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周沅身上到底還有毒纏着, 入夜後又開始劇痛襲來,他自是不會告訴人多疼,只等蘇悠進殿時, 才發現他原本幹爽的衣衫被汗水浸透了, 虛脫得睡了過去。
好在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之前, 妙惠師父趕了回來,連服用了三天解藥,才将毒都給解了。
如此修養幾天,整個人的起色也好了很多。
這日, 蘇悠在書房選書籍, 秦怡兒忽然派人來了。
因為榮國公與五皇子勾結, 而秦舒又與榮國公之間有牽連,謀反一事也遭了牽連,雖未斬首但一家人都落了大獄, 秦怡兒憂心過度,剛懷上兩個月的胎又流了。
本該在宮裏好好修養, 卻實在等不及, 來找了蘇悠。
她的面色慘敗如紙,走路都需要侍女扶着:“蘇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蘇悠目色淡淡,與之疏離開:“秦妃娘娘不該來找我, 秦大人自己的選擇, 怨不了別人。”
“蘇姑娘誤會了,我來并不是要給父親求情的。”秦怡兒忙解釋道,“我只是想蘇姑娘幫忙.....讓我見一見五殿下。”
蘇悠不解:“為何要見他?你不怕聖上知道你們過往?”
秦怡兒笑笑:“後宮與前朝無異, 一旦失勢,便無人在意。蘇姑娘放心, 我自不是那般糊塗之人,只是有些話,想親自問問他。 ”
秦家落到今日這副田地,确實與五皇子脫不了幹系,不管是過完還是現在,蘇悠知道秦怡兒內心必然是煎熬至極,聽她這般說,她有些不忍心。
但見五皇子一事,終究是要問過周沅。
周沅執書瞧着,神色淡然,仿佛并不是什麽大事:“讓她去吧,孤吩咐人看着她就成。”
蘇悠:“嗯,多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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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惠帝的本意是将五皇子貶為庶人将其流放或是幽禁餘生,但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讓周沅處理,便暫時囚在冷宮。
冷宮不比月華宮,就是一座廢棄的宮殿。年久失修雜草叢生,枯井院裏鼠蟲肆意爬行,一股腐爛的氣味彌漫着。屋內也沒好到哪裏去,四處屋頂洞穿,陽光漏下,能清晰地看見那些飄蕩在光底下淩空飄蕩的細碎塵埃。
伫立枯枝上烏鴉時不時叫兩聲,屋裏的人仿若不聞,蓬頭垢面,死氣沉沉。
不知多久,院子小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領路人的聲音傳入了屋內:“娘娘,您小心。”
原本一臉死寂的人倏然握緊了雙拳。
秦怡兒沒有進去,只站在院子外,她牽唇輕笑,笑得蒼涼至極:“昨宵春夢,今朝冷宮,這一晃,竟是過去了五年。”
“如你所願,秦家落敗了,這五年裏我也過得無比的惡心。但一想到你都沒死,我便也咬牙撐下去了。”
她的聲音很輕,聽着有些虛弱:“你母妃對我處處打壓,恨不得我死,而你負心無情,為了皇權不擇手段,連我秦家也不惜利用,你的心……難道就不會有些許的愧疚和不安嗎?”
裏面的人良久都沒應聲。
秦怡兒谑道:“你這樣的人,也不會有後悔的時候,若重來一次還是會選擇如此……但我絕不會再回頭。”
枯枝上烏鴉停了聲,她擡頭望了一眼,忽爾釋懷一笑:“周策,你時盡運盡了。”
白晃晃的日光從屋頂灑落在周策的臉上,臉色死氣的青白,他的喉嚨裏發不出聲音,耳朵裏卻全是少女彎眉朝他走來喚他“策哥哥”的輕脆笑聲。
随着門撕拉合上,像是夢境被挑破,那道日光也逐漸消失。
是啊,他時盡運盡了。
日落時分,冷宮起了一場大火,由于位置偏僻,等人發現時,囚禁周策的屋子已經燒塌了,禁衛将屍體撈出來時,在屋角處發現了一個盛油的陶瓷灌,盤查之下發現是後宮秦妃之物。
嘉惠帝派人去後宮問罪,秦怡兒也已經懸梁自盡了。
蘇悠聽聞這消息時,心中不免有些悲憫,盯着面前那微弱的燭臺愣神了好一會兒。
周沅瞧着她,寬慰道:“你又何須自責,這樣的結果于她,未必不是成全。”
派人随着秦怡兒去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了秦怡兒的目的,但他沒有插手阻止,反而由他們自己選擇。
蘇悠低眉:“我只是在想,很多事情一旦作了選擇,便再也沒有了回頭的餘地......”
