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这世界突然只有我 > 第二十四章
    “修路工程正在进行,要不了多就,大山与外界就会互通有无,人们可以随时走出去,孩子们也不会时时刻刻困在山里了,所以,你还要留下吗?”
    冯跃看着周雨的侧脸,在黑夜中还稍显稚嫩,但眼神已经足够深邃成熟,超越了大部分的同龄人。
    她身上展现出的成熟令人心惊,冯跃为她高兴,因为在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但冯跃也为她难受,这样成熟的背后一定会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磨难,一步步挺到今天,失去了同龄女孩子身上的明媚气息。
    周雨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件事情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了,她想要留在大山里帮助孩子们走出去,让他们代替自己用双眼看世界。
    “你还小,可以选择的路还有很多,现在后悔完全来得及,我是建议你出去重新考学,上大学,拿到属于自己的毕业证书,然后你要是想回来支教,那时候一样来得及,而不是在没有见到人生不同的一面之前,就强制性的戛然而止,若是有一天你再后悔,那一切都来不及了。”
    周雨并没有直接拒绝,她已经习惯去倾听别人的意见,所以会好好思考,到底以何种方式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那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冯跃看着远方:“总是要亲眼看着一棵树长起来才能行。”
    现在那片山坡上只有一棵树苗挣扎着,本来大片的绿色都是希望,被贡达一搅和,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两天穿着制服的人在山坡那里走来走去,对村民们很有震慑力,大家也都安安静静的干活,每天从山路上担土回来,铺满每一片防护架。
    冯跃整天盯着那棵奄奄一息的小树苗,树干被沥青灼烧之后,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大碍,一场大雨过后就开始有些发烂,冯跃特意拍了照片去咨询专家,也只能是养一天算一天的。
    从掉落第一片叶子开始,冯跃的预感就不太好,顾衬腿伤之后也不能做体力活,每天上完课就搬着板凳坐在树苗旁边,要是有一阵山风吹来,都要紧张的护住叶子,保留每一寸绿意。
    现在冯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新的树苗还没有运进来,只能跟着村民一起铺土,为树苗奠定养分。
    晚上就躺在床上,一边祈祷着收到贺彤的回复,一边看着连载的小说。
    “我们是真得相爱。”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冯跃眼睛酸涩,明明都知道对方的情谊,却又走到今天这步,有缘无分四个字再贴切不过了。
    “月亮高悬,他看我的眼睛比月光还温柔,他说,请你做我一辈子的新娘,用最美的嫁衣和鲜花迎你回家。”
    “我那一刻是真的相信等待有了回报,这个男人是真的醒悟了,所以戴上戒指的时候没有犹豫过,我甚至没有想过他会不再爱我。”
    求婚的那天,冯跃精心策划了很久,小彤最好的朋友将她带到铺满玫瑰的场地,小提琴手演奏着她最爱的篇章,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她戴上头纱,然后冯跃从幕后缓缓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
    他还记得那天的深情表白,七年的恋爱长跑,冯跃是真的想安定下来,给彼此一个真正的家,那时候刚刚凭借自己的努力买房,心里有了底气去把爱人娶回家。
    拥吻在花海的时候,冯跃颤抖的双唇暴露了内心的激动,抱着贺彤迎着漫天纷飞的花瓣旋转,那一刻是他们直到如今最后的美好回忆。
    冯跃咽下酸涩继续往下看。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有保质期的,爱情也是。”
    “他故态复萌,留我自己在新房子里生活,每天一个人浇花,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看电影,饭菜凉了再热,热了又凉,总也等不到吃饭的人回家。”
