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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升月
    趙客七點多到的酒店。
    因為下雪, 路上交通不好,他又心急,在距離酒店還有兩三公裏的時候, 他提前下車,走了過來。
    陳挽青在大堂等他。
    見他身上落了不少雪, 臉凍得有些紫紅,心口鈍鈍發疼。
    來到趙客身前, 陳挽青想為他撣雪,趙客躲開了。
    “涼。”
    他說着,後退幾步, 自己跺跺腳, 又掃了掃衣服。
    陳挽青抿抿唇:“跟我上樓吧, 我讓酒店送了姜茶。”
    趙客嗯了一聲,走兩步, 又問:“我再開一間?”
    他們現在的狀态談不上冷戰,也說不上吵架,但無形中就是別扭生分,非要形容的話, 大概就是霧裏看花,望不到前路。
    可若說是要分手——
    陳挽青心裏一揪,垂眸道:“不用了, 別浪費錢。”
    兩人乘電梯上樓。
    進了房間,陳挽青讓趙客先喝姜茶。
    她特意交代工作人員用的保溫壺,她下樓也才半小時的工夫,茶溫還和剛送來時一樣。
    她斟了一杯遞過去, 趙客一接,立馬放在桌上。
    “這麽燙, 你怎麽拿的?”他抓起她的手瞧,“都紅了。”
    陳挽青掙了下,收回手:“我手涼,還好。”
    趙客沒戳破這話。
    他想起那次她為了件旗袍,從市裏淋了雨回來,當時他給她送剛沸了的姜絲可樂,也沒覺出燙來。
    比起燙不燙,人重要百倍。
    晾了一會兒,趙客一口悶掉了姜茶。
    陳挽青問他要不要吃東西?她讓酒店餐飲部送飯菜過來。
    趙客想說不用麻煩,手機響起來。
    是麥小米的電話。
    麥小米說馮歆悅在醫院一直哭,說想見他,薛阿姨也哭,倆淚人兒現在給她整的耳朵快聾了。
    趙客聽後,淡淡道:“不用管,梁程知道怎麽辦。”
    麥小米啧了聲:“對了,見到挽青姐了嗎?”
    “嗯。”
    “好好聊啊,別氣人。”麥小米囑咐,“哥,挽青姐你要是錯過了,會後悔的。”
    聞言,趙客扭頭看了眼正在調高空調溫度的那人,回:“不會的。”
    他已經錯過一回,怎麽可能還允許第二回的發生?
    挂了電話,趙客直接關機。
    手機随意擱在一邊,他問:“你呢?想吃什麽?”
    “我不餓。”陳挽青說,“你怎麽過來了?馮小姐那邊能行嗎?還有薛阿姨……”
    “我去洗個澡。”
    趙客拉開棒球包翻找衣服,瞥了瞥人,又說:“還是叫些吃的,喝些粥也行。”
    聽這話,陳挽青給酒店客服打了電話。
    男人洗澡是快。
    服務生送餐時,趙客就完事了,前後不到十五分鐘。
    他穿着居家時常穿的灰色運動長褲,上衣黑色短袖T恤,脖子上挂着毛巾,被他時不時抓起來搓搓頭發上的水滴。
    他平時就夠嚣張不羁的,現在濕發淩亂豎立,野性更濃,但也更顯出少年人的清爽簡單,像是校園漫畫裏的帥氣男主。
    陳挽青擺好餐具,叫他過來。
    趙客抽掉毛巾扔在水臺上,坐下時,活動了下肩膀,散發出一身的薄荷清香。
    兩人對着一桌的飯菜,默不作聲。
    陳挽青根本沒動幾口,趙客幹脆一口沒吃。
    氣氛宛如被抽幹空氣的玻璃罩,接近真空狀态,讓人感到陣陣窒息。
    就在陳挽青受不了想說什麽時,趙客開了口。
    “馮歆悅承認了。”
    她跟何俊根本不是偶遇。
