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校園if線
◎“曲盈，這次扯平不了。”◎
霍予聞走了兩步, 身後沒有一點動靜，他回頭一看，曲盈正用懷疑的眼神盯着他看。
後知後覺察覺出她的意思, 他低頭笑了一會兒, 問她：“在想什麽呢？”
大概是怕聲音太大驚擾了鴨太太們，他的嗓音壓得很低，在昏晃燈光中有種低沉的蠱惑。
曲盈沒答，腦子裏的廢料才剛丢棄一批, 又自動生産出一批。
她擡了下下巴, 手指微蜷，“沒事，進去。”
霍予聞站在原地沒動，又問她：“怕黑嗎？”
她一愣, 搖搖頭。
他又看了她兩眼，目光最後落在她的手指上，唇角彎着, “怕黑可以拉着我的, 衣服。”
說完也沒等她回答, 轉身走在前面。
曲盈嚴重懷疑他原本想說的是拉着他的手，後來才改的衣服。同時又有些懊惱，他好像看透了她似的。盯了一會兒他的背影她才擡腳跟上。
一進到樹林，一股潮氣撲面而來, 往裏沒走幾步已經看不清路。曲盈睜大眼睛看着前面，手指去扶旁邊的樹，又倏地縮回。樹皮都是濕的。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漬, 慢慢往前挪動步子。
霍予聞站在前面幾步開外, 只能看出一個模糊的人影。她跟上來後, 他繼續上前。
越往裏面走越黑。
周圍很安靜，只有兩人踩在樹葉上的窸窣聲。
曲盈心跳漸漸加快，很有做賊的感覺。她今天是一個偷蛋賊。和前面這位一起偷蛋。
突然，一陣嘩啦聲響，飛雨落下，豆大的雨滴砸在頭上身上，又涼又重。
曲盈被驚得一抖，沒想太多地向前一跳，雙手緊緊摟在霍予聞腰上，貼緊着他的後背，咬住唇沒出聲。
霍予聞身形一頓，呼吸也跟着一頓。
滾動喉結被夜色湮沒，他的心跳如鼓，瞬間失了正常頻率。
身後人抱着他的手臂很緊。
他慢慢握住她的手，蹙緊眉頭。
她的手很涼。那一件單薄的外套顯然在十幾度的清晨并沒有起到什麽保暖作用。
他拉開她的手腕，轉過身把她攬在懷裏，手臂略帶僵硬地伸出去，一下一下順着她的頭發，“別怕，是飛鳥。“
曲盈低着頭，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清爽薄荷味，被他半抱在懷裏，身上暖烘烘一片，有點羞也有點丢人。她慢慢緩過勁，退出他的懷抱，試圖找回點面子，“我其實膽子不小，是那一聲太突然。”
霍予聞停頓幾秒，順着她說：“嗯。”
曲盈撇了撇嘴，他“嗯”的聽起來就不太真誠。
“我——”
“嘎嘎……”
曲盈猛地閉嘴，屏住呼吸，側耳去聽不遠處的響動。
鴨子們只是嘎了兩聲，之後樹林裏又恢複平靜。
她擡起頭壓低了聲音，問他：“很近了嗎？”
兩人離得很近，她的呼吸輕緩地撲在他的下颌上，一股暖香攏在他周圍。
霍予聞唇邊微癢，他知道只要低下頭，就能碰到她的唇。他知道她的唇瓣紅潤，果凍一樣，應該很軟。
心跳再度加快，手心滲出一層汗。想吻她的念頭越來越強。
她會生氣嗎？還是……
他只要低下頭，15厘米，不，他們之間的距離可能不到15厘米。
她的聲音很近，氣息很近。
他微微低下頭。
“霍予聞，我們是不是離得很近了？”
霍予聞猛地回神，擠壓嗓音，吐出一個低沉的“是”字。
他們的距離是很近。
曲盈拽了一下他的衣角，“還要等多久？鴨太太……是正在生嗎？”
鴨太太？
霍予聞被這個可愛的稱呼逗笑，想把她摟在懷裏親，又想揉她的頭。
只是現階段只能想一想。
鴨子那邊又嘎嘎兩聲，感覺衣角又被拽了一下。
她的聲音再度傳來，“霍予聞，你輕一點啊。”
“啊”字帶着小小的尾音，南方女孩的嬌俏。
霍予聞又笑一聲。衣角再度被拽了下，這次拽得他一歪，往她的方向又邁了一小步，嘴唇貼到了她額頭上。
酥酥麻麻。
曲盈沒覺得自己嬌俏，惱羞成怒倒是真的。她說完那句話才覺得它意味不明，好像多出了一層不好言說的含義，他偏偏又笑了一聲，因此她那一下确實沒收着力度。
這一下，兩人同時僵住沒動。還是霍予聞先反應過來，低頭說了聲“抱歉”，只是這一聲聽起來帶着笑似的。
曲盈沒注意他的語氣，這時候正心裏打鼓似的，不知道該怪自己好還是該怪他好。額頭上那種軟熱的感覺還在，她低下頭，臉頰發燙，一時沒出聲。
