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今天晚上讨论的话题令人心情激动, 艾德里安翻来覆去临到半夜都没睡觉。
直到身旁的男孩闭着眼睛说话。
“别再翻身了,艾德,除非你是故意想要卷走全部的毯子……咳咳。”
“哦……对不起。”红发少年抬起身体, 把无意间压在身下的毛毯一头拉出来,还给身旁的人, 还在杰森的身上细心地给他掖了掖被子,亡羊补牢道, “盖到了吗?还冷吗?”
然后他又有点后悔, “白天我应该再买一块毯子。”
“好了, 凑过来一点, 现在就暖和了。”杰森在被子里轻轻拉了他一把,毯子就这么大, 一个盖到了, 一个就该露出去了。
于是小花和小鸟又抵足相贴地缩成了一团。
艾德里安的眼睛没闭上,他正在数对面的男孩的睫毛,试图强行把自己催眠, 但杰森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那钴蓝色的双瞳中央倒映着一撮摇曳的烛火,显得有些温暖。
“你是在想离开的事情吗?”杰森眨了眨眼。
“……”艾德里安没有回答,但杰森觉得他默认了。
他蹭了蹭地毯上铺着当做枕头的衣服, 说道, “我知道, 我也很兴奋,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哥谭。”
“我只是在想, 事情会不会那么顺利……”艾德里安却说, “你的监护权还在古恩夫人手里, 如果她派人来阻挠我们呢?”
“别那么杞人忧天, 艾德。”杰森回答,“那娘们也不至于总是和两个小孩过不去,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况且,我们也没带走她的钱,不是吗?她不至于对我们穷追滥打,哥谭是她的地盘,但出了这里,她就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了。”
“你说的有道理。”艾德里安被说服了,心中的顾虑打消了一些,“等等,你是不是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所以你才没让我去带走那包钱。”
“……哼哼。”杰森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摸了摸红发少年的脑袋,“哎,不用太感谢我,好歹我也在这个险恶的社会摸爬滚打了八年。”
“亲爱的弟弟,”少年温柔地打掉他的手臂,“我还比你多两年呢。”
“你居然比我大两岁!可恶,你看起来才这么小一只。”杰森愤懑不平地嚷嚷着。
“你也没比我强壮多少。”
“哼,我窜得可快了,信不信我以后能长到至少六英尺?(注1)”
“哦,那你可能得努努力。”
“你到底睡不睡?”
“现在是谁在说话?”
“哼。”杰森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安静了几分钟。
“……你是不是还在盯着我的脸?”男孩呢哝的声音从被子下方传来。
“……我没有。”红发少年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耳根有些红红的。
杰森睁开眼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我可乐喝太多了,睡不着!”艾德里安理不直气也壮。
“该死的可乐,毒害小孩。”杰森递上台阶,“那怎么办,你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艾德里安用惊异的眼神望着他,那表情就仿佛他刚才说了什么天方夜谭,“什么?”
“不要算了。”黑发男孩翻了个身。
过了一会儿,身后窸窸窣窣传来一阵翻身的声音,一只小拳头敲了敲杰森的背,“ck。”
“干什么?”
“摇篮曲。”那个声音弱弱道,“还给唱吗?”
杰森慢吞吞地转过身去,“躺好。”
少年乖巧地掖好被子,眨巴眨巴那双玛瑙绿的眼睛。
杰森清了清嗓子。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男孩低声唱着,嗓音还有些稚嫩和青涩,但出乎意料居然没有跑调。
“……杰森,你居然还有点音乐天赋。”艾德里安有些意外。
“是吧。”男孩很是得意。
“不过为什么一直都是这一句?”
“……因为我就记得这一句词。”
“哦。”艾德里安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请继续吧,杰森妈妈。”
“……”于是杰森就这么用这一句词来来回回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哈——欠。”唱到最后他自己都困得眼皮开始打架了,但他一停,对面的男孩立刻睁开眼睛,那眼神清明的模样,杰森都想把他推荐给蝙蝠侠做夜猫子预备役了。
“该死的,艾德里安·奥提斯,我命令你马上给我睡觉。”杰森撑不住了。
红发少年语气还有些不满,“你别停呀,我马上就能睡着了。”
“……”杰森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你唱得还挺好听的,谁教你的?”
“……我妈妈。”虽然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但杰森还是闭着眼睛回答了。
“你……妈妈?”艾德里安眨了眨眼,“我以为你是孤儿。”
“……她去世了。”杰森似乎并不想多提这个话题。
“哦……抱歉。”
艾德里安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了。
杰森闭着眼睛,还以为对方是因为挑起了她的伤心事而陷入了愧疚不安,强撑着睁开眼,“这也没什……”
对面的少年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居然是终于睡着了。
……可怜的杰森·托德同学,唱了半夜的摇篮曲,口干舌燥,被失眠的室友折腾的,自己反倒开始失眠了。
……
距离两个男孩约定的离开哥谭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在杰森和艾德里安两人一起的努力下,两人终于攒够了路费,而艾德里安也已经打包好了两人的行李,今天按理说就是在哥谭的最后一天,两个男孩决定分头行动,杰森答应了汽修店老板要给他干完最后一单,而艾德里安则提前带着行李去车站买车票。
“两张车票,去哈里斯堡。”
“有下午两点半的还有5点的,买哪个?”女售票员懒散地问。
“两点半。”
“四十美元。”
“给。”
售票员扯下两张车票递给红发少年,“恭喜离开这个鬼地方。”
少年勾了勾嘴角,收下了车票。
距离车子开启还有一个小时,少年干脆守着行李等在了候车厅。
和杰森约好的时间是两点,少年看着候车厅上的挂钟一点点地往前走,很快,时间便到了两点。
“嘿!”车站门口出现了一个男孩的身影,少年站起身,刚扬起一个笑容,却发现那是张陌生的面孔。
“里奥!”
