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白想要再近一些。
然而胳膊因为拉扯猛的一疼, 他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他有些狼狈地坐直身子,重新靠到床上, 与温柔拉开距离。
表面虽恢复平静, 但心里却狂乱躁动。
温柔被他这一番动静惊醒,抬头看他时, 眼里带着没睡醒的茫然和不设防的天真:“裴总……”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像小钩子一样, 撩得裴瑜白心头发痒。
“呀, 我怎么睡着了?”温柔羞愧道,“也太不小心了。”
裴瑜白别开头不去看她,语气有些生硬:“要睡觉去沙发上睡。”
也不知道跟谁的生气。
温柔心中腹诽, 亏她将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他面前, 他却什么都不敢做。
啧, 算什么男人?
突然, 她眼前一黑,头上被什么东西盖住。
“盖着这个。”裴瑜白冷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温柔忍不住扬起嘴角,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裴瑜白像个女人一样,磨磨唧唧,还挺体贴的。
“已经休息好了。”她将头上的衣服拿开, 笑盈盈地看着裴瑜白, “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想起, 门外传来保镖的声音:“裴总,吕小姐来了。”
裴瑜白微微皱眉, 吕茵茵?
上次两人分开, 他一直在处理温柔的事, 还没来得及再与她联系。
“请她进来。”他沉声道。
病房门被打开,一踩着高跟,穿着深绿色蕾丝连衣裙,肩上披着小香外套的年轻女人缓缓走了进来。
原主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那人身上的服装和搭配温柔都眼熟得很,也知道这一身下来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价格。并不是特别出众的五官,在这昂贵服饰和妆容的加持下,倒是有几分端庄大气的味道。
她突然想到上次沈云飞说起裴瑜白相亲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他相亲的女人?
温柔嘴角一扬,迎上对方打量自己的目光。
当进到房间的时候,吕茵茵目光就不自觉地被温柔吸引了。之前她听说裴瑜白是为手下的艺人受伤后,她专门找来了对方的照片。
只是比普通艺人要好看的那种类型,她没太放在心上。
但现在见了真人,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眼前的女人美得惊心动魄,眼波流转间既有男人最爱的天真懵懂,容貌中的艳丽妩媚却又直击人心。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不爱这张脸的。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好不容易才维持风度地移开目光。
“瑜白,”吕茵茵挤出笑容,殷勤地走到病床边,将手里的食盒放下,“听说你受伤了,我特意找人做了一些滋补的汤药。”
“谢谢。”裴瑜白的话简短又疏离。
吕茵茵却像不在意一样,继续笑道:“这段时间我会一直留在林城,以后每天就由我来照顾你好了。”
“不用麻烦。”裴瑜白道。
“怎么会是麻烦?”吕茵茵瞥了温柔一眼,“我们俩迟早都要订婚的,照顾自己未来的未婚夫怎么是麻烦呢?倒是一直劳烦温小姐照顾,这才叫麻烦。”
哦,是来向她宣誓主权了。
温柔心知肚明,眼皮都没动一下。拿着裴瑜白丢给她的外套,手指轻轻地扣了扣。
¥
那不是裴瑜白的衣服吗?
吕茵茵一眼认出。
为什么会在温柔手里,在她进来之前,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念头一起,便如野原上的火一发不可收拾。
“温小姐,这里有我照顾,你可以回去了。”她按捺住不受控制的心情,摆出女主人的姿态,“今天谢谢你了。”
裴瑜白不自觉皱起眉。
他确实觉得吕茵茵是个不错的结婚人选,但他不喜欢有人替他做决定。而且,他不喜欢她对温柔的态度。
“吕小姐,”裴瑜白缓缓地看向吕茵茵,姿态从容,却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谢谢你来看我。”
言下之意是,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哪来的回哪去。
吕茵茵面上保持镇定,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没想到裴瑜白会当着温柔的面给自己难堪,毕竟和温家一个不得宠的小女儿比,她可是吕家唯一的千金,不知道多少人求着娶她。像裴瑜白这种利益至上的人,就算她的举动稍微出格了,他也能容忍的。
难道是她小看了温柔在裴瑜白心里的地位?
吕茵茵嘴角的笑有些僵硬,但仍装作强势的样子:“既然瑜白你心疼我,那就让温小姐来照顾你好了。”
她说着,绕了一圈,走到温柔面前。
“听说是温小姐是温家的女儿?”吕茵茵问道,“上个月我在巴黎的服装展上,还遇到过温晴。我听她说毕业之后直接去你们家的分公司工作了,怎么你没有直接去家里公司上班,反倒进娱乐圈,做这么辛苦的事?”
温晴是她三伯的女儿,和她这种无依无靠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而且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一般不会进入娱乐圈,一旦进入了背后肯定会有资源捧着,绝对不会像她这么辛苦。
吕茵茵是在暗讽她没有资本。
温柔顺坡下驴,垂着眼,装出可怜的样子:“我在温家怎么能和三表姐相比呢?他们也是看着我死去的母亲的份上,才会照顾我的。我怎么能厚着脸,一直依靠他们?”