    冯跃扪心自问,他那时候真的意识到工作与家庭的不平衡了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
    他仍旧周旋在一场场应酬中,在每一份文件里消磨掉时间,经常在办公室从日出坐到日落,为了合同殚精竭虑,带着部门同事创造奇迹,奖金翻了好几倍,但是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经常他回家的时候贺彤已经睡了,但早上起床上班,贺彤还没有醒。
    有一次,冯跃记得自己连着三天没有在家跟贺彤说上一句话,匆匆忙忙的回家,又匆匆忙忙的走,两个人就像合租的房客,一点情侣间的温存都没有。
    现在想来,不是贺彤狠心一定要分手,而是自己积攒的失望太多了。
    “……那栋房子比出租屋要大上很多,楼下就是最繁华是商圈,朋友们都很羡慕我找了一个好老公,年纪轻轻就全款在市中心买房,可是我只要一栋房子有什么用呢?那些人间喧闹和烟火离我太远了,我只有满世清冷和不见踪影的未婚夫。”
    所以贺彤才会在结婚前夕犹豫,看着一张张鲜红的请帖,透露着喜气的窗花,她并没有感到兴奋,因为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愿景,新郎并不在乎,每一样用品都是她自己敲定的,好像结婚的只有她自己一样。
    冯跃看着贺彤的描述,心中抽痛,他从未变心爱上他人,但同样用最不可原谅的手段伤害了他爱的人。
    甚至他的做法,在贺彤书中的闺蜜口中,那就是不爱的佐证,是没有希望的未来。
    “……我眼中的家,不必有宽敞的客厅,豪华的卧室,只要两个人的牙杯挤挤挨挨站在一起,衣橱里你洁白的衬衫和我彩色的长裙挂在一处,你挑剔我做的菜难吃,我吐槽你碗刷的不干净,然后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你身上有我洗发水的味道,我也因为你的温柔而沉醉,这就是我心中与你最美好的小家……”
    冯跃读着这段话,自虐似的一遍遍重复,手里紧紧攥着丝帕,他从未听贺彤说起过这些,想来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自己根本没有给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聊天的机会。
    所以即便是贺彤如此简单朴素的愿望,也直到两人分开这么久,冯跃才在她的文字中得知。
    两人在爱情中,冯跃一直对贺彤有所亏欠,欠她一个解释,一个道歉,一个美好的未来。
    甚至他脑海里想到的,一直都是婚礼当天,应该何等隆重,高朋满座,贺彤穿着圣洁的婚纱款款走来,然后牵起她的手,在神父面前庄严宣誓,共度余生。
    可余生该怎样度过,冯跃没想过,他没有意识到当时的相处是病态的,忽略了伴侣的感受,连有效的沟通都不存在,这才是导致悲剧的最大原因。
    可贺彤对生活的期待充满了烟火气息,在每一个小细节里都是未来的幻想,可她越是罗曼蒂克,冯跃的当头痛击就越严重,贺彤心里落差逐渐加大,终于有一天,在沉默中爆发了。
    冯跃现在还记得接到分手电话的那天,他心中的惊愕难以诉说,直到失去了,他才安静下来,好好思考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然后带着满腔悔恨上路,做着最懦弱的事情,跟在贺彤的影子里踽踽独行。
    冯跃被文字中的悲伤笼罩着,他甚至可以想像到贺彤坐在电脑前,用何等挣扎的情感去回忆那些往事,那一个个孤寂的坐在房间里的黑夜,可房门外永远没有铃声响起。
    关上手机,冯跃看着外边皎洁的月光惆怅,小彤啊,已经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不知道进藏这条路你走到了哪里,是不是一边看着某一片海子,写下了我们爱情的回忆录。
    贺彤文字精湛,情感细腻,吸引了一大批读者,书评区骂声一片,都是讨伐文中男主角的,冯跃看着心里不舒服,又找不出那些骂声中的毛病,因为他的确对贺彤过于混蛋了。
    冯跃第二天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吓了顾衬一跳。
    “你这是发愁呢?还是修炼什么邪术?”顾衬抹掉嘴边的牙膏泡沫,他还是第一次看冯跃的脸色臭成这个样子。
    冯跃没精打采的坐在凳子上,看着顾衬逆着阳光走过来,眯了眯眼睛:“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顾衬哼着小曲说:“刚刚县里快递点给我打电话了,有人捐赠了一大批物资来,这孩子们又能改善一下环境了,但是……”
    顾衬拍拍自己缠着纱布的腿,笑眯眯的看着冯跃:“我是个伤员啊,山路那么难走,我可带不回来。”
    冯跃咬了一口馒头,无奈的点点头:“我吃完就去,知道谁捐的吗?”
