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
#10
既然梁序之連這種問題都能答出來, 她們準備的其他問題比較而言難度就更低了。
二十分鐘後，梁序之順利通過，林叔載着他們去婚禮現場。
賓客都已經到了, 莊園的草坪上, 地毯兩側擺着許多座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鐘晚身上。
長發一絲不茍的盤在額後, 露出飽滿的額頭，戴着鑲滿鑽的發冠，沒有用頭紗，顯得脖頸更加修長，鎖骨上方只墜了一條細細的項鏈。穿着宮廷風設計的主紗, 大拖尾的款式，裙擺和拖尾都嵌有珍珠的碎鑽, 重工又有質感，氣場很足。
她下巴微微揚起, 輕抿着唇, 傾身從車上下來，挽着魏阿姨的手，緩步邁上地毯。
近處遠處的媒體和攝影師都在拍照, 耳邊響起悠揚的小提琴曲。
鐘晚想, 不論過去多少年，她都會記得那一刻。
魏阿姨牽着她走過穿過所有賓客，把她的手遞到梁序之手中。
手掌接觸的一瞬間, 鐘晚感覺到，他掌心也有一層薄汗, 跟她一樣。
梁序之注視着她，眼中充滿了不真切的深情。
他們一起轉過身, 手握在一起，看向臺階下方的那一刻，鐘晚在心裏更加堅定，往後的餘生，身邊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真正的家人。
雖然現場賓客很多，但對視的一刻，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按照流程，司儀在旁邊念了大段祝福語，提示新郎新娘可以開始宣誓和向到場的賓客致謝。
都是提前準備好的宣誓詞，在領婚書的時候，他們也已經說過類似的。
可這一次，臺下真的有上百位賓客見證。
梁序之的嗓音本就低沉好聽，通過麥克風和造價高昂的音響設備傳出來，聽起來更加莊重和堅定。
最後，他語速很慢地說：“我鄭重承諾，愛你、尊重你，并支持你。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年輕或老去、順利或失意，我都會永遠愛你、珍惜你，直到永遠。”
鐘晚還是不争氣的濕了眼眶。
還好，今天的眼妝和底妝都防水。
還好，她在表情和情緒管理方面都是專業的，沒有過于失态。
鐘晚拿起話筒，在他之後，也緩聲說出在心裏默念過無數遍的誓言。
媒體要發布的照片和新聞都提前跟雙方的公關報備過。
新人宣誓這一段，他們把錄制的片段視頻當場就發布出去。
喬姐和鐘晚團隊裏的一衆人都在時刻盯着輿論走向。
這一天，不用他們的任何運營，鐘晚、梁序之的婚禮就在微博熱搜和各大搜索引擎霸榜。
宣誓的視頻一發出，評論、點贊和轉發數量成指數倍激增。
[鐘小晚嗚嗚嗚，媽媽愛你！！]
[梁先生的聲音也好好聽，這視頻是沒有精修過的吧，原來老梁這麽這麽帥，kswl！]
[好幸福好幸福，他們眼睛裏都有光，這就是真夫妻嗎啊啊啊！]
[我們家鐘晚今天美到炸裂，星雲睜大眼睛看看好嗎，以後鐘晚的紅毯造型就按這個規格，ok？]
[精修圖什麽時候出，婚禮攝影師的工作效率能不能高點，我等着換手機壁紙呢。]
喬姐看着這些評論，內心有點無奈。
鐘晚這婚紗是梁序之親自聯系設計師定制的，價值上千萬，都是收藏品級別的裙子了，他們公司再奮鬥一百年，也沒法按照這個規格做紅毯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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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外加晚宴，所有流程快到天黑才結束。
