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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第 80 章
    蕭忌不許趙旻走, 趙旻自然沒走掉,又陪着蕭忌進了殿。
    只不過,這次蕭忌并沒有在親親他抱抱他, 而是一頭紮進了繁忙的政務中。
    趙旻曾經長伴蕭忌身側,那時候蕭忌還是攝政王,手頭就有處理不完的政務, 而他什麽都不懂,只能安靜地陪在蕭忌身邊, 給他研磨,給他倒茶。
    想不到,短短一年不到, 眼瞧着還有就要入深秋,他們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小太監走後,趙旻便坐在蕭忌身側, 幫他整理滿書案的奏折。趙旻識字不多, 但也能看得出來, 蕭忌面前大多折子都是請辭的。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蕭忌攝政之時,內閣培養的都是自己的人, 他走了之後內閣便用了平慶帝時期的舊臣,和一些站在宣隆身邊的臣子。
    現在,蕭忌走到了最後,內閣朝堂,乃至整個大宗都要大洗牌。
    “夫君?”趙旻将折子掀開,平整放在蕭忌面前:“眼下朝政還不穩固,真的能讓這麽多人請辭回家嗎?”
    朝廷也不過是一個需要人來運作的群體, 若按照趙旻的想法,好像和京師城內的茶樓也差不多, 都是需要各司其職運轉。
    現在,這麽多人都走了,朝廷豈不是要癱瘓。
    蕭忌捏了捏眉心,籲了口氣:“是。”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這道理誰都懂,在朝堂上也同樣适用。為夫早些年的行事作風,頗為急躁了些,這時候那些曾經依附——不管是不是自願依附宣隆的人,都怕為夫這把火燒到他們身上。”
    趙旻:“那可如何是好?”
    “壓着,”蕭忌:“自然不能讓他們都走了,為夫可以一個一個勸。”
    “嗯?”趙旻有些詫異,擡眸看着蕭忌。
    男人臉上一籌莫展,看來是真的為難。但是他沒想到,蕭忌方才說的是一個一個勸,而不是以暴制暴。
    趙旻舔了舔唇珠,“夫君真的變了好多。”
    以前的蕭忌,不能說魯莽,但也不是這樣事事細無巨細件件斟酌之人,尤其是朝事上。他陪同的時候,也見識過蕭忌的臭脾氣,若是有一點不順心,火氣能燒一夜,常常折騰的他下來不床。
    趙旻思索之餘,宣政殿門前有小太監傳來話:“陛下,長寧侯已到。”
    趙旻收了收思緒,“夫君,阿旻先避一避吧。”
    若是趙旻沒有記錯,長寧侯應該是皇後長孫氏的父親,是蕭景馳的祖父。這場宮變下來,成王敗寇,長寧侯與蕭忌的關系自然不用趙旻猜想,定是不好的。
    “不必,”蕭忌揮手示意小太監傳人進殿。
    而後,整理的衣物,正色看着趙旻:“阿旻陪着為夫就好。”
    趙旻:“好吧。”
    少頃,宣政殿的門被打開,一道白光照在地上。幾個小太監扶着已看着已經是知天命年齡的男子,踉踉跄跄走進殿內:“侯爺,您慢着點。”
    等人走進了,小太監扶着男人下跪,但是男人好像是喝多了,怎麽都不肯跪下去:“放開老子!”
    “老子是長寧侯,是先帝爺親封的爵位,是國仗!”
    “有本事蕭忌你就殺了本侯!老子到了地底下要讨個公道!”
    長寧侯大放厥詞,小太監們吓得戰戰兢兢:“侯爺,侯爺喝多了,陛下方才馮公公從迎春樓将侯爺請過的,這……”
    蕭忌輕哼了聲:“松開他。下去。”
    小太監如獲大釋,松開了人,吧嗒一聲,醉酒的男人失去依靠匍匐在地。
    書案前,蕭忌危襟正坐,一舉一動皆有帝王風範。一雙妖異的金瞳冷冷睥睨,地上的長寧侯雖然喝多了,但是不至于失去理智。
    與男人對視,吓得他後頸冒出陣陣冷汗。
    但人就是這樣,已經知道自己沒有退路,越是害怕就越是張揚:“來,殺了本侯!”
    “你一個突厥人的種,竟然有臉面坐在這裏!”
    “哈哈哈老夫只恨自己當年沒有直接殺了你!”
    “宣隆那個沒用的東西被你弄死了,本侯的女兒也被你殺死了,下一個你是不是要殺本侯的外孫!”
    “蕭忌你的位置來的不正,若殺了太子,你要遭天譴!”
    趙旻咬了咬唇,握着蕭忌的衣擺。
    簡直太過分了。
    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沒想到他們從未懊悔自己對蕭忌做過什麽,只會一味的指責。
    “說完了嗎?”青年帝王不怒自威,“當年之事朕已然翻篇,不與你計較今日殿上口放厥詞之事,遼東少個知府你去。”
    “至于太子,朕自不會殺他,朕要他去西北,替朕守大宗邊境。”
    長寧侯沒想到蕭忌今日宣他,不是給他安罪名,他一骨碌從地上起來,癱坐在地:“你不殺本侯?”