周圍又安靜下來。
兩人各自聽着自己的心跳。
霍予聞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氣了，伸手去拉她的。
他的手很大，很熱，完全包裹住她的。
曲盈掙了下，沒掙開。
她剛要開口，他已經搶先說：“天氣預報今天有雨。”
曲盈慢半拍回：“嗯？”
“你昨天說，下一個下雨天可以牽你的手，”他又重複一遍，“天氣預報今天有雨。”
曲盈微愣，羞赧一股腦走開，只覺得眼前這個人自從存了這份心思，絲絲毫毫都想鑽空子。
她憋住笑，和他計較，“你也說了天氣預報，那如果不下雨呢？不是被你白白牽了一次？”
霍予聞拉着她的手不放，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對你負責。”
曲盈睜大了眼，“我沒這個意思……”
“我有這個意思。我牽了你，抱了你，親——”
曲盈被他說得心髒怦怦直跳，慌着拿手去蓋他的嘴唇，“不用，真的，我們還沒到那個——”
霍予聞抓住她的手拿開，把話講完，“親了你。”
現在兩只手被他抓着，就像是受制于人。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追着負責的。她雖然喜歡他，可也沒想過會這麽快。
她想起上次她回握他的手，心裏一橫，輕聲說：“霍予聞，你低頭。”
“嗯？”他聲音也輕，繞在耳邊，微癢。
“你低頭。”她又重複。
霍予聞不明所以，卻也聽話地低下頭。
今天是陰天，現在的天色并沒有比他們剛進來時好多少。曲盈感覺他的氣息近了，踮腳在他臉頰親了一下又迅速縮回，還往後退了一步。
“我還給你了。扯平。”
他的臉頰好軟。
霍予聞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抿了一下唇角，聲音更低，“這次扯平不了。”
曲盈心裏一緊，想要辯駁，被不遠處鴨太太們的起身聲驚醒。
她側耳聽着那邊的動靜，借此繞過這個話題，“好像走了。”
她拉了一下霍予聞的手，想要過去，霍予聞反手把她拉回來。
“曲盈，這次扯平不了。”
他的聲音不大，像砸在她耳邊。
曲盈一時聽不到這句話以外的其他聲音。她愣着沒動，被他拉着才向前。
霍予聞帶着她繞過幾棵樹，彎腰在地上摸了摸，撿起了什麽，随即帶着她繼續向前走。
身後傳來幾道光亮和跑動聲時，他們已經快要走出樹林。
“艹，鴨子今天沒下蛋？”
“唉，白起這麽早。”
“走吧走吧，白跑一趟，回去再睡一覺。”
“走了走了。”
聲音越來越遠，霍予聞一路拉着她的手，走上平時就人跡稀少的一條小路，又繞過人工湖和路上的零散行人，把她送回宿舍樓下。
他多餘的話也沒說，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又拉到唇邊親了一下才放開。
“回去再睡一會兒。”
曲盈縮縮手指，木木地點頭，揣着鴨蛋回到宿舍時還有點懵。
出去一趟，不僅偷了個蛋，還被強塞了一個男朋友？
是男朋友了吧？
該說是她厲害還是霍予聞厲害？
她在宿舍裏愣着站了一會兒，走到陽臺上，隔着一層玻璃窗向樓下小心張望。
霍予聞正向遠處走，身影越來越小，即将轉彎時又回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曲盈吓得一縮，蹲下後才反應過來這一棟樓這麽多間宿舍，他應該不知道她住哪一間。
她又探出頭朝那邊看。
霍予聞還在原地站着，低着頭不知道在做什麽。
沒過兩秒，她的手機一震。
[hyw：乖，回去睡一覺。]
“……”
曲盈頭皮酥酥麻麻，關掉對話框，揣着心跳沒回信息。
回了才是真的被抓包。
她唇角抿着笑了一會兒，一回頭，黎語正揉着眼睛看她。
她拿出那顆鴨蛋朝她晃了晃，黎語立馬睜大眼睛，示意她拿過去。
黎語把鴨蛋拿在手裏握了握，“我第一次見到熱乎的鴨蛋，剛生的呀？”
“是我的體溫。”
她能肯定，霍予聞剛出樹林把蛋給她的時候是涼的，之後一直被她握在手裏。
但黎語顯然不接受是她體溫這個太稀松平常的說法，堅持是鴨子剛生的，随後又壓低聲音問她：“搶鴨蛋刺激吧？是不是很多人一起賽跑似的？”
