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恍恍惚惚之间,床头传来了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陈欢大感烦躁,忍不住骂了起来,
“什么东西啊?吵死了!”
不过,那声音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句唾骂而停止!
随着枕边掠过的一道道寒风,那声音更加刺耳聒噪:
“咯噔!”
这可把陈欢惹恼了!
他愤然睁眼,只想看个究竟: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惊扰我和明月的美梦?”
谁知,当他抬眼一看,心口莫名一冷,只见枕边空空如也,明月早已离开!
“人呢?”
见状,他面色骤变,急忙翻身下床,察看了房门:
只见门闩依旧,显而易见,明月并不是从正门离开!
于是,陈欢发疯了一般,立刻翻箱倒柜,四下搜寻起来……
然则,小小一间客房,又哪里能够藏人?
“咯噔!”
这时,窗台上又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声响!
他眉头一皱,飞奔而至,只见窗口大开,随着一阵阵大风掠过,木窗来回开合,拍击在木框之上,发出一连串“咯噔咯噔”的声音!
站在窗前,陈欢望着外朦胧的天色,不禁失声痛哭,愤而问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听得房中的古怪动静,胡玉立刻赶了过来,敲门问道,
“喂,大早上的,你唧唧呜呜,究竟又在搞什么名堂?”
她撇嘴骂道,
“开门,姐姐来安慰安慰你的小心灵……”
然而,此刻的陈欢已然沉浸在别离之情中,哪里还能听到她的话?
不仅如此,房中喊骂连连,房门却迟迟不开!
这一刻,胡玉黛眉微皱,不禁心急如焚,嘀咕道,
“这小子该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情急之下,她抬脚一踢,破门而入,哪知,却见陈欢安然无恙:
只见他神情黯然,泪眼朦胧,凝视窗外,满脸悲伤!
见状,胡玉一脸诧异,近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问道,
“喂,天还没亮,你在窗户跟前发什么愣?大冬天的,你不冷吗?”
陈欢怅然若失,喃喃自语道,
“明月……明月走了……”
胡玉叹了口气,说道,
“唉,人死不能复生,请你节哀!”
听得这话,陈欢勃然大怒,愤而怒吼道,
“明月没有死!她活过来了,她不远千里找到了风华城中,昨夜甚至来到了我身边,我们促膝长谈,聊了一个通宵……”
见他突然暴怒,胡玉娇躯一颤,吓得花容失色,颤声说道,
“你……你疯了吧?”
陈欢两眼放光,紧紧盯着窗外,沉吟着说,
“我看见了,我看见明月回来了!”
这一刻,胡玉再也不堪忍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两眼通红,急声说道,
“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你昨晚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我打酒回来的时候,看见伙计又在给你灌酒,就把他们痛批了一顿,然后照顾你休息了!”
她苦笑一声,继续说道,
“不过,这些伙计见钱眼开,罔顾人命,难保他们不会继续给你送酒,于是,我索性就从里面反闩了房门,然后从窗户离开了……”
听得这话,陈欢面色骤变,愤而怒斥道,
“不!你骗我……”
说着,他只如疯癫一般,闪身窜到床前,俯身嗅着床上的被褥、枕头,两眼通红地说道,
“你来闻闻看,这上面还残留着明月身上的芳香,我甚至依稀还能摸到她身上的温度,这难道也是假的吗?”
看他越陷越深,几乎已经疯狂,胡玉愤而怒斥道,
“够了!明月已经死了,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
说着,她径直走到陈欢跟前,厉声质问道,
“好吧,如你所说的一样,假设明月没有死,她活过来了,甚至昨夜来到了你的身边!那为什么,她给你一个美梦之后,却不能等到天亮,反而要莫名其妙,不告而别?”
面对这个质问,陈欢支支吾吾,哑口无言。
这时,胡玉定定地看着他,沉声说道,
“那是因为,你爱得太深,无法承受她的死,所以,给自己造了个虚幻的明月!”
听得这话,陈欢心如刀割……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这一刻,昨夜的一切又历历在目了,他喃喃自语道,
“不……明月还活着,我确实看见她了!”
望着眼前这一幕,胡玉心痛难忍,却已然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她瞥眼一看,只见窗外的晨曦之间,挂着一弯残月,不禁灵机一动,喜上眉梢,笑道,
“是啊,我也看见她了,你快过来看啊,就在那儿!”
“是吗?”
陈欢一怔,不禁惊喜交加,闪身而来,却见天色苍茫,群山绵延,天边只有一弯残月,哪有什么明月?
正当他满心失落之时,却听身旁的胡玉语重心长地说道,
“其实,人生在世,有时就像天边的月亮,时而圆满,时而残缺,你不能乞求它事事完美,那样的话,人生或许反而不完美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完美”二字,陈欢不禁会心一笑!
