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是呼啸而过的老相识。但是跟唐淼是第一次见。小男孩说完这话的功夫, 几个人已经看着他笑了起来。齐远看着小男孩,在他说完后, 点头道。
“行啊。”
“我们听听有没有进步。”
“也有段时间没有见你了。”
确实。自从去年夏天见过几次之后, 后来呼啸而过要么忙,要么有事,没怎么在这儿聚过餐, 也就没怎么见过这个小男孩了。
齐远这么说完,小男孩冲着他笑了一下。笑完后,小男孩又看了一眼贺啸。而在他看向贺啸时,贺啸也在看着他。他看过来后, 贺啸也冲着他笑了一下。
看到贺啸的笑,小男孩也是笑了起来。笑起来的同时,他低下头, 手指拨过了琴弦。
小男孩比去年长大一岁了。他去年是第一年出来唱歌,唱得不怎么样。呼啸而过几个人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他唱得磕磕巴巴,没有人愿意为他买单。
第二次见的时候, 小男孩就有了明显的进步, 最起码能唱一首稍微简单点的情歌了, 吉他也比第一次熟练得多。
而一年没见,这次再听他唱歌,他的进步已经是非常大了。
小男孩也就是少年的模样,还没到变声期, 声音清澈而空灵。他嗓音基础条件不错,再加上选了一首女歌手的歌,唱得时候配合着吉他简单的音色,倒是有了些别样的味道。
小男孩比第一回的时候, 已经放开很多了。所以嗓音也打得比较开,唱着的时候,周围几桌的客人也看了过来,大家安静地听着,偶尔和同桌的人对视,然后赞赏地想点点头。
一首歌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很快唱完。唱完之后,大排档的喧嚣与吵闹中,男孩的声音停止,消失,一下将大排档的喧嚣与吵闹的声音又重新衬了出来。
周围几个人在小男孩唱完后,纷纷给予了掌声,甚至也有给钱的。小男孩过去笑着谢过接过了,而后重新回到了呼啸而过他们这桌前。
小男孩重新回来,齐远笑着说:“唱得很好。”
“一首歌什么价?”齐远问。
齐远这样问完,小男孩冲他咧嘴一笑,道。
“一碗面。”
小男孩这么说完,桌上几个人笑起来,而林烨也已经拿了椅子让他在他和贺啸旁边坐下了。在小男孩坐下的时候,齐远从座位上起身,笑着说。
“行嘞,我去给你要面。”
说话间,齐远去找大排档的老板了。
小男孩过去坐在了林烨和贺啸的中间。在坐下的同时,他将吉他放在了贺啸那一边。这样放下后,贺啸看了一眼他的吉他,而后将吉他拿了起来。
吉他又用了一年,又旧了一些,但是格外有味道。贺啸抱着吉他,抬手给拧了拧琴弦,调了调音。
在他做着这些的时候,齐远也已经要了面回来,老板上了面过来,小男孩拿了筷子,一边吃面,一边看向了贺啸。
“您要唱吗?”小男孩吃着面,眼睛里带着雀跃的光。
他第一次听贺啸唱歌时的场景,还留存在他的记忆里,璀璨地发着光。他不知道贺啸的身份,但是很喜欢听贺啸唱歌。某种程度上,贺啸第一次唱歌时他看到的样子,也让他有了一定标榜的榜样。
小男孩这么说完,贺啸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笑过以后,贺啸浓黑的眼睫重新垂下,与此同时,他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了已经调好音的吉他的琴弦。
霎那间,吉他琴弦声起,在找到了一个调子以后,贺啸抱着吉他,就那样弹了起来。
唐淼坐在贺啸的一旁,看着他弹吉他。
贺啸会很多种乐器。不光键盘,吉他,贝斯,甚至架子鼓他都能来。而知道归知道,亲眼看到还是另外一回事。
贺啸的气质很沉静。在他弹键盘的时候,他冷白的手指在黑白键之间灵巧的变幻,你会觉得他天生就是适合弹键盘的。
而当你看到他弹吉他的时候,又会有另外一种感觉出现。他的手指修长分明,每一根手指的骨节都是那么漂亮精致,就这样的手指,指尖划过吉他的琴弦。在吉他的音箱里,流水一样的声音连贯而又有规律同时好听地响起。
你又会觉得他天生就是弹吉他的了。
贺啸弹了一首曲子。
一首陌生,平淡,温柔,带着些月色般皎洁明亮的曲子。
这首曲子,开始时候就是很简单的音符切入,到了中途,带着些迷雾般的朦胧与暧昧,再到了后面,就是清晰的,饱满的,清甜的,明亮的,一片坦途的。
这并不是一首很复杂的曲子。甚至说过于单调和简单。而且他也只是弹了曲子,并没有唱歌,没有歌词的加成,让这首曲子显得更为平淡。
而虽然平淡,却又并不平凡。里面的每个音符,像是都完整地卡在了听者心中那个凹槽上,严丝合缝的让人被这首曲子拉入进它所描述的故事感与画面中。
所以,在贺啸弹完最后一个音节,手指平落在吉他的琴弦上时,带来了比刚刚小男孩唱完歌之后,更为长久的宁静。
贺啸抚平了琴弦的余音,将吉他重新放下,这时,桌上的人也反应了过来。
他们刚才在小男孩过来前,讨论的就是过几天归途演出的歌单。贺啸说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一首,几个人想着应该就是新歌。
而新歌他们是没有听过的。贺啸这样弹完,齐远看向他,笑着问道。
“新歌?”
