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认为谁才是真正的罗马皇帝,我的弟弟,你的弟弟,还是你自己?”
“都不是,海因里希至多有着德意志国王的才能,理查是个注定只能在战场上厮杀的将领,而我更加平庸,我不过是个依势而动的幸运儿罢了。”他轻呼一口气,“这个时代没有真正的罗马皇帝,这个时代也容纳不下一位罗马皇帝。也许你会有一个比你更像罗马皇帝的后代,但我们都不知道未来的样子。”
说这话时,他的心口诡异地顿了顿:他是近千年后的幽魂,他知道未来的样子,只是并无动力撼动现有的秩序,但在无数种可能下,会不会有人和他有着同样的经历,却不甘于顺服这个时代的规则,如果这个时代不会孕育出真正的罗马皇帝,那未来呢?
那是他所不能知晓的未来。除了迫使腓特烈一世放弃在意大利的权利并承认狮子亨利(已进阶为神罗皇帝亨利六世)的地位外,他们还和西西里的威廉二世签署了一项补充协议,即不论康斯坦丝公主与腓特烈一世之子亨利有无子嗣,若威廉二世无嗣而终,西西里王位都将由同为诺曼君主的理查一世继承。
话是这么说,但将来要争西西里王位多半还是得打一场的。当然这个时候,他万万没想到他那口口声声不婚不育的好弟弟会在康斯坦丝守寡后直接和她结婚并收养她儿子简单粗暴地消弭所有继承争议,以及琼还和腓力擦出爱情火花上演了一出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或者神雕侠侣),进入九十年代后他的中年生活日常就是听着南欧爱情故事与家庭伦理剧地铁老人手机。
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外患,内忧,肉眼可见的未来里他们家族的统治都将稳如泰山。 “一切都很好。”当威廉回到安茹后,亨利二世如此感叹道,“我曾经认为你的战略太过大胆,但现在看来未必不可行,依仗着联姻和兼并,我们可以慢慢向东部扩张,直到莱茵河西岸。”
“但那一天还很遥远,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保证本土的稳定,除了推动法律的统一和文化的融合外,内部的纷争是最为危险的。既然一位君主不能同时统治如此广袤的领土,而年长的儿子总是令父亲头疼,不妨让儿子在大陆统治,服务于开疆扩土的需求,父亲则长居英格兰增加王室影响力,当儿子的儿子长大成人时,儿子也应效仿父亲的脚步,时间令年轻人变得宽和,年长的君主更适合和平统治。”
“这是个好主意。”亨利二世赞叹道,他感觉他对威廉一度枯竭的父爱又重新奔涌了,可正当此时,威廉却话锋一转,“所以,亲爱的父亲。为了我们的家庭和谐和王位传承的稳定性,请您以身作则,到爱尔兰开启您的退休生活吧。”
第51章
“所以,亲爱的父亲。为了我们的家庭和谐和王位传承的稳定性,请您以身作则,到爱尔兰开启您的退休生活吧。”
说这话时,威廉的神情和语气都相当平静,仿佛这句逼宫宣言只是一句随口而出的问候罢了,过了好一会儿,亨利二世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气得面色发红:“你背叛了我!威廉,我还不够容忍你吗?”
“这只是我根据我们的家庭情况研究出来的最适合我们未来统治的方式。”威廉仍不咸不淡道, “现在看来,我们父慈子孝,而欧洲大陆上也没有一个蓄意挑唆我们的敌人,可未来呢,我们辨认不清我们身边是否存在野心家,在他们的挑唆下,您会再次猜忌我,削减我的权柄,而我会为我的利益奋起反击,没必要,父亲,既然您的权力终将移交给我,我们何须经历一次内斗乃至战争?”
“我不会那样做。”亨利二世仍冷哼道,而威廉摇摇头,亨利二世发现他的眼神是失望和悲伤的, “不, 您会,我和母亲曾经相信您不会, 但您没有做到。”
“我爱您,父亲,不论您相不相信,我都可以对一切我所珍爱的人和事物发誓,我非常爱您。”威廉说,他说过很多次爱他,他不吝将其诉之于口,但从没有一次,除却他的孩童时期,亨利二世觉得他在说实话,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爱他,而他才是那个辜负爱意的人,“正因为我深爱着您,我才不愿意我们走向彼此对抗的结局,如您那素未谋面的父亲,亨利五世,他反抗自己的父亲,却在登基后为之痛悔,接过父亲的衣钵成为教廷的反抗者,我不希望我们也是这样的结局,比起英格兰,诺曼底,阿基坦,爱尔兰更需要您,'公正者亨利'比'众叛亲离的亨利'好听。”
“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斩断我的退路强迫我同意,事实上,你已经这么做了,我没有其他选择。”良久之后,亨利二世才道,他忽然想起了另一点,他犹不死心地追问,“是你母亲的心愿吗,她没有原谅我的背叛,她想要我品尝被背叛的苦涩,而你是个孝顺的儿子,你在父母之间选择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