"那是他們。"周沅放下手裏的書,傾身過去将她攏在懷裏,“你在孤這,永遠都是孤的首選,不會有例外。”
周沅的傷口恢複的很好,毒也已經解得完了,太醫道修養一段時日便可痊愈。遂妙慧師父出宮那天蘇悠也同去請辭,想着新政推行香典司還有許多事情要忙,她這般留在宮裏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周沅卻将婚書遞到她面前:“都已經賜婚了,孤的太子妃。”
那婚書,是新制的,用得不是硬白紙,而是錦緞,金線鎖邊,教她怎麽撕都撕不壞的那種。
蘇悠接過,疊放在胸前,然後道:“這有什麽影響嗎?”
周沅險些被她這模樣給氣到,軟聲哄着:“你這樣出去沒多久又要回來,不如留在這陪着孤。你若覺得悶,便來孤的書房,一同聽聽新政事宜,如何?”
蘇悠神色未動。
周沅倏地捂着腹:“孤這傷還有些隐隐作痛......”
蘇悠無奈:“最遲春闱一過。”
“好。”
便是這般說,然後事情根本不是料想的那般。
白日裏周沅與朝臣在書房商議政事,留她在書房的裏間旁聽,待中途休息時,他便尋進來,二話不說要與她耳鬓厮磨的羞纏。
明明前一刻還是端嚴肅穆,威嚴赫赫在議朝事的太子殿下,一身金蛟黑袍衣冠楚楚,一絲不茍。可下一瞬撫着她的發,變得妖邪無比。
壓着她,吃淨她唇上的胭脂,還使壞道:“別出聲,不然外間的人,該聽見了......”
很離譜, 蘇悠羞得想找地方鑽起來。
好不容易挨到了春闱結束,她再次與周沅提出要出宮,可巧得這日他竟不在東宮,問及呂公公才知,他去貢院巡視去了,t晚間才回來。
日暮時,人倒是回來了,可她尋着又饒了一圈,結果予良告訴她,政事纏身,還在勤政殿忙着。
蘇悠知他是故意避着自己,幹脆也不管了,想着明日自行出宮去,料想也不會有人膽敢攔着她。
近些日子她雖然一直住在東宮,但與周沅是分開的寝殿,因為朝中政務繁多,夜間他倒是很安分地休息在自己寝殿。
淨池裏,伺候蘇悠的宮女替她準備好了衣物,便退身出去了。
蘇悠剛褪去薄長衫,水汽氤氲間,她餘光忽然瞥見幔帳後有人影晃動,她心下一緊,又将外衣罩好。
撩開那幔帳,光着腳,輕輕尋了過去,從頭走到了尾,發現并沒有人。
堪堪要回身時,身後席卷來的渾厚力量将她束縛住,唇很快湊到她的脖頸間,齒咬着她的耳垂:“孤不過是讓你多等一會兒,蘇姑娘怎麽這般沒有耐心?”
蘇悠褪去了外面的襦衣長裙,只披着一件薄如細紗的曳地長衫,所以十分清晰得感受到身後人未着寸縷的胸膛。
她頸間被吻得有些淺紅,癢癢地欲要躲,卻又被翻轉過來,推她向旁邊的躺椅上去,欺身過來,褪去她的外衫,吻得密密麻麻。
勾牽碾轉間,蘇悠忽得捧住他的臉,反客為主,吻了回去。
她的一頭青絲散在兩側,滑過他的脖頸,手心,癢意便絲絲密密地往他骨子離鑽,
周沅攬緊她的腰,游離而上:“怎得這麽主動?”