贺啸:“嗯。”
“怎么没歌词啊?”吉邦说。
贺啸刚才只弹了吉他,给他们听了曲子,并没有唱歌。说实话,外行人听热闹,内行人听门道。就刚才这一首,几个人从里面听出了和贺啸以往的编曲截然不同的风格与味道。
这首曲子单听都是好听的,加上歌词之后,产生的化学反应会成倍递增。
甚至说,几个人单听了曲子就已经格外的期待了。
吉邦这样问完,贺啸说:“还没写完。”
“歌词还没写完?”吉邦说,“先前你都是歌词比曲子快的。”
也确实是这样的。
歌曲其实很看灵感。一般来说,贺啸会先写出曲子的开头,然后会将歌词写出来,最后再将曲子收尾,然后进行整首歌的编曲,再然后就是四个人录歌。
吉邦这样说着的时候,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男孩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这首我听过。”
几个人正聊着呢,小男孩突然这样说了一句。吉邦先回头看过去,齐远和林烨也一并回过了头去。
“就是上次我们见面,这个哥哥拿了我的吉他,没有唱歌。他在开头弹了一段,就是这首刚才的开头。”小男孩看着几个人说。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神情稍稍有了些变化。平时歌听得多,一些旋律也是听过就忘,尤其整日和贺啸在一起。
而被乐队外的人单独这么一提醒。
他们就想起来了。
特定的人物,特定的场景,特定的时间,筑基一样地回忆搭建而起,里面的细节也就随着搭建而起的记忆一并复苏了。
“对。”齐远先是想了起来。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那天他们约了在这里吃饭,第二次碰到了小男孩,然后给小男孩买面吃面的时候,贺啸也是拿了他的吉他。
但是那次,贺啸只抱着吉他弹了一小段。就是一小段开头。弹了那些以后,他就停了下来。小男孩当时还问他,不唱了吗?
他说不唱了。
那个时候,大家其实都并没有过分的去在意这件事情。贺啸想唱歌或者不想唱歌,往往都是随心而来的。
而这半截曲子,自从那之后,也从没有再听他弹过了。
他们以为这半截曲子,和平时贺啸写过一半就放下的曲子差不多。而没想到,他不是放下了,而是费了一年的时间,将它完整地写出来了。
“哇。这样说的话,你还是先写的曲子啊。跨度一年啊。”吉邦说。
说到这里,吉邦又道:“现在说起这个,我也想起来了。当时听了这一段,我后来还跟林烨说过,这一段和你平时的作曲风格不太一样。你平时都是比较辽阔自然的,这首曲子前面明显有些朦胧和暧昧,我俩还说这会不会是情歌……卧槽?这就是情歌?”
吉邦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絮叨到了后面,他福至心灵一样反应过来,喊了这么一句。
而他喊完,已经彻底呆在了那里,同时看向了贺啸。
要是以前的话,或许吉邦还不会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想想,从去年的时候,贺啸和唐淼认识,然后沉寂了一年,两人到现在携手回来。
就像是这首曲子一样,从去年开始,中间停顿了下来,而现在最终是写了出来。
“阿啸。”吉邦眼神震惊地看着贺啸,说。
“这是你第一次写情歌。”
吉邦这样说完,旁边林烨笑起来,道:“那肯定啊,这也是阿啸第一次谈恋爱。”
林烨这么说完,一旁齐远跟着笑了笑。而在其他两个人笑着的时候,吉邦却又有另外的感觉了。
贺啸身上有一种坚定与独属。
这种坚定和独属,都是给唐淼的。
这是一种悄无声息又令人爆炸的浪漫。
“真是令人感动的爱情。”吉邦说。
吉邦这样说完,又想起什么来一样,他看向贺啸,睁大眼睛道。
“这样一想,你这歌从去年夏天就开始写了。”
“原来你在那个时候,就对唐淼图谋不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