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不可抗拒的侵略性。
但与那张平日里冷冰冰的脸不同,他的舌烫得不可思议,不管不顾地直往里钻,在高热湿软的口腔里肆意作乱。
纪苏本能地挣扎起来,后脑勺蹭在墙壁上,捏住后颈的大手像只铁钳子,牢牢控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纪苏彻底呼吸不上来,眼前开始发黑。
顾昭察觉到了,退出唇舌,哑声引导道:“宝宝,呼吸……”
纪苏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顾昭抵着他的额头,等他喘匀了气,又要凑过去亲他。
纪苏自知躲不开,干脆主动张开嘴,用力咬了他一口。
顾昭吃痛,反倒更兴奋了,又抓着人狠狠亲了一通,才勉强松开。
纪苏嘴唇被亲得通红,眼里蒙了一层潋滟的水雾,竟像是被亲哭了。
顾昭眸色极深,哑着嗓子问道:“讨厌我亲你吗?”
纪苏缓慢地眨了眨眼睫,水汽湿润了长而密的睫毛,看起来漂亮又可怜。
顾昭用指腹蹭了蹭湿红的唇角,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很讨厌我亲你吗?”
纪苏垂着视线,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哪怕顾昭对他做了更过分的事,他也没办法说出“讨厌”两个字。
“嗯……”顾昭扬起唇角,“不讨厌,那就是很喜欢了?”
纪苏掀开眼睫:“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就是这个逻辑。”顾昭唇畔的笑容扩散开,“还是说,你想再感受一下?”
纪苏立即抬手捂住嘴唇,眼睛也睁得圆圆的,像只戒备心十足的小猫。
顾昭盯着他看了几秒,亲了口他的手背,将他抱下柜子:“好了,我去给你煮夜宵。”
纪苏腿有点软,默默扶了把墙,不由又抬眸瞪了眼前面的背影。
这一看,才惊讶地发现顾昭的耳朵也很红。
纪苏瞬间高兴起来,装得一副很老练的样子,还不是跟他一样会害羞……
*
自从那晚接吻后,顾昭仿佛打开了身上的某种开关,变身为接吻狂魔。
不仅仅是在家里,甚至是在学校里,纪苏都要时时防备他的偷袭。
比如这天课间,两人做完操后上楼,走到楼梯转角时,纪苏冷不丁被一只手拉进了楼梯后的小死角里。
还来不及惊呼,就被熟悉的双唇堵住了。
黑暗剥夺了视线,其他感官变得尤为敏锐,纪苏一面承受着炙热的掠夺,一面能清晰地听见同学们路过时的脚步声,以及打打闹闹的嬉笑声。
因为害怕被其他人发现,所以他变得比往常更敏感些,没亲几下就软在了顾昭怀里,用鼻音哼哼唧唧地求饶。
顾昭紧紧搂着他,在他耳畔低声笑道:“都被我亲成这样了,还敢说没感觉?”
纪苏敢怒不敢言,恰好此时上课铃声响起来,才
算是解救了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有人发现纪苏脸蛋潮红得不对劲,忍不住上前关心道:“纪苏,你发烧了吗?”
“他没事。”顾昭不动声色地将人揽进怀里,宣示主权。
男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往后退了一步:“好吧。”
纪苏微微一笑:“谢谢关心,我很好。”
男生被他的笑容晃了眼,晕晕乎乎地回道:“应该的应该的……”
回到座位上,纪苏刚坐下去,大腿就被拧了一下。
他莫名其妙地转过脸:“干嘛拧我?”
顾昭面无表情道:“真能招人。”
纪苏表示自己很无辜:“我什么时候又招人了?”
顾昭和他对视:“刚才对别人露出那种笑容。”
纪苏:“……”
顾昭:“不服气?”
“顾昭,你能不能讲点道理?”纪苏确实不服气,“以后我对别人笑一下,都不能笑了?”
“能啊。”顾昭不紧不慢地回道,“但你得先给我名分,让我踏实了。”
纪苏假装听不懂,开始在桌子上翻找:“这节课要上什么来着?”
