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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珩不愛吃零食,從小到大這種學校組織的游玩活動他都是空着包去空着包回,最多帶點水和水果,能勉強接受個面包,其餘的一概沒興趣。
但這種出游的準備對江故來說是新奇的,大學這種集體活動大部分都是各大社團組織的,但他沒加入過社團,自然也沒怎麽參加過這種活動。
曾經的高中生活也不必多說,所以跟着長輩逛超市準備着出行零食這種事,江故還是第一次。
司媽媽拿起一大包薯片給江故推薦:“這個吃過嗎?這個裏面有芥末口味,最好吃。”
這些對江故來說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古董零食了,他哪裏吃過,搖了搖頭道:“芥末味不會沖鼻子嗎?”
司媽媽傾情推薦:“保證不會,你吃一次就會愛上,嘗嘗?”
江故一臉躍躍欲試地點頭:“好呀好呀。”
司爸爸積極想要參與,拎起一旁一個花裏胡哨看不出是什麽玩意兒的東西想要加入話題:“老婆你看,這個漂亮,肯定很好吃。”
司媽媽一臉嫌棄的推開:“芭比彩虹糖,醜兮兮的芭比娃娃一個,糖就那麽幾顆,我才不要,你起開。”
說罷挽着江故的手推着車跑去了進口巧克力區。
司爸爸遺憾放下粉紅粉紅的彩虹糖,看了眼旁邊面無表情一點參與感都沒有的兒子:“再過兩天別人問你媽,你兒子叫什麽呀,我怕你媽會脫口而出說叫江故。”
被迫逛超市到面無表情的司珩盯着前面興高采烈買零食的兩人,沒忍住笑了一下。
看着江故眉眼彎彎一副對什麽都新奇的樣子,看着他媽媽終于有人陪着逛街買東西的滿足感,再看他爸屢次嘗試加入屢次被他媽嫌棄推開的樂此不疲,一家四口,剛剛好。
逛完了零食區,推着滿滿一車東西幾人去了生鮮區,到了生鮮區那就是司爸爸的天下了,什麽菜新鮮,哪條魚鮮活,那司爸爸說得頭頭是道,一邊享受司媽媽崇拜的眼神,一邊在一堆阿姨們的包圍中大殺四方。
江故和司珩推着車站在外圍,這種打折的晚市根本擠不進去,看着裏面熱鬧的樣子,忍不住笑着道:“叔叔可真厲害,我剛剛看到了,最肥的那只螃蟹被叔叔拿到了,叔叔眼睛可真尖。”
論只賣的螃蟹怎麽都不可能是一模一樣的大小,這就是考驗眼力和手感的時候了。
司珩給江故理了理衣服上的帽子:“累不累,難得沒有晚自習,還被拖出來逛超市。”
江故嘿嘿笑着抱住司珩的手臂:“我挺喜歡逛超市的啊,跟叔叔阿姨一起逛挺有意思的,這好多零食我都沒吃過,阿姨說都是她吃過篩選出最好吃的。”
司珩雖然不想掃興,但又怕他沒節制,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少吃點,本來胃就不好。”
江故在他家住了也快一周了,幹什麽都在一起,有些事很難不發現,有時候晚上被他媽勸着多吃了一點就會不舒服,要麽吃消食片要麽給他揉肚子才能緩解。
江故貼在他身上微微仰着頭看他:“可是好多零食我都沒吃過,那我打開嘗一口,剩下的你給我解決?不然扔了多可惜。”
司爸爸樂呵呵地拎着一堆大閘蟹走了過來:“今天晚上你們是想吃香辣蟹還是清蒸蟹?”
江故放開了司珩,看向司爸爸,頓時哇了一聲:“叔叔好厲害啊,挑的都好肥啊,一看就肉多蟹黃多。”
司爸爸得意道:“那必須的,現在的蟹正是飽滿的時候,就要吃這種又大又肥的才過瘾!”