蘇悠不答他,屈膝跪在塌上,伸手摩挲着他的薄唇,一路至下.....然後停住,方來問他:“殿下,今日的事可忙完了?”
周沅被她這動作給撥弄得氣息紊亂,面上卻依舊裝作不知:“嗯?”
蘇悠輕笑:“時辰不早了,殿下回去歇息吧......”
她這般說,卻跪在他腿上未起身,直着腰衣裳半褪,圓潤玲珑的肩頭露在外面,笑眼望着他。
周沅輕挑一下眉峰,似乎知道她心裏的彎彎繞繞,也學着她,撥了一下她淩亂的發絲,手指順着臉往下滑,低哄着,聲線蠱惑入命:“蘇悠,既然有求于孤,怎麽又停着,不說清楚了?”
堂堂太子,教她弄得險些失了聲,怎麽也得找回些顏面。
淨池裏霧氣升騰,旖旎的氛圍就像蓄滿了春水的池塘,随便捅一捅,水便溢滿流出來。
蘇悠雪腮紅透,聲音輕細柔媚,禁不住他的撩撥,不住地碎咛了幾聲。
周沅動作一頓,沒出息地又被她撩亂了心,喉嚨滾了一滾,心尖一陣酥麻,嘆了一句道:“蘇悠,你是來勾人的妖精嗎?”
将人拉過來,想要親親她,卻被一手推開:“殿下既不願,那我便走了。”
可腳未離地,便被人一把扯了回了腿上,握着她腕子反鉗在身後,滾燙的氣息輕呵入耳:“不準走......”
她就是妖精,恨不得折磨死他的妖精。
周沅低頭要去吻她,蘇悠擡手封了他的唇,算起了賬:“殿下,今日是故意躲着我。”
知道逃不了,他垂眸看着她:“蘇姑娘,明知故問......”
蘇悠若有所思地怔看他:“殿下總不會是打算,日後就囚我在這東宮?”
周沅沒應她,趁她走神,擡指撥開她的手,銜住那片柔軟,纏綿堵去,吮了她繼續要說的話。
盡管呼吸間汗液交融,不分彼此。
可蘇悠偏要與他講清楚:“殿下,總是攔不住我的。”
話音一落,舌尖傳來刺痛,周沅齒咬她。
便是知道她便是怎麽都不肯舍了那職位,才越發收緊不放,推開她僅剩的衣物。
蘇悠慌亂止了他的動作,提醒他:“殿下還有傷在身。”
周沅道:“無妨。”
這麽多天了,早沒事了。
蘇悠卻握住他要去剝外衫的手,将他推回了塌上,居高臨下瞧着他:“殿下既想,不如.....我來?”
周沅: .......
她媚眼如絲, 面頰緋紅, 僅僅只是張嘴這般說,便讓他頭腦發昏,一種難言的興奮湧上心頭。
周沅由着她, 擺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嘴上還不望揶揄她:“你今日這般磨人,便是鐵了心要回香典司。”
“不行嗎?”蘇悠直言承認了。
他欲想再說什麽的時候,喉嚨裏驀地滾出一聲極低的輕哼。
蘇悠也顫了一下,揪緊了身下的絨毯,額間盡是是細密的汗珠,盡管如此,也碎碎地回了他:“是殿下說話.....不算數......怎得還來怪我。”
明明一開始不就說好了,不管将來嫁不嫁,都讓她繼續任香使一職,現下卻百般耍賴,反咬她一口。
她自然是不願,也不答應的。
見他依舊裝糊塗,蘇悠持而不下,随即松了他,起身,撈起衣服便入了湯池。
身前陡然一空,周沅渾身難受,似要裂開。
他真的.....遲早......要死在她的玩弄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