    她是看了陳挽青的短信,知道何俊約陳挽青見面,她為了搞清楚兩人有什麽關系,就跑去了塑料廠。
    可沒想到何俊也是狗急跳牆了,他知道馮歆悅是日落海的客人,就想賭一把,看綁了馮歆悅能不能敲詐陳挽青。
    所以,何俊犯罪不假,但馮歆悅也不是單純倒黴。
    “我說我怎麽沒看見何俊的未讀短信,原來是……”可陳挽青還是不明白,“馮小姐好端端為什麽要去找何俊?他們根本不認識。”
    趙客下颌收緊了下,說:“因為馬振遷。”
    馮歆悅意外得知這個名字後,回去用百度一查,大為震驚,也就更加想知道陳挽青、何俊、馬振遷三者的聯系,這才冒了次險。
    聽到馬振遷這個名字,陳挽青下意識瑟縮了下。
    這麽多年過去,馬振遷早被處以槍決,所有事情塵埃落定,她已經沒什麽可再怕的。
    但人生裏有些事不是過去了就不存在了。
    如影随形,折磨的是心。
    陳挽青從來沒打算瞞趙客這件事,只是覺得提不提的,沒什麽意義。
    但既然話說到這兒了,陳挽青也不想遮掩:“我是跟馬振遷有些關聯,他是我繼母的情人。高中時,他對我存了些心思,想要把我……”
    “陳挽青。”趙客打斷,“我不至于因為個死人怎樣,你可以不說。”
    陳挽青笑了下,盯着碗裏的紅豆粥:“你知道他是死人,那你就知道他其他的身份。難道不好奇?”
    要說一點兒不想知道,确實是騙人。
    有關于她的一切,趙客都想知道。
    他在登機前查了馬振遷,詞條并不多,但關鍵詞挺一致,變态、高智商、披着羊皮的狼、殘忍,等等。
    趙客還看到馬振遷整容前後的樣子。
    第一想法,這是哪裏來的知識分子?搞錯了吧,這樣的文弱書生會殺人肢解?有這個力氣嗎?
    而事實比想象中血腥更多。
    馬振遷在一起案件中,曾生剝過一個少女的皮,事後用少女的皮做了個小包,随身攜帶,放他重要的物品……
    趙客一個大男人,看得毛骨悚然,根本不敢再往下翻。
    他不管陳挽青和馬振遷有哪種聯系,他只要想到她見過這個變态人渣,哪怕一面,巨大的後怕便瞬間侵襲重擊着他,擰得他五髒六肺都在疼。
    趙客探身,握住陳挽青的手。
    “我不好奇。”他說,“我們把這個人從腦子裏挖出去。”
    陳挽青咬了咬唇:“很難。”
    初到北城的那段時間,陳挽青每天都做噩夢。
    夢裏她不停地跑,不停地逃,但每一次,她轉了一個圈,都會回到馬振遷身邊。
    馬振遷沖她溫和地笑,遞她書看,然後就突然抽出把刀插.進了她的心髒……
    趙客起身走到陳挽青身邊,彎腰将她打橫抱起,帶去了沙發那邊。
    陳挽青像嬰兒似的,幾乎窩在趙客懷裏,他輕輕撫她的背,說:“難也可以。他已經死了,死了就是徹底消失了。你再也不用害怕。”
    陳挽青沒言語,把臉埋進趙客胸膛。
    片刻之後,她吸吸鼻子,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我最早見馬振遷的那段時間,他對我一直很客氣禮貌,還給我買了很多的書。我當時想,要是我繼母能和他結婚,也是不錯的歸宿。我也就不用再跟我繼母有任何糾葛,直到後來——”
    她說不出她親眼看到馬振遷在她卧室的情景。
    “那天,是我最灰暗的時刻。”陳挽青擡起頭,“要不是你,我就完了。”
    那天。
    是她被人騙到巷子裏,差點兒就……
    趙客皺着眉,眼裏都是心疼。
    他摸摸陳挽青的臉,動作無比輕柔:“所以學校一放假,你就去閣樓待着,是怕遇到馬振遷?”