鐘晚今天比拍婚紗照那天還要累，畢竟不止需要拍照，上百個活人看着她，她走到哪都踩着那雙高跟鞋，沒法像拍照時一樣，偷懶在裙子下面穿運動鞋。
晚上回到房間，鐘晚感覺腰都快斷了，雖然下午就換上了另一套禮服，但畢竟是禮服，還要在人前保持體态完美。
她沒換衣服，就往床上一攤。
梁序之似乎還沒回過神，一整天，交際應酬之類的工作都是他和小秦在負責，大部分時候，鐘晚都躲懶在旁邊點頭、微笑、說謝謝。
鐘晚歪着腦袋看他：“你也趕緊歇會吧。”
梁序之轉過身，朝床邊走來。
“現在倒感覺不太累了。”
随即，鐘晚就感覺她被拉起來，快要折斷的腰被他圈住。
梁序之低頭，吻住她的唇。
沒過多久，鐘晚就推他，氣息很不穩地說：“別，一會兒你有別的想法我可不負責配合，除非你想要我的命。”
梁序之仍貼着她的鼻尖，眉眼像春水一般融化，熟悉的氣息落在她唇畔。
“終于。”
鐘晚問：“終于什麽？”
梁序之靜了須臾，說，所有儀式都完成了，從今天開始，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不管是在他心裏，還是外人眼裏。
鐘晚笑着倒進他懷裏，想了想道：“這個婚禮真正辦了，我才覺得，真的是很有必要。可能愛情還是需要一些儀式感的。”
婚禮當晚的标準流程原本應該是洞房花燭夜。
但鐘晚實在沒這個力氣，如果真的按流程來一次，參照梁序之平時的強度，怕是今天剛辦過婚禮，明天就得給她辦葬禮。
她這麽說完，梁序之蹙着眉去捂她的嘴，斥她說話一點忌諱都沒有，尤其是在這樣的好日子。
鐘晚打了個呵欠，“你看，還是你比較迷信，我就随口這麽一說。”
梁序之已經抱着她坐在他腿上，擡手輕撫過她的臉頰，嗓音溫柔：“困了？去洗澡睡覺吧，有什麽都等明天再說。”
鐘晚雙手抱着他的胳膊，輕晃了晃，聲音像困極的小貓一樣，“洗澡也沒力氣，怎麽辦？”
梁序之笑起來，雙手托向她的膝彎：“能怎麽辦，當然是我抱你去洗。”
鐘晚也笑，被橫抱到浴室的路上，甜甜地說了聲：“老公真好。”
這天深夜，梁序之把新婚妻子抱在懷裏，也很快就睡着。
白天婚禮的場景，她穿着婚紗朝他走來的樣子，又在他夢裏重複了無數次。
夜還很長。
他們的餘生也很長。
***
鐘晚三十歲這年，憑借一部文藝片，終于獲得了影後。
有個知名的訪談類綜藝邀請她去當嘉賓，她接受了邀請。
這些年，她的事業并不是一帆風順。
和梁序之的婚禮過後，也不少大制作的影視劇邀約，她拍過一部都市職場片，播出之後大撲特撲，制片方給她開的片酬很高，最後差點連成本都沒收回來。
往後的一年，她拍的另一部歷史題材電影播出，由于部分劇情敏感，被剪得亂七八糟，上映之後，在短短三天內，網絡評分低至2.1，‘榮’登年度院線電影低分榜，被某平臺知名影評博主評分那一年最爛的電影。
接連遭遇兩次滑鐵盧，鐘晚跟公司申請了一段時間休假，在家調整心情和狀态。
她曾跟梁序之自嘲道：“也許人生就是這樣，起起落落，然後落落落落落。”
梁序之看她這一段時間都很萎靡，也不讓他或者經紀公司的人過多去幹涉網上的評價，安慰她說：“也說不定是起起落落，然後絕處逢生。”
那天，鐘晚給他看了一部小成本的文藝片劇本，劇情背景是在西北邊陲的小鎮，女主的經歷跟她有些相似。
年幼時母親就去世，賭鬼父親帶着女主去了另一座城市，另娶了妻子，因為家裏沒錢，還要把女主賣給當地開工廠的小老板當養女。
女主一聲不吭離開了那個殘破的家，獨自去大城市打工，自強奮鬥，雖然生活艱難，但還是掌控了自己的人生。
很普通的故事和設定，很平凡的人物。
但鐘晚看到這個導演以前拍的短片，都是普通的故事，但能運用鏡頭語言表達出很真摯的情感。
鐘晚想接這個劇本，但喬姐和星雲的其他高層都很反對。