司媽媽從包裏掏出一包濕紙巾:“快擦擦,一手的腥味,這回去小區的貓怕是都要圍着你打轉了。”
幾人準備出去結賬的時候,有人喊了一聲:“司珩媽媽。”
一家四口齊齊回頭,就見一個穿着打扮很精致淩厲的女人也推着購物車走了過來,女人旁邊跟着的人是甘辰。
江故還沒見過甘辰的媽媽,他記得甘辰後來出國了,但他父母離婚了,都各自在國外再婚,還都另外有了小孩。
司珩是年級第一,每次家長會司媽媽都是被圍着問怎麽培養兒子的那個,甘辰的媽媽這會兒還沒再婚,對甘辰的成績也是上心的,這遇到了年級第一的同學家長,怎麽都該打個招呼。
大人在一旁寒暄說話,司珩推着車臉上沒什麽表情,倒是江故還挺熱情朝甘辰道:“你也來買明天去植物館吃的零食啊,有什麽好吃的推薦嗎?”
甘辰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小,但也能讓人聽見:“我不怎麽吃零食,我也不知道什麽好吃。”
江故拍了拍他們整車的戰利品:“我們也買了好多,要是吃到什麽好吃的,我給你推薦。”
甘辰點了點頭,手緊緊抓着推車的把手,指尖還在包裹着把手的膠皮上一下一下地劃着,很明顯有些不太自在。
江故見狀笑了笑,成年的甘辰已經從十多年國外的生活中鍛煉出來的,所以能很好地處理感情問題,青春期的甘辰明顯還處理不好,江故也不打算做什麽,順其自然吧,沒必要強行去改變什麽。
畢竟甘辰的喜歡,從頭到尾都沒有打擾過任何人。
只要不上課,幹什麽都是好的,一大早班上鬧哄哄的,相互分享着零食,聊着與課業無關的東西,脫掉校服,教室裏一派青春洋溢。
江故感嘆道:“青春真好啊。”
突然就想寫東西了,好多靈感,想寫溫暖和救贖的校園故事。
宋書聽着他的感慨笑着側頭朝他看去:“怎麽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
江故輕嘆了一聲,搖着頭道:“你不懂。”
這種重返青春的滋味和感受太奇妙了,以近三十歲的靈魂,來感受十八歲的人生,所見所想總歸是不一樣的。
唐鳴拎了拎司珩的包,嚯了一聲:“你這次怎麽這麽有重量?”
江故扭頭看着他:“有人輕裝上陣,那自然就有人在負重前行啊。”
唐鳴嫌棄地看了他倆一眼:“秀分快!”
江故卷着書伸長了手臂:“找打是不是!”
唐鳴踮着椅子腳往後倒,還特別欠欠地道:“打不到~”
司珩看了他一眼,唐鳴頓覺危險,連忙想要重新坐好,但他速度沒有旁邊的人快,只見司珩伸出腳,輕輕一踢,金雞獨立的椅子腳重心不穩地朝一旁倒去。
唐鳴哇呀呀地連人帶椅地翻了個跟頭,周圍的同學笑翻了天,唐鳴罵罵咧咧爬起來:“司珩!從今日起,我與你割袍斷義!勢不兩立!”
已經進到班上的班主任一身運動裝,站在講臺上:“那位要勢不兩立的同學趕緊坐好,班長,人都到齊了嗎,到齊了整隊下樓了,規矩昨天都給你們說過了,你們也不是三歲需要時刻看管着的小朋友了,不能到處亂跑,不能手欠亂摸,更重要的,不能看到漂亮的花朵就去摘,你要知道那裏面的可都不是路邊的小野花,也許你今天随手摘一朵,明天你爸媽就要來賠錢了,聽到了嗎。”
班上中氣十足地聽到了震得班主任耳朵痛,看着這群恨不得長着翅膀飛出去的小崽子們,笑罵道:“平時沒見你們這麽有精神!”
他們的學校本來也不算在正市區,所以去到植物園還算近,一個小時不到就到了。
江故現在這個身體沒什麽暈車的毛病,等到了地方也跟其他人一樣從車上蹦蹦跳跳着下來。
只不過他剛一下車,還沒往前跑兩步,就一把被司珩拎着帽子拽了回來。
呀地一聲慘叫,差點被鎖喉的江故回頭瞪他。
司珩一伸手就将人籠到了身邊:“亂跑什麽,小心待會兒跑不見了。”
江故:“我今年三歲?”整個班級那麽大個牌子,而且都是他們學校的人,怎麽可能跑不見。
司珩:“小朋友就該乖乖跟好。”
江故将身體大半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仰着腦袋問:“小朋友?那我是誰家的小朋友?”
