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为李裳白出行做了周详的准备,许冬看在眼里,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相劝的话。
有储物袋可以用,带多带少都是带。
其次瑶儿给李裳白塞的东西说没用吧,也不是完全没用,能给她心安,无济于事也没什么。
许冬就是对瑶儿和她做的事持如此态度,在饭桌上还是知觉到了瑶儿和他碰杯的不自然。
这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为释疑,许冬挑深更半夜,来到了后湖。
没出情绪前瑶儿和他说过,要找她,在湖畔溜达几步即可。
许冬不了解瑶儿感知他来到的原理是怎样的,但瑶儿的确来得很快。
还是那慑人的压迫感,在瑶儿化人形浮出水面时一扫而空。
这感觉很奇妙,水中巨兽的恐怖,出水美人的赏心悦目,不搭边儿的二者神奇地在许冬眼底共存了。
瑶儿长没长毛许冬不知道,身为鱼类,日常要喝下大量的水,雪肤理应丝滑吧?
“公子,这么晚了,不陪着小鸢?”
“小鸢睡熟了,”许冬席地而坐,放低与瑶儿说话的高度,“……有几句话,想在出发前和你单独聊,所以专门选在这个点儿过来。”
瑶儿半个身子在水里,着翠色长裙,看不到湿痕不说,布料还不贴肌肤。
许冬盲猜这是瑶儿对水属系功法的巧用。
“公子请说,瑶儿洗耳恭听!”
许冬注视着瑶儿,见她没要坦直地先表示两句,便直切主题:“你对我有想法儿吗?源于姐的。”
瑶儿表情凝滞了片刻,她没否认:“不认吧,公子都来了,认了吧,又显得我——呵呵……”
至少有十多句的交流,被瑶儿的一个笑脸儿盖过。
女人果然是难懂的生物。
借着月辉,瑶儿肌肤的白嫩尽收眼底,许冬开始好奇瑶儿不过去的坎儿是什么,以前她对自己可不是这样的。
想着问了她也多半不会说,许冬另辟蹊径,和她说起行程打算。
放弃不是他的作风,他想在接下来的话语间找机会。
“以姐的修为为前提,御剑应该是最省力的,我算过了,到祁州也就一天,找具体位置半天……‘无魂之躯’既然不止一具,那么在祁州也就不见得能得手。”
“下一个渝州,没什么大宗派存在……”
规划行程路线许冬专业且有大量经验,关注瑶儿表情就能知道,许冬的规划让她很称心。
“瑶儿,姐在路上,少不得会想看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可能用不了多久,但返程的日期会往后推。关于这个,你觉着合适吗?”
“公子是老于世故的人不说~单就公主,她做什么,瑶儿不便置喙……”
“你忘了?姐大半辈子都在修炼,有些事不能让她想做便做吧~”
“没忘。我觉得它们之间没什么非要强调的。”
许冬要的就是她这句话,话是等到了,但许冬并没有急,而是又绕了一句:“可你也知道姐的性情,不善加约束,只怕……”
“公子,公主是常有率性举动,但需要她有鉴别能力的时候她不会差。”
瑶儿说完看到许冬嘴边的笑意,顿生挫败感。
当她为许冬的话回护李裳白,就相当于她自认了对李裳白的越俎代庖,不欲直面的话题还是被打开了。
“公子,事不是不堪入耳,也并非我认定了它就与公子有着因果干系,其实不说它,有百利而无一害!”
“合着你要我忍受你的区别对待?”
“这个瑶儿可不认,”瑶儿振振有辞,“瑶儿原也没对公子青眼有加,瑶儿为侍女身份……所以公子何苦在意一个侍女呢?”
许冬遗憾地摇头:“你也许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在我看来,人与人的信任就在你以为的无所谓中落了下乘,甚至为此我寝食不安。”
“至于吗?”
瑶儿问得心虚,毕竟是她矫情了,对不住许冬。
“至于的,”许冬顿了顿继续他的半说半教:“你都说了姐能独立自主,可你依然在用你的认识试图纠正她身上的什么,你觉得这种做法本身有正确性可言吗?”
“是她的作为不合理地出现,还是说她的作为让你觉得不合理呢?”
“试着不先入为主地想想,人么,总是会以自我为中心,不是说你一个,我有时也会陷进麻烦之中……”
许冬的话,瑶儿不甚了了,也不打算采纳。
她不是没认错的魄力,而是忘不了自家公主对她的所为所做。
她多想揪着许冬的衣领告诉他,被揉了脚的不是你,你是躺着说话腰不疼啊你……
她不能任性,谁让她得为自家公主着想呢?
但愿一贯耳聪目明的许冬,能顾虑到她的难为情,哪怕一个台阶都不给呢,别再追着这事儿不放了。
“以前答应送你的礼物,收着吧。”
许冬站起身,双手递上一本手写的簿册,瑶儿识得这手写册子,它们记得全是许冬自己悟出的功法。
“几时答应的,我怎么不记得?”
瑶儿其实还想问许冬怎么和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她那边盼了不过几息,就主动把话题岔开了。
“给长生灵根木那次,说好有机会也给你弄一礼物。这不是为抵去姐转嫁到我身上的‘玄坤术’的副作用,我吞噬了十多件器物,得出一部水属系功法么……”
许冬尽量不表露出无奈,将簿册塞到瑶儿手中:“问过姐了,你先练着,玑姝得个几十年才能入手。”
册子的扉页上写着不工整,也不算丑的一个“水”字。
“这是一部改换体质的功法,名字我想了,可惜没想出来~”
瑶儿晓得推辞没用,许冬最后绝对能把东西给成,便一边道谢辞一边把功法抱在怀里。
这么着连她自个儿都觉得不好意思,但她也只能说许冬是个好人了。
错不是一时能认的,就像自家公主在许冬面前放飞自我,得时间去填。
在两人的关系到一个什么境地之前,瑶儿相信隔膜会自行消释。
一定要论错对责任,她站出做“坏女人”好了,拿了人家功法,对人的态度还那么可怪……
“嗯嘛……这三更半夜的,给人看见了影响不好,我就先回去了。”
许冬撑起身拉展袍子,“我和姐定下后日出发,关于功法的注意事项,我明儿写给你。回去还能接着睡,早些回去吧……”
“我有话说~”
瑶儿收起簿册,两手揣在袖筒里,扭捏道:“出门的一应需要,在公主之外……我们其实也给公子你备有一份……”
“哦?那感情好——哪儿呢?”
瑶儿转身化出原形,鲨口吐人言,“稍待,我去去就来。”
在水中,瑶儿的速度无人能及,说是要许冬“稍待”,其实就是许冬在脑海中回想瑶儿游水身姿的空当,她拿来了装有给许冬准备的东西的储物袋。
“也不知要给一个将远行的男人备什么,都是胡填海塞。”
“心意最重要,我受用了!祝好梦——”
“嗯,也祝公子好梦……”
瑶儿在湖边送走许冬,取出储物袋里的簿册看了又看,最后撇撇嘴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