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冰雪已经融化,春天的暖阳见证着一直没来得及履行的诺言。
江城的婚礼酒店沿海房间里,乔菀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自己惊艳着时光。
象牙色的粉底薄薄覆盖在滑如凝脂的肌肤上,淡玫色口红沿着削薄好看的唇形勾勒的一丝不苟。眼妆用的是灰蓝色的眼影打底,亮金色的蜜影点缀,整个妆容极具简单大气的欧式风。
春花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微微弓下身投去极其羡慕的眼光,忍不住叹了句,菀啊,你今天真美。
她低头,嘴角噙着笑,幸福地回了句,谢谢。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气声,不知道哪天我也能结婚啊。哎。
她回头,笑纹更深,会的,缘分到了就快了。
春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副奄奄的样子,看过你和简言的恋爱,我还能挑男人吗?没能入眼的了。
乔菀闻言,只是嫣然一笑。
春花嘟起嘴指着她,你看,你看,你的眼睛都在笑。
她拉过春花的手,低低问了句,别取笑我了,简言在外面吗?
春花点头,是啊,在外面招呼客人呢。
乔菀走到窗口,望着眼前漫无边际的汪洋大海,莫名就红了眼,低声道,我好几天没见他了。都怪你和我妈,说什么结婚前不能见面,还把简言从简公馆赶出去。早知道这样,就不结婚了。
春花一听,猛吐口水,呸呸呸。童言无忌。
滴答一声,卡片打开了房门。乔母一身旗袍进来,完全看不出是个长期在乡村里居住的农家妇人。摇摇头,女儿大了不由娘咯,现在都责怪起妈妈来了。
妈!她迎上去,一把牵起了母亲的手,如同个孩子般的撒娇唤着。
乔母仔仔细细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儿,微微叹出口气,鼻子一酸道了句,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宾客也到齐了,我们出去吧。
她咬着唇,妈,春花,我好紧张。当她听到母亲要她出去的时候,心脏一下突突直跳,好似要从胸膛子里跳出来。
乔母和春花一听,不由笑了,异口同声地道出一句,又不是第一次。
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着急道,那不一样。那怎么能一样,第一次结婚给她的感觉是绝望,心口隐隐作痛的。辗转好几次,她又要结婚了,丈夫还是同一个,可感觉却是天壤之别。
乔母粗粝的指腹触到乔菀的脸上,静静看着自己这辈子最宝贝的人,鼻腔里的酸楚越发浓郁,短短几秒,眼眶里堆积的泪水自双眼中落下,哽咽着,孩子,你长大了,很快就要做妈妈了。做人家的媳妇,一定要记得好好伺候老公,照顾孩子,不能像以前那么任性了。
乔菀扯了扯母亲的手,随后扑进眼前这个垂垂老去之人的怀里,妈,我知道。你别哭,一看你哭,我也想哭了。从小到大,母亲给了她太多的爱,在乔菀眼里,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几乎从没她面前掉过眼泪。看见她哭,心顿时被绞碎了。
乔母收了收泪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傻丫头,妈没哭,妈是高兴。
妈春花在一旁看得她都想掉眼泪,赶紧将两人分开,叹了声,行了行了,只要你幸福,你妈就高兴,咱们出去吧。
她一听,直起身点了点头,嗯。
此时,门外一对紧紧牵住的手投入乔菀的视线。
新娘子。恭喜恭喜咯。
乔菀倏然提眼,林霖,景年,你们都来了。
林霖笑了笑,抢过话茬,咱们能不来么。呵呵,乔菀,你今天真漂亮。简言让我们带你出去。我已经迫不及待看看他这个商人的脑子能想出一个什么样特别的婚礼了,据说和一般的婚礼设计都不一样,我都好奇死了。
她点头,心里的期待愈发凝聚。
一席人从酒店出来,一片碧绿的草地上人来人往。
