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脑神丹,张进一自然是知晓的。
这是一种折磨人的蛊毒,适用于逼供及掌控,因为一旦服下,蛊虫便会散步身体各处,每隔半年苏醒一次,若无解药暂时压制,便会被活生生的咬死,从内到外的咬死,只剩下一副皮囊。
过程中所要经受的痛苦,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医仙谷虽悬壶济世,但门人弟子也不是傻子,总该有几手防身的玩意儿,三尸脑神丹便是其中之一。
白若黎当然随身携带,本该是偷偷给沈浪服下的,可她终究是心软了。
其实张进一很纠结,他不想死,但凡是个正常的活人都不会想死,可若是服下了三尸脑神丹,他必然要被人牢牢地掌控,堂堂葵花派掌教,正道魁首的人物,成为别人的傀儡,岂能甘心?
当那颗绿色的药丸落到他手里的时候,张进一都忍不住颤抖了两下,终是对生命的渴望战胜了一切,猛地抬头服下了药丸。
沈浪瞧着他:“张掌门是否觉得委屈?”
张进一低着头不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沈浪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张掌门为了一点好处与人联手伏杀沈某,本该同那些人一样,可沈某却留了你的性命,张掌门可知为何?”
这也是张进一所疑惑的地方,沈浪没有放过他的必要,自己的实力在沈浪面前不值一提,又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点?
一想到自己与沈浪的天差地别,张进一就忍不住叹息:“还请沈郎君告知。”
“很简单。”沈浪道:“当世武林,兵器谱前十者只剩张掌门一人,待沈某归隐之后,你就是明面上的天下第一,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堂,多多少少都要给你一点面子,张掌门只需要多照拂医仙谷,医仙子自然不会让你为难。”
归隐?
闻听此言,张进一更加疑惑,沈浪明明正是如日中天,横推当世的最巅峰状态,怎么会兴起归隐的念头?
张进一对此没有多想,而是看了白若黎一眼:“医仙谷有济世之心,本就是正道应该维护的所在。”
沈浪道:“如此,沈某便放心了,张掌门现下就可以离开,日后医仙谷若有需要,自会有人前去葵花派。”
就这?
张进一愣了愣,他怎么也想不到,沈浪留下自己的目的就这么简单,仅仅是为了维护一个医仙谷。
看来沈浪与白若黎的关系不简单,医仙谷真是找了个好姑爷...张进一也非拖沓之人,抱了抱拳,大步离开。
虽然他带来的门派精英都永远留在此地,可正如沈浪所言,道魔两道的巅峰高手在这场伏杀中尽数死绝,他自己就成了沈浪之下第一人。
仔细算一算,好像也不是很亏?
沈浪留下张进一是有考虑的,首先这家伙不算是坏人,少年时仗剑天下,四方行侠,留下不小的美名,只是成长为一代高手,并且接任葵花派掌教后,心态也跟着变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普通人很难体谅张进一的难处,每天一睁眼所要考虑的就是门下三千弟子的口粮。
可食粮需要田地去耕种,昔日当朝定鼎天下,横压一世,正魔两道的土地基业都被分走了大半。
那时朝廷强势,他们不敢反抗,只留下十不存一的土地,且门内弟子日夜修炼,不善农事,雇佣佃户又要分走一部分,剩下的粮食堪堪够填饱肚子。
唯一的好处是他们不用交税。
这么多年来,正魔两道表面上风光,其实背地里也不容易,节衣缩食,日子过的清苦。
偶尔还要举办什么华山论剑,武林大会之类的群体活动,开销极大,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魔道还好一点,起码名声已经臭了,没饭吃就化身绿林出去打劫,再不济让门内女弟子出去开青楼也成。
可正道呢,碍于颜面,总不能跟老百姓抢活命的口粮,会遭天打雷劈的。
至于做生意...
专业不对口,就没成功过。
张进一也是没办法才有了今日的伏杀,要还是少年时的心性,人都不带鸟朝廷一下的,那时的他,几次拒绝了朝廷的招安邀请,拒绝了高官厚禄。
可现在,身为一派之主,得为三千弟子负责,实在是身不由己。
江湖,也并非是潇洒自在的。
张进一人不坏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当今顶尖高手死的差不多了,怎么也得留下一个吸引别人的目光,当当炮灰也是不错的。
落在别的门派眼里,那就是我们掌门都死了,为啥你还活着?是不是跟沈浪有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沈浪也不怕他会对医仙谷不利,因为沈浪说的隐退,具体会去哪里隐退,会不会就在医仙谷?
即便不在医仙谷,谁能保证沈浪不会哪天背着个手出来溜达一圈?
吃过这次亏,借张进一一万个胆子都不敢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沈浪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抬手搓了一把脸,目光瞧了瞧皇宫所在,又看向了琴歌:“琴姑娘可知当今七位皇子之中,谁最容易控制?”
琴歌眼珠子转了转,甜甜的笑道:“当然是五皇子。”
....
皇宫内,大皇子前前后后看了不下十遍圣旨,欣喜的同时,也有满心的感慨。
多年的等待,总算盼来了国君之位,只等明日朝会宣旨以后,他便是新一代的皇帝,成为这个世界最有权力的人物,没有之一。
到了那时,自己只需要稍稍耍点手段,老父亲那么大的年纪肯定会在夜晚睡着之后再也醒不过来,与自己作对多年的几位兄弟,或许会因为一些意外死于非命。
比如在狩猎的时候不小心被豺狼吃了。
比如洗澡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滑倒,脑袋磕在了地板上。
唉!
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然后,自己在为他们哭上一场,天下人自然会说自己是一个好皇帝。
别么的完美啊。
放下手里的圣旨,大皇子轻轻的抚摸着那张代表了至高权力的龙椅,眼里的激动之意难以掩饰。
五十年,整整五十年的光阴流逝,只为了今日这一刻的到来。
皇室子弟,其实也不容易。
表面上风光,背地里也只是笼中麻雀。
想要展翅高飞,只能等待老麻雀放权给自己,或是自己弄死那只老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