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要他,她几乎什么都不要求,什么都不介意,连婚戒也不知放哪儿去了。
婚礼从简,蜜月省略,到范家提亲时,她一马当先对着她父亲范宝田宣告她母子佔两票,不答应也不行。要说主导,她才是真正主导这个婚姻的人。
范柔下厨十分俐落,三菜一汤半个小时便上桌,全是下饭的家常菜。范刚说得没错,她家乡的手路菜十分拿手,孩子也偏爱吃她做的菜。
她照例等他率先举筷尝了几口点头称道才露出笑容。
只喝了几口汤,范柔便两手托腮眼巴巴盯着他看,筷子完全没动。
他早已习惯她老盯着他瞧的模样,没什么好不自在,吃也吃得顺当自然,随口问了几句她舞蹈中心的经营情况,她答得漫不经心,几分钟后,他瞧出了端倪。
她似乎有心事,一件让她心神不宁的事。
瞧她两颊泛红,含水的眼微眯含媚,咬着下唇几度欲言又止,七分像她夜晚向他求欢的模样。但现在可才入夜啊,她也不曾在饭桌上动这旖旎念头,会是他多心吗?
「过来。」吃完一碗饭,他终于放下筷子,下了指令。
她乖顺地走过来,站在他两腿间,满脸掩不住的喜色。
「有事要告诉我?」他抬眉,揽住她的腰。
「新来的祕书来了两、三个月了?」她问。
「是啊,怎么了?」她从不闻问他工作的。
「还满意吗?」
「……」他看着她炯亮的眼,「满意。」他没什么好避讳的。
「听说很周到,连午饭都替你准备。我是说,她从家里准备好带来的。」
「……」他皱起眉头,「谁告诉妳这些八卦的?斐青?爸爸?」他居然忘了,总有人乐意充当她的耳目。
「有没有嘛?」她眯起眼。
「有。」他实问实答。「我已经让她别再准备了。」
她弯起嘴角笑,「好,过关。」
「过什么关?妳担心什么?」他没好气。
「不担心,一点都不担心。」她搂住他脖子,两腿跨坐在他大腿上,细细密密地吻他的脸。她在家总是如此,不管有无闲杂人等在身边,想吻他便吻他。「我不会让自己有机会担心的。」
他莞尔,「什么意思?」担心?他表现得还不够让她放心吗?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把你当宝。」她直视他,「翰青,你也当我是宝吗?」
「妳感觉不出来吗?」他扣住她的纤腰,回吻她。
他当她是上天补偿他的宝,当她是生命意外之喜。
「那儿子呢?」她忽然问。
「嗯?」
「我老觉得你不喜欢抱儿子,也很少亲亲他,连让你帮个忙替他洗个澡两分钟就结束了,你不喜欢孩子吗?」不,不到两分钟,他根本象徵性替儿子搓了几下身子就走开,留下儿子把浴室当作海水浴场来回奔跑搞得一塌煳涂。
「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喜欢的?」他反驳。当然他没说出口的是他的确对儿子佔据了她大把时间有点不是滋味。
「是吗?我观察了很久,想了很久,我发现你对女生较偏心,对男生有偏见。是不是这样?」
「胡说。」他严正驳斥。
「是不是胡说再七个月就知道了。」她从他身上跳起来,退回座位,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七个月?他瞪着他的妻子,他可不傻,他不是第一次被算计了。
他坐近她身边,一本正经地看住她,勉为其难地问:「妳又有了?」
她不看他,很干脆地点头,「嗯。」
他呆了一下,亲耳听见和揣测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个范柔,说她心无城府谁相信!偏那双小鹿眼就是骗得了人!「妳不觉得妳该跟我商量一下吗?」
「商量什么?她想来就来啦!你喜欢女孩,我就送你个女孩,你不高兴吗?」她歪着头打量他。
「女孩?妳知道了?」能看出性别,她瞒了他多久?
「今天早上照了超音波,医生说的。」
「那妳──刚才还敢跳舞?」他惊愕万分。
「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倒立。」她不以为意。
「范柔──」他大喝一声。
她吓了一跳,缩了缩肩,只见他满面峻色,怒不可遏。
她眨了眨眼,下巴抖了抖,泪霎时汪漫眼眶,胸部开始一上一下起伏,小声地啜泣起来。
「妳哭什么?」他又是错愕。
「你干嘛凶我?」她不停拭泪。
他抬手无奈地搓了搓脸,缓了口气,「我不是凶妳──」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
「──好,我是,下次不会了,别哭了。」
这就是他最怕的,在她生产之前,他再也不能和她说理,就算说了理,她貌似接受,转头即忘,而他却拿她毫无办法。如她说过的,她为了他,可以在身上套上第二把锁、第三把锁……她实践得如此彻底,他怎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