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依舊
◎只要有嚴宵在,她只管幸福。◎
這一年的春節, 家裏格外熱鬧。
軒軒表弟訂婚,帶着女朋友小貝一起來陳家過除夕。
夏瀾和表姑一見面還是有說不完的話,陳慕桢和表姑父也幽默風趣, 妙語連珠。
要說哪裏不同, 大概就是陳沛山寫的福字改成曜曜去貼了。
軒軒抱着他的寶貝外甥,将閃着細光的“福”高高的貼在窗戶上。
小貝在旁邊錄小視頻,不停地說:“曜曜太可愛了!我好想偷走啊……姐,姐夫, 你們快抓緊再生個女兒啊!到時候不得更萌了!”
陳星夏看了眼嚴宵, 嚴宵淺淺一笑,沒說什麽。
今年的年夜飯照舊沿襲開心果殼餃子的傳統。
一番大戰,第一個吃到開心果的是夏女士。
夏瀾可是樂壞了:“我這年年包餃子,每次都吃不上。也該輪到我了。”
曜曜有點兒羨慕外婆, 看看爸爸,示意他加油。
嚴宵沒辜負兒子期望,成為了下一個吃到開心果餃子的人。
曜曜小臉兒冷冷噠, 卻是捧着碗湊到爸爸面前, 以為爸爸會把餃子送給自己, 結果爸爸把餃子夾到了媽媽碗裏。
後面,餃子又被陳沛山、表姑父、小貝依次吃到,還是沒曜曜的份兒。
嚴宵看兒子有些失望了,和他說:“媽媽能交上好運, 我們家就是幸運的,懂嗎?”
曜曜不搭理這個偏心眼兒的爸,又扒拉來一個餃子。
可惜啊, 還是木有呀。
吃完飯, 一家人看春晚的看春晚, 打麻将的打麻将,等快十點時,蘇雨萌和謝正各自帶着孩子和家屬過來了。
說起蘇雨萌的姻緣,還是嚴宵和陳星夏做的媒。
當初他們結婚,嚴宵單位的一位前輩覺得蘇雨萌很不錯,就托嚴宵把自己的侄子介紹給了蘇雨萌。
蘇雨萌挺想試試的,可偏那時她得到了一個難得的工作機會,而男方恰好也是事業上升期,兩人就和平地沒再繼續。
等陳星夏結婚第二年,蘇雨萌有時間談了,再相親,兩人居然又碰上了。
這次,一拍即合。
至于謝正,謝大爺,他愛人和他在一個醫院工作,骨科,是位飒麗幹練的女中豪傑,正好中和謝正的大爺氣質。
兩對夫妻都帶着孩子。
謝正家的是女兒,比曜曜小兩歲,小名取自中藥裏的豆蔻;蘇雨萌家是兒子,三個孩子中最小,小名哇塞。
曜曜一見了他這兩位夥伴,冷淡的臉稍微活潑了些。
三人你追我跑地來到騎士銅像周圍。
如今,各地都放寬了規定,放煙花什麽的不用再藏着掖着。
孩子們在前面笑得開心,陳星夏他們就慢悠悠跟在後面,看他們笑。
蘇雨萌特別喜歡曜曜,也喜歡豆蔻,典型別人家孩子就是好的心态,說:“曜曜以後出道當愛豆吧,我肯定為他打call!還有豆蔻,真是越來越漂亮,随孩子媽了。”
謝正愛人林婧立刻應和,聲如洪鐘:“可不!這要随老謝,眼睛多小啊。”
謝正憨笑着撓撓頭,看了眼蘇雨萌老公程康。
程康笑道:“哥眼睛不小啊,但嫂子眼睛更好看,豆蔻這是依着父母優點長。”
說到這兒,程康沖嚴宵挑挑眉。
他和嚴宵私下挺熟,不由得調侃:“女兒就是貼心小棉襖啊,咱們幾個,嚴工最喜歡女兒,是不是再加把勁兒啊?”
“哎呀,就是就是。”蘇雨萌也說,“曜曜這麽可愛,就該再有個妹妹!”
這是今晚陳星夏第二次因為“妹妹”看向嚴宵。
嚴宵還是淡淡地笑,不置可否。
而大家也無非是唠閑話,都沒再繼續,很快換了話題。
先是蘇雨萌說上個月她去悟城出采訪,好巧不巧,遇上了盛昊。
盛昊和符瑤這些年也是分分合合,個中曲折旁人難以體會,但所幸兩人兜兜轉轉還是只認定彼此,終于走到了一起。
“時間也是夠久了的。”蘇雨萌說,“盛昊說他們就定居悟城了。等辦婚禮時會邀請咱們,叫咱們有空一定得賞臉。”
陳星夏聞言,捏捏嚴先生的手,故意問:“你說去嗎?”
