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如只是……气得肺都要炸了。
——我要自卑吗?放屁。甭管他是什么大老爷,在我这他就是小关子。让我等他这么多年明明就是他欠我的。他凭什么还在上面懒洋洋晒太阳?
李京如终于意识到,不,他不能为了别人失去他的时间和精力,他明明是为了自由才去的肯共和国的啊,怎么能到头来反倒遇上个人被困住了呢。
说白了,他们之间之所分开这么久,那完全是因为关万春的问题,压根就不是他的错。他没第一年拿他的钱去包养男模就算厚道了。
他等老关这么久,纯属是对他还有感情,该有危机的是关万春才对啊!
想明白后他就把等待当作一件寻常事,有条不紊地主持着自己的生活。
有趣的是,他在这件事情上把情绪放淡了之后,关万春的形象在心里又重新清晰起来,甚至超越了前面四年,好像潜意识害怕他真的越过这一关,用尽手段留住他对他的感情。
李京如只是觉得好笑。
忘不了的。害怕什么。
大腕多场面就是大,场馆外保镖多得两人感觉像在进大牢探望友人。
这个博物馆建得挺有艺术感,从阶梯上去后进去是二楼大厅,大厅幕墙后的地板打空了,通过空中走廊可以直接看见一楼。
两人刚进门就觉得脚底下闹腾得不行。
二楼人已经挺多的了,所以楼下大概是水泄不通的程度。
两人与一对情侣擦身而过。
“给你看刚刚拍的这张照片,你看画的人跟那S国外交官轮廓是不是一模一样,我草真特么的帅。”
“喂,这哪里帅了?”
“不帅难道你帅吗?你尿是哑……”
李京如脚步钉在原地,怎么都走不动了,心跳速度迅速攀升。
“我,我不去了。”李京如心虚说完就要倒退。
许妙知拖着他往前走,“没门!你都期待这么久了,不想看自己作品摆在重要画展上的样子吗?”
李京如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了,但被许妙知大力拖着脚下一步都没法停,他小声抗拒道:“不不不,不想看……”
许妙知人瘦高瘦高的力气手上出奇的大,三两下就把他拽到空中走廊上。
然后许妙知手上的动作顿住了,“诶?表哥?”
眼前一幕让李京如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的画作恰好摆在一楼的三四点钟方向,不是很好的位置,但他初出茅庐,比起其他成名数十年的画家,能挤进来就不错了。可出乎意料的,画前观众竟是最多的。因为……
画中人倒退着走了出来,落入这个次元。
男人一席名贵西装,静静伫立在这幅创作者资历与其他大家相比不够骇人的画作前,卓然气质与高挑身材将他从乌泱泱的人群自然而然地凸显出来。
他的外形气度实在是太出众了,即使他注意力全然在作品上,只留给后方人群一个背影,仍有大批游客为其聚在二楼的玻璃走廊,不断猜测其来历。
这是真的、近在眼前的关万春。不是假的、梦的、臆想中的他。
李京如身体无法动弹,呆呆张着嘴巴说不出什么来。
助理在关万春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立即转身抬头望向二楼。
周围炸起一圈惊呼。
李京如的心瞬间空了。
混血面孔上是疏离冷淡的眉眼,目光巡转一周后死死锁在他身上,眼中的漠然很快四分五裂,深藏多年的温柔从眸底晕开。
这一眼,隔了五年。
“京如。”
李京如听见他说。
其实楼下某个人的声音他是不可能清楚听见的,但这两个字从这个人口中出现过无数次,只要他一张开嘴唇做出嘴型,李京如立即就能在脑中誊印他的声音叫自己名字的情形。
事实证明任何需要用理智建设的心理安宁可以在一秒钟内完全溃败。
五年来刻意压下的情绪瞬间化作滔天巨浪扑向李京如,他有太多要说的,可完全失了语,整个鼻腔中灌满了酸涩的气息。
他逼着自己变成一个看似独立自主的成年人,可一见到关万春,才惊觉自己还是那个22岁的自己,蒙巴萨的海风时隔五年又掠回他的耳畔。
他其实一点都不稳重,一点都不成熟,其实有那么多辛苦想要哭诉。
委屈死了好吗。
他的眼眶早已溢满温热的泪水,如果多留在这里一秒,他就会失态。
不不,楼下楼上还有那么多人,不可以。
所有人都在看着。不可以。
李京如转身就飞快跑起来,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一样。
身后传来一阵喧闹,但落在李京如耳中已是朦朦胧胧的一片氤氲。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起雪,地面站不住脚,他穿着不合脚的皮鞋滑倒在最后一级阶梯,手心摁在地面上冷不丁冻得生疼。
“呃!”一声闷响从他喉咙溢出。
他整个大脑都是发热的,很快挣扎着爬了起来,奔赴到停车场,不管三七二十一开门挤上驾驶座,捂着脸抽泣,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
许妙知小跑跟了上来,敲他的窗,李京如把门打开。
许妙知道:“傻小子,你不是等了他很久嘛,怎么见到了要这么难过?”
李京如脑子出现了缺氧一样的发晕:“不是难过,我就是,就是……”他抽噎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觉得在许妙知面前这样也挺丢人的,就低下头不去看他。
许妙知抽出好几张纸巾按在他眼睛上,“他刚刚跟在你后面追到门口闹了好大动静,助理硬是求他回去才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