    “我那時不知道他是通緝犯,可也實在是怕他。”說着,陳挽青就不由自主打起了寒顫,“他很變态,又極其聰明,非常會拿捏人的心理。我繼母跟他那麽久,不僅一點兒破綻都沒發現,還被他教唆殺人。我總有種預感,他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害我,我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種念頭,在刑警姐姐跟她透露第一次抓捕行動失敗時,到達頂峰。
    那些日子,陳挽青靠藥物都無法入睡,經常是睜着眼等天亮,同學和老師們看出她狀态不對,紛紛關心幫助,可她也不敢接受他人的好意。
    她怕萬一那個變态害她身邊的人怎麽辦?
    也是每到這個時候,陳挽青都無比慶幸趙客選擇了放棄她。
    如果趙客出了事,她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這麽一想,陳挽青也理智下來。
    “我突然跑到若楠這裏,不是想跟你鬧脾氣。我是怕你會和以前一樣,覺得我會招來禍害,然後就跟我分手。”陳挽青用力抿了下唇,有些小心地看向趙客,“但馬振遷死了,其實就不一樣了,是不是?你不會了……對嗎?”
    趙客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他語文太差,也沒什麽詞彙量。
    就是他現在看着這雙眼睛,身體跟淩遲沒什麽區別,一刀一刀,疼到快沒知覺。
    “你高考完就離開了宣旸,是因為馬振遷?”他聲音稍有些抖,“你有沒有去國外找你媽媽?”
    陳挽青說:“沒有。馬振遷說要回來找我,帶我走。警方一直在保護我,對外說的是我去找我媽媽了,實際我在北城。”
    “你在北城?”
    “一中那年沒有報考北城大學的,我就去了。”
    “你在北城……原來你在北城。”
    有段時間,趙客瘋狂在外面打工。
    他聽說她媽媽在法國,哪座城市不知道,可他要是有錢的話,起碼能過去看看,萬一就叫他找到人了呢?
    後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錢沒能留住,他也不得不斷了這個念想。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他們其實一直在一個國家,在一片土地上。
    宣旸離北城并不近,但也絕對不遠。
    他完全有能力去找她,可卻偏偏讓她在最無助絕望的時候一個人面對那些恐懼……
    趙客心如刀絞,眼尾染紅,問:“恨我嗎?”
    陳挽青搖搖頭:“我很想你。”
    在那段看不到曙光的歲月裏,趙客是僅有的光。
    每次想到趙客,她是會怨他就這麽舍棄了自己,可怨着怨着,她就又想起趙客在她身邊的那些美好。
    都是再普通過的日常相處,放在那時卻是救命的治愈良藥。
    陳挽青常常去看日落。
    日落的時候,會令她想起閣樓的窗陽臺,想起他每次進去出來都要貓着腰,想起閃着碎鑽的霞海;
    風起的時候,她也會想他,想他騎着山地車從巷子口出來,風吹得他的校服鼓囊囊的;
    蟬鳴的時候,則是他在操場上揮汗如雨,一個精準的三分球引來全場喝彩尖叫;
    而飄雨時分,他們一起在閣樓裏躲雨。
    陳挽青那時候終于懂得什麽叫做:世間無你,但萬物皆是你。
    “趙客,何俊抓住了,不會再有別的事了。”陳挽青說,“我也沒有其他的社會關系,不複雜。你不用擔心……”
    “我沒有看到你的紙條。”
    陳挽青愣住:“什麽?”
    趙客眼底有光亮閃過,喉間湧起的酸澀叫他幾乎沒辦法開口出聲。
    “對不起。”他哽咽道,“如果我看見了,我一定會在你身邊,不讓你自己承受那些。”
    陳挽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七年的意難平,七年的拿不起放不下,也是七年的遺憾。
    最後竟然從一開始就沒存在過。
    “可我……我把紙條貼在沙袋上,我還……”
    “對不起。”
    趙客只有這一句。
    不僅對不起他辜負了她的期待,讓她獨自煎熬那麽久,還對不起他一直誤會她,以為她不告而別,重逢時對她冷言冷語。
    陳挽青有些回不過神。
    她不知道是該高興這麽多年她以為的“舍棄”不過是個誤會,還是該唏噓他們就這樣浪費了整整七年的時光。
    但有一點,她急于知道——
    在他以為她一走了之的這些年裏,他有沒有想過她?
