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VIP] 玫瑰公主(一)
岑沂一直認為自己是很典型的港城千金。
她奢侈, 高調,絕不委屈自己一分一毫。
八位數的禮服穿一次就塞進衣櫃,絕不會有看它第二次的可能。
五星級的菜肴一頓一個菜系還不夠, 有點不對她就要廚師重做。
出行開的跑車因為顏色型號甚至是香薰換了七七八八。
她一天的消費恐怕抵得上很多人一輩子賺的錢。
岑沂從未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不好。
她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家族,足夠為她所有的任性買單。
她活得恣意,暢快,也不曾想過自己身上會拖着什麽責任。
而現實不美,責任降臨了。
岑家畢竟不是最頂尖的那一批豪門。
比岑沂厲害, 甚至,比岑煊厲害的都大有人在。
不說那四個響當當的家族, 哪怕是玉家随便誰,都不是岑沂惹得起的。
而近日, 游從禮開始争權,玉泠雪準備把權力交接下去,曲家小小姐在鬧, 大小姐的蹤跡若有若無。
僅僅是一兩個人的動作,港城的經濟就受到了波及,開始混亂。
影響最大的是金字塔尖的那四個。
但她們落下的碎石對岑家而言都足夠致命。
這會兒還未到新年。
岑沂坐在書桌前,緊張的捏着裙子。
她這條裙子純手工定制, 因為一個細節不對, 被她勒令返工三次。
無論是布料還是工藝,還是設計師,都是最頂級的。
如今被她扯出一條線。
岑沂沒注意到這件事, 無意識的把線拽在手裏把玩。
姐姐要見她。
姐姐一直很寵她,屬于她說要星星, 姐姐真的會開始組建研究團隊,尋找未命名的星星, 然後把岑沂的名字放上去。
這也不是玩笑。天上真的飄着一顆叫沂煊的星星。
岑沂的印象裏,姐姐從未如此嚴肅。
也從未如此疲憊。
岑家肯定出事了。
只是岑沂不曾打理家族事業,對于究竟出了什麽事,一無所知。
“姐……”門被推開,岑沂蹭得站了起來。
岑煊走路帶風,坐到岑沂面前,摸了摸她的頭。
“新買的沐浴露還喜歡嗎?”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岑煊只是在關心妹妹,一如既往。
“有點太甜了,洗完身上幾個小時味道都很重……不對,姐,最近家裏是不是遭了什麽事啊?”
岑沂也是下意識開始抱怨。
她能抱怨的事可多了,盡管從不放在心上。
但萬事萬物在她眼裏就沒有完美的,真要問,她随便都能說出一百個毛病。
也是因為不放在心上,熟悉她的人都習慣她這麽唠叨式的吐槽了,還會覺得她可愛,像個炸毛小貓,不喜歡什麽還偏要用。
就像她一段段無疾而終的戀情。
她每一個交往對象在母父眼裏都顯得那麽的糟糕,酒品很差的,長得不夠驚豔的,窮得寒酸的……
而岑沂好像對此樂此不疲,非要挑有缺點的談着玩。
羅雲箋也屬于談着玩的範疇——至少,在岑沂數次提過要和她結婚之後,岑煊依舊這麽認為。
岑沂給羅雲箋的喜歡太淡了。
岑煊不是局中人,看得很清楚。
況且羅雲箋目的不純,只是想從岑沂手裏搞點人脈。兩個人不可能長久。
岑沂對羅雲箋就像對家裏的那只布偶貓。
來興趣的時候可以抱着洗澡都不松手。
沒興趣了,貓兒來蹭她,她都當看不見。
現在那貓天天跟着岑煊,被岑煊帶去了單獨住的公寓養着,也沒見岑沂多問一句,仿佛忘了。
估計不多時,羅雲箋也就落得這麽個下場。
岑煊不自覺的揉了下額角。
她妹妹的脾氣真挺古怪的。
這也是她不想讓妹妹去聯姻的原因。
她打心底覺得,除了她們家裏人,沒人受得了岑沂。
她也不想讓妹妹受委屈。
岑沂和康挽玫的相親被她掐斷。
岑煊做出了判斷。事業上的事,永遠不要讓岑沂因此為難。
她做了這麽多,努力這麽久,不就是為了讓妹妹能自在嗎?