    “电话里没说,会不会是王乐?”
    冯跃想了想摇头:“要是王乐他会填我的电话,而且最近没收到他的消息,估计忙着自己的事情吧。”
    除了冯跃和周雨留在大山里,宫智伟目标明确直奔珠穆朗玛,而王乐就是游山玩水,哪里好看就在一个地方盘桓几天,不疾不徐的往前走,走到哪里都一切随缘。
    “取回来就知道了。”冯跃大口喝着稀粥,一抹嘴就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等走到山脚快进县城的时候,站在施工队旁边看了很久,这条路就是村子的命脉啊,以后进进出出的除了村民,还有那些发家致富的机会,要想富先修路,只有人能出去了,才有机会发掘更大的天地。
    走到快递点时候,冯跃看着快递员手指的方向,人还是愣住了。
    快递堆满了整个墙角,不知道哪位好心人这么大手笔,这些物资只怕价值不菲。
    冯跃看着停在外面形单影只的自行车,有些心疼自己,这箱子这么大,一次能带回去两个就很要命了,这些不知道要往返山路多少次。
    多说无益,冯跃把两个箱子用胶带固定在一起,搭在后座上,顶着大太阳往山里赶,北面上坡的时候还有一些树荫能够遮凉,等越快靠近村庄,植被越稀少,最后冯跃被太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眼前一花,脚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上,车子不受控制的沿着山路往下冲,装上右边的山体,倒在地上。
    车圈还在随着惯性不停的转动,后座的箱子散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滚了一地。
    冯跃头疼,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鼻翼随着急促的呼吸翕张着,无奈的蹲下去把东西重新捡起来。
    箱子里大多都是一些图书绘本,给孩子们阅读的,冯跃把书归到一起,一阵风吹过来,冯跃感受到一丝清凉,随手拿起一个绘本的时候,冯跃瞥见了书角。
    “H……T……”冯跃皱着眉拼读,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读了两遍之后恍然大悟,拍着脑门:“贺彤!是贺彤捐赠的书啊!”
    冯跃坐在山路上,挨个翻开那些箱子里的绘本,每一本书角几乎都写着贺彤的名字,还有一些书籍大部分都是贺彤曾经读过的,里面还有她娟秀的字迹。
    冯跃如获至宝,摸索着上面每一个文字,这是在那条已经摸得泛起毛边的丝帕之后,又一件来自贺彤的东西。
    冯跃把书籍都重新装箱,摞在后座上,小心翼翼的扶着走回学校。
    顾衬看着冯跃满眼欢喜的回来,打趣道:“拿到什么好东西了这么高兴?”
    顾衬伸手去翻看箱子里的东西,被冯跃一下拍掉了,抱着箱子直接放回房间,出来说:“先别给孩子们发,县里还有两件快递,我都取回来再说。”
    顾衬不明就里,看冯跃这兴奋地样子,里面的东西不见得是不好的,看着冯跃骑上车风一样又朝着山路而去,转身去了他的房间。
    顾衬掀开在山路上摔碎的纸箱,拿起一本,看着书角上的泥手印,被覆盖住的两个字母,顾衬一下就明白了,把书放回去,也就只有贺彤能让冯跃这么精明的人变成傻子了。
    山风吹起衣角,冯跃迎着阳光骑在山路上,脸上都是飞扬起来的笑意,贺彤突然出现的旧物,让他无比欢喜,那些字迹是他熟悉的,看见它就像看见贺彤还在身边,恍然间回到了大学生活。
    两人在图书馆约会,冯跃给她讲高数,贺彤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垂在桌面上,原本工整的字迹也变得凌乱起来,冯跃就会嘲笑她。
    “小猫咪写的都比你好。”
    贺彤恼羞成怒,揉乱了纸张,铺上来挠他,冯跃就会宠溺的揽着她的腰肢,然后偷偷亲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贺彤像小猫一样害羞。
    那样青涩的时光在眼前重现,冯跃想马上看到剩下的两箱东西,会不会发现更多与贺彤有关的事物,这样的想法让冯跃狂喜,加速往县城骑去。
    “又来啦小伙子!”快递点老板招呼着,帮忙把最后两箱货绑到车上。
    冯跃推着车往回走,此时连山风都是甜的。
    回到学校,冯跃搬着箱子回到房间,一打开冯跃就愣住了,最上面的一张素描就是他与贺彤在医务室表白的时候。
    他脸上的紧张和局促,被贺彤细腻的笔触描绘的很好,让他瞬间回想起当初两人表白时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这满满两大箱子东西,都是贺彤曾经用过的,现在邮到了这里,冯跃有些疑惑,难不成她已经回去不在XZ了?