在他身后的一个女人跑过来,抱起了自己的孩子,擦着他走开了。
艾德里安有些失望地坐回原位,捏了捏装着行李的背包。
怎么回事,是耽误了吗?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两点半就快到了,艾德里安决定不能再怎么等下去,他走到窗口,面向那个售票员。
“不好意思,我朋友来不了了,这两张票能退吗?”
售票员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售票说明上“不可退票”四个大字。
“……那帮我改期吧。”艾德里安又道,“就到五点那一班。”
“改期费20美元。”
“那不就是原价!?”
售票员耸了耸肩,“抱歉,规则也不是我定的,男孩。”
“……算了。”少年把两张票揣回兜里,弯下身就要拿起包走人,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斜刺里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家伙,弯下腰抄起他的包抬腿就跑。
“嘿!”艾德里安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那包里装着他和杰森现在所有的家当,还有毒藤女给他的钱!
“站住!”他追着那个小偷穿过了车站的转角,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那是个死胡同。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抱着包转过身来。
“何必呢。”艾德里安为车站有这么没眼力见的扒手感到无语,“我看起来像是很有钱吗?”
但对方却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包丢到了地上,朝着他走来。
少年脸上的表情一滞,看着身后出现的两个高大阴影,顿时心脏一紧。
糟了,是圈套。
他转过身去,下一秒,一片白蒙蒙的雾气喷到鼻尖。
少年后退了一步,身体有些发软,但特异的体质令他没有立刻昏迷,他警惕地看着身前两个黑衣人,试图从他们身侧的角落溜过去,但他的意图很快就被看穿了。
对方显然对麻醉剂没有产生应有的效果而感到意外,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将试图逃离的少年一把捞起来,挣扎不停的少年试图大喊救命,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一记手刀物理打断了。
眼看红发少年似乎失去了意识,神秘的黑衣人才对视一眼,将人抱进了一辆黑色贴膜的SUV里。
……
一刻钟后,一个穿着红色卫衣的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到车站,眼神着急地左顾右盼,却没有找到想要寻觅的对象,他来到售票口,询问里面的售票员。
“你有看到一个像我这么大的红头发小孩吗?女士。”
售票厅中的女人抬起眼帘看了对方一眼,“他买了两张票,车子已经走了。”
“……”杰森有些低落地垂下手,脑袋上隐形的耳朵也耷拉下来。
他垂头丧气地走到车站一旁隐秘的巷子里,一道黑影无声地落在他的身后。
“都怪你!”男孩转过身来大声指责,“如果不是你一直穷追不舍!我不可能错过那班车!我的朋友都提前走了!”
“某些人刚才还说自己是一个人住。”戴着黑色蝙蝠面罩的男人用嘶哑的声音说着,“而且,如果不是你锲而不舍地逃了三条街,我也不至于穷追不舍,杰森。”
“……我只不过是偷了几个轮胎!”杰森·托德瞪大眼睛,“你为什么要跟我一个小孩儿过不去呢?”
“那是蝙蝠车的轮胎。”蝙蝠侠强调,“我很意外古恩夫人没有教好你,让你又开始重操旧业了。”
“那个女人就是个儿童犯罪挑唆犯!”杰森嗤之以鼻,“整个学校里的男孩和她都是一丘之貉。”
蝙蝠侠露出不赞同的眼神,“你不应该这样污蔑一位高尚的女士。”
“……高尚?得了吧,你应该看看她私下里的真面目。”杰森随口道,他的目光无意间停留在了垃圾桶露出的黑色一角。
奇怪,那好像是装着他和艾德的行李的背包?
男孩向前走去,从垃圾桶里把那个背包拾出来,可是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被附近的流浪汉洗劫一空了,唯独剩下这个包,杰森认出了包包表面上缝补的一个破洞,那是他有一次遇到一个狡猾的扒手被对方用小刀割的,以至于后来他背包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往后摸一把。
“这个包怎么会在垃圾桶里。”杰森脑海中一下子闪过无数不好的想法,回想起少年之前的担心,他脑海中的画面最后停在一个老女人笑里藏刀的面庞上。
“糟了,是费伊·古恩!”杰森抬起头。
他转过身,用求助般的眼神望向身后的蝙蝠侠。
“那个老女人一定是把我朋友带走了,我要去学校一趟!现在!”
蝙蝠侠定定地看了他几眼,然后抬起手臂,在蝙蝠手套上操作了一番,一辆通体漆黑的蝙蝠改装车停在了车站的后巷,车顶盖朝上升起,蝙蝠侠来到车边一跃而起跳进了驾驶座上,然后启动了引擎。
“上车。”
他用那沙哑低沉的声音提醒还在一旁傻站着的男孩。
“哦……哦!”杰森这还回过神来,压下自己莫名澎湃的情绪跳进车里。
下一刻,蝙蝠车的引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在短短几秒便灵活地在巷口掉了个头,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说:
//注1:杰森成年后的官方身高是六英尺(183左右)
//再等一两章,让我发个刀然后咱就回到现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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