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眼便是十年。
人域的某个边陲之地。
一座简单装点的小酒馆,一张古朴的木桌。
醒目往桌上轻轻地一拍,台上的老者口若悬河。
“话说那灵犀仙法一出,蒙照顷刻间归于湮灭。而灵犀仙法打造的那个浓缩世界,却一瞬间扩展到了人域的各个角落,仿佛与整个人域化为了一体。紧接着,有玄妙至极的阴阳之力从天而降,将所有的火焰般的黑气尽数涤荡,并挟杂它们涌入了战场上的人族、妖族以及刚刚恢复人族身份的魔奴们体内,帮助他们彻底的恢复。于是乎,新一次的墨羽大决战尘埃落定,又经过十年的恢复以后,人域得以焕发了新生。”
“好!”
话音一落,在座众人纷纷忍不住地拍手喝彩。
“永夜大人和水月大人呢?还有那其余的诸位大帝呢?新一次的墨羽大决战尘埃落定以后,他们又到哪里去了?”
“这个……这个……”
听闻此言,台上的老者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切!老先生您该不会是在诓骗我们的吧。我们记得自己不幸沦为魔奴的事情,也知道刚刚沦为魔奴以后,我们也做了许多的错事,在那之后的事情,我们却是记不得了。然而您也不能如此的诓骗我们。永夜大人、水月大人以及那诸位大帝,他们率众救下了我们,这个我们相信。但若说帮我们把残破不堪的身体重新恢复,这就有些耸人听闻了吧?这可是肉白骨、活死人的大神通,即便是永夜大人和水月大人亲自出手,恐怕也是做不到的吧?”
“对对对!白老二说得对!依我看,老先生您刚才所讲的这些,应该与墨羽大决战的真相大差不差,只不过在那肉白骨、活死人的大神通上,您一定是夸大其词了。”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若不是永夜、水月两位大人真的能肉白骨、生死人,你我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又是如何得以恢复的?”
“我怎么说话了我!沦为魔奴后身体变得残破不堪,这样的经历你记得吗?”
“我……我不记得!不过听那些没有沦为魔奴的人们说起过,我们当时的身体,就是早已经残破不堪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聒噪着,台上的老者却把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是呀?
当时那些身体残破不堪的魔奴们,到底是如何恢复的呢?
这名老者本是十年以前,最先杀入墨羽邪地的人族之一,他当年还是个九阶三层境的强者,凭借着自身那高深的修为,他有幸见证了整场大战的大部分过程。
不过等到大战即将结束的时候,老者不幸遭到了魔奴的重创,已经陷入了昏迷。
醒来以后,他也因被魔奴伤到了根基,自此无法继续修行,只能变成了如今这样一个落入俗世的普通老者,在此以说书为生。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也只是道听途说的居多。
不过不知道为何,老者心里总是隐隐觉得,当年那些魔奴之所以能够彻底的恢复,就是如自己方才所说的那样。
“哼!一个始乱终弃的万恶之徒,却被你们说的如此的冠冕堂皇,你们可真是瞎了眼了!”
小角落里,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重重地一声冷哼,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朝着小角落里望去,见那少年不仅身材颀长,而且器宇轩昂,只是在他的眉目之间,却隐约透露着几分杀气,让众人看得极不舒服。
“哪里来的野小子!毛都没长全呢,一身杀气竟是如此之重,当真白瞎了你这幅皮囊!”
众人见他年龄不大,倒也没有与他太过计较,先后叱骂几声,这便纷纷地转过身去,该喧哗的喧哗,该吃喝的吃喝。
“我说的一点没错!你们口中的那个永夜大帝,他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万恶之徒!”
少年却是不依不饶,再次发出了一声冷哼。
“嘿!你这小子,给你脸了是吧!永夜大人乃是我们心中的至尊,岂容你这野小子肆意的污蔑!今日便是背上欺负弱小的骂名,老子也要……”
“哎哎哎,算了算了,毕竟是个孩子,你跟个孩子较什么真!”
少年的对面坐了一个清纯可人的妙龄少女,此时也急忙揪了揪少年的衣襟。
“政哥,莫要再多说了,许是你对永夜大人误会太深了吧。”
“我对那恶徒误会太深?”少年看起来有些愠怒:“小婵,你觉得在这世上,我就算误会了其他的所有人,还能误会那万恶之徒不成?”