“是有點,沒什麽大麻煩,放心。我給你換個別的味道?玫瑰荔枝的怎麽樣?”岑煊還在和妹妹話家常。
“姐!”岑沂有點急了。
家裏肯定出大事了。
岑沂不斷在心底重複這句話。
可惜,誰也不肯告訴她。
她纏了很久,岑煊也沒有和她說實話。
岑沂有點累了。衣服上的線刺啦一聲被她扯了老長,劈裏啪啦的一層層分開。
裙擺就此分崩離析。岑煊被吓了一跳,趕緊給她找了條新的裙子。
“好啦,家裏的事有我在,你別擔心,去玩吧。”臨別前,岑煊又摸了摸岑沂的頭。
岑沂穿着姐姐的衣服出了門。
冬日的風吹得她冷不丁一抖。
誰都不肯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只需要做最快樂最自在的小公主就好。
可是……
岑沂回頭看了一眼偌大的房子。
這是岑家財産的其中之一,她在這兒呆的日子一年裏也不足十分之一。
這樣的生活。她一直以為是理所當然。
但岑煊的房子都被賣掉了。
媽媽的私人財産好像也空了,昨天去,岑沂沒看見她最喜歡的那條,媽媽說了很多次結婚的時候會給她的項鏈。
倘若這樣的生活有一天會消失呢?
岑沂踢着石子,找了個咖啡館坐下,悶悶不樂。
她問,家裏人就說只要她高興快樂。
她問,公司的人都說她還太小,不需要操心這些。
什麽都不讓她知道,她哪裏高興得起來。還得裝樣子,省的姐姐操心。
岑沂郁悶了,勺子t使勁兒的碰着杯壁,發出铛铛的響聲。
她咬着吸管,似乎要把所有郁氣都發洩在吸管上。
吸管晃着液面,折射刺眼的陽光。
岑沂閉上眼,把羅雲箋的電話挂斷。
煩,太煩了。
冬天了太陽為什麽還這麽亮?想曬瞎她嗎?
下一瞬,岑沂的視線暗了。
她猛地睜開眼,光依舊照不透遮擋,沒法填滿她的眼。
“下午好。”玫瑰的清香帶着缱绻的聲音撩過岑沂的耳發。
她愣愣的擡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淩亂的耳發被聲音的主人伸手整理好。
“坐在這兒幹什麽呢,小公主?”康挽玫收回手。
一朵玫瑰開在岑沂耳畔。
“哎呀,你怎麽亂碰我。”岑沂這會兒很煩,嘴都撅着,眉眼一撇,沒給康挽玫好顏色。
說出的話卻甜得發膩——她正常音色就這樣,遑論這會兒還帶了點噌怪的意思。
聽着就像在撒嬌。
“給你送花。”康挽玫很自如的坐在她對面,招招手,跟服務員點了杯巧克力露。
“不要你的花。”岑沂說是這麽說,還是把耳畔的那朵玫瑰摘了下來。
橘紅色的玫瑰,豔麗而不輕浮。
岑沂看着心情好了不少,打開手機還想拍照,一下忘了煩惱。
康挽玫心裏發笑。
未來的聯姻對象是她自己選的。
她以為岑煊那麽雷厲風行,作為岑煊的妹妹,岑沂怎麽也會有點果敢的性子。
誰知道岑沂整個人和她聲音一樣,黏黏糊糊,軟又糯。
估計,還是甜的。
康挽玫對她有一點興趣。
但事情辦成之前,她的一切接觸,都是有目的的。
“喜歡的話,我車上還有一捧。出去兜兜風?”
