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贺晓远与巴雷的张副总在思普大楼附近的某餐厅约了顿午饭，两人单独见了一面。
这次见面，张副总的态度明显有所转变, 变得好说话多了。
用张副总自己的话, 说是贺晓远饭局那晚最后折回包厢的那杯酒喝到了他心里，不光他、当时在场的其他同事这么想，先走的许光明听说后, 也同样觉得贺晓远很上道。
张副总的意思，既然两边公司都有合作的意向, 那就趁早把合同签了，条款条约之前一直没谈拢没关系, 重新谈, 巴雷本身也很重视《喵呜喵》，只要思普这边贺晓远这边开的条件合适，他们立刻就签。
这无论对贺晓远还是常北来说, 都是个非常好的消息。
两边于是重新约好见面谈合约的时间, 为表诚意，思普这边还是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巴雷的办公楼，而这次与会到场的不会只有贺晓远, 常北、客录的两位经理，以及公司的法务顾问，都会到场。
当周的周末两天，两边公司在巴雷办公楼的会议室里谈合作谈条款聊细节。
周六晚，巴雷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大酒店招待宴请思普这边的几位同事。
贺晓远刚下车就认出这是不久前陆琛带他来过的其中一家, 笑了笑。
常北奇怪他笑什么, 贺晓远道：“这家有道徽菜是特色, 可以尝尝。”
走近的张副总听到, 以为贺晓远来过，便客气的说等会儿贺经理来点菜。
常北也客气，笑道：“哪有我们点的，客随主便。”
张副总笑呵呵的：“别客气，不讲究的，咱们都是自己人。”
张副总和常北说笑着一起进酒店，贺晓远落后半步，抬眼看了看酒店门庭，想起那天陆琛一家酒店一家酒店的带着他手把手的教，又抿唇笑了笑。
等进包厢落座，陆琛那日的“教学成果”便显露了出来——
菜单从巴雷那边递到思普这儿，法务顾问和客录的经理都说随便，常北也懒得看菜单，就把菜单递给了贺晓远。
贺晓远对这家的菜单有印象，接过后一边翻一边沉着的点起了菜，表现得十分稳重。
他点完菜、菜单递回给服务员，就被巴雷那边借此为话头，连声夸了好几句。
常北端着茶在手里，笑捧：“当然了，贺总可是我们那儿最年轻最有前途的项目经理了。”
之前贺晓远没见过，今天刚接触的思普的法务顾问道：“我出来吃饭最怕点菜了，怎么点都点不好。”
客录的经理之一：“点菜可是门学问，要不怎么都说大佬们吃饭的时候，点菜都是专门有人负责的。”
张副总招呼一桌子人：“来来来，大家以茶代酒，干一杯。感谢贺经理帮我们解决点菜难题。”
气氛相当融洽。
这顿饭结束前，贺晓远去卫生间放水，一同放水的常北站在旁边，边干正事儿边认可道：“今天可以啊。我还以为你刚毕业，应酬上会没什么经验，没想到光点菜就点得那么溜。”
贺晓远拉上拉链，自谦道：“我工作上是个新人，不能真的什么都不会。”
常北边拉拉链边道：“你什么时候‘什么都不会’了？我看你会的挺多的。”
法务这时候也走进卫生间，分|开|腿站在常北另一边，越过常北看贺晓远：“刚毕业啊？真看不出来。”
常北扭头：“是吧？我也说。”
贺晓远笑在心里：还不是因为“老师”教得好。
贺晓远趁空拿手机联系“老师”，告之已经有了理论下的“实践”，“实践”还很成功。
陆琛：【不错，继续保持。】
贺晓远：【小恐龙蹦蹦跳跳.jpg】
贺晓远捧着手机，看到陆琛回复的几个字便自顾笑了，脑海里跟着想到陆琛的样子，想着如果是当面说这些，陆琛是不是会露出欣慰的含笑的表情开口夸一夸他。
这么想着，贺晓远又自顾笑了下。
常北打旁边经过，扭头问：“傻笑什么呢。”
贺晓远这才收起手机。
不久后，巴雷与思普依旧卡在了谈条款阶段——
巴雷同意不要意向金，但他们把意向金换了个形式，换成了要思普在游戏上线前便打款两千万，这两千万从日后游戏上线后的分成里扣，等于要思普先给分成中的两千万。
常北有信心《喵呜喵》能赚的绝对不止两千万，但他现在也不同意提前打款。
巴雷则坚持要这两千万，绝不让步。
周日下午，从巴雷的办公小楼里出来，客录的两位经理讨论巴雷到底哪儿来的信心自家游戏能值两千万以上。
意思是如果《喵呜喵》赚不到去除运营成本及分成的两千万，思普这边岂不是要赔本赚吆喝？
