的還勞煩消防員。
誰料她剛提出質疑,雲九纾就皺着眉啧了聲。
“江小宜你跟宋小卿去把對聯窗花貼了。”宜程頌将準備好的大紅對聯遞過去,連聲勸:“你們的姑媽手藝好着呢,別瞎擔心。”
彼此對視一眼的兩小只,心裏都有些忐忑。
可是看着挽起頭發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人,江宜和宋卿又把話憋回去了。
算了,要麽讓雲九纾炸廚房,要麽等着雲九纾來炸她倆。
江宜還是果斷選擇了前者,牽着宋卿就出去了。
一戶型的大平層,這層樓都是雲九纾的,不用擔心有人來。
所以兩個人站在大門口琢磨着怎麽貼。
看着紅底黑字的對聯,江宜沖宋卿笑。
剛拆出上聯的宋卿看着一臉笑意的江宜,瞬間反應過來了。
上一次兩個人這樣站在門口貼對聯時,江宜‘一不小心’從凳子上掉下來,正正好跌在了宋卿懷裏。
然後,江宜就将人抵在了門板上。
那個時候她們的心結未消,所有的接觸全靠江宜主動。
僅過去一年時間,彼此心境已然大不同。
看着完全陌生的大門,宋卿有些許恍惚。
仿佛下一秒宋雪意就會從門內走出來,親熱地叫她們大寶小寶,然後着急地查看江宜身上有沒有摔傷。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沒由來的難過,宋卿眼眶有些發澀。
“姐姐。”江宜丢下對聯,上前一步摟住宋卿的腰,輕聲哄:“你還好嗎?”
宋卿抑制住難受的情緒,點了點頭:“就是有點想她。”
血緣關系真是奇妙。
明明是傷害彼此最深的人,卻又是在這個時候最想念的人。
或許宋雪意已經選擇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了吧,她抛棄了自己母親的身份,也勸宋卿斬斷女兒的羁絆。
彼此拉扯牽絆二十八年,僅僅憑借一封信就要斷絕。
媽媽,你真狠心。
宋卿埋在江宜的懷抱裏,長長地嘆了聲:“但是也只有一點而已,她說的對,我是宋卿,抛棄所有的角色,我只是宋卿。”
聽着懷裏人借着講給自己聽的話實則是來安慰自己,江宜有些心疼。
她拍着宋卿的背,輕聲嘆:“可能我們這種人就是六親緣淺,不适合被這種感情牽絆吧。”
已經習慣不過年的江宜對江枝并沒有什麽留念,早在十年前,那個被稱為母親的人就已經在江宜的心中死去了。
沒有期望,也自然不會失望了。
宋卿長長地嘆了聲,仰起頭對江宜笑:“沒關系的崽崽,我們還有彼此,還有姑姑和姑媽。”
“對,我們還有一個家呢。”江宜擡手捧着宋卿的臉,忍不住用鼻尖去蹭她的鼻尖。
宋卿踮起腳,将江宜的試探變成吻。
不同于去年江宜的故意和強制。
今天這個吻的發生更像是兩個人互相舔抵傷口。
門板再一次被合上,江宜被抵在門板上,迎合着宋卿的吻。
等江宜和宋卿貼好對聯後再進門,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兩個人的唇暧昧的紅着,但好在廚房內正忙得熱火朝天。
“不要不要不要放醬油!!!”
雲九纾的怒斥響徹廚房,宜程頌的道歉緊随其後。
兩個人折騰了半天,最後還是整出了滿滿一桌子菜。
窗外天色黑下去,電視裏的春晚已經開始跳開場舞了。
那道被雲九纾斥責過的不要放醬油的糖醋小排被端上了桌。
看着被炸得黑糊糊的排骨,江宜咽了咽口水:“姑媽,卿卿是病人......”
“我知道!”雲九纾拍了拍手上的東西,轉身進廚房将一口砂鍋端了出來。
“那個排骨你和你姑吃,卿卿我們吃這個。”雲九纾将蓋子揭開,佛跳牆的鮮香氣息撲鼻而來。
看着被炖得黃燦燦的湯汁,江宜有些眼饞。
她的視線在排骨和佛跳牆裏來回流轉,最後停留在了宜程頌臉上。
“那鍋子是從她店裏端來的。”宜程頌壓低聲音悄悄說,用眼神示意了幾道漂亮精致的菜:“這個,那個都是。”
進廚房剛炸出第一道,不,做出第一道菜的雲九纾就後悔了,果斷打電話叫廚子上班。
桌上的菜品相良莠不齊,品相好的誘人又香氣,品相不好的一律是黑糊糊的。
江宜第一次對雲九纾起了好奇心。
能把一桌子菜燒得這樣爛的人,是怎麽把私宴行業壟斷的。
但這些江宜沒敢問,她想好好過個年。
“今天是我們這個小家成立的第一年!”雲九纾率先端起酒杯,站起身道:“這麽多年在江城,江小宜多少歲,我們就找了江小宜多少年,現在不僅團聚了,還有這麽可愛的宋小卿,我和你姑姑啊,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
宜程頌也端起酒杯,站在了雲九纾的身邊:“江小宜宋小卿,以後你們倆有人撐腰了,別怕。”
看着突然煽情起來的兩個人,江宜眼睛有些酸,哎呦了聲怨道:“搞什麽嘛。”
宋卿也受不了這種煽情,尤其是那句有人撐腰了。
別的小孩聽膩了的話,卻是江宜和宋卿人生快三十年,第一次從家人口中聽到。
“乖啦,以後不要再自己硬撐了。”雲九纾的語氣難得溫柔,眉眼間滿是寵溺:“你們兩個小孩子,好好照顧身體就是最重要的。”
雲九纾為宋卿準備的果粒橙,就連江宜的也換成了同樣的果粒橙。
“姑姑和姑媽也是啊。”江宜和宋卿幾乎是異口同聲:“要健健康康,幸福一輩子。”
二人似乎沒想到會說出一樣的祝福語,有些驚喜又錯愕,彼此相視一笑。
聽着這樣的默契,雲九纾忍不住笑起來:“你們倆啊,真是天生一對,默契般配。”
宜程頌接話道:“像我們一樣。”
“押韻了姑媽。”江宜也笑,眼睛亮盈盈的。
窗外的萬家燈火,江宜轉過頭去瞧宋卿的眼睛。
這種久違了的獨屬于家的溫暖再次包裹住江宜,無限的幸福感将她吞沒。
玻璃杯碰撞到一起,清脆一聲響,彌補了不能放煙花的遺憾。
四口之家迎來了屬于她們的第一個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