“……”那倒是沒有。
霍予聞帶着她提前進去蹲點，鴨子一走開就過去撈蛋，等別人跑進來的時候，他們兩個早就從另一邊溜出去了。
但是刺激還是刺激的。
她抱了他，也親了他。
只是，親的真是臉嗎？那麽軟。
該不會是嘴唇吧？
感覺形狀又不像。
她在這邊苦苦思索，一絲一毫的神态都沒逃過黎語的眼神。
黎語又問了一遍，語帶試探，“很刺激？”
曲盈回神，最終點了下頭，“刺激。”
“哦~~~”
曲盈一聽她這“哦”出八公裏的話音就知道壞了，擡頭一看，果然，黎語看她的眼神已經從一開始的一本正經無縫過度到意味不明。
“怎麽個刺激，展開說說？”
曲盈收回鴨蛋，找了個小盒子，又墊了一條小毛巾，将蛋鄭重收好。
這才開口，“我被他拿下了算不算？”
黎語提聲爆了一句粗口，怕吵醒室友，随即又興奮地壓低聲音，“這麽快？怎麽辦到的？！別人追你那麽費勁，怎麽霍予聞輕輕松松，你是不是給他開了後門？”
曲盈木着一張臉，沒敢說自己色從心起後又試圖扯平結果反被賴上的事，把功勞歸功于他一身。
“他厲害。”
起碼臉皮比她厚多了。
黎語扯扯嘴角，“怪不得你把你們的蛋保護的這麽好。”
“……注意措辭。”
“現在還舍得吃嗎？這可是定情之蛋。”
黎語的問題真是一個比一個紮心，形容也是很雷人。
曲盈掃了一眼“定情之蛋”，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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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霍予聞回來後，兩人不見面的時候也會發信息，曲盈就沒再刷過T大論壇，不知道僅僅不到一天時間，她和霍予聞已經被扯到一起。
她本來就是學校名人，大二在別人還在啃課本時已經開始獨立接項目，之後又進了研究生想進都要申請的重點實驗室。學校裏有學弟在T大論壇建了一棟她的高樓貼，列舉她的成績，時不時被人翻出來膜拜。
如今霍予聞也是學校裏的名人。他們兩個在外面時沒有特別避諱，共撐一把傘的消息滿天飛。
只是讓曲盈沒想到的是，這件事是曲凡來告訴她的。
她睡醒一覺，曲凡已經連續轟炸過來十幾條消息。
曲盈先點開他甩過來的論壇地址。
帖子簡單又隐晦：我知道他在追誰了。
回帖裏有感嘆有疑惑，同時也有“見證者”，幾條關鍵信息拼拼湊湊下來，平時刷論壇的這波人就都懂了：新晉校草霍予聞在追大四的神仙學姐曲盈。
接下來又有人說新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這個學姐有多難追，脾氣好是出了名的，不給機會追也是出了名的。之前的學生會會長稍微露出點追她的意思，就被她“掃出圈外”，拒絕的理由很簡單：專心考研。
之前她拒絕別人的類似理由還有：專心考試、專心論文、專心接項目、專心考證。
現在這幾項基本已經實現，不知道會給校草一個什麽拒絕理由。
曲盈撇撇嘴，關掉論壇。
這些“拒絕理由”确實是她之前在做的事。
她往下滑動屏幕，翻看曲凡發過來的其他消息。
[曲凡：姐，那個霍予聞在追你？]
[曲凡：我查了一下他，他這屆新生，說不定還沒我大]
[曲凡：我不同意啊]
[曲凡：我和你說，找男朋友千萬不能找比自己小的，你管我一個弟弟還不夠？]
[曲凡：他說不定還沒我省心]
……
曲盈粗略掃過曲凡的大段唠叨廢話，直接回複。
[曲小盈：晚了，我和他已經在一起了。]
[曲小盈：他和你同一天生日，比你早出生幾小時。]
[曲小盈：以後見面放心叫姐夫吧，你不吃虧。]
[曲小盈：高興嗎？以後有個姐夫一起管你。（微笑）]
[曲凡：……]
曲凡做了18年弟弟，很會看風向，馬上見風使舵。
[曲凡：姐姐，今年我有兩份生日禮物嗎？（暗戳戳搓手）]
曲盈扯了一下嘴角。
[曲小盈：做好心理準備，你今年生日自己過。]
[曲凡：？？？]
手機震動，曲盈沒再管獨自震驚的曲小弟，點開了霍予聞的對話框。
[hyw：睡醒了嗎？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