說話間,她剛剛點的打包的巧克力露已經送過來了。
康挽玫順手把岑沂的賬結了。
“有你這樣邀請別人約會的嗎?”岑沂瞪了康挽玫一眼,看在她給自己付錢的份上沒多說什麽,提着包就準備走。
康挽玫把花帶上,順手放在岑沂口袋裏。“我也沒說是約會啊。”
“你不是來找我約會,那是來找我幹什麽?”岑沂滿眼古怪。
“猜猜看?”康挽玫伸出手。
“我沒忘你還沒分手。”所以,今天絕對不是來找岑沂約會的。
岑沂不置可否。她是沒和羅雲箋分手,倒不是因為現在還覺得喜歡,大概只是在制衡眼前這個危險的女人罷了。
第一眼就讓岑沂惦記到現在。這女人就是很危險啊。
她沒搭理康挽玫的牽手邀請,甩着卷卷的頭發從康挽玫身邊率先掠過。
她們走了不到兩分鐘,羅雲箋氣喘籲籲的跑進了那家咖啡館。
她逮着一個服務員就問:“你見過這個人嗎?”
手機裏是一張很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卻足夠鮮明亮麗,有着一眼看過去便不會忘的傲人姿容。
“你說這個小姐姐啊,剛剛愁眉苦臉的在那邊坐着,坐了一會兒另一個挺優雅的女人來找她,兩個人就一起走了。”
這個服務員還給康挽玫送過飲料,對這美人印象深刻。
她還在念叨兩個人的容貌,羅雲箋卻急匆匆的又走了。
* * *
岑沂在康挽玫的車上對着那一捧落日似的花束拍了半天,還給岑煊發了過去。
“喜歡?”康挽玫親自開的車,車上沒有別人。
“挺漂亮的。”岑沂的情緒肉眼可見的高了點。
還是個小朋友。明明一刻鐘前還在為家裏的事煩惱,這會兒看見花,就什麽都忘了。
真好哄。
康挽玫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
她在想岑煊勸她放棄的話。
——“我妹妹被我家裏人慣的有點壞了,脾氣不好,對什麽都很挑剔,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項能列幾十頁。”
康挽玫卻不太認同。
真挑剔的話,這小姑娘能被她一束花哄得臉蛋都粉了?
随即康挽玫把嘴角的最後一抹笑也收斂了。
無論如何。她都需要岑家的關系網。人脈,項目,支持……
去和家族,還有那三大老牌勢力抗衡。
* * *
“這兒還不錯吧?”康挽玫挑了一個沒有人的圍欄。
趴在圍欄邊,可以看見海。
還有海灣旁無數的高層建築,林立着,壓抑一片海天。
“一般吧。”岑沂剛想吐槽,看見康挽玫的臉,硬生生忍住了。
“過來點,有悄悄話跟你說。”康挽玫再次伸出手,做邀請狀。
對付耿直的小姑娘,她也得耿直,事情才能順利。
“才不要跟你說悄悄話。”岑沂別過臉,很執着的找着拍花的好角度。
“和你家的集團近日遭遇有關。”康挽玫随意甩下一個炸彈。
“确定不聽?”她猜到,岑沂是在為此苦惱。
也猜到岑煊并沒有給岑沂說實話。
岑家這一波損失巨大,資金鏈缺了一個很大的口。
并且,似乎有家族在和她們作對。如果是以往,缺點錢而已。
豪門圈最不缺的就是錢,找人貸款也把難關度過了。
而岑煊和老家主跑斷了腿也沒能找到願意給她們借錢的。
有人要趁機把岑家搞垮。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一點。
岑沂緩緩擡頭。
她在對上康挽玫那雙沒有溫度的眼時,瞬間明白過來。
康挽玫要以此為砝碼,逼她做出選擇。
她只是天真,并不癡傻……她最讨厭別人強迫她做事。
可,事關家族。岑沂不認為自己有得選。
這回她伸出手,把指尖搭在康挽玫手上。
康挽玫很客觀的描述完一整件事。
岑家的遭遇堪稱無妄之災。可沒辦法。
自身不是十足的強大,只有被浪潮席卷,推翻或吞沒的下場。
康挽玫還給岑沂看了證據。
岑沂就算不想信,也得信。
她沉默了下去。
這會兒的表情慘淡得康挽玫都心驚。
絕不是一捧花能解決的那種。
海風無情的拍着岑沂的臉。似乎在讓她清醒。
她有十九歲了,是成年人。
不能再這麽自在下去,她會有自己的責任。
她沒有姐姐聰明,沒有姐姐有能力。
擺在她面前唯一的選擇,只有一個名字。
康挽玫。
和康挽玫聯姻。康挽玫已經展現了她的價值。
她足夠有能耐,能把這樣詳細的資料帶到自己面前,計算好自己需要什麽,趁虛而入。
做法不太君子。但權勢不會和你講道德。
也足夠幽默體貼。岑沂被迫和她相親約會過一次之後就松了口,連帶着對羅雲箋都沒那麽有熱情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康挽玫都是最完美的人選。
可岑沂不甘心。
她除了和這麽個機關算盡的妖精女人結婚,難道沒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別人可以聯姻嗎?