    蕭忌:“殺你?”
    “朕現在正是要收買人心的時候,殺你只會壞事。朕不殺你,不代表放過你,遼東距京師不過半月的路程,你的一舉一動皆在朕的眼皮下,朕勸你安分守己,亦保你晚年無虞。”
    說罷蕭忌支颌,沉沉道:“來人,擡走。”
    帝王話音剛落,幾個小太監就沖了進來,将地上一臉詫異的醉漢拉了起來:“侯爺,走吧!”
    長寧侯突然一揮手,仰天長笑幾聲,情緒又急轉直下淚流滿面,“本侯能自己走!”
    說罷,便起身踉踉跄跄地離開。
    大殿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趙旻籲了口氣,看着身邊眉心微微蹙着的蕭忌,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夫君……”
    是不是如今朝中大部分人,都像今日的長寧侯一樣,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在蕭忌面前痛罵一番,最後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蕭忌輕輕靠着,支颌,微微阖着雙眸,把手輕輕撫在趙旻手上,淡淡道:“夫君無礙。”
    嘴上說着無事,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想要人哄。
    趙旻的心漏了一拍。
    ……
    下午從宣政殿回到王府。
    趙墨來了一趟,與趙旻在聊了一會兒,便進了書房和蕭忌商議朝事。
    天色漸漸沉下,趙旻和雲泉白絨在降雪閣內乘涼。
    白絨抱着蕭念,高興的不得了,時不時湊到趙旻身邊“趙旻,小小旻好像胖了一點,你是不是喂他吃你的-奶了——”
    趙旻思緒正飄着呢,被白絨一句話拉回來。趙旻連捂住白絨的嘴:“阿絨,這種話……這種話怎麽能亂說呢?!”
    白絨不理解:“本仙人是小小旻的大夫,自然要知道他平日都吃什麽,再者說了,我給你上藥的時候都發現了——”
    趙旻:“不許說!”
    趙旻蹙眉,從白絨手裏抱過來兒子,“沒,沒吃,有奶娘呢,不都一樣嗎?”
    “還是有些不一樣的,”白絨努努嘴:“罷了罷了,直到你不喜歡提這些,不過你若不喂,我給你開點藥,你用上身子恢複的快。”
    “你抱着吧,我去拿去,早就做好了。”
    趙旻:“……”
    沒心思搭理白絨,抱着兒子在院子裏散步,奶娘便過來抱蕭念吃奶了。
    趙旻便回到亭子裏休息,一會兒白絨又出來,真給了他一支藥膏便跟着雲泉去看蕭念了。
    趙旻的心思都在蕭忌身上,收了之後,便在亭子裏等趙墨。
    足足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趙墨才從蕭忌書房出來。
    只見兩人臉上都帶着疲态,趙旻過去,趙墨才調整了一下情緒:“阿旻。”
    “今晚哥哥便在府上吃飯吧,”趙旻:“天色也不早了。”
    蕭忌:“阿旻,朝中還有要事需要做。”
    “嗯,”趙墨不日就要随蕭景馳出發去西北,眼下能幫蕭忌處理的事情,就盡量做了,“哥哥今晚還有事情,就不吃了,改日——”
    “等哥哥空了,阿旻和阿念去府上吃,哥哥親手做。”
    趙旻:“竟這麽着急了?”
    “那哥哥去忙吧。”
    趙墨還沒和趙旻說要去西北的事情,籲了口氣,一股氣都交代完了才離開。
    這邊趙墨剛走,趙旻就有些着急的問蕭忌:“哥哥是非走不可嗎?”
    “朝中事務竟如此繁忙。”
    蕭忌臉上也帶着疲态,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很久很久沒有休息好了。實際上确實如此,蕭忌從西北回來之後便一直連軸轉,再加上打了一場仗,又要勞心朝廷。
    鐵打的人也頂不住。
    “西北有大宗境內最長的邊境線,夫君只有交給信任之人才能放心,”蕭忌拉着趙旻坐下,眼神中流淌着些許無奈:“趙墨和太子是最适合,也是唯一能治理好西北三州的人選。”
    “且現在京師的情況複雜,太子也不适合留下來,趙墨與他亦師亦友能幫他。”
    蕭忌無奈道:“京師這裏,夫君還能挺一挺。”
    趙旻聽蕭忌這麽一番話,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一把撲在蕭忌懷裏:“辛苦夫君了。”
    “不辛苦。”
    蕭忌抱了抱小孩兒,少頃掌順着青年窄細的腰,在小孩兒背上游走一遭,突然道:“阿旻身子好像軟了很多?”
    趙旻:“嗯?”
    “這裏,”蕭忌托着青年的臀,道:“更軟一些。”
    趙旻:“……”
    好像知道蕭忌在暗示自己什麽了——
    趙旻垂眸,小聲咕哝了一句:“夫君,今晚阿念和奶娘睡。”
    “嗯,”蕭忌應了聲,掀了掀眼皮,揉着青年的腰際:“但為夫累了。”
    蕭忌壓低了音,貼着小孩兒的耳際,正色道:“阿旻可否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