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难发生前,金城保育院共有725名孩子,其中10-15岁125名,10岁及以下600名,另外还有300多位各类工作人员。我就是其中的一员,我是一位养育阿姨,已经在这里工作了30多年了。
金城保育院没有参与金城的“深坑计划”(深坑计划是地球联盟在中心城市执行的一个末日保全计划,即把一部分人类转移至地下200-300米的深坑防护设备内,希望有部分那怕是极少数人,能够在陨石撞击及之后的洪水或自然环境恶化中侥幸存活下来。虽然这个计划并不被专家认可,但各大中心城市都或大或小规模地实施了这项计划。),而是因地制宜的制订了一个自己的“安全屋计划”。
孕育中心就是我们的“安全屋”,不过我们更喜欢叫它“堡垒”。劫前,我们进一步加固了它的防护,为其增设了多道铁门,囤入了大量食物,增加必要的生活设备,准备让全部孩子与工作人员转入孕育中心这个堡垒里避难。
没想到,劫难日在6.21就提前到来。通讯中断,辐射爆发,所有人血肉模糊的哀嚎倒地,随之而来的就是不断的死亡,我们瞬间陷入了混乱。
此时的保垒里,才刚刚转移进不到300人,其中工作人员40来人。肉体的撕裂疼痛,不,其实这不算什么。是那些孩子们的翻滚哀嚎,与最终不再哀嚎的无助眼神,那才是对我……,这是真正的地狱时刻。
我们好些个同事可能并不是熬不过肉体的痛苦,但是他们忍受不了那些“叫声”或“没有叫声”,他们最后……,死了。
第二天,当我们再次组织起来投入工作时,堡垒里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员存活。
通讯断了,我们无法联系外面。孕育中心的所有铁门,不知何时也已经自动关闭了,并且无法打开。我的一个同事,爬到顶楼的窗户,去向外面呼救,但他回来时锁掉了去往那一层的所有的门,他说任何人不要上楼。这个同事,最终也没有活下来,地震后的第二天他就死了。
大地震是在23日爆发的,整整持续了五分钟。好在保垒经受住了巨大考验,没有崩塌;好在我们已经因为怕孩子们乱抓乱挠,把他们绑在了床上;但是我们还是再次失去了五六十人,他们是我的同事和那些最坚强的大孩子。
地震后所有的市政电力系统中断了,我们启动了应急电源,以保障基本的照明、水力供应与食物加热。
此后的两周,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捆绑在床上度过的,保垒与床一次次地保护了我们免受持续的余震伤害。但辐射与随后的变异,仍旧不断夺去越来越多人的生命。
大地震过去后,我们曾经从顶端的窗户往外看,金城保育院与整个金城都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外面静悄悄的,只有远处房屋燃烧或崩塌时发出的声音。
变异如同炼狱。但我们还是情理出来了干净的环境,让那些无法熬过去的人,干净地离去。
两个月后,变异进入稳定期,此时保垒里有最后的21个幸存者:一男两女三个大人,一个15岁的少年,17个10岁以下小孩。
“不,是两男两女四个大人,17个小孩!”旁边的少年突然插嘴说道:“我叫孟昊,我是男人!金阿姨,我是男人。”
金紫珊看着少年,沉郁的脸上展开了笑容,她用一只胳膊抱住少年,说道:“是,你是男人。那你怎么还叫我阿姨!”
“姐姐!”少年轻声叫道。
东进小组沉默了,没有说话。金紫珊也抱着少年没有松开,她继续讲述他们的故事。
金城还是有一些人幸存下来的。9月6日,保育院来了3个人,他们蹲守在这里,也就是保垒的南门,一直不离开。我们邀请他们进保垒。他们笑着说不进,他们就在外面守护。
9月7日,又来了7个人,他们与之前的三人汇集在一起,同样不进保垒,只守护。
9月8日,堡垒下增加到了45人。我们只好不时给他们准备一些食物。
到9月13日,保垒下已经聚集了近300人,这大概就是金城及周边幸存的所有人了。他们在这里安顿下来,做饭、休息,但并不吵闹。他们清理了保育院的废墟,让外面变得整洁,他们开始有分工的分批外出,搬运粮食、打猎、寻找幸存者~~~。
9月17日,我们与保垒外的几个领头人商谈,建议他们进入堡垒,但是被他们再次拒绝了。
9月19日,几百头野牛、野狼、野猪及其它野兽,围攻了孕育中心。他们跟野兽展开殊死搏斗,我的两个同事也加入了战斗,牺牲了。
最危机的时候,我无数次的说野兽攻不破保垒,哭着恳求他们进来!我说保育院只剩下我一个工作人员,我就是院长,我批准他们进来!我喊那个王小山,“王小山,我是你的养育阿姨,我请你进来!”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进来。
最终他们灭杀了大部分的野兽,把剩余的赶跑。剩下的60多人瘫坐在堡垒的墙下,与窗户上早已哭哑了孩子们一起欢呼,他们笑。
王小山说:“阿姨,孩子们,你们看,我们打败了它们。我们可以打败所有的敌人,不是吗?!哈哈哈哈!”
9月20日,他们清理了堡垒的周围,把所有的死难者放在北边的破败小楼里,连同那一片废墟,一起烧了。这是我和孩子们第一次走出堡垒。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和我们一起哭。
9月21日,我要求他们离开,去别的地方寻找更多的人类。
9月22日,他们最终答应了我的要求。离开了这里往东走,他们说等找到有更多人类的安全的地方,再来接我们。
后来,野兽一直再没有来过,我同意让孩子们每天傍晚去点燃几栋废墟。“这里还有人”,孩子们说火光是我们发出的信号。
“这就是我们保育院的故事”,金紫姗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东进小组,轻轻的说道:“别难过,我们不是还活着吗,还有这些孩子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风夫子也同样泪流满面,他与所有的人一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金城保育院会是这样的一个故事。没有伤害,只有鼓舞;没有内讧,只有守护。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不进堡垒”,他问。
众人逐字逐句地齐声答道:
“未经院长或探访者养育阿姨的批准,任何人不得进入养育院!”
“这是人类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