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无处安放的婚姻 > 正文 第二十六章离婚
    第二十六章 离婚
    宋白接了电话,并且有时间。但是谈笑反悔了。支支吾吾之间,宋白说某剧院今晚有话剧,他有关系可以免费看。只是已经开演了,不知道谈笑介意不介意。
    谈笑本来可以说算了,但是她今晚有点儿怕鬼,非常向往人多的地方。宋白的建议真是来得及时,她立刻就答应了。进了剧场,谈笑才意识到,好像情侣才一起看电影、看话剧的。但是已经进来了,只能引用祖训身正不怕影子斜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里有鬼,谈笑总觉得身边有人盯着她,就连眼睛似乎也捕捉到一丝异常的闪光。问宋白,他却说不知道,没看见。
    舞台上乱七八糟地吼着什么,谈笑一点儿没听进耳朵。等散场的时候,她终于做出一个决定:先回自己那儿把小疯子带出来,然后折回陆枫家里,这两天就住婆婆家吧什么时候不害怕了,什么时候再回去反正五一后新房子就能入住了,老房子房租半年一交,六月份到期。看来注定要和婆婆共处了。
    宋白察觉出谈笑的异常,听她说了一遍,忍不住哈哈大笑,开玩笑地说:“那我送你回家算了,省得你没捞出你的狗宝贝,把自己也折进去”
    谈笑知道他是调侃自己,但心里还真是这样想的,支支吾吾竟然说不上话来。
    宋白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问:“不会吧你还来真的啊你你你”连说三个“你”字。宋白彻底崩溃了,没想到连谈笑也开始怕鬼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吗
    “哈哈哈”宋白终于抛弃矜持,放肆地大笑起来。
    谈笑在他心里已经彻底没了形象。什么冷美人,什么冰山,什么女强人。她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自己竟然被她骗了那么多年以前宋白还有点儿敬畏谈笑,今天晚上彻底抛却脑后啦。就好像一直以为对方是位尊敬的长者、婆婆、老师,结果突然转过身一看竟然是个小娃娃,龇着乳牙抹着鼻涕还找你要糖吃,那种感觉大概只有笑到崩溃才能发泄完毕
    谈笑长叹一声,终于明白今晚最不该找的人就是宋白她双手捂脸,主啊,来往的行人啊。aiter,aitress,老板啊,我真地不认识这个人
    最后在宋白的陪同下,谈笑带出小疯子。与宋白分手后,自己开车回了陆家。陆妈妈和陆爸爸已经睡下。阿姨听见动静,出来一看是谈笑,略微有些惊讶。但也没太多吃惊,问谈笑吃过饭了便要睡去。陆妈妈也走了出来,看看表,十点半,想起谈笑走的时候没吃饭。就要张罗着给她热热面条。谈笑拦下陆妈妈,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又指指小疯子,说连它都吃了。陆妈妈念叨:“封封当然吃了,只要你给它准备好放在边上,它比人都吃得准时。”
    谈笑真的费了一番口舌,这才说服陆妈妈不去厨房。她洗洗涮涮,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的大钟发出整点的滴答声,慢慢闭上眼睛。
    陆家的空气里流动着大葱、肉馅儿、白菜和面条地味道,没有香水。没有墨香,也没有打印机、传真机发出的臭味儿。沉入梦乡之前,谈笑似乎又回到相亲的那天下午,她推开门走进咖啡厅,陆枫披着一身光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是这一回,陆枫周身的光圈里飞舞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白菜、包子、葱头、大蒜、辣椒、排骨,好香啊仔细一看。陆枫的帽子上还扣着一个白糊糊的东西原来是陆爸爸吃饭专用的大碗
    谈笑嘴角一咧。咯地笑了一声,翻了个身彻底睡着了。
    生活就像呼吸。“平”且“繁”。