梁序之跟她的意見相同，想接就接，遇上喜歡的本子不容易，她不止拍這一部電影，就算這部不賺錢，以後還有的是賺錢的機會。
結果無心插柳柳成蔭，這部電影上映時，排片都沒有幾場，但反響卻很好。
隔年，先是在戛納上獲了最佳導演獎，年末國內的電影節上，鐘晚又獲了最佳女主角。
這幾年，鐘晚跟星雲的合同修改過，基本沒怎麽出現在綜藝節目裏。
自從婚禮後，她也沒在采訪或者任何公開場合提過她和萬泰董事長的感情生活。
只偶爾有狗仔拍到兩人出行的照片，但很快就會被删除。
在訪談節目錄制前，主持人跟鐘晚的團隊提前确認問題清單。
大部分都是跟她的事業、愛好相關的，有幾個問題涉及她的婚姻、感情。
鐘晚看過之後，保留了其中四個。
作為演員，她雖然曾經喜歡分享生活，但其實并不希望觀衆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她個人身上。
這樣也會影響影視作品中觀衆對她塑造的角色的印象。
訪談的當天，主持人把涉及婚姻情感的問題放在節目中間的部分，作為調劑。
“我一直都有點好奇，你和梁先生，在家會是怎麽樣的相處狀态？”
鐘晚笑着回答：“其實我很難用幾個詞還總結，什麽模式都有吧，要分情況。大部分時候，相處狀态都比較輕松。”
主持人又問：“你們會吵架嗎？”
鐘晚搖頭：“結婚之後好像就沒吵過架了，他情緒挺穩定的，我脾氣也還好，一般有什麽小矛盾，我們都是商量着解決。”
主持人笑了下：“還有個問題，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你們有要小孩的打算嗎？”
鐘晚說：“最近有這項計劃，看緣分吧。”
主持人做出驚訝的表情，笑說：“等你們的好消息。”
“最後一個這方面的問題——你跟梁先生結婚後，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麽？”
鐘晚靠在演播廳的沙發背上，靜了須臾，緩緩說：“印象最深的…大概是婚禮的時候，宣誓那一段。”
主持人接道：“我也記得，當時那一段的視頻我看過好幾遍，在網上轉發量和播放量很高。為什麽會對這件事印象最深，可以再細說說原因嗎？”
鐘晚輕抿了下唇，淡笑着說：“這樣的宣誓在所有婚禮上都是必須流程，本身倒沒什麽特殊的。”
“但是，承諾只需要幾分鐘，兌現承諾的內容，就要用一輩子來完成。換句話來說，那幾分鐘，其實就是永恒。”
無論是她，還是梁序之，都很甘願兌現這樣的承諾，并且樂在其中。
鐘晚原本都不相信，會有什麽誓言是真正永恒的。
但直到跟他在一起，她改變了之前的看法。
并不是承諾本身代表永恒，而是他們願意、他們相信。
他們的愛情，對任何一方而言，都是愛與被愛的關系，是占有與被占有的關系，是虎與償的關系。
無論是愛，或是被愛；占有，或是被占有，都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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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節目錄完，鐘晚從演播廳出來，還沒下樓，就接到梁序之的電話。
“節目錄完了嗎？”
“剛剛結束，你電話來的好及時。”
“你跟我說了的，錄制時間兩小時，六點結束。”
“原來你是卡着點打的電話，我現在就回家——有點想你。”
“嗯…我也想你。在樓下停車場等你，V2。”
“啊！你過來接我了。你等等，我現在就下樓！”
“別急，慢點走。”
“知道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