常北肩上搭着西服外套，晃悠悠的走着，开口道：“巴雷这是心不定啊。”
其他人：什么意思？
常北解释道：“他们自己也怕《喵呜喵》会扑，两千万是保底的。如果真扑了，至少他们还赚了两千万，没扑，两千万提前拿也没坏处。”
贺晓远在一旁沉思。
当晚，贺晓远边在寝室楼楼下蹲着喂猫，边默默思考该怎么最终达成与巴雷的合作。
他是觉得客录流量大，《喵呜喵》如果真如常北所料的那么好，绝对会是下一个爆款。
思普开给巴雷的分成也很公道，巴雷有什么必要坚持这几千万？
等游戏上线，后面大把的流量和八位数等着他们。
难道巴雷那边真的如常北所说，他们自己也不敢保证《喵呜喵》上线后的表现？
贺晓远倒完猫粮，矿泉水瓶拧开，给猫碗的另一边倒水。
个头很大的有些邋遢的长毛猫迫不及待的凑过来，后腿和毛尾巴蹭了蹭贺晓远，低头便吃起了猫粮。
贺晓远倒完水，水瓶放到一旁的地上，继续蹲着，看大猫吃饭。
看着看着，他伸手摸了摸大猫的脑袋，心里想：要是巴雷能让他玩下《喵呜喵》就好了，哪怕是看看演示视频。这样他也能对游戏有点底。
现在该怎么办？
贺晓远边想边摸着大猫，从头摸到后颈又摸到毛背。
毛色泛深灰的大猫不知是吃爽了还是被摸得舒服了，边吃边在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贺晓远摸着大猫：“没人跟你抢，慢点吃。”
大猫：“咕噜噜。”
贺晓远自顾和大猫嘀咕道：“也不知道《喵呜喵》是不是和你们猫猫有关的游戏。”
大猫：“咕噜噜。”
贺晓远：那游戏到底什么样？
贺晓远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先了解一下游戏。但巴雷在签合同前肯定不会给介绍书和演示视频。
贺晓远：得想个办法。
次日上班，贺晓远把自己的想法与常北分享，常北道：“你要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你想，如果他们都不是百分百看好《喵呜喵》，担心有扑街的概率，他怎么可能提前给我们看，如果我们看了，不看好，想法变得跟他们一样，岂不是也要黄了？”
“忘了吗，竞争公司就把《喵呜喵》弃了。”
“你猜猜，巴雷之前准备跟那边合作的时候，有没有给那边看介绍书和演示视频？合作最后又是怎么黄的？”
言下之意，巴雷有过一次失败的合作，只会更加谨慎，而不是大方的把游戏拿出来分享。
虽然常北这么说，贺晓远还是没有放弃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又和这个case里的透明人秦乘飞聊了下自己的想法。
秦乘飞没泼凉水，很直接的给出了建议：“既然巴雷没信心，你这边得有什么，让巴雷相信他们的游戏一定会成功。”
贺晓远：“有什么？”
秦乘飞耸肩，意思是自己想、别问他。
贺晓远：让巴雷相信他们的游戏一定会成功……
相信、他们、成功……
贺晓远突然想到一点：常北也没见过《喵呜喵》，他怎么确认《喵呜喵》一定能爆？
除了对客录、自家流量的自信，项目上的精准直觉，不就是因为《喵呜喵》的创作者是手握几个爆款的大神吗？
大神对自己的游戏也没自信？
大神知道巴雷这边一直无法推进和思普的合作吗？
大神什么态度？
于是贺晓远特意跑了趟巴雷，去见《喵呜喵》团队的主创……
弦月当空，淡云掩月。
一辆出租车停在思普员工区小区门外，车门被推开，贺晓远提着电脑包从后排下来。
呼吸到室外的新鲜空气，他便做了几个深呼吸，再缓缓吐息，抬步往小区里走。
他今天忙了一天，跑巴雷、回公司，去客录那边，再回部门，再去巴雷，一整天奔波不停。
这会儿终于下班回来了，工作上的气没松懈开，人已经疲累了。
他进小区，提着电脑包往E楼的方向走，边走边还想着工作的事，想了会儿摇摇头，决定暂时先不想了，改想大猫猫今天有没有在楼道外等他喂食，昨天倒的水和猫粮不知道有没有吃完。
快走到E楼，他下意识往他平时喂猫的楼道口的角落看去，一眼看到个蹲在地上的熟悉的身影。
贺晓远惊讶，快步走过去：“哥？”
陆琛的手正摸在埋头吃粮的大猫的脑袋上。
他听到脚步声便转头看了过去，见贺晓远这个点才回来，温和道：“今天这么晚。”