    陳挽青猶猶豫豫地問,怕得到的是不好的回答,而趙客是一絲猶豫沒有,給了答案。
    “不是想過,是一直。”
    從她離開的那天起,趙客無數次告訴自己忘了吧,他們本身就不是一類人,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這句話在他心裏念了多久,他就念了多久的她。
    直到她回來,站在他面前,所有紛擾徘徊全部終止,只化為一念:這次,一定留住她。
    “陳挽青,我也很想你。”趙客攥緊陳挽青的手,“每分每秒都在想你,從沒有忘記。”
    這話好似一把軟刀,剖開了陳挽青的心,讓那一處被她強行掩埋的地方,也有光照了進來。
    他問她是不是不要他了,她怎麽會不要?
    她怕的從來都是他要舍棄她啊。
    可她又不敢奢望這世上有誰會對她不離不棄,因為就連她的媽媽,在離婚時提到她的都是——
    “我不可能帶她走。”
    “我還要有新生活,會有新的愛人,我不能因為我生了她,就完全放棄自我。”
    “我不要她。”
    陳挽青抱緊趙客,任由眼淚打濕他的肩膀。
    趙客回以她更加緊牢的相擁,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感受和愛意都融化給她,讓她知道她在他心裏始終都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唯一。
    他們用對方的體溫來溫暖自己,像魚兒需要水一樣地去尋找彼此。
    這個帶着鹹鹹的苦澀的吻足以入骨滲血。
    趙客坐在沙發上靠着背,陳挽青跪在他兩腿之間,兩人感受着逐步攀升的熱烈急促。
    趙客的手一遍遍穿插在黑發之中。
    每一次手指将将抽離時,發絲便會纏繞回旋。
    黑與白糾葛不斷,他不願意走,她要他留,誰都無法從這場情與欲的交纏中安然退場。
    陳挽青指尖微涼,觸到趙客側腰時,趙客繃緊小腹,推開了人。
    暧昧的銀絲拉扯在他們之間,陳挽青懵懂不明狀況。
    她嫣紅的唇瓣蠕動兩下,幾縷發絲勾在耳畔臉頰,被扯的松垮垮的領口,半露不露纖細的肩膀,整個人破碎又妩媚,純欲也純粹。
    趙客小腹幾乎瞬間絞起,眼中欲念橫生,有暗火在燒。
    捉住那只試圖惹火的手,他剛要說什麽,陳挽青滑膩的肌膚就又從他手中溜走,再次鑽到衣角之下。
    繼而,又是一個深吻。
    房內氣溫過高。
    兩人身體越發的濕黏,身上的衣物顯得太過多餘,必須去除了,貼着對方,才算變膩為柔,水乳交融。
    可趙客還是推開了人。
    他怕她這會兒是沖昏了頭。
    陳挽青看着趙客,手就按在他起伏的胸口上,堅實飽滿的肌肉之下,那顆心髒好似要跳到她掌心之上,憑她處置。
    她用手指不輕不重地戳了戳。
    趙客難耐地仰起了脖子,喉結上下滾動,聲音沙啞到有了顆粒感:“開始了,可不會停。”
    陳挽青沉沉氣息,挺直腰背,再次低下頭:“那就別停。”
    窗外,疾風裹挾着大雪。
    黑壓壓的天空預示着暴雪仍在持續。
    趙客單手抱起陳挽青放在了床上。
    手臂繞到頸後,趙客拽起衣領一提,黑色T恤落地。
    這是陳挽青第一次看他的身體,分明的壘塊,流暢的線條,張力十足。
    還真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陳挽青不由得往後移了移,趙客視線精準銳利,一下捕捉到了這個小動作。
    他嘴角輕輕一勾,也沒出手,跨出長腿上了床。
    只這一下,陳挽青身上跟罩了牢籠一樣。
    “剛才不是還挺能耐?”趙客挑眉,“現在又怕了?”