    所以这一个多月一直没有更新微博,是因为她已经结束了旅程吗,冯跃暗暗想道。
    冯跃把那张素描画留下,小心的折叠好夹在书里,没事的时候都会拿出来仔细看一看,靠着校园时期的美好回忆抑制思念。
    少年时的惊鸿一瞥在远山连绵中起伏,冯跃看着丝帕泛起的毛边,知道分离日久,总有一天连佳人的面貌都会模糊,但是那份感觉永远不会消失。
    贺彤的小说越来越悲情,冯跃时常不忍去看,之前那条书评石沉大海,可他总是不死心,在评论区跃跃欲试。
    “孩子们又收到了一批捐赠,那是来自大山外面的色彩,每一张画纸都画着孩子们心心念念的天地。”
    冯跃暗戳戳的发表评论,希望贺彤看见之后可以得到回复,微博已经停止更新了,但是他想用另一种方式与她灵魂沟通。
    这就是周雨之前问过的那样,愿不愿意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她身边,冯跃本以为自己能把持住思念,但与她交流实在过于诱人,还是没忍住按下了回车键。
    “叮铃——”
    冯跃看着手机来电,接起来那边就是暴躁的王乐。
    “我的祖宗啊,可算打通了!我这边在组织捐赠,那村子缺什么不,我一起给送去啊。”
    冯跃想了想说:“学校的孩子们其实缺冬天的棉衣,这边已经开始种树了,我打算要点种子,看能不能把修路剩下的土移到村民们的院子里,尝试着种一些耐活的青菜。”
    “行,我马上就安排,你经常关注一下手机,我这边准备好了就给你发消息。”
    “你就不能送进来吗?又不是没来过,正好来帮我干点活。”
    王乐哀嚎一声:“我就逃脱不了被你使唤的命运了是吧,我肯定要跟车过去的,但是志愿者只有一个司机,所以你需要带着村民把东西运进去,这车又进不去。”
    冯跃答应下来,就转身去村委找村长。
    “冯先生!怎么到村委来了?有什么事情?”
    村长嘴里时常叼着一只大烟袋,这个在XZ地区是很少见的,可能村长祖上有中原地区的人吧。
    冯跃擦擦汗说:“我想着修路挖出来的土咱们也用不了,所以朋友说要给咱们村子送物资的时候,就提了一嘴,能不能在村民的院子里也移过去一些,种一些适合咱们这的蔬菜,以后村民生活也方便一些。”
    村长拍着手称好,看着冯跃就像看着恩人一样,自从他来这了,村子里路也开始修了,树也热热闹闹的种起来了,一切都跟从前截然不同了。
    “贡达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动静?”