    谈笑觉得很满足。虽然陆妈妈还会不断地催她生宝宝,虽然她不喜欢晚上像填鸭似地被人催着吃饭,更不喜欢稍微少吃点儿,便被说得好像要影响人类的延续,但是,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她喜欢晚归后陆妈妈披衣起床为她煮的葱花面,喜欢陆爸爸虎着脸说那些刁钻的客户都是“人渣”,喜欢陆家阿姨为她准备好的午餐,甚至包括陆妈妈或者陆爸爸假公济私,派警卫员给她送到办公室地夜宵,连一同加班的同事羡慕的眼光也让谈笑喜欢得不得了。
    当然,除了宋白。
    他们之间有时很远,比一般同事还要远;有时又很近,好像可以钻进对方的心里,留下些什么。
    谈笑不想让这些困惑干扰自己地感觉,就像当年劝母亲离婚一样,如今的她依然可以干脆利落地不让旁枝末节影响自己的决定
    退掉到期的租屋;
    推掉不必要的应酬;
    早早回家,按时作息。
    以至于有一天陆妈妈带着几分小心问她:“笑笑,你每天这么早回来不耽误工作吗可不要误事儿呀,年轻人还是以工作为主”
    谈笑只能说:“没有啊,我都是带回来做的。反正在哪儿做都一样的,您不也看见了嘛”
    就在五一一天天走近,谈笑为陆枫准备了一大堆东西的时候,有一天,陆枫收到一套厚厚地邮件,打开一看,没有信,只有一摞照片。不好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他犹豫了一下,慢慢翻开那些照片。
    一张张都是谈笑,笑得很开心,从来没见过的开心。还有鬼脸,似撒娇、嗔怒。这都是陆枫熟悉的表情。只是,他不在画面里。
    画里有人,不是他。
    那个男人,他认识宋白。
    那种神情,他懂得喜欢,或者迷恋。
    最后一张,是谈笑和宋白的背影。并肩进门的背影。那扇门就是谈笑的租屋。
    陆枫看见自己手上有条青色的蚯蚓在蠕动,然后跳动,然后钻心地痛感传来。他翻过手,掌心生生地被修剪整齐地指甲掐出一道血沟
    谈笑对此毫不知情。四月底的北京处处生机,但是生活在楼群中地人似乎没有受到大自然的感染。那些人造的环境里,依然延续着冬日的压抑和沉闷。
    那娇倩坐在谈笑的对面,说:“苏阿月失踪了。”
    “怎么回事”谈笑脸色一沉,心里好像有根线一下子被人牵了出来。林林总总的,还挂着一大堆血淋淋地臭肉。在这之前,她甚至连这些东西的味道都忘了去闻。
    “不知道,周嘉说的。”那娇倩喝了口酒,白色的羊绒打底衫,灰色的珍珠扣小开衫,精致也板正,就像那张涂满浓妆的脸。厚厚地裹住了一切。
    坏男人可以毁了一个好女人。谈笑突然想起这样一句话。眨眨眼,收回了神思。
    那娇倩说:“昨天晚上周嘉喝多了,回来歇着的时候说的。他说,苏阿月从这边融走地那部分钱被截住了。公司账户冻结,表面上说是上面为了更好地帮助企业做好资产清算工作。实际上却是清查各笔资金的走向和来源。他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苏阿月那儿有不少和他相关的事情,虽然没有落在纸面上,但若是有人查。也跑不了。”
    谈笑说:“你是让我为周嘉保守秘密,不提那个中间公司吗”
    那娇倩苦笑了一下,“不需要了,那家公司已经被控制了,连老板都被约去谈话,不然周嘉也不会急得每天晚上都不回家。”
    谈笑低头喝了口水。陆爸爸讨厌咖啡的味道,说是坏了家里地茶香,所以她在外面也从不喝咖啡。
    那娇倩看着谈笑。研究似的,半天才说:“还记得我们在新天地见面吗你和你老公,我和周嘉那次。你们走后,周嘉问我:你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的父亲吧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
    谈笑抬了抬眼皮,又垂下,没有理会她,手指蘸了桌上地水渍,一圈圈地画着圆。
    那娇倩自顾自地说:“我告诉他不会。他自信地认为你不会。可是我心里想。不对,你会你会认为把他送进监狱才是真正地对得起他”
    谈笑画圈的手停了一下。依然稳稳地滑动着。
