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是你来接待我的。”
我往前一步,看清了纳西莎·马尔福的脸。
“卢修斯今天有事。”她眼神有些躲闪,不太敢抬头看我。
“带我进去吧。”我越过她,率先走进大门。
马尔福庄园的变化并不大,就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纳西莎·马尔福看我的神色非常古怪,兴许是还记得我的,但她眼底的防备不似作伪。
“这幅画像怎么空了?”
我停下了脚步,看着走廊墙壁上的一幅只剩下背景的油画。
“画本来就是空的。”纳西莎的声音很低。
“空的?”我的视线下移,看到了画像的署名,“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那是卢修斯的父亲。”纳西莎顿了顿,“历任马尔福家主都应该留下一幅画像的,但是……”
“但是阿布拉克萨斯没有留下。”我替纳西莎说。
纳西莎不说话了,她选择了沉默。
我不再看空荡荡的画像,笑着摇摇头,“卢修斯·马尔福倒是一点也不像他父亲。”
纳西莎把我带到了大厅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我推开了大厅的门,踩在昂贵的地毯上,率先看到了坐在首位上的黑发青年。
食死徒们的会议将在马尔福家大厅的长桌上举行,我绕着长桌走了一圈,抬起头问坐在主位的人:“我也要参加?”
里德尔翻看着一本不知名的厚重书籍,头也不抬的说:“每一个食死徒的高层都要来。”
“我应该感谢你将我划分在‘高层’这一类吗?”
他并没有回答的想法,我也不甚在意的换了个话题:“我的位置呢?”
里德尔终于抬起了头,他一手支撑着脑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表情忽然变得玩味起来。
“你的座位在这里。”
他放下了翘起的腿,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我知道我此刻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我抿着嘴唇,看了眼头顶的吊灯,“我宁愿坐在天花板上。”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十分放肆,就连肩膀微微颤抖着。
我不再去看他,冷着脸走上了楼梯。
马尔福庄园大厅的钟开始发出声响,那是一种沉重的,显得冰冷的声音。我趴在栏杆上看着陆陆续续走进大厅的食死徒。
我看到了不少的熟人,除却贝拉特里克斯,卢修斯·马尔福,还有不少纯血家族的家主,我眯了眯眼,视线移向另一个方向,又多了几个魔法部的官员。
身后传来了都属于蛇类爬行发出的声响,纳吉尼从我身边爬过,我朝她打了个招呼,[去工作了?]
纳吉尼吐着蛇信子,[是啊,那个白痴又要拿我去吓人。]
她一边爬下楼梯一边自言自语,[我应当是个学者……他竟然让我去干这种事……]
[你真该好好去治治脑子了。]我撑着下巴道。
纳吉尼停了下来,[我只是一条蛇,亲爱的。]
我对此不置可否,对于一条蛇,实在不好对她要求过高。
里德尔和食死徒们的谈话我听清楚了大概。
巫师届已经开始乱了。
可怜的福吉要在食死徒与凤凰社这两股势力中夹缝生存。
我是知道的,他快要撑不住了,所以我会让布尔斯特罗德去帮帮他。
乌姆里奇想当魔法部部长,所以我放出消息我能帮她,福吉曾经也想,但现在我让他腹背受敌,于是他就开始退缩了。
可他不能下任,倘若福吉离开,魔法部几乎就成了乌姆里奇的天下了。
我不能让魔法部当中任何一方的权利过大,就像一个天平一样,制衡两方。
比如现在的食死徒和凤凰社。
只要平衡不被打破,任何的暗流涌动也牵扯不到太多的东西。
我看了许久,直到里德尔终于训完了他的小狗们,我才走下楼梯。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冬天早就已经过去了,五月份的太阳刚刚好,不热也不显得微弱。
“你要去麻瓜届?”
马尔福家新来的家养小精灵想为我推开门,但又时不时往坐在椅子上的那人看去。
“去教堂。”我言简意赅的回答,示意家养小精灵离开。
可怜的小家伙如蒙大赦的消失在了原地。
我笑了笑,转过头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里德尔,我会为你祈祷的。”
……
我去了离马尔福庄园最近的一个麻瓜教堂,
那座纯白无暇的雕像矗立在教堂正中央,我仰头望着,觉得太阳有点刺眼了。
神父是一个已经很老的男人了,脸上的皱纹很多,神情总是悲悯着的,这让觉得和那雕像有点像。
“你是今天第一个来祈祷的人。”年迈的神父说。
“除此之外。”我眯着眼睛想要直视太阳,眼角被刺激的渗出泪花,“我也是来忏悔的。”
“主会宽恕每一个诚心悔过的人。”神父的皱纹变的舒展开来。
“不,神不会宽恕我。”
我走近了一步,“我这一生犯下了无数杀戮与罪孽。”
“可以告诉我这么做是因为什么吗?”
我转过身,平静的看着神父,“理想。”
“这个世界腐朽,肮脏,罪恶,怪诞不经。”
“活在这里的蛆虫们自相残杀,那一具具堆在一起的尸体不止腐烂发臭了多少年。”
耶稣的石膏像站在我的背后,阳光透过彩绘玻璃一同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么你期望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的?”神父眼神怜悯。
“没有罪恶。”我说,“至少是几乎没有。”
“没有血统歧视,没有犯罪,没有战争,创造出一个新的,美好的如同伊甸园一般的新世界。”我抬头看着彩绘玻璃,嘴角带着笑意,“我为此付出了很多很多——甚至不惜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
神父叹了一口气,“既然想要拯救这个腐朽的世界,为什么不先拯救拯救自己呢?”
我愣住了,随即又笑了笑,“我心目中的世界不需要满身杀戮的人,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不需要宽恕我自己,当然也用不着拯救——我不惧怕死亡。”
阳光倾泄而下,我一动不动的站着,听到神父问,“那么你又来为什么来祈祷?”
“为一个人。”
我语调平缓,“他这大半生追名逐利,满身杀戮,丧心病狂,人们畏惧他,憎恨他,甚至不敢提起他的名讳。”
“他丢弃了自己的姓名,从此就没有人记得他,人们想到他,只会想到死亡。他追求永生,到头来却会一场空,然后像个凡人一般的死去。”
神父静静地听着,我垂眸,缓缓的说,“倘若有来生,我祈祷他能够出生在一个美好平静的世界,能够找到自己人生真正的意义。至少,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
“倘若没有呢?”
“倘若没有……”我沉思了一会,“那我希望,他能够去往天国,而不是地狱或人间。”
“那么你呢?”神父忽然问。
“我?”
我想到了自己的父辈们,以及那个荒谬的,诡异的来自冥河的诅咒。
“我去不了天国,死神也带不走我的灵魂。”
我摇摇头,“我不会有来生的。”
——咚
教堂的钟声响起,神父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我缓缓的迈出了教堂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