贺晓远回：“跑了趟合作商的公司。”
跟着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贺晓远以为陆琛找他有事，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有段时间没碰的手机，觉得是自己错过了陆琛的联系，害陆琛在他寝室楼下等。
陆琛起身，却道：“我来接猫，顺便等等你。”
贺晓远：？
陆琛：“前几天听说你这儿有猫，刚好我想养猫。”
？
前几天？
他和陆琛说过他这儿有猫？
没有吧他记得？
贺晓远一顿，这才想到陆琛说的“前几天”就是他喝醉的那晚。
贺晓远：“……”
他那晚还真是什么都给说了。
贺晓远听说陆琛要养大猫，挺意外的。
他眨眨眼，确认：“你要把它带回去养？”
说着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还在埋头吃的大猫，这才发现陆琛喂的不是猫粮，而是罐头，估计是特意带来的。
地上也不止有罐头，陆琛脚边还搁着只猫包。
陆琛回道：“嗯，刚好今晚有空。”
又道：“你说你都是晚上喂，我估计它晚上会在，就过来了。”
确认陆琛真的要养，贺晓远在心里默默替大猫倒抽气：有些猫，昨天还在流浪，今天就要去住大豪宅了！
贺晓远惊羡的同时非常高兴，他之前还在管培群里托大家问问周围人，看有没有要养猫的，想给大猫找个家，现在好了。
贺晓远蹲下，撸撸大猫的脑袋，高兴道：“你马上要有家了！”
陆琛跟着蹲下，也伸手去摸猫。
贺晓远摸着猫看看陆琛，心想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啊。
又强又厉害、性格又好又有爱心。
贺晓远在心里啧啧感慨。
感慨完，他边摸着猫边问陆琛：“那你这会儿要把它直接带回去吗？”
贺晓远之前喂猫的时候就查过，知道把流浪的宠物带回家之前最好先去医院做个检查，现在宠物医院服务全面，除了做检查，还有美容服务，可以洗猫吹干。
陆琛：“先去宠物医院。”
贺晓远一扫奔波了整日的疲惫，眼睛都开始放光。
他把吃好罐头的长毛大猫抱起来，“走吧，小可爱，先送你去宠物医院。”
于是陆琛开车，贺晓远副驾，包装在猫包里，两人一猫去了宴澜湾附近的24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
医院的医生把长毛大猫从尺寸不小的猫包里抱出来的时候，惊讶了句：“缅因啊，难怪这么大一只。”
又奇怪道：“这年头缅因都开始流浪了？”
长毛大猫很乖，被抱出来的时候轻轻的喵了声，很嗲。
贺晓远笑对陆琛道：“别看个头大，还是个夹子音。”
陆琛凝视贺晓远的笑颜，能看出男生心情是真的好。
医生这时候简单查看了下大猫的身体，没问题后，就问贺晓远和陆琛打算给猫做哪些详细的检查，他推荐是抽个血，再查个粪便，越全面越好，尤其是这种流浪过的猫。
医生还正说着有哪些检查，陆琛便道：“所有。”
又说：“打的针、吃的药也一起开，有需要就用，不用问，最后所有的费用一起结。”
相当沉着果断又神色寻常。
落在贺晓远眼中简直man爆。
他人在一旁，默默看过去，眼底便禁不住流露仰视的向往。
陆琛察觉身边人在看自己，转过头，贺晓远眼底飞快一敛，冲陆琛笑笑。
后来考虑抽血打针后猫就不能洗澡，医生先带猫去美容间洗澡，陆琛和贺晓远在外面等。
等的时间，见等候大厅里有猫粮、猫用品卖，两人又一起挑了下。
挑的时候贺晓远习惯性的摸手机出来搜，看哪种粮比较好，陆琛已经从货架上把价格最贵的两种猫粮拿了下来。
贺晓远：？
陆琛以为贺晓远奇怪他为什么拿两种猫粮，解释：“万一一种不吃，还能有的换。”
贺晓远这时则想到陆琛说过得理解他买东西不会选便宜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陆琛为什么会直接拿最贵的——钱多。
他没和陆琛说什么，笑了笑，想起什么，道：“这些我来买吧？”
陆哥都已经付做检查打针的钱了。
他想他不能什么都不出。
陆琛手拿小袋猫粮，看着猫粮的配料表，抬眸扫了面前的男生一眼，没说什么。
等到把猫粮、罐头、零食、夏用猫窝、饭盆水盆等用品拿到前台，准备结账的时候，陆琛对前台道：“和检查的费用一起结。”