    村长摇摇头,嘬了一口烟袋:“他倒是安静,他儿子儿媳妇管得严,一直在家看孩子,连门都很少出。”
    冯跃听村长这么说,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毕竟是人家的村民,也不好直接说出来,点点头就回去了。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沥青事件,冯跃经常到后坡去看,村民们将挑进来土都堆在一起,工人们自己施工,有时候冯跃不忙,就会跟着一起从山路上外里面挑土,一天下来肩膀都会磨红。
    看着镜子里红肿的肩膀,有的地方被坚硬的木条磨坏,翻起一层皮,出汗的时候像针扎一样疼。
    冯跃以一种及其别扭的姿势,将酒精涂在伤处,顿时疼的龇牙咧嘴,死死咬住牙,不让痛呼发出声来,但是脖子上青筋迸起,可见这种疼意是钻心的。
    仔细涂上药膏,这是顾衬拿来的土方子,说当地人治这样的外伤很管用,冯跃虽然半信半疑,还是用了,涂上之后冰冰凉凉,那种磨坏之后灼热的刺痛就消失了。
    冯跃躺在床上,酸软的身体让他很疲惫,但是辗转反侧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入睡,最后抱着丝帕,心里有了一些安慰,才缓缓进入梦乡。
    冯跃睡梦酣甜的时候,房门被敲响,顾衬在外面急促的喊:“醒醒!贡达出事了!冯跃!”
    冯跃拥着被子坐起来,抓着手机一看刚刚凌晨,外面天还没亮,心里一阵烦躁,这贡达怎么消停不了几天就开始闹事。
    “怎么了又?”冯跃扒着头发,看着顾衬着急的样子很不耐烦。
    “贡达又去打树苗的主意了,被上级抓了个正着,现在正闹着呢,村长他们都过去了。”
    冯跃很不想去:“那我去有什么用,我又管不了。”
    顾衬拉着他就往外走:“快走吧,贡达一直嚷着要见你。”
    冯跃的不耐烦在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跟顾衬发着牢骚:“你知道他要见我干嘛吗?”
    “不知道。”顾衬原本半夜睡不着才去后面山坡转转,没想到还没等他回去睡觉呢,贡达拎着一把斧子就冲出来,要不是躲的及时,就被伤到了。
    冯跃到的时候,周围站了一圈村民,贡嘎跪在中间,身边围了几个对神山虔诚的信徒,对着大山一直不停的磕头,那两个穿着制服的站在旁边有些懵,可能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
    村长看见冯跃走过来,一把上去抓住他的手:“冯先生,贡达一直要见你,你不来就一直在磕头。”
    冯跃探着头就去看他,果然额头上已经磕坏了,渗出血丝来。
    “我已经来了,你要干什么?”冯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被贡达折腾的没有任何感觉了,既不同情也不可怜。
    贡达看向他,当对视到眼睛的时候,冯跃觉得身上一颤,贡达的眼睛里带着疯狂,那种好像对着仇敌一样的疯狂。
    “你毁坏了大山的神灵,神山要找你算账,你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冯跃知道他在胡言乱语,无所谓的站在他旁边:“哦,所以呢?”
    贡达看着他突然笑起来,露出一排牙齿:“所以你要死啊。”
    贡达从腰里掏出一把尖刀,整个人弹起来,朝冯跃扑过来,嘴角带着狞笑,一直重复着:“你要死啊,要给神山祭祀赎罪!”
    冯跃反应过来,急忙后退,脚上踩到一颗碎石,重心不稳倒在地上,看着刀尖翻着寒光逼近,手上已经攥住了一块石头,要往贡达脑袋上砸一下。
    “阿爸!”
    贡达的儿子从人群里冲出来,一把抱住贡达的腰往后拖,脚上鞋都跑丢了一只。
    “阿爸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啊!”
    负责监管的人就在现场站着,贡达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疯,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对冯跃动手,这要是真的伤到了他,后半辈子就要在里面度过了。
    冯跃站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你真是疯了!彻底疯了!”