    那娇倩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摞东西:“希望我说的是对的。”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推到谈笑面前
    一组照片。
    谈笑看到的和陆枫看到的一样,只是顺序没有那么刻意,但拍照人的心思却不难猜出来。看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抽出其中一张说:“若我是那个人,这张照片一定要压底”手上赫然是陆枫看的最后一张。
    那娇倩看了一眼说:“你不想知道是谁拍地吗”
    谈笑轻弹桌面说:“难道不是周嘉”
    “他为什么要拍”
    “见不得别人好,或者,我自恋一点儿说,他还暗恋我,想拆散我和陆枫”谈笑双手抱胸,笑着说,“还有别的理由吗”
    那娇倩也笑了,“他虽然自私,还不至于卑劣,这不是他干的。”
    “那么有把握你知道是谁吗”谈笑换了个方向,手臂依然环抱胸前。
    那娇倩一字一句斟酌着说:“我之所以能拿到照片,是因为有人给我送来的。虽然用的是es,而且没有写明递送人的地址,但是哪个邮局还是可以查清楚的。”她递上一张写好的纸条,“这个地方你有认识地人吗”
    谈笑看了一眼,笑出声来,“我只认识你也认识地那个人。”
    那娇倩叹了口气,“明明长得不怎么样,脾气也不讨喜,究竟得了什么便宜,接连让两个这么好的男人为你神魂颠倒”
    谈笑反倒敛了笑容,沉思了一下才说:“未必吧他他拉不下这个脸。”
    那娇倩说:“你说我昏了头”
    谈笑看看她,又看看照片说:“做事总要有动机。在这件事没搞清楚之前,我不想怀疑任何人。你也是。宋白始终是我们地同学,而且你我都知道,从上学之日起,他视名誉如生命。除非这事儿做得确凿,否则,我不想乱怀疑任何人,乱猜测任何原因。”
    那娇倩苦笑道:“想不到我还是不如你。算啦。老样子,事情就摆在你面前了。等你查清楚了,告诉我一声,是不是他。我很好奇。尤其是,为什么递给我,而不是你”
    谈笑愣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很奇怪。
    回到家里,九十点钟。陆妈妈照例问谈笑吃过饭没,突然加问了一句:“笑笑,你和陆枫最近没事儿吧”
    谈笑眨眨眼,“没事儿啊怎么了”
    陆妈妈想了想,说:“没什么。我就是问问。这几天陆枫总是打电话问你回来没,你们没事儿吧”她最后又问了一遍,还是不放心。
    电话那头是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虽然隔着距离。光听声音就知道他是喜是怒。陆枫心里有事,瞒不过陆妈妈。但是,陆妈妈又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事生气,只能问问谈笑知不知道。
    谈笑还是一脸的不解,茫然地摇摇头。陆妈妈看问不出来什么,也就罢了。
    谈笑走到楼梯口,突然回头问:“妈,陆枫还说什么”
    陆妈妈说:“就是问你回来没什么时候回来干什么去了对了。他不是有你手机号吗”
    谈笑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又没信号了。这两天手机好像有问题,信号总是时断时续的。”
    陆妈妈哦了一声,没有多问,坐在陆爸爸身边看电视去了。
    谈笑洗漱收拾完毕,在脸上抹了一层厚厚地贝佳斯绿泥,坐在梳妆镜前面发呆。梳妆台上高高低低、透明不透明的瓶子、罐子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谈笑面前。口子已经打开。
    开始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谈笑以为有人要警告自己。现在看来,人家早就通知了陆枫。这不是警告。是有心生事儿
    只是目的呢动机呢