刚摸出手机的贺晓远：？
贺晓远扭头，坚持：“我来付吧。”
陆琛神色寻常又带着点强势的淡道：“不用，我的猫。”
贺晓远：……
贺晓远哭笑不得，这还没到家没进大门呢，这就“我的猫”了？
主人翁意识这么强势自觉的吗。
贺晓远顺着话：“你的猫你的猫，我给你的猫买。”
手已经点开了付款码，准备伸出去示意前台扫码结账。
被陆琛伸手，宽大修长的手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盖，不许贺晓远付，同时扭头看着贺晓远。
贺晓远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解释道：“我没客气见外，我就是想给猫买，好歹喂了这么久。”
站在两人面前、拿着扫码器的前台看看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琛回过头，对前台淡淡道了句：“一起结。”
继续转头看贺晓远，手还一直盖在屏幕上，跟着在手上落了些重量，把手机给贺晓远按了下去，不让他付的意味十分的明显，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好吧。
贺晓远也没再坚持，收起手机。
只是再看向陆琛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的注视，开始觉得陆琛哪怕跟人抢个单，气质气场都那么的有感觉。
真是好棒啊。
贺晓远又忍不住在心里想。
一个小时后，长毛大猫终于完成了洗吹、修剪、抽血、打针等一系列必要流程，被宠物医院的医生抱出来，露出了它原本的真容。
贺晓远接过猫、在怀里抱住，满脸惊喜，一个劲儿的对大猫道：“你也太好看了吧？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大帅哥抱着大帅猫夸好看的样子，逗笑宠物医院的医生和前台的护士。
陆琛正边和医生交流大猫的情况，边在前台把账单付了，转头看向贺晓远那边，神情间含着宠溺的笑意。
最后贺晓远抱猫，陆琛拿着一堆杂七杂八的猫咪用品，两人一猫离开宠物医院。
回宴澜湾，电梯上，贺晓远跟抱儿子一样抱着大缅因，嘴里念念有词：“你马上要去的是一个超——大的房子，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了，知道了吗？”
陆琛两手拿满东西，转着头含笑看身旁，觉得有猫没猫就是不一样，小男生都比平时活泼了不少。
等梯门缓缓打开，贺晓远把怀里的猫翻过来，背朝向自己、猫脸朝向梯门，语带惊喜而轻快道：“噔噔噔噔，！欢迎回家！”
陆琛在一旁看着，从来没有哪天回这边房子，像今天这样这么心情愉悦过。
他不动声色，清楚自己收养猫的这一步走对了。
“欢迎回家”。
他看着贺晓远，也对大缅因道。
大缅因漂亮的玻璃瞳仁映着梯门外的豪宅，夹着嗓子，轻轻喵了声。
次日下午，贺晓远正满脑子工作，琢磨是不是和《喵呜喵》的主创徐峰海约个晚饭，刚好收到陆琛的消息。
陆：【晚上来看猫？】
贺晓远：【晚上约了人。】
陆琛：【工作？】
贺晓远：【是啊。】
陆琛：【很晚结束？】
贺晓远：【要不我结束了过去？】
陆琛：【嗯，好。】
晚上，贺晓远正和徐峰海吃着饭聊着，又收到陆琛的消息。
陆琛：【照片。】
点开，发现是大缅因坐在陆琛怀里的一张自拍，自拍没露陆琛的脸，主要拍的猫，贺晓远看到，兀自抿唇笑了笑。
对面的徐峰海好奇他在笑什么。
贺晓远把手机举向徐峰海，屏幕靠近，笑道：“看，猫。”
徐峰海：“你养的？”
贺晓远没解释不是自己养的，应道：“是啊，流浪猫，刚收养。”
徐峰海：“我也养了，十四只。”
贺晓远收回手机：“这么多啊。”
……
晚上九点半，宴澜湾。
梯门一敞开，贺晓远便语带欢快道：“大猫猫！哥哥来咯。”
长毛大缅因立刻从趴卧的沙发上起身，“喵”一声跳到地上，迈着轻快的四爪走向电梯。
楼梯上，听到动静的陆琛走下来。
“来了？”
陆琛走下楼梯，含笑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