这时,他又想起了昨夜的那场邂逅,这一切在胡玉眼中,那是天方夜谭,但在他而言,那是真真切切:
明月确实活了,不仅如此,他们一夜情话,亲密无间……
想到这里,陈欢突然释然了。
望着眼前这个姐姐,他长叹一声,慨然笑道,
“想不到,姐姐年纪轻轻,竟然将人生看得这么透!看来,姐姐也是个超然世外,境界非凡的真人哩……”
看他脸上突然有了笑容,胡玉不由得一愣,嘀咕道,
“你这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究竟在发什么神经呢?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大夫看看脑子?!”
陈欢一愣,搔了搔后脑勺,迟疑着说道,
“生活不易,大家都苦哈哈,我看,还是不用花费这个冤枉钱了吧!”
见他突然之间,就又口齿伶俐,思路清晰,胡玉黛眉微皱,上下打量着他,迟疑着说道,
“我看也不用了!不过,根据姐姐这么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治疗感情创伤的最好办法,那就是尽快开始另一段感情……”
她顿了顿,两眼炯炯,侃侃而谈,
“俗话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这漂亮姑娘可满地都是,以弟弟你这般风流人才,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等你赏尽百花之后,就会赫然发现,曾经的……”
哪知,她的话音未落,陈欢立即摆手说道,
“算了吧!姐姐的一番美意,我心领了,奈何,此刻的我,已是心如死灰,如今,我只想回到桃花村去,种花钓鱼,侍奉双亲……”
听得这话,胡玉顿时拍手叫好,说道,
“正好,我也厌倦了漂泊无定的生活,有心定居于春兰谷中,如此,我们姐弟可一路同行!”
她顿了顿,沉吟着说道,
“你孤身一人,身边也没一个女子,终究不便,从今以后,每逢闲暇之时,我还可以就近照顾你的生活!”
看她眼神迷离,似乎别有深意,陈欢一愣,只觉头皮发麻,毛骨悚然,急忙后退一步,说道,
“胡玉姐姐,你也知道,我是个小气鬼,心眼太小,装两个人已经很拥挤了,如果再添加一个,只怕太挤了!
“我看,咱们还是做姐弟吧!”
听得这话,胡玉瞪了他一眼,轻啐一声,嗔骂道,
“我只不过想帮衬着打理一下你的生活起居,你倒胡思乱想些什么?真是个不正经的……”
说着,她自己也红了脸,喃喃自语道,
“再说了,姐姐是狐狸出身,在修为不到家之前,身上都有浓浓的骚臭,你根本受不了的!”
听得这话,陈欢忍俊不禁,哈哈笑了起来,而胡玉则又气又怒,叫骂连连……
随后,两个人稍作收拾,踏着晨曦,御剑出发了。
走出一名客栈之时,只见山色茫茫,寒风瑟瑟,天边还悬着一弯清冷的残月……
抬脚的一刹那,陈欢百感交集,回眸一看,最后又看了一眼尚在熟睡中的风华城,还有天边那弯清冷的明月,不禁泪眼朦胧,声气凝噎,慨然说道,
“再见了!”
随即,昂首阔步,毅然走上了回乡的道路。
离乡十年,音讯全无,如今,再次踏上久违的故土,陈欢已经从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青葱少年,成长为了一代剑圣!
然则,此时此刻,望着这片熟悉的山川,他却依旧情难自已,两手颤抖……
甫一想起跛脚的父亲,慈祥的妈妈,还有自己儿时淘气调皮的样子,他不禁鼻头一酸,泪眼朦胧!
隔着老远,村中那棵老桃树正迎风绽放,一片殷红,嗡嗡的蜜蜂正在指头忙碌……
“我回来了!”
这一刻,他更是情绪激动,感慨万千!
就在这时,一阵隆冬时节的寒风呼啸而来,隐约之间,就中夹杂着一阵阵孩童的欢笑声:
那是村里的娃娃们,在桃树下戏谑、玩闹……
哪知,朦朦胧胧之中,陈欢眉头一皱,心口一滞,耳边好似还传来了一阵阵熟悉的声音,
“别抢!还有很多……”
他手心一紧,侧眼看了看身边的胡玉,嘀咕道,
“我好像又出现幻觉了!”
却见胡玉一脸困惑,迟疑着问道,
“幻觉?什么幻觉?”
陈欢悻悻而笑,摇了摇头,嘀咕道,
“没什么!”
不过,脚下却还是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疾步朝着桃树下赶了去……
这时,晚风徐徐,夕阳绚烂,灼灼如火的桃树下,只见一位白衣少女拎着一筐零食,身边围着一大群鼻涕哈拉的孩童!
大家一脸天真烂漫,簇拥着说道,
“姐姐姐姐,我也要吃不离酥!”
少女一一分发,柔声笑道,
“别着急,全都有!咱们一个个来……”
这时,一旁的胡玉双颊通红,嘿嘿一笑,说道,
“抱歉,是郡主不让说的,她想给你个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