現在的岑沂寧願随手拉一個陌生人結婚。
……可是她的結婚對象至少得有錢和權,得幫她解決家裏的問題。
岑沂怕家族産業出問題,一是自私,人之常情,不想現有的生活破滅。二是擔心家人,怕破産後她們被威脅。
岑沂對着海吹了許久的風。
康挽玫一言不發,只是陪在她身邊,無聲的向她施壓,溫柔也有重量。
暮色将傾。
陽光把顏料潑入海,浸染一片紅紫。
橘紅色的玫瑰花落在身後的椅子上,與夕陽融為一體,也那樣孤獨。
岑沂擡起頭,只說了一句話。
“我會和羅雲箋分手。”
康挽玫知道她贏了。
當晚,無論如何都沒能找到岑沂的羅雲箋,收到了她們之間最後一條消息。
只有短短的五個字。
——【我們分手吧】
* * *
“我不懂。”岑沂沒由來的開了口。
她坐在康挽玫的車上,康挽玫正在駕駛位上,手握着方向盤,瞧着無比穩健。
“怎麽了?”既然分手了,以後,她們就該是未婚妻妻了。
康挽玫多了一分耐心,語氣比剛剛還柔軟。
“你想要什麽?”岑沂雙手抱臂,坐在副駕駛。
她通過後視鏡隐隐約約的看向後座,那裏沒有人,只有一捧橘紅色的花。
這會兒天是沉甸甸的紫紅,灰得瘆人,提醒着所有人夜的到來。
玫瑰孤獨的開在後排,橘紅惹眼的就要通過後視鏡紮進岑沂的眼裏。
她不知道她剛剛的作為究竟意味着什麽。
她只不過是想要幫助她的姐姐,她的家族。
她的目的很簡單,還是被康挽玫誘導出來的。
可康挽玫呢?
“我不是說過嗎?”康挽玫還以為小公主要問什麽呢。
“我很中意你。”各種各樣的方面。
天真而有欲望,很好掌控。
純良又有教養,不會輕易捅出大漏子。
她背後是一整個溺愛她的家族,會為她的一切需求買單。
而且長得很可愛。
岑沂就像個沒長開的花苞,只是在風中搖曳便足夠惹人喜愛。
她有最姣好的面容,頂級的眉眼和身材比例,放在哪兒都能靠外貌殺死一片人。
遑論她足夠年輕愛保養,渾身上下都嫩得能出水。
和這樣的人結婚,康挽玫想了想,她找不到理由拒絕。
“啧。”岑沂掐了康挽玫胳膊一爪。“你當我會信。”
康挽玫肯定別有所圖。只是岑沂看不出來而已。
“小公主。”康挽玫把車開到岑沂的公寓樓下,踩了剎車。t
随後她解開安全帶,在岑沂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俯身向她壓去。
康挽玫單手支着身子,把岑沂籠罩在她的陰影裏。
她很禮貌的和岑沂保持了小半米的舉例。
岑沂卻被這份濃郁的陰影罩得心髒狂跳。
她對上康挽玫的眼。
嗅到清雅的玫瑰香。
好奇怪。那眼分明細長而上挑,狡魅帶着不可忽視的鋒銳。
岑沂卻覺得能從那汪眼神裏看見玫瑰。
岑沂被康挽玫的眼攝在原地。
康挽玫盯着她,暗含不易察覺的憐惜,而後松松的吐了口氣。
她的指尖和岑沂只有一毫米的距離,一個呼吸就能碰在一起。
而她只是幫岑沂解開了安全帶。
一秒鐘的對視,已經足夠了。
岑沂腦海徹底失控,被一句話反反複複的折磨。
——“我中意你。”
無論康挽玫有什麽深層目的,岑沂知道,她問不出來了。
她也……沒那麽想要知道了。