    谈笑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个个人在眼前如走马灯般地闪过,最后定格在那次在饭店与宋白偶遇周嘉的时候。难道真是周嘉可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尽管谈笑并不像那娇倩那样相信周嘉的人品,但是她也清楚周嘉无利不往地性格。从目前的情势看,似乎威胁她要比揭发她更有好处。为什么舍本逐末呢
    又或者不是周嘉,那又是谁
    思来想去,谈笑渐渐想出个门道:就算不是周嘉做的,不离十也脱不开周嘉的活动范围。而且,对方似乎有意指向宋白。若是谈笑真的和陆枫揭开窗户纸,陆枫必定追问照片的来源。这时候指向宋白,谈笑必然百口莫辩就算妹无心,郎也是有情有动作的那时候,陆枫百分之百不会再相信她
    拆散我们对谁有好处
    谈笑闭上眼,小心地放松眉头,不让面膜下的皮肤起皱,大脑皮层地皱皮却一层又一层地加深加多了
    陆枫收到信件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就接到谈笑的短信,说是搬回家了,租屋退掉了。他们之间说事多过谈情,如果不是谁的荷尔蒙分泌过分,通话多半都是唠叨着实在发生的事情,短信也是如此。
    陆枫回问为什么谈笑说自己一个人害怕。
    陆枫问怕什么谈笑说怕鬼,怕自己待着。两分钟后又发过来一条短信:“你在不怕。”
    彼时,谈笑尚不知陆枫手里有照片,心情舒畅,话里也透着轻松。
    陆枫原想:心里没鬼你怕什么看到后面那一条,忍不住乐了起来。重重疑云中隐约有抹亮色,也许是冤枉了可是,谁会这么处心积虑地冤枉谈笑谁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拆散他们夫妻
    是好心提醒,还是别有所图
    陆枫心里拿不定主意,只好一天一个电话地追到家里,想从老妈嘴里套出些什么。反倒听见谈笑变乖地事情。现下这个时候,任何变化都足以让人崩溃。陆枫心里一天比一天沉重,难道谈笑耐不住寂寞,和那个宋白真的有了什么然后心里愧疚,想用这种方式躲开宋白
    这么说,他们之间果然不清白
    如果是这样
    陆枫夜里辗转反侧,早上出操时一仰头,啥时天空变得绿油油的
    大家都察觉陆枫心里有事儿。但他不说,别人也插不上嘴。看电话、短信也挺勤快的,不像是后院起火。赵伯州八卦地偷听过一回,正好赶上陆枫问家里人谈笑地情况。他笑笑长、笑笑短,几时回家,有没有吃饭,一通问下来,分明是个老婆奴。赵伯州撇撇嘴回去跟别人说。陆枫这家伙想老婆憋着了,大家不要理他。
    陆枫哪知道赵伯州地推断,也没心思理会这个“广播站长”的最新业务,一个人闷闷地坐在双杠上面想心事。
    正想着,二营的营长风风火火地跑过去。看见陆枫又折了回来,“陆枫,你咋还在这儿发呆四营的韩赞出事儿了”
    啊陆枫一个挺身,从杠上翻下来。跟着就跑进四营的宿舍。路不远,二营营长只来得及说一句话:“他老婆出事儿了,要跟他离婚”
    啊陆枫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倒。
    韩赞是四营的营副,平时都是一块儿玩闹的。他媳妇来得很少,陆枫印象不深,只记得来地时候话不多,看起来挺文静地。
    二营营长扶住他说:“四营长他们正安慰他呢,大伙儿都在。你也过去看看吧。”
    陆枫糊里糊涂地点点头,脑子里嗡嗡乱响,不受控制地冲了进去,好像出事的不是韩赞而是他。
    谈笑要跟他离婚吗前几天一直回避的念头终于具体而明晰地摆在面前。如果谈笑和宋白有什么,那他不是也要离婚吗陆枫看着眼前攒动的人头,四五个人围在一起,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谈笑要和他离婚
    “有孩子怎么啦”一个粗嗓门儿吵起来。“离有孩子也离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戴这帽子”
    离吗陆枫嘴巴微微张开,想争辩却说不出口。
    趴在桌子上哭的韩赞平时就有点儿娘娘腔。听粗嗓门儿这么一说,哇的一声开始号哭。