顾昭知道这是他惯用的招数,用来转移不想回答的问题,却也没继续逼迫下去,淡淡回道:“英语。”
*
七月份,炎热的夏季如期而至,但即将步入高二的学生们还在教室里上课。
今天是纪苏的生日,昨天夜里刚过十二点,他就收到了来自顾昭的祝福。
这些年来,顾昭一直都是第一个祝他生日快乐的人,每年送的礼物也都是精挑细选的。
今天是他满十八岁的生日,顾昭神神秘秘地说礼物暂时要保密。
晚自习,纪苏写数学试卷时,面前突然出现一张小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去小操场。】
纪苏一扭头,看见顾昭正悄无声息地起身朝后门口走去。
等了一会儿,他也有样学样地悄摸摸起身。
结果刚离开座位,就被讲台上昏昏欲睡的老师发现了。
纪苏只慌了一秒,随即用口型示意道:“老师,我想上厕所。”
老师点了点头,挥手让他去了。
毕竟纪苏是班上出了名的二好学生,成绩又特别优秀,老师从来不会为难他。
纪苏镇定自若地往门外走,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拐角处,对上一双含笑的黑眸。
“不错。”顾昭靠在墙上,用一种说不上的语气夸赞道,“学会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了。”
“哪里哪里。”纪苏拱手,“都是顾老师教得好。”
顾昭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率先下楼。
纪苏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快走到小操场时,才出声问道:“我们去操场干嘛呀?”
顾昭停下脚步,回眸看他:“到了就知道了。”
纪苏抬头看了眼天幕:“月黑风
高……”
顾昭几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继续往前走:“怕也晚了。”
正是晚自习,小操场上只有二二俩俩的学生,在夜色的掩盖下,谁也看不清谁。
顾昭走到草地上,将纪苏放了下来:“先闭上眼睛。”
“哦。”纪苏听话地闭上眼睛。
“咔哒”一声,顾昭用打火机点燃了插在蛋糕上的蜡烛:“好了,睁眼吧。”
纪苏睁开眼睛,蜡烛摇曳的火光映入眼帘。
头一次在学校操场上过生日,纪苏一时间有些意外,又觉得很新鲜。
顾昭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十八岁生日快乐,纪苏。”
恰在此时,头顶的乌云散开,一轮皎洁的明月探出头来,月华倾泻一地。
而顾昭眼里的神色,分明比月色更温柔。
纪苏只觉心脏像是被泡在了滚烫的蜜罐子里,又软又甜,几乎能拉出丝来。
顾昭低声说道:“许愿吧。”
纪苏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诚地许愿。
许完愿,他睁开双眼,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两人直接拿了刀叉开始吃蛋糕,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奶油香味。
吃了几口,纪苏开口问道:“顾昭,你想知道刚才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嗯。”顾昭应声,“你说。”
“我不告诉你。”纪苏眉眼弯弯地回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顾昭也没追问:“那你别说了。”
纪苏忽然倾身凑过去:“等等,你鼻尖上好像粘到奶油了。”
顾昭没有动,任由那张小脸越挨越近,直至嘴唇上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
顾昭大脑空白了几秒,竟是愣住了。
纪苏往后退开一点,轻声说道:“顾昭,以后我每年的生日,你都不可以缺席。”
顾昭回过神来,喉结滚动了一下:“好。”
纪苏望进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顾昭,我喜欢你。”
在他心里,顾昭占据的分量太重了,重到他生出害怕。
他怕自己不能给顾昭同等的喜欢,所以这段时间一直犹豫不决,不敢回应。
可是刚才闭上眼睛许愿的那一霎那,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
老天啊,请让他身边的这个人平安健康,请让他们一辈子不用经历分离。
顾昭体内的血液几乎瞬间沸腾起来,但他按捺住了,追问道:“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纪苏抿了下唇,眼眸亮晶晶的:“是和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
话音刚落,他被扑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顾昭上来就亲得很凶,比往常任何一次都凶。
两人在草地上滚了两圈,彼此心跳都震如擂鼓。
顾昭将脸埋进温软的颈窝里,嗓音微哑地重复着:“我好高兴,宝宝,我好高兴……”
纪苏轻声回道:“顾昭,我也是。”
他仰面看着头顶上方的月亮,心里觉得时间就停留在此刻也无妨。
“纪苏。”良久后,顾昭抬起脸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纪苏微微一怔:“什么话?”
顾昭轻抚他的脸:“你是我的月亮,我一个人的月亮。”
纪苏眉心一动,正想开口,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射了过来。
顾昭迅速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警惕地抬眸向光源处看过去。
“你们是哪个班的?”教导主任的声音传过来,“不上晚自习在这干什么!”
“糟糕。”顾昭微微勾起唇角,“教导主任来抓早恋了。”
纪苏心头一紧,手指下意识抓住了结实的胳膊:“完了完了,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顾昭单手撑地起身,朝他伸出一只手,“当然是跑了。”
纪苏握住那只手,从草地上一跃而起,拔腿就跑。
“站住!”教导主任大喝一声,“你们俩跟我去办公室!”
顾昭边跑边侧眸:“纪同学,你想去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吗?”
纪苏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想!”
顾昭笑道:“那就继续跑吧。”
大腹便便的教导主任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气急败坏地大喊道:“别让我抓住你们!”
但两人依旧没停下脚步,他们紧紧牵着手,迎着月色大步朝前奔跑而去。
无论未来有多长,无论脚下的路有多远,这辈子他们都不会放开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