有的人天生有一雙深情眼,看着誰都像在看愛人。
涉世未深的小公主輕而易舉就被她俘獲。
後面的一段路,岑沂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咚,咚。
敲在誰的門上一樣。讓她疑神疑鬼,止不住的想要回頭去看,是不是有人正在敲門。
而餘光瞥見康挽玫的發梢。
發梢也被染上玫瑰的紅。
岑沂迅速扭回頭。她紅了一雙耳朵,自己還不知道。
“好了,明天有空的話,我會來找你約會的。”
康挽玫把岑沂送到了家門口,順手将拿束玫瑰放下。
“喜歡花還是首飾?”這一句話也好像只是順嘴一問。
“首飾吧,花放得不夠久。”岑沂也只是有話答話。
“知道了。明天見,小公主。祝你有一個玫瑰色的夜晚。”康挽玫關上了門。
今天全程,兩個人只有那一次指尖對掌心的觸碰,或許最多加上康挽玫替她撩發。
岑沂卻感覺自己被康挽玫擁抱過,渾身上下都沾染着那股玫瑰的味道……
岑沂煩躁的打開水龍頭,想要靠沐浴洗刷掉身上的氣味。
她放完水才發現,姐姐給她換了新的沐浴露。
是玫瑰荔枝味的。
她真有了一個玫瑰味的夜晚。
……
除了那一句分手的話,岑沂沒有給任何人說過任何關于她和康挽玫私會的事。
就好像,她們确實是進行了一場幽會。
悄悄的,在所有人的察覺不到的地方,康挽玫把消息帶給了岑沂。
或許,也把玫瑰種在了她心上。
翌日岑沂梳妝打扮完才意識到,她今天的穿着過于正式了。
就好像這不是她假期的一天。她是要去參加很重要的宴會。
岑沂懊惱着把首飾挨個取下,放在盒子裏。
她才不是在特地等康挽玫呢。
她只是覺得,和康挽玫的事……是不是應該快一點?
資金有缺口應該是很大的事吧?
媽媽都把首飾賣了,姐姐的房子也拿去做抵押了。
岑沂好想多問幾句,到頭來又說不出口。
她的驕傲阻攔着她。她們還什麽都不是,問這種話來做什麽?
岑沂糾結了半天,還是出門了,頭耷拉着,悶悶不樂。
“我的小公主。又不開心?”沒想到康挽玫就在門口等着她。
“……嗚啊!”岑沂往後倒了一步。
挺偶像劇的,差點就要摔倒。
她以為康挽玫也會很偶像劇的來摟住她的腰。
而康挽玫只是挺淡漠的拉了下她的手。
岑沂驟然清醒。
無論眼前的女人多會騙人,都不該相信她的甜言蜜語。
她肯定想從自己身上搞到點什麽!
“你你你,你來都不跟我說!”新仇疊舊恨。
岑沂咬着唇,眼角竟帶上一抹淚痕。
康挽玫倒是被那淚光怔了下。
發紅的眼角多可愛。
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欺負她。
康挽玫木木的收回手,理了下衣領,仿佛岑沂一句話是胡亂造作的手,把她衣服弄亂了。
“我不是說有空會來找你?”康挽玫把情緒理平整,随即拿出一個小的首飾盒。
“今天的禮物。”康挽玫想得簡單。
她比岑沂大七歲,懂得又多。
岑沂不谙世事,還是個小姑娘,又近乎是被她哄騙着接受這份關系的。
她是該給點補償。
比如每天給個禮物什麽的。
岑沂的眉眼倒閃過一瞬間的古怪。
她怎麽感覺康挽玫是在追她?