    冯跃看着他儿子说:“你们要是管不了他,我会直接追究他法律责任,送他去吃牢饭,愚蠢无知,冥顽不灵,不管怎么说都死不悔改,那就换个地方让他悔改。”
    周围跟着贡达一起跪着的村民都被贡达突然的举动吓到了,愣在原地,也忘记了磕头。
    冯跃知道这些人的固执,自从他来到这个村子之后,就一直在试图改变他们的想法,想从愚昧中带他们脱离,但到了如今也没有什么成效,再多的口舌都只是浪费。
    看着贡达在他儿子怀里挣扎,红着一双眼睛朝冯跃叫嚣。
    “你知道你最悲哀的是什么吗?就是你死不悔改,你不敢面对你的失败,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相信了一辈子的神灵竟然没有用,这是你的懦弱,你的无知。”冯跃冷笑着:“祭祀?就算纵观上下千年,也没有哪一个神灵需要活人祭祀,都是恶人的借口,是魔鬼的傀儡。”
    冯跃转身离开,他并不想追究贡达身上的责任,因为那就是个拎不清的糊涂人,多说一句话都是不值得的。
    村长叹着气跟冯跃抱歉:“不好意思啊冯先生,差点伤到你。”
    冯跃停下脚步,看着村长:“我留在这是因为于心不忍,但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贡达已经不是第一次威胁到我了,如果你们管不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会送他到能管他的地方。”
    “一定一定。”村长知道冯跃的本事,之前说的那些种子能改善村民们的生活,他并不会因为贡达一个人得罪冯跃,影响到整个村庄。
    冯跃被吵得睡不着觉,躺在床上格外烦躁,这村子什么都好,就是一个贡达坏了一锅粥,搅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
    当肩上的伤口磨成了茧子,冯跃已经适应了村子里劳作的生活,看着太阳每天东升西落,觉得这里没有纷扰忧愁,每天的疲惫让他能倒头就睡,不再胡思乱想。
    冯跃弯腰在山坡上填土,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王乐就笑了。
    “你们到了?”
    “是已经到了,快出来迎接我吧。”王乐的声音还是活力十足。
    冯跃把锄头插在土里,找到村长,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就从山路往外走。
    “咱们快点走吧,我看这天要下雨。”村民看这远处山顶的乌云说。
    今天一直都阴天,抓紧把东西运进来,要是赶上大雨山路就更难走了。
    冯跃看见王乐的时候,他靠在车身上嘴里叼着一支烟,吊儿郎当的样子跟之前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啊,冯哥!”
    王乐扑上来一个熊抱,把冯跃撞得后退几步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有没有看我直播?”
    “我那连打电话都费劲,上哪看你直播去。”
    王乐带了一整个货箱的物资过来,招呼着志愿者和村民往下搬,冯跃去施工队借了两个小推车,看看逐渐阴沉的天:“快点走吧,一会下雨就不好走了。”
    雨季还没有过,这几个月的天气一直阴晴不定,常常早上晴天,晚上就开始下大雨,前一阵子还发生过滑坡,所以冯跃觉得雨天在山里走很危险。
    大家把物资运上小推车,装满之后,留下志愿者在原地看车,冯跃和王乐跟着两个村民往山里运。
    “这些都是外面的种子,我特意找人咨询过了,应该很容易种活,都是这里的人经常吃的。”
    王乐扶着推车往前走,山路上碎石很多,走得很艰难,没一会就满头大汗。
    冯跃看着满满两车种子,知道这些会改善村民们的生活,至少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了,自给自足的慢慢把小日子过起来。
    王乐一直跟冯跃聊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嘻嘻哈哈的往前走。
    山风吹过,带着一丝水汽,冯跃抬头看看天,阴云已经飘到了头顶,还没等说出来要下雨,一颗雨滴就砸在了脸上。
    “快走快走,这些东西都不能淋湿的。”冯跃把外套脱下来,盖在箱子上,推着车快步往前走。
    雨天山路湿滑,雨势来的又快又急,几个人都淋成落汤鸡,在山路上飞快的往前走。
    冯跃和王乐推车在前面,实现被大雨浇的模糊,身后突然传来村民的叫喊,还没等把车挺稳,就听见后面喊着。
    “快搬上来!滚下去了!快扶住。”
    冯跃一回头,就看见后面的小推车整个翻到了山坡底下,村民好像被砸中了腿,坐在地上呻吟,刚要跑过去拽他起来,王乐在身后大喊一声。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