“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吕茵茵倒是得意起来,“凭你这样的人,也只能靠着几分姿色在娱乐圈混了。当然,要是被一两个有钱人看上,你就走运了。”
温柔脸色一白,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话,却像是被气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吕茵茵找回自信,却没注意到裴瑜白的冷下的神情,反而笑容更胜:“不过现在男人也不是那么好骗的,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谁不知道地方存了什么心思呢?玩玩而已。”
她说着,骄傲地昂头走到床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柔声与裴瑜白说起话来:“听裴二叔说,这都是你爱吃的菜……说到裴二叔,我今天见他身边又跟了个年轻的女秘书。”
裴瑜白的二叔喜欢玩这件事,在他们圈子里倒是人尽皆知。
“其实我也知道,像我们认识的那些男人都喜欢在外面玩一玩,这些我能理解的。不过逢场作戏还是要有分寸,免得小姑娘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我们这类人的婚姻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吕茵茵说着,夹了一片看着十分诱人的牛肉递到裴瑜白嘴边,“所以,只要你开心就好,不管怎么玩,我都不会在意的。”
裴瑜白听她越说越离谱,眉头一皱,还没开口,温柔便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声音也颤抖着:“你……你们这些有钱人都是这样玩的吗,我还以为裴总……”
她转头看向裴瑜白,目光里带着几分鄙夷和抗拒,裴瑜白突然心烦意乱起来。
“温柔……”
他刚开口,温柔却打断道:“就算你们有钱可以为所欲为,但不代表能够决定我的选择。我和裴总之间,绝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她像是气极了的样子,小脸苍白,身子也微微抖着,但却又倔强地昂着头,如生如悬崖上的雪莲,孤傲清冷。
裴瑜白心里涌出密密麻麻说不出的情绪,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感觉。
“吕小姐,别把我和你身边的男人相提并论。”他立马反驳,无视吕茵茵一直举在空中的手,他用命令的语气说道,“还有,向温柔道歉。”
吕茵茵脸色一白,裴瑜白这些话和举动,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别说这些了,”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来,先吃饭。”
“我的话从不重复第二遍。”
裴瑜白眸光幽深,声音更沉了几分,饶是吕茵茵一向高傲惯了的人,当时也不自觉不安起来。但让她道歉,却是决不可能。
她放下手里的勺子,故意昂着头来掩饰心虚,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度道:“她只是温家不受宠的扫把星,哪里配让我道歉?”
“听说你哥哥想来林城发展。”
裴瑜白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吕茵茵却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她知道,她与裴瑜白联姻的事是锦上添花,能让两家合作更加顺利,如果为了一个温柔得罪裴瑜白,肯定是不划算的。
忍了忍,她狠狠地瞥了温柔一眼,含糊说了声:“对不起。”
“没关系的,”温柔低着头,神色郁郁,她细声细语道,“只是希望吕小姐知道,就算你们吕家家世显赫,但我们都是平等的,不会因为你是有钱人,随便冤枉人时,对方就不会受伤。”
吕茵茵本来还能忍住,但一听她还来说教自己就来气了。
“我只是看在裴总的面子上给你一点脸面,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吕茵茵昂起头,目光变得凌厉,“也不看看你,这一身上下的东西,都比不上我的一颗胸针。”
那是她专门找国内顶级设计师专门设计的,国内仅有几件,据说上面的花纹是模仿的商朝皇室,是尊贵身份的象征。
吕茵茵语气越发的不屑:“当然,说了你也不懂,就算有钱你也买不到,毕竟……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佩戴的。”
裴瑜白眉头蹙起,刚要开口下逐客令,却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正毫无畏惧地抬眼看向吕茵茵。
“吕小姐,靠着家里的钱和背景来耀武扬威,有什么好骄傲的?我这一身不值钱,但却都是我自己挣的,我并不觉得低人一等。”
裴瑜白冷峻的脸上不自觉浮现一丝笑容,吕茵茵见状,气得顿时失去理智:“不过是个卖笑的戏子,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想凭这张脸勾引男人,还靠自己——”
“够了!”裴瑜白见她越说越过分,厉声呵斥,“吕小姐,你该走了。”
吕茵茵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她扬起头,狠狠看向温柔:“你别痴心妄想。”
她走到门口处,温柔突然将她叫住:“吕小姐……”
“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教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身上的那枚昂贵的翡翠胸针,是周朝时期,用来殉葬的物件。”温柔偏过身,避开裴瑜白的目光,眼中带着几分讥讽,“虽然是皇族才能佩戴,但只有死人才会佩戴。”
“你!”吕茵茵压住怒火,嘲讽起来,“我这是从国内著名顶级设计师那里买的,她精通古代历史,难道会出错?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玩意,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她说得没错。”裴瑜白嘴角也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在周朝,像这种两片形状的饰品是用来陪葬。而当时皇族流行的佩饰,永乐公主创造二叶花,与它在细节上是有明显差别的。”
吕茵茵顿时脸上出现各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她再也克制不住,失去风度地重重关上门离开。
等她出门之后,温柔听到有什么东西摔倒地上的清脆声音。
可惜了那块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