司珩拎着他的帽子扣在了他的腦袋上,擋住了他看過來的視線,這才嘴角抿着笑道:“我家的。”
江故也沒揭開罩住了眼睛的衛衣帽子,反而甩了甩袖子,将原本就oversize的寬大衛衣袖子甩出來,遞到了司珩的面前:“那你可得把你家小朋友牽好了,不牽好,走丢了可不好找。”
司珩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嗯了一聲:“牽好了,不會丢。”
跟車下來的唐鳴也甩了甩袖子,遞給了一旁的宋書:“給你牽。”
宋書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滾。”
唐鳴直接一個大白眼,談戀愛有什麽了不起的,哼。
植物館是新開的,整個場地面積極大,分為好多個展館,有沙漠館,綠野林,蘭花宮,有多肉世界,有瓶中精靈,單單是宣傳冊展示出來的就看得人眼花缭亂。
大家都不是需要老師實時看護的小朋友了,再次叮囑了一番後,就直接讓衆人以小組模式自由活動。
江故還沒來過這家植物館,他記得這裏後來好像遷館了,去了差不多六七環之外的郊外,他因為暈車,是能不車行出門就不出門,因此也沒去過,這也是他第一次來這種植物館。
看着恨不得頂天高的仙人掌,看着一片葉子就能把他卷起來的熱帶植物,看着系着一根繩懸在半空的瓶中花草,江故一雙眼睛都要看不過來了。
看着他左右兩邊不停竄來竄去,司珩從包裏拿出切好的水果盒,插着牙簽遞過去:“慢點看,當心晃得頭暈,過來吃點水果。”
水果能解渴,還有糖分能升糖,早上江故怕暈車吃的少,司珩擔心他這麽消耗體力的又低血糖了。
江故湊過去一口叼走那塊蜜瓜,然後拉着司珩到一處小瀑布下站好:“我給你拍照!”
司珩将帶來的相機遞給了唐鳴,拉着江故:“一起。”
江故猶豫了一下。
司珩看着他:“怎麽了?”
以為他是擔心被老師看到,說着四顧看了一下:“老師不在這邊。”
江故朝他笑了笑,然後拿出手機先跟司珩合拍了一張:“先用手機拍一張。”
喀嚓一聲,小觀景瀑布前兩人靠着頭的樣子被定格在手機裏。
江故看到照片裏是有自己的,這才微微松了口氣,笑嘻嘻抱住了司珩的手臂,朝唐鳴道:“要抓好看的角度啊,把我們拍帥一點!”
唐鳴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按下快門,臭情侶,還都是男生,這麽黏糊糊地親密在一起對旁人來說也只是關系好,看看人家異性戀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多偷偷摸摸,這兩個家夥也太光明正大了,簡直猖狂!
一路拍下來,江故翻看着相機點評,唐鳴的拍照技術一般般,但沒關系,他們底子好,怎麽拍都是帥的。
見他吃飯了還扒拉着相機看照片,司珩替他往碗裏夾了菜:“快點趁熱吃,下午三點才集合,吃完了還有點時間去你喜歡的展館看一圈。”
他們自己帶了零食,但零食不能當正餐,雖然植物館裏的餐廳肯定比外面貴,但都是不差錢的,自然也就無所謂了。
江故放下相機開始吃飯:“我想去沙漠館,我以為沙漠就是仙人掌小白楊那些,沒想到生長在沙漠裏的植物那麽多。”
司珩一邊幫他剝蝦殼一邊問:“以後還想去哪兒玩?明年就高考了,估計今年的寒假也放不了幾天,等高考完了,我帶你好好玩一玩,也可以去真正的沙漠看一看。”
說到高考,唐鳴突然想到:“江故,你是要出國的吧?”
唐鳴這話一出,餐桌上瞬間就沒聲了,司珩剝蝦殼的動作微微頓了頓,宋書也停下了筷子。
江故戳着飯,眼神小心地看了眼司珩,随後笑了笑道:“也不一定。”
宋書:“不一定的意思是,你想留下來高考?”