“聽你的。”嚴宵語調平淡。
陳星夏故作意外:“哎呦,醋缸成長了哈。”
“……”
提及過去的人,就難免憶起過去的事,昔日四人組也不由得感慨了幾分。
謝正诶了一聲,想起個事:“嚴宵,咱班張曉健你還記得嗎?”
“學委?”
“對,是他。”謝正笑道,“他畢了業以後當了老師,去年調咱們七中了,教化學。”
張曉健說七中當年因為培養出來嚴宵這個省狀元,名聲大噪,生源一下子提升了好幾個檔次,現在已經是臨饒排名第一的中學了。
校長抓着這個機會,也是大膽創新,成立國際部,不少亞洲其他國家的學生來七中求學。
“咱們七中現在老時尚了,學國外那套舉辦什麽開放日?”謝正說,“反正就是到時候可以進學校參觀,學校會組織學生進行義賣,做愛心宣講。”
林婧說:“這還挺有意義的。”
就是啊。
七中前兩年先是實驗,如今搞得也是有模有樣了。
“張曉建說四月中就會辦一次,想去的話在學校官網上申請就可以。”謝正依次看看其他三位組員,“要不要牛肉面time走起?”
陳星夏和蘇雨萌齊聲說好啊!
嚴宵看陳星夏開心,也笑了笑,說好。
*
除夕夜,家家戶戶守歲。
曜曜和豆蔻還有哇塞玩的累極了,都沒堅持到回家,就趴在嚴宵肩膀上睡着了。
陳星夏接過夏瀾遞來的小毛毯,蓋在兒子身上,一家三口回家。
安置好了曜曜,再洗完澡,已将近淩晨一點半。
陳星夏回到卧室,見嚴宵不在,又下了樓,在書房看到人。
“還不睡?”陳星夏問,“不累啊?”
嚴宵手邊放着個木盒,望向陳星夏,朝她伸出了手。
陳星夏自然而然握住,坐在了嚴宵懷裏。
“還好。”嚴宵說,“倒是你,忙前忙後。”
陳星夏笑笑:“過年嘛,都這樣。”
說完,嚴宵遲遲沒有回應,只是把頭輕輕靠在陳星夏肩膀上。
陳星夏說他這還不累,都快睡着了吧,趕緊上樓休息去。
嚴宵沒動,抱着人的手緊了緊。
過了片刻,他說:“謝謝你,小滿。”
陳星夏愣了下,轉過頭:“咱們新婚第一晚,你不是說我們之間沒有這個字?”
是說過。
可嚴宵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他大概是上輩子做了天大的好事,這輩子才叫他遇上了陳星夏,還叫他有幸娶了她。
是她,給了他一個家。
一個完整、有愛、有溫度的家。
陳星夏猜嚴宵大概是在這個特殊的節日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
她沒再說什麽,回抱着他,輕輕拍他的背。
等過了一會兒,嚴宵說抱她上樓時,她又沒動,表示有話要說。
“怎麽?”嚴宵摸摸她的臉,“你說。”
陳星夏抿抿唇,視線帶過桌上的筆墨紙硯。
這一年裏,某人“練字”練的是真起勁兒。
有時她都詫異他們的膩歪程度,那些愛,于他們而言,仿佛只增不減。
既然愛這麽多,有人還精力如此旺盛,給曜曜添個妹妹也蠻好的。
“我就是覺得咱們三口住這麽大的房子,是不是有些冷清呀?”陳星夏說,“是不是可以讓嚴思滿小朋友加入進來?”
一提“嚴思滿”,嚴宵眼裏就有藏不住的溫柔。
可說實話,他不想陳星夏再生了。
當年生曜曜,他沒能全程陪着待産,但他知道,那不會是一個愉快輕松的過程。
不管是懷孕的辛苦,還是分娩的劇痛,他都不想她再經歷一遍。
“你這就是誇張。”陳星夏揪着嚴先生耳朵,“我不騙你,疼是疼,但不是忍不了,而且很值得啊。”
一對夫妻,生兒育女。
從過去講,這是理之自然。
但放到現在來看,生孩子其實是一件挺讓人“愁”的事。
不管是孩子的教育、成長,還是生活裏的種種開銷,精神及心理層面的關懷,每一樣拿出來,都是個焦慮事兒。
可陳星夏不怕。
她不是喪偶式帶娃,相反,有了孩子,她在嚴先生那裏更加肆無忌憚。
只要有嚴宵在,她什麽都不用想,只管幸福。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總看着人家豆蔻走神。”陳星夏說,“你喜歡女兒,我們也生一個就是。”
嚴宵好笑:“你篤定就是女兒?萬一是兒子呢,你還要再生?”