    “韩赞我跟你说,有困难部队里可以帮你解决。”赵伯州毕竟是搞政工地,这个时候说话还是很有条理,“孩子大家给你带,咱们也可以带娃娃兵嘛”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儿不合适,更不合适地是还有人笑了出来。韩赞本来清醒了点儿,不想哭了,听赵伯州这么一说,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二营长是个急性子,看韩赞不想离,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大声说:“不就是个女人吗,有啥大不了地回头找你嫂子给你介绍百八十个,随你挑”
    粗嗓门儿又想起一件事,“韩赞,你是不是觉得这事儿窝囊你现在就把那小白脸的地址告诉我,我揍死他”
    “对,破坏军婚,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赵伯州也想起来了。
    陆枫立刻想起自己一直迷迷糊糊没注意邮件地发送地址,这是一条线索啊
    “算了,算了。”四营长老成持重,他是离过婚的人,也因此基本上没了往上走的机会。转业报告听说已经批了下来,那时韩赞还是人们猜测的候选人之一,现在基本没戏了。
    四营长说:“别哭了,这样吧,你回家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好好谈谈别在这儿哭了,大男人地,多没出息”说着递过去一条大毛巾。
    韩赞接过毛巾擤了把鼻涕,闷闷地说:“我想现在就走”
    四营长倒是够意思,“行,我现在就派人给你买车票去,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
    说动就动,大家四散开来。
    陆枫跟着人群退出来,不知怎么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了。他坐在外间的办公桌边上。几张信纸一支笔,鬼使神差,陆枫拿起了笔
    谈笑:你好
    从来没给你写过信,拿起笔来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我们结婚很久了,可是我觉得对你的了解太少太少。
    陆枫停下笔,下意识地咬着笔杆想了一会儿,继续写
    虽然如此,我仍然相信你是一个好女孩儿心地善良。正直理性。第一次见面,你虽然提了一个很可笑的建议,但我却觉得你是很真诚的。现在想起来,是你对一个完整家庭的渴望打动了我。
    我承认,在整个社会地家庭意识逐渐淡薄地影响下,即便是在传统家庭中长大的我,也不觉得一个完整的家对人生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和必要性。但是那天,你用那么极端的方式表达出对家的渴望。唤醒了我对家的意识。虽然那个时候我并不清楚家地含义,但是你地渴望让我隐约觉得有个家很重要。
    然而,我们并没有一般意义上地建立家庭的基础,甚至连程序都没有。我们走地路完全是任性的、草率的、粗鲁的从这一点来说,那时地我们虽然内心有着对家的向往。却有意无意地用相反的举动否定着它。但是,有一样东西很珍贵,并在我们相处的过程中牢牢地把我们结合在一起那就是信任。虽然,我们之间的信任是建立在与感情无关地诺言之上的。但幸运的是即便如此我们也遵守了自己的诺言至少在这个过程中诚实无欺。
    相处以来,我看到你做地种种努力:接受我的家庭,向你的家庭介绍我,甚至把一些不愿提起的事情坦诚相告。虽然你不愿承认,但你对家的用心经营令我感动。也许你并没有接纳我,只是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在你经营的家里。感受着你的努力,也被你经营着。这一切令我很感动,也值得珍惜。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把我从对家地玩世不恭的态度中拉回来,纠正了我人生的方向。如果说你对家的否定是出于不得已,那我就是纯粹的不假思索地随大流、赶时髦,用所谓的事业努力装饰自己在情感上的幼稚。