岑沂打開盒子,看見一個無比精致的胸針,玫瑰的圖案,刻着藤蔓的紋路。
“哇……”她還在會對着喜歡的東西驚嘆的年紀,看見胸針以後,眼裏的光跳出一支舞。
“謝謝康康。”作為回報,岑沂改了稱呼。
“喜歡就好。”康挽玫進了岑沂的家。
她環顧四周,昨夜沒看清楚,今天才确認。
這房間奢華得堪比宮殿。上好的牆紙配最貴的水晶燈,電視和投影儀都是Xmet家的新款,桌椅是高定,旁邊竟然還擺了個年代久遠的古董做裝飾。
這還只是岑沂的其中一個家。
不愧是小公主。被當作繼承人養大的康挽玫、岑煊之流從不可能有這麽奢侈的習慣。
唯有她們什麽都不需要考慮,只用快樂就好的妹妹能享受她們打下來的江山。
岑沂的臉蛋這會兒粉的比玫瑰還漂亮。
她的笑容發自內心,很有感染力,讓康挽玫都忍不住彎了下眼角。
康挽玫逐漸理解了岑煊對岑沂的縱容和愛。
她們享受不了的事,妹妹去享受就好。
她忽然有點遺憾。她沒有妹妹,只有一個可恨的哥哥。
“周五我陪你去見你家裏人,周六你陪我見我家裏人,我們把事情敲定,然後我幫你家解決資金鏈的問題。”康挽玫還帶來了一份早餐。
她守着岑沂吃飯,岑沂腮幫子鼓成金魚,聞言,還不忘擡頭去瞪康挽玫。
“你想要快一點的話,恐怕不太行。我周中抽不出時間。”
然後她被岑沂踢了一腳。
“你不是來找我約會的嗎?說這些幹什麽。我要聽好玩的。”
岑沂把飯咽下去才說了自己的想法。
康挽玫了然,開始給她講自己這段時間收集的冷笑話。
心裏還在想。都說她未婚妻難伺候。她看這不是挺好?
不高興了會很直白的表達自己的需求,她照做就能把人哄好。
康挽玫自以為已經看透單純的小公主,陪着她玩了一天。
她們真像是在約會。岑沂一直都開朗好動,活潑的像只小暹羅,一個逛爛了的購物城能被她逛出花。
她還會拉着康挽玫一起去鑽牆縫走地道,兩個人悄悄趴在圍欄後面,等着鴿子踩進陷阱。
康挽玫不太懂這件事的意義在哪兒。又不能真把鴿子抓走。岑沂要是喜歡鳥,她可以送她一只鹦鹉。
她說這話的時候,岑沂忽然笑出了聲,把正準備靠近陷阱的鴿子吓跑了。
她笑得前仰後翻。好像這是一件天大的事一樣,值得她把靈魂笑出去。
“康挽玫,康康,你真是……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挺文雅幽默的性子。”
岑沂終于笑夠了,幹脆倒在康挽玫肩膀上。
康挽玫身子僵了一瞬,随後接納了她。
“那你現在覺得我是什麽?”康挽玫沒注意到自己上翹的嘴角。
“老幹部!”說罷岑沂又笑了起來。
這小姑娘真的很愛笑。笑得時候渾然不顧形象,只想把開心發洩出來,如此才有傳染力,等康挽玫發現自己被帶偏的時候已經遲了,她也在跟着笑。
最後兩個人抱成一團,趴在欄杆上,岑沂還在康挽玫耳邊輕笑。
“今天高興嗎?”她們沒等到鴿子走進陷阱。夕陽先一步溜入那條寬寬的縫。
康挽玫都沒注意到岑沂在自己懷裏。她們貼的有多近。
岑沂一呼一吸,熱氣帶着荔枝味的香撲在康挽玫身上,這才讓她松了手。
岑沂也沒多留。“高興!你還是很有意思的。”
她還沒和這種性格的人玩過呢。
以前岑沂嫌她們無聊。現在岑沂看着康挽玫一本正經的做出那些反應,只覺得好玩。
“那就好。”康挽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荔枝混合玫瑰的味道溢滿她的胸腔。
她整個人都被岑沂的味道浸潤,難得的放松下來。
再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把所有的眷戀和不舍都放掉。
她可以喜歡誰。但絕不能是現在。
而第二天,岑沂給康挽玫發了消息說讓她來自己家裏後,門在兩分鐘後被推開了。
有這麽快?
岑沂彈了起來,用她都沒注意到的速度去開門。
門後站着的是岑煊。
“啊,姐姐,早呀。”岑沂很“自然”的收了表情。
岑煊蹙眉。她看見了妹妹房間內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