    陳挽青不認:“沒有。”
    “那你躲什麽?”
    “……我看你身材挺好,紋身也挺好看。”
    其實陳挽青這會兒還真想聊聊這個紋身,但又怕說了顯得她慫,就又把話咽了回去。
    趙客看看身下的人,又瞧了一眼自己的腰。
    随即拖長調哦了聲,便拉起陳挽青的手,誠摯邀請:“光看有什麽意思,你摸啊。”
    “……”
    或許是這個“你摸”帶着太多歷史感吧。
    陳挽青一下少了些緊張,身體也沒那麽僵硬,還有了一點點變得柔軟的趨勢,為待會兒的接納做準備……
    趙客耐心十足。
    盡管已經疼到快麻木,他也還是讓陳挽青能有最大限度的适應。
    陳挽青眼看他額頭上的汗漸漸累積起來,彙聚成小水珠,順着他的臉流淌到下颌,然後有的流向脖子鎖骨,有的則滴在她身上。
    他撐在她的上方,漆黑的瞳孔這會兒因情潮翻湧,已經完全壓不住欲色,呼吸紊亂,滿臉潮紅,那種極度忍耐的神态,混合着他自身的荷爾蒙,性感到爆炸。
    陳挽青心跳如鼓,擡手撫過趙客的臉。
    趙客不動,自抑到扭曲的聲音生出了種別樣的溫柔:“別怕。”
    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包裝撕開的那一下也撕開了他們的欲望。
    陳挽青一開始是短暫的不适,但随着趙客不斷地調整節奏和力度,她就慢慢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感受。
    趙客不停吻她,有安撫,亦有索取。
    她抱着他脖子,人有些飄忽顫栗,微微睜開眼,她看着斜對面晃動的一角,後知後覺,發現他們連燈都沒關。
    雖然只是一盞昏暗的落地燈,但還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一想到這個,陳挽青身體沒受控,趙客嘶了一聲,捏着她的腰有些發狠,叫她放松些。
    陳挽青快羞死了,哪裏還能放松?
    進退兩難,趙客咬了咬牙,板過陳挽青的臉,問:“怎麽了?”
    此刻的陳挽青就像一顆浸了蜜汁的水蜜桃,嬌軟甜膩,随便說出的話都能讓趙客酥麻:“沒關燈。”
    趙客還真沒注意。
    經她一說,目光很自覺向下。
    “……”
    陳挽青也是犯傻了,居然給他提了醒。
    她趕緊捂住他的眼睛:“不許看。”
    趙客定了下,而後扯着唇笑,壞到得意,有些悶的嗓音特別有磁性:“現在說是不是太晚了?”
    “……”
    “親都親過了。”
    “……”
    雪越下越大,積攢着,仿佛要侵吞掉夜的黑。
    陳挽青似乎也如這雪般,在空中蕩漾急舞,迷失在了曠野之中。
    荒神間,她聽到一句:“陳挽青,睜眼。”
    她顫了顫,依言睜開。
    趙客深呼吸,挂着汗的脖子上浮着一層薄光,亮晃晃的,他摳着兩側的床單,手背手臂,青筋凸起。
    “怎麽了?”陳挽青問。
    趙客再一次吐了口氣,望向陳挽青的眼神,如同定格了一般。
    “看着我。”
    陳挽青又依言看着他。
    這次去山上找梁程,梁程問及他們進展的怎麽樣了?
    趙客随口敷衍兩句,不願多淡,梁程笑話他:“我以前以為你挺狂的,沒人制的住。可沒想到陳挽青用一雙眼就給你困住了。”
    趙客當時只覺得這話太酸。
    什麽困不困的?談戀愛又不是拍戲。
    現在,他認。
    這輩子,只要能讓她看向自己,他做什麽都心甘情願。
    俯下身。
    趙客虔誠地吻了這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