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我一直认为我们组建起来地家庭就算不够温暖也是稳固地,而稳固是一个家存在并发展的基础。有了这个基础。总有一天我们地家会变得温暖。第一次去你的租屋。给我的感觉就是温暖。虽然你是个热爱工作、以办公室为家的人,但是那并没有阻碍你把自己的小屋打扮得温馨美丽。那些可爱的碎布经过你的巧手。把小小的房间装饰得充满情趣。那时,仿佛有两个谈笑站在我的面前:一个是精明干练冷酷无情的女强人;另一个是热爱生活心灵手巧的清灵女子。当我了解了你的过去,除却你的坚强,我更为你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仍能保持一份“生活之心”而感叹
    现在,你做的那些可爱的布艺不仅点缀了你的生活,也点缀了我的生活。就在我手边的笔记本的外面还包着你做的布皮。所有见过的人都很喜欢你选的迷彩色,不过你粘上去的蓝色蝴蝶结被我贴在床头了,因为开会的时候让大家看见了不好。我常常想,将来我和咱们的孩子都穿着你做的衣服如果是女孩儿,可以戴着粉色的蝴蝶结,坐在新家的那个有黄花的大沙发里看书,阳光从落地窗外射进来,一定是非常非常温馨的。我甚至能想象得出,你端着银耳汤和薏米粥凶巴巴地说就像你对我做过的那样“捏着鼻子也要喝下去,这个对身体有好处”呵呵,真向往啊
    可是,我忽略了一个事实。也许,不是忽略而是故意不去想它感情基础。我们那么努力地去组建一个家庭,而这个家却不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之上的。就像建房子,不管房梁骨架搭得多么完美,没有砖瓦去一点点填平它、充实它,就不能算房子。我们结了婚。遵守着诺言,买了房子,并努力生活着,可我们始终不是一家人因为我们没有感情基础。我想从第一天起你就清晰地告诉我,你需要一个家一个男人做摆设的家。这个男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别人。
    我不知道你是否爱我,但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在我们相识相处的日子。你是我心里认定的妻子。就像我以前说的,我愿意为你挡住所有的风雨,愿意帮你解决所有地困难,只要有我在,我希望你永远是快乐和幸福的。但是,我忘了,你是一个那么要强的女子,是否你愿意让我为你做这些事情吗
    我几乎忘了。这个社会已经不再是我父亲的那个年代。无论是收入还是地位,你都远远地超过我。虽然你小心地不让我感觉到差距,但我不是傻子,我知道那是事实。你是外资律师事务所的高级法律顾问,现在正努力做他们的合伙人。甚至你还说要做全球合伙人看着你半夜和那些老外用我不熟练的语言流利地开着电话会议,说理、争论甚至争吵,我已经知道差距是无可避免的。但是,我宁愿沉浸在你精心营造地平等中。不提不想不深究那时,我以为这是保证家庭和睦的方式,现在我才明白,那是因为我们的婚姻太脆弱太冰冷了,以至于我们不敢把分歧和不满摆出来。所以,即使是一般夫妻之间的体贴举动,在我们之间却总像隔了层什么,透着凉飕飕的客气。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可以轻易地看穿别人,只要你愿意可以让任何人开心。而我,不过是任何人之一。
    虽然如此,我已深感荣幸。生命其实很脆弱,我曾亲眼见到自己的战友倒下,转眼就没了呼吸。我知道他们还有愿望没有完成,甚至有的还没有女朋友。比起他们,我曾经与你相遇。并走过一段路。已是天大地惊喜,又怎敢奢求其他
    我想我已经爱上了你。不幸的是。它发生在你还没有爱上我之前,或者
    陆枫停下笔,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写下
    或者,是你将要爱上别人之前。
    陆枫的手有些发抖,下笔却如行云流水
