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道刺眼的光芒照亮整个城镇上空。
光芒之后，便是瓢泼一样的大雨。
树浓烈的痛苦和绝望掺杂在这场雨滴中，落在地上，落在城中所有人的心里。
城隍庙中呆着的几个人震惊地看着前一秒还凶神恶煞要杀了他们的居民，下一秒居然跪地痛哭，不少人直接举起兵器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秀才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越来越多的人举剑自戕。
城中人无法接受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才是导致自己此生唯一信仰神明痛苦地源头这件事。
信仰崩塌之后，精神承受不住的人便利落举剑。
第113章 故事
地面犹如人间炼狱, 而天上也没有好到哪里。
城内的人坏事做尽，以人命去填树，每个人手上都沾着数不清的无辜人的鲜血。
可信仰也是真的信仰。
他们只是在狂热且固执地以自己以为的方式维护心目中的树神。如今一朝得知自以为的奉献其实对于神灵是一种加害。原本的信仰越身后, 现在的心情就越痛苦绝望。
尤其是感知着这树传达出来的情绪, 更是无法言喻。
痛苦哀嚎后, 树下的人们也颤颤巍巍拿起了剑。
但——
空中有风吹过。
刚刚的第一阵风，第一场雨。大树终于艰难地传达出了它最真实的想法。
如今的第二阵风，轻柔地裹着落叶, 吹到自戕的人举剑划出的伤口上。温和地治愈了他们。
这树在解脱后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压抑了许久的心思表达出来，第二件事，便是治愈了这些一直以来违背它意愿带给它痛苦的城中居民。
结界幻境中的人们尚还没回过神来, 噼啪一声脆响, 结界碎了。
城中人打造的里世界和真正的城再次融合。
易明云和嬴谭他们这些一踏进城就被拉进结界之中的被选中‘祭品’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内城。
从城镇四面八方涌来，过节的人们发出阵阵惊呼。他们不明白, 为什么天空一声脆响之后, 自己身边不知为什么多了许多手握利刃的人, 这些人神色癫狂中带着一丝难以释怀, 手中皆是虚握着利刃。
嬴谭和易明云平稳降落, 城中城主自戕，但是被树的树叶救了回来, 脸上带着似哭非哭的表情, 自戕时使用的刀就落在脚边。
看到嬴谭和易明云站到他眼前, 也完全没了斗志, 只道：“我们全城都对不起神树。现在我只求速死, 已经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嬴谭：“所以, 你要浪费你的神树用尽法力救活的性命？你要再辜负它一次？”
城主深深叹息。
这也是他想死却又不敢真的死的真正原因。
本就已经愧对神树，但是却不敢再罔顾树神的心思。
嬴谭：“它散尽全身灵力救你们, 也是救这片土地这个城。活着吧，然后世世代代为死在你们手下的亡魂赎罪。一直到赎完所有因果为止。你们的命不是你们的，是它的。”
嬴谭抬手指着神树。
城主仓惶又羞愧地抬头飞快瞥了树顶一眼，然后似是无颜再面对大树，飞快地跪下，惶惶然说了些什么，然后就飞速低着头跑走了。
易明云只知道个大概，从他的善恶观中，即不觉得这些屠杀了许许多多外乡人的‘内城’人自戕过分，也不觉得这大树需要这么圣母心泛滥救了这些性命。
但就像是嬴谭说得。
这些性命属于这颗树。
那这棵树想要他们活着赎罪和补偿，散尽千辛万苦的全部修为也要救这些血债累累的刽子手。那也是这棵树的决定。
这事悄无声息地开始，也几乎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出了一开始结界碎掉的时候吓到了好几个游客之外，这次的庆典真正意义上地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待这周围的人大部分散走，易明云听着头顶扑簌簌的声响，再一抬头，一小节枯枝卷着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递到了易明云的眼前。
嬴谭刚刚和这树同感过，余韵还在，能够比较准确表达大树的意思：“它说，这是当年它修炼过程中，一个上界的大能下界来给它的，当年，它用一颗最精华的滴露，和一个‘再有和他功法运行灵力接近的人出现，就把这个给他’的承诺，换来这东西的使用权。它也是靠着这东西熬过灵力缩减期的，也是它避免了它被人浇灌人血的时候，灵力和本身被污染。”
易明云接过树枝递来的东西。
那是一颗宝石。
宝石入手，立刻变成一股巨大能量，易明云只感觉像是被人猛地推入温泉，全身上下都被温暖的力量舒服地浸泡着。这股灵力就仿佛天生就属于他，一下就和他完美融合。
下一秒，天空阴云密布。
连嬴谭都吃了已经。
“劫云？”
大团劫云飞快地来，又飞快地离开。
一个雷都没劈下来，天空就霞光万丈。
界门大开。
嬴谭目瞪口呆。
这……这是直接飞升？
面对着这界门，嬴谭难得激动起来：“可以回上界了！正好回蜀山。”
易明云看嬴谭这么高兴，也跟着开心起来：“走，去上界。”
两人迈步走进了那万丈的霞光之中。
许久许久之前，嬴谭想带还没到飞升实力的易明云通过蜀山附属门派留下的界门回蜀山，结果那界门被草帽做了手脚，两人被传送到了据说十死无生，只进不出的末法界。
如今不过短短十日，易明云就靠着自己的力量打开了界门，飞升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