宋書看了看司珩,雖然這種事輪不到他來說,但他并不想見到他們因為一時的難舍難分而走錯路。
宋書:“你的英文和語文成績沒問題,這兩門可以拿高分,根據你平時的測驗,這兩門保底可以拿兩百四十分,但你數學連六十分都難,理綜的三百你能拿一半就很不錯了,滿打滿算四百多分,連二本都擦線危險,就剩半年,就算我們一人一門功課給你抓緊補習,想要上個一本恐怕都不容易。”
留下來學是有的上,剩下半年努力拼拼命說不定可以考個普通一本,但是這就意味着江故和司珩之間的差距會拉得越來越大。
宋書跟司珩也算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對他了解的很,認定的事就不會輕易改變了,他既然喜歡上了江故,那就認死理了,以後他們生活圈子慢慢拉開距離再不相交,這感情又能維系到什麽時候。
唐鳴看向江故:“你如果想要留下,你家裏人同意嗎?”
不等江故開口,司珩道:“出國而已,我也去不就行了。”
唐鳴和宋書的目光從江故的身上轉移到了司珩的身上。
司珩看着江故笑了笑:“高考又不是人生唯一的選擇,我已經報考了托福和雅思,托福簡單,每個月都能考,雅思下一次考試是一月份,時間我都安排好了,國外的大學正在看。”
聽司珩這麽說,宋書也就沒再多說什麽了。
卻不想江故直接拒絕道:“不行。”
唐鳴:“什麽不行?司珩陪你出國不行?為什麽?好家夥,你該不會是想談一場畢業就分手的戀愛吧?”
江故:“瞎說什麽,我說不一定是因為我想要參加藝考。”
藝考這個選項是他們誰都沒想過的,但看着江故的臉又覺得,藝考的話,光是這張臉就能加分不少吧,但如果以後出道當明星,那司珩怎麽辦,做他背後不能見光的男人?
唐鳴看了眼司珩的臉色,看起來還好,沒有生氣發怒的樣子,這才朝江故道:“你想當明星啊,當明星雖然充滿了鮮花和掌聲,可是名利雙刃劍的,這背後要承受的,可沒有聚光燈下看起來那麽鮮亮。”
江故笑了一下:“藝考又不是只有做演員的,我想試試考美院。”
文科他讀過了,四年的漢語言文學他也經歷過了,寫過東西出過書,拍出的電視劇電影都不止一部,那再來一次倒也沒必要繼續沿着曾經走過的路再走一遍。
曾經拿到過的社會成就是他面對未來的底氣,有了這份底氣,他完全可以嘗試一些新的東西。
他雖然沒有專業系統性地學過繪畫,但也是被老師手把手教過幾年的,後來因為程橙姐定居澳洲,他每年也會在那邊待上幾個月,閑來無事就陪着老師一起寫生作畫的。
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司珩的人生有太大的變化,但也不希望司珩的人生全無變化,至少這幾年司珩要留在國內,不要因為他的出現而改變什麽,這樣等到司珩爸媽出車禍的那天,說不定就能避開了。
這一下唐鳴和宋書直接詫異到臉上了:“你會畫畫?這美院也不是那麽好考的。”
江故:“我會啊,等再找個老師好好學一學,試試嘛,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
從植物館回到學校,拿了老師發下來的作業,沒上晚自習就直接放學了。
北方入秋得早,感覺國慶剛過完就差不多快要入冬了,天色也暗得早。
過了那段學生上下學最擁擠的路段,走到了回家的小巷道內後,司珩握住了江故的手:“為什麽不想我陪你出國?國外的名校鍍金回來,對以後的發展也更有好處。”
江故在他牽上來的時候就抱住了他的手臂,笑着道:“是我不想出國,陌生的語言陌生的環境,一點點不順的小事在國內能輕松解決,在國外就會變得無比麻煩,而且我還想以後能經常跟你一起回家,阿姨做的排骨好吃,我還想經常吃到。”
司珩停住了腳,一手捧起江故的臉,認真又心疼地看着他:“可是我陪你出去很容易,但你要陪我留下來會很難,就算是藝考,高考的分數也很重要,接下來為了抓你的成績,你會很辛苦。”
江故伸手抱住他的腰,整個人貼在了他的身上:“有你啊,有你在,一點都不辛苦。”
入秋的寒風帶着早冬的涼意,不知道是誰家的石榴樹挂果越牆出來,隔了路燈的光線,灑下影影綽綽的光亮。
兩人燈下相擁着,眼裏倒映着彼此的模樣,未來會變成什麽樣子,即便是江故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和司珩的未來,一定會有對方。
在你們不知道的時候我被鎖了一次又一次,到現在存稿那章都沒出來嗚嗚嗚,我放棄了,我清清白白啥都不寫還不行麽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