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个偶然。”那蝙蝠平静地说，“以及我看了那篇文章，里面有些论点极其……荒谬。”
提起文章内容，他微不可见地咬住了后牙，发出了嘶嘶声。
“哦，谢谢。”超人有些感动“大家确实会有各种各样的偏见，如果我没有袒露于人前的勇气，那么就要承受无尽的揣度和歧视。这和我期望守护的日常生活总是相冲突。但布鲁斯告诉我，他八岁那年就被迫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解脱过。”
“或者他实际上喜欢引人注目。”蝙蝠侠严谨地表示。
“哦，才不是这样。”超人满足地笑了，“他压根懒得参加宴会和沙龙，好在他笑得很好看足够掩饰糟糕的调情技巧。他一个人的时候也魅力非常。他名下每一个公益项目都竭尽全力让世界变得更好。你根本不了解布鲁斯。”
蝙蝠侠的穿透护目镜的眼神里写满了“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超人不管这些，蝙蝠侠最好能明白：太过了解自己好哥们儿的男友这件事听起来挺不道德的。蝙蝠不应该这样。
“你们没有一个人了解布鲁斯·韦恩。”就像人们从不完整地了解我一样，他想。露易丝即使知道了他是超人也还是更愿意把他当成克拉克·肯特对待。克拉克每次战斗时她都守在电视旁，借着新闻播报和一隅图片的背景音祈祷一切都会好。现在超人对她来说更像是每周不定时频道的固定阵容嘉宾之一，负责主持一些“接下大楼”“扔出大楼”“把蝙蝠侠运来运去”的节目。她习惯性地往那个方位看，那个位置空空如也，格子间里的克拉克消失了。
他们发觉彼此更适合做朋友，她忙得很，休息空隙和吉米一起当着克拉克的面开超人笑话，而克拉克已经对媒体行业感到麻木，能够毫无愧疚地在任何版面加入超人来吸引流量。再一次，星球离了超人还能转吗？
他打下一行字，觉得自己铁石心肠，并且正逐渐分裂开。
同样，布鲁斯也是。他关心市民，收养了几个孩子并资助他们上学上班走向正途。他积极投资各项事业，毫不犹豫地一掷千金为其注入动力，其中有一个部分把他们这些英雄放到宇宙里，让他们得以从太空瞭望母星。超人最多只能找到哥谭的位置，布鲁斯·韦恩消失在那些云雾缭绕的蓝绿色中。
他矛盾得要死，只在半夜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行事声势浩荡有时又神秘莫测。克拉克正在经历一段感情最动人的阶段，他觉得自己落入了布鲁斯·韦恩的陷阱，并且无法自拔地继续深陷。韦恩是蜜糖是毒药，是延长的退休年龄和年终补贴，是蝙蝠侠甘愿被困住的哥谭港。克拉克遗憾他永远无法触及的布鲁斯的那些部分，比如童年、伤疤和夜晚。他想到自己就会想到布鲁斯，布鲁斯会好奇他借口突发新闻逃掉的每个约会日吗？
克拉克不想布鲁斯有同样的遗憾。他知道他的一部分迫切地想要与另一部分融合，他需要变得完整，他需要自由，人世暂且还不值得如此恩惠，但布鲁斯可以，他被赋予了释放克拉克——以及卡尔艾尔的权利。
“这就是我想要通知你的，你看，布鲁斯和我已经谈了五个月了。”
“五个月零二十一天。”蝙蝠侠纠正道。
“好吧。”超人后退一步，这就有点可怕了。“五个月零二十一天。我却感觉已经历无边光阴。如果说有谁最有资格知道我每天都去干嘛，那一定是布鲁斯，所以我准备向布鲁斯挑明我是超人。”
看着蝙蝠侠的眼神他又补充到：“顺便问一句，联盟建立的时候，没有“出资人必须要掌控成员秘密身份”的那种条例对吧。”
“实际上没有。”蝙蝠侠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那你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吗？”超人真心地问。或者他该说评价？建议？批评？
蝙蝠侠下半张脸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百个荒谬要讲，一个星期都不足以让他向超人解释为什么超级英雄不该轻易暴露秘密身份甚至是应该审慎缔结亲密关系。但这听起来实在是有点严酷。蝙蝠侠家里就有四个孩子，何况他在和超人的相处过程中正逐步丧失理智，情感融化有如伊卡洛斯的翅膀，他坠落了，现在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所以他衷心地说：“没有。祝你幸福，克拉克，你值得的。我只是不知道韦恩会不会值得。”
“你完全不了解布鲁斯。”超人开心得飘了起来。“但谢了蝙蝠，我也爱你。”
晚上八点半他降落在韦恩庄园，偷偷摸摸换了衣服。对前来开门的阿尔弗雷德说自己是临时起意想要拜访，在阿尔弗雷德了然的目光中挤进门里，布鲁斯正从某个房间里出来，瞥到他和阿尔弗雷德交谈的身影，立刻转身就跑。克拉克是超人，布鲁斯的脚步声对他来说震耳欲聋，敦刻尔克都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