    我不能自私地把你绑在身边,但是,也不能大度到看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只能在一切未发生之前,先把我们的关系斩断,还你自由,让你可以无拘无束地重新选择,选一个你爱的也爱你地男人,他比我更适合你笑笑,相信我,我以一个和你相处过的男人的眼光告诉你,你是一个值得珍惜的女人。如果你能放开过去,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过幸福地生活,因为你是一个会创造幸福的人。
    写到这儿,陆枫的呼吸粗重起来,一头扎进抱紧的手臂,半天没抬头。
    良久,陆枫深吸一口气,在信纸的最后写道
    有两件事需要你小心:一是随信附上不明人士寄给我的照片,恐有人陷害你,我也会帮你留心查办这件事情。另外一件事是你的父亲。虽然你口口声声不肯认他,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却不能真正地放下他。你爱他所以恨他,爱得深便恨得更深。本来我希望你能远离他,等到可以平静地对待这件事时再回头接触,现在看来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这里我还是要劝你,伤害他其实就是伤害你自己,不管你想怎样报复,一定要保重自己,适可而止。就算我们没了缘分吧,但我一直会惦记你的。一直会
    重重地写下“一直会”这三个字,又画上一笔浓浓地惊叹号,陆枫猛地甩开笔,仰面躺在椅子上,翻着白眼看同样惨白的天花板。
    离婚啊
    他终于明白韩赞的感受。到了这个关口,统统不如那边一声“不”来得重要。可若是“行”呢这个世界就彻底颠覆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什么升迁,什么仕途,谁还有心想那些浑浑噩噩先活着罢了。
    陆枫审视了一遍信,手指轻轻画过“我爱你”三个字,喉咙动了动,苦笑了一下。他记得自己以前说过这三个字,只是周围闹哄哄的。谈笑傻乎乎的,也许她以为自己只是醉酒闹事吧其实是真的,是真的啊
    爱上一个人很容易,没有理由,没有动机,爱上了、恋上了、习惯了、依赖了,就像呼吸般自然而然。
    这封信以万分谨慎的态度发出,陆枫仔细掐算了一下时间,保证它在五一前送到。然后,就关了手机,不接任何电话。
    日子好像突然沉默下来,陆枫晚上独自一人待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话机发呆。他和家里说要演习,不能接电话,也不在办公室。这里整晚整晚地安静着,安静得让人发疯。
    有时候,陆枫会打开手机查看短信。谈笑地短信按照一天三四条地规律平稳地发送着,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从陆爸爸陆妈妈到小疯子,从客户新规到乌龟怪兽,就像新闻一样无所不包。甚至还有转发地英语每日一句,督促他用功学习。
    多看一天心里就多后悔一层,到了后来,陆枫鼓起勇气提起笔,用光了三摞信纸,还是写不出一封后悔信。
    想起韩赞的号啕,陆枫有些羡慕,至少他和他的妻是真心相爱过的,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开始得仓促,结束得也仓促。
    有时候,陆枫也会想,说不定谈笑也爱上他了
    但是,每次都会回到现实怎么可能
    宋白那么优秀、沉稳的一个男人,他负责任,是谈笑的同学、同事、朋友。甚至他都比自己更会欣赏谈笑陆枫不得不承认,至少在他看来,宋白可以照顾好谈笑,他没有信心能比得过宋白。越想越没底气。谈笑怎么会不动心,怎么会选择自己自己不过是在谈笑最没信心的时候遇见她的罢了
    一向自傲的陆枫终于低下骄傲的头颅,在深夜里长吁短叹。
    长夜漫漫,白日也漫漫,不知道谈笑收到那封信会怎么样呢原本甜蜜相会的五一,成了躲不过的天劫
    赵伯州看出点儿苗头,“韩赞离婚,你叹什么气还是你跟他老婆有点儿什么”
    战友的遣怀终究有限,勉强地笑过之后,陆枫仍然要面对自己的劫。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等着,盼着,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