“……”
這個倒确實沒想過。
陳星夏懶得想,理直氣壯:“又是兒子怎麽了?你養不起還是不想要?”
嚴宵投降,抱着妻子,親昵地蹭着她的鼻子。
“你為我生的,我怎麽會不愛?”嚴宵說,“但說心裏話——”
陳星夏聽上一句,還覺得啞巴精挺上道,結果他又給她來個話鋒一轉。
“你心裏什麽話?說。”
嚴宵低頭吻她的唇,回道:“我其實更喜歡制造孩子的過程。”
“……”
書房裏,溫度節節攀升。
陳星夏被撩撥得面紅耳赤,氣喘籲籲,但事兒還沒敲定,她不肯讓某人得逞,直問:“那要不要嚴思滿啊?你快說。”
嚴宵眉心輕蹙,剛要開口,就聽曜曜在外面喊:“爸爸媽媽,你們在書房嗎?”
一聽兒子聲音,兩人趕緊裝的無比正經。
陳星夏從嚴宵腿上跳下來,嚴宵也正正衣服,秒變平時的冷淡樣。
曜曜揉着眼睛推門進來,陳星夏迎上去,問他怎麽醒了?
曜曜說夢見和豆蔻他們放煙花,就被炸醒了。
陳星夏忍俊不禁,靈機一動,問道:“曜曜,媽媽問你個問題,好不好?你要如實告訴媽媽。”
曜曜點頭:“好。”
嚴宵一眼看出妻子心意,想阻止,但陳星夏已經問了出來。
“你想不想要妹妹?”
聽到這個問題,曜曜仿佛這才開啓沉睡的大腦。
幾秒後,他頂着他那張小冷臉,語氣和他爸一樣平淡,只是頭點的很重:“想。”
陳星夏觑向嚴宵:“三比二。”
嚴宵無奈地嘆口氣,起身說:“好了,時間太晚了,睡吧。”
“你別選擇性失聰啊,曜曜說……”
“爸爸,這個盒子裏是什麽?”
曜曜這麽一打岔,陳星夏也想起自己進來時,那盒子就擺在桌上,可她之前沒見嚴宵有這麽個盒子。
嚴宵招手讓曜曜過來,動作小心地打開盒子。
曜曜巴頭一看:“卡片?”
“不是一般的卡片。”嚴宵糾正,“是心想事成卡。”
陳星夏一怔,快步走過去查看。
還真是——
當年嚴宵第一次來她家裏過年,她送他的新年禮物。
曜曜問:“心想事成卡?那是只要心裏想什麽,就能實現?”
嚴宵點頭。
“那爸爸想要什麽?”
嚴宵指尖輕輕滑過卡片上的圖畫,這才看向能幫他實現願望的人,說道:“我的妻子和孩子們一生平安。”
陳星夏眼酸,感動之餘,還是捕捉到了一個關鍵字:們。
可沒來得及細問,嚴宵抱起曜曜,然後又牽起妻子的手,三口上樓。
曜曜打着哈欠,小聲咕哝:“我想和爸爸媽媽睡。”
陳星夏和嚴宵對視。
兒子因為随了嚴宵,一向很獨立,很少有這樣撒嬌的時候。
陳星夏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爸爸媽媽。
曜曜說沒事,只是非常有遠見地表示:“等我有了妹妹,肯定就沒機會了。”
*
自從決定要妹妹,陳星夏和嚴宵就投入到了備孕中。
嚴先生當真是沒撒謊,非常熱衷造人運動,陳星夏每每事後罵他假公濟私,卻又無濟于事。
一直到四月,陳星夏肚子都沒動靜。
不過鑒于之前懷曜曜時的經驗,夫妻倆也不急,順其自然就是。
四月中的某個周末,陳星夏從夢鄉中醒來。
天氣轉暖不久,她跟着犯春困,最近有些嗜睡。
摸了摸床邊,人不在,她坐起來,披上衣服,先去了兒子的房間。
等推開了門,曜曜也不在。
陳星夏納悶,這時就聽:“爸媽和爺爺帶着去農場看油菜花了,你忘了?”
記憶複蘇。
陳星夏揉揉額角,最近腦子也不行。
她轉身走到嚴宵身邊,懶懶地靠着他,問:“咱們和萌萌他們定的幾點?”
