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甘霖!”庾愔刚才?还不敢肯定,单等崔应辰说了才?真放下心,“大帅正愁军粮之事呢!”
说军粮这军粮竟然就到了。
崔应辰一愣,对上谢元贞的目光,只见他点点头,脚下一转,“外?兄,进去说。”
四人进去书?房,崔应辰听谢元贞说完这一出戏,也和?庾愔一样拍案而起?:
“尉迟焘竟敢扣军粮!?”
“崔大人,您不送粮草来,咱们也就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庾愔与崔应辰同仇敌忾,“可咱们正跟江州打仗,监军大人这时候釜底抽薪,根本就是想要?十万将士的命!”
“好在这批粮草便是转机,”谢元贞想到什么,俯身前?倾,甚至有些紧张,“不知外?兄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莫非是师兄?”
崔应辰却是摇头,此?前?有些话他不便在信中讲,趁着运送军粮,正好解释清楚:“近来铎州也有大变,此?次裴云京提请土断,令世家南迁,原本他们是不愿意的,谁料崤……下世家南迁既成定势,我与卢兄料定他们要?找你的麻烦。古来征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想掐住你的咽喉,打军粮的主意也是不足为奇。”
“原是如此?,”谢元贞心里失落,“竟是巧合。”
钟沧湄原本是出世之人,只是为了谢元贞才?埋伏在敌营,失踪的时间越长,谢元贞越觉得不安。若是裴云京拿他来对付谢元贞,好歹他还有办法可想,就怕像现?在这般无声无息。
“一旦有你师兄的下落,我必定飞鸽传书?于你,”崔应辰是安抚也是提醒:“眼下他们招式已出,再不可坐以?待毙,后方不稳,前?方有难。”
谢元贞点头,没再说别的。
四人话止,房中一时寂静,崔应辰朝窗外?看?了一眼,忽然问:“平州刺史何在?衙门点卯,日上三竿,怎的不见他身影?”
“这位刺史姓白却是个夜狸子,”念一哼笑,“白天可不容易找到他的踪迹。”
“是么?”崔应辰又看?向谢元贞,岭南始终没有贴心人,崔应辰不放心,“这个白鹤轩,你可有摸清是什么路数?”
先前?裴云京割据平州,白鹤轩在他手下多时也是安然无恙,就是不知这白刺史是已投靠裴云京,还是他不过是将裴云京当成寻常上司那般讨好。
“我正有些事要?同他谈,”军粮的麻烦已经解决,谢元贞也不能白白咽下这口气,他声音微微一沉,“这就去摸他的老底。”
崔应辰将军粮送到便回去了,连午饭也不肯留下,谢元贞几人一路送他们到平州界碑外?,回府便传了白鹤轩来见。
白鹤轩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半抬起?头,“不知大帅召下官是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有,”谢元贞示意念一赶紧将人扶起?来,满面和?煦,“连日叨扰,白刺史不会怪谢某鸠占鹊巢吧?”
谢元贞笑里藏刀,白鹤轩便端出一脸傻笑,垂衣拱手缩脖子:
“大帅这话可就折煞下官了,只要?大帅吩咐,下官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白刺史言重,”谢元贞两?指一勾,示意他莫要?拘谨,坐下谈话,“不过朝廷原定平介二州负担南镇军的军粮,原本连同鄄州,三州合力?,岭南百姓的担子会轻许多,只是今日监军大人传朝廷旨意,三州今年夏收仅供南迁的士族,这军粮——”
听罢白鹤轩故意看?了眼窗外?,他明明瞧见军粮了。
谢元贞偏不告诉他。
……不相瞒,下官也十分想为大帅分忧,”白鹤轩等了一会儿,见谢元贞只等着自己开口,只能斟酌字句,“可朝廷既然放话,下官就算想拼着头上这顶乌纱帽为大帅挪用,只怕也不能不按着朝廷的意思来办。”
总而言之一句话,朝廷如何说他就得如何做,但又要?卖卖委屈,不是他白鹤轩的忠心不够,而是大梁的枷锁太重。
“倒是不必白刺史知法犯法,刺史府门前?的粮车刚走,是朝廷刚从黔西?调来的军粮。”谢元贞突然叹息起?来,“可白刺史你也知道?,黔西?与崤东一向是天灾连年,两?地?的百姓是真不容易。”
怎么个不容易,因为不容易所以?怎么样?谢元贞戛然而止,想看?白鹤轩的反应。
对面白鹤轩一脸茫然,“大帅的意思?”
白鹤轩多年在平州当父母官,不能叫百姓动乱,但也不能平白叫人当了垫脚石。
“朝廷的意思,这批粮食就当是岭南借的,有借有还,”谢元贞看?他非得等自己将话挑明,便掏出袖中圣旨,轻轻搁在案桌上,“岭南分不出粮食,府库里的银子却可以?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