“哟!我道是谁?这不是归隐山里的小杂种吗?怎么,像你这种穷酸野人,也来这里讨酒喝了。”
另一个衣冠楚楚的少年踏步上前,冲着之前这少年戏谑不休,然后他又色眯眯的望向了那妙龄少女,言语轻浮。
“嘿嘿,苏婵妹子也在这儿呢。”
“你叫谁小杂种!”
之前这少年怒意更盛,一双拳头捏的嘎嘣响。
妙龄少女神情厌恶的瞅了衣冠楚楚的少年一眼,却一把牵起了之前的这个少年,急匆匆的夺门而出。
“哈哈哈哈,薛大少,怎么,你与这野小子认识?”
其余众人不知道三人之间有什么纠葛,见状也难免幸灾乐祸。
“认识!自然认识!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我之所以叫他小杂种,是因为他真的是个小杂种。听人说,他那已成明日黄花的娘亲,早些年的时候,完全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放荡骚妇。更听说,最早的时候,她那娘亲还是那臭名昭著的青莲大帝的亲传弟子,而青莲大帝之所以要招她成为亲传弟子,倒也不是想要她继承自己的衣钵,而是……让她帮自己去对付那一个又一个的、形形色色的、癖好各有不同的男人。”
“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其余众人纷纷忍不住放声狂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哐啷”一声巨响,刚刚关上的小酒馆的柴门,直接被人硬生生的踹飞了。
“你说谁是放荡骚妇!”
之前那少年怒气冲冲的踏门而入,脸上的杀气更加浓郁。
“薛凡,小爷我郑重的警告你,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万不能侮辱我娘!”
“嘿嘿,不好意思,我薛大少还就是……”
薛大少一边戏谑着,一边向着之前这少年逼近过去,随着薛大少的不断逼近,之前这少年脸上的杀气渐渐浓郁的如同实质。
也不知是否被少年那满脸的杀气震慑住了,薛大少说着说着,竟然什么也说不下去了,走着走着,竟然一动也动不了了。
这时候那妙龄少女再次牵起之前这少年的大手,催促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离开。
之前这少年神色冷厉的咬了咬牙,终是跟着妙龄少女转身离去,不过在他转过身去的同时,神色却变得无比柔和,望着少女的目光甚至带了几分怜爱。
“小婵,这次狩猎的收获不少,我们自己留下一小部分,其余的都交给咱娘,你看如何?”
“嗯!”
“……”
少年和少女离去以后,薛大少却一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其余众人一开始还对此不以为意,时间一久,就渐渐地发现不对劲了。
“薛大少?薛大少!赶紧过来吃酒啊,愣着干嘛……”
有人上前催促薛大少,伸手往他肩膀上轻轻地一搭,薛大少竟然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身体竟也开始凉了。
“这……是刚刚那野小子做的?”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浑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印象之中,刚刚的那个少年,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唯有台上那老者面色巨变,急匆匆的走上前来,冲着薛大少的尸体反复探查以后,神情变得异常复杂。
“五脏六腑被掏空了,能够悄无声息的做到这种地步,唯有那神乎其神的域之力了。那……刚刚的那个少年……”
老者梦呓一般的喃喃自语着,神情渐渐变得恍然,仿佛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十年以前。
少年和少女从小酒馆里出来以后,片刻不停地进入了深山,顺着山里的小道几经辗转以后,前方渐渐出现了一个深谷。
而在那深谷的入口的位置,数之不尽的彩蝶漫天飞舞着,看起来绚烂洒脱,却又透露出几分悲凉。
“政哥,咋娘是不是又在想咱爹了?”
“不要叫那个人爹,那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万恶之徒,终有一天,我要亲手把他给杀了!”
猝乎之间,漫天飞舞的彩蝶迎面扑来,盘旋萦绕在二人的身旁,使他们如同置身梦幻般的汪洋之间,仿佛是在欢迎着二人的归来,又仿佛在安抚着少年那颗越走越远的心。
彩蝶飞舞之时,一个崭新的故事,就此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