欧式花园婚礼,母亲的祝福,朋友的到访,宾客满盈的热闹现场,唯独简言矗立在风中的时候笑起来让乔菀觉得他是那么孤单。
第一次结婚,简慕华匆匆来看一眼就离开了。
第二次结婚,就连这个旁观的看客也彻底的消失了。
现下存在在他眼前的,唯有寥寥无几的朋友以及商场上那些虚伪的嘴脸。
他笑着和每个前来祝福的宾客寒暄,只有乔菀清楚他心里有多苦,苦于血肉至亲无法来见证他的幸福。
她以为,于柏徽消失于人海茫茫,兴许在寻找他的幸福,兴许重新感悟人生。此刻的她又怎会知道,有个人的判决期已经定下,一个月之后,他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一席白色单肩欧式礼服裹身,乔菀的长发盘在脑后,白色头纱制成的花朵嵌在头发的一边,她站在红毯上,漫无边际的红色地毯是通往幸福的路,这一段,由母亲陪她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婚礼开场的音乐响起,一首不咸不淡的beautifulinwhite漾在空气中。
紧跟着,一千多只和平鸽在湛蓝的天空里被放飞。
无数彩色气球编制成一个巨大的爱心形状,上面用米色蕾丝勾勒出乔菀,我爱你五个大字。
乔菀抬起头,整个人都呆了。简言虽然说过要给她一个特别的婚礼,但是这样的震撼是她预料之外的。
似乎这还不是简言全部的戏码。
她发现,远处正有十个外国小女孩,手里捧着不同颜色的风信子交付到她手上。
粉色风信子:代表浪漫。
桃红色风信子:洋溢热情。
蓝色风信子:高贵浓郁。
深蓝色风信子:不顾一切的爱。
乔菀记得,风信子的花期过后,若要再开花,需要剪掉之前奄奄一息的花朵。风信子代表着重生的爱,忘记过去所有的悲伤,开始崭新的生活。
她手里捧着满满的花,深凝了一眼正前方的男人。
阳光下,他的脸逆着光,视线的盲点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令人迷醉,向往,不顾一切。
脑海中浮现着从他们从相遇到相爱的一个个片段。
不知不觉的,她已感动得泪流满面。她甩去手里所有的花,花朵被高高抛起,散了一地零碎的美丽。
泪水将妆容都冲洗得淡雅了几分。她想跑,不顾一切的跑,可最终还是缓缓走到他跟前,扑进他健硕的胸膛,呜咽着,你知道孕妇不能经常哭吗?不然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会变成爱哭鬼。
简言的健臂箍得很有力量,命令般地说了句,这是我最后一次允许你放肆地哭。今天过后,我不许你再轻易掉一滴眼泪。
她倚靠在简言肩窝上,重重地点头。这一刻,她真的好幸福。
司仪恰时的拿起话筒致辞,如果能变成蚂蚁,我愿意趋近于零。冥冥中明明是你。生命是一个谜语,因为你而悬疑。生命有一种一定,一定要爱下去。为此,献上我们最衷心的祝福送给这对新人。
司仪的话锋一落,哗掌声哗然。
随着掌声落定,婚礼上的背景音乐从那首淡淡的beautifulinwhite换成了直击心房的调子。
乔菀循声望去,室外大屏上放着一张张诉说他们故事的沙画。薄薄的一层海沙,将他们这几年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全部勾勒出来。
黑屋救人,三人饭局,虐心离别,雨中狂奔像个梦,你出现,伴着钢琴声。望着我,你眼神,亮得像星辰。忽然间我失去平衡,觉得自己满身灰尘。
不承认,不否认,是种保护色。犹豫之中忘了爱,要努力去争。差点错过最好的人,直到你转过身,世界黯然失色。
逾时不候的永恒,幸福不能等,分秒必争的青春,就应该狂热。
而你心里的转折,我却不再问。爱要趁早牢牢抓稳,不要后知后觉用遗憾来深刻,勇敢拥抱你让美梦成真。
背景音乐的歌词,每一个字都在撼动着她的心,乔菀的泪水应声而落,一颗颗都像断线的珠子。
有句话说婚姻如手中握沙,握得越紧,沙漏的越快。爱来得不易,要留一点空隙,彼此才能呼吸。
所以最后的最后,莫名的,于柏徽的下落成了他们两人避而不谈的事。
不触碰,不过问。
但那个人,一个月后,要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