“九點半。”嚴宵說,“來,下樓吃早餐。”
今天是回學校參加開放日的日子。
校方得知嚴宵要回去,說是還做了橫幅,想請他到時候給學生們講兩句。
嚴宵婉拒了。
開放日是學生們傳遞愛心的日子,他不好喧賓奪主。
陳星夏和嚴宵吃了早餐。
陳星夏沒吃幾口,嚴宵問她是不是不喜歡?他重新做。
“不是。”陳星夏說,“就是單純沒什麽胃口,不餓,不過……”
“嗯?”
“咱們回來的時候買點兒甜寶栗子吧。”
嚴宵笑:“好。”
四人組在老地方騎士銅像彙合。
既然是回母校重游,林婧和程康都沒瞎湊乎,把這段關于青春的追憶留給他們四個本人。
謝正說:“開一輛車吧。”
大家同意。
可不想,還沒出巷子,蘇雨萌接到程康電話。
程康路過他們回七中的一條必經之路,說是有家超級土豪結婚,龐大的車隊把道路堵得水洩不通,他建議蘇雨萌他們坐地鐵過去,或者坐公交,提前下車,然後步行。
蘇雨萌一聽,說那還坐什麽車?騎車呗,也不遠。
“我上學那輛車倒還在。”謝正說,“在雜物間放着了。”
陳星夏看向嚴宵,他點點頭:“我的也家裏地下室。”
蘇雨萌的自行車早賣給收廢品的了,但也沒關系,小黃車遍地都是,掃一個就好。
于是,四人三車,嚴宵載着陳星夏。
他們騎車來到崇光路。
蘇雨萌好幾年沒騎了,車技有些生疏,車頭總晃,甩到謝正。
謝正哎呦喂:“姐啊,您悠着點兒行嗎?”
“瞧你那點兒膽子。”蘇雨萌翻個白眼,“想當年,我補完作業沒時間了,多少次在這條路上馳騁,你哪次見我出過事?”
“高一就出過,摔了個大馬趴。”
蘇雨萌瞪眼:“你別污蔑我啊!沒有的事,我可……”
陳星夏難得拆閨蜜的臺:“就是有啊。你哭的都懵了,我們仨陪你去醫院,上課也遲到了。”
“星夏!你怎麽……”
蘇雨萌看向嚴宵,希望學霸給個臺階。
可指望唯老婆命是從的嚴先生和老婆說反話,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你摔了。”嚴宵說,“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
“……”
謝正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蘇雨萌加速追着他打,陳星夏和嚴宵跟在他們後面。
清風拂過面龐。
路兩邊盛開着的海棠花,花瓣迎風飛舞。
陳星夏伸手接來了一瓣,捏着,去搔嚴宵的脖子。
嚴宵被她弄得癢癢的,手向後握住她的,帶到自己腰間扣好,說:“乖,別摔了。”
陳星夏還想鬧他,可又舍不得松開他。
幹脆就抱得更緊,把臉貼在他的背上。
陳星夏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皂香,清淡好聞,稍一擡頭,又見嚴宵的黑發随風擺動,自由而張揚。
恍惚間,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少年。
他總是站在騎士銅像旁的老桂花樹下等她,然後陪着她,也是這樣迎着風,一次次走過崇光路。
可能是去上學,是去甜寶栗子家,又或者是去圖書館,去小鹿家吃甜品,而現在……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嚴宵放慢了些速度,側頭問怎麽了?
陳星夏望着嚴宵的臉,說:“我忽然覺得這樣吹吹風很舒服,改天你是不是也載着曜曜,我們騎行玩玩?”
“可以教他騎車。”嚴宵說,“我不載他。”
這潛臺詞,嚴太太能不懂?
陳星夏故意問:“那女兒呢?”
嚴宵沒猶豫:“也不行。”
人間的四月天。
崇光路上,海棠依舊。
他們的愛,依舊。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小滿和小宵的故事到這裏就暫時畫上句號啦。
可以很明确告訴大家,小滿已經懷上小小滿,未來小宵是兒女雙全的人生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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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可愛的讀者小天使們這段時間的陪伴和支持,由于我寫作能力的不足和欠缺,故事中存在了諸多遺憾,還請大家多多批評,多多包涵,我一定努力提升自己,争取進步!
接下來,我要去準備下一個故事啦。
預計開文時間在5月,期待到時候還能再見到大家。
我們下一本見!
(PS:下一本大概率會在《落日歸挽》和《墜入你的夏夜》中選擇一個,感興趣的小夥伴可以先點個收藏,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