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想不到我们的最后绝杀竟然由骆一阁完成了,废王还是死了。”青阳逊说道。
“是啊,难以置信。贤侄,你不觉得,不管我们杀不杀废王,京城都是守不住的吗?”梁琦问道。
“嗯,恭亲王说他要做的事情快要完成了,他要做的事情肯定不是杀死废王,我至今都想不到恭亲王到底要做的是什么事情,现在他逃走了,就更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那些都已经与我们无关了。恭亲王篡位,废王驾崩,这些都已经是小事了,现在的大事,不,应该是整个中原历史上的大事正在今天发生,玄依郡主将登基成为我中原历史上的第一位女帝。这帮大臣还真敢想,居然让郡主来当这皇帝。”梁琦说道。
“伯父,郡主也是夫子的学生。当年夫子问众人‘为何而读书’的时候,钟离未说他是为了风花雪月,我说是为了能够无愧于心,郡主说,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她是郡主,她说是为了开天辟地。我们当时甚至包括夫子在内都不知道郡主想要做的是什么事情。直到郡主考上了武状元,才引起了众人的关注。那时候我才开始明白,这个郡主真的不简单。常贯将军遇刺,大蒙国十万勇士兵临雁门关,郡主又主动请缨,甚至提议陛下起用因被将军府牵连的千钧将军,郡主丝毫没有普通女子的扭捏之态。到了雁门关,郡主又于万千军中斩大蒙国上将首级,玄依郡主终于名动天下,没有人会再看不起这名女子。高丽和东瀛军队在海州登陆,我方人数处于劣势,郡主也没有逃走,而是与众人并肩作战。有此郡主,乃是我大燕之福。郡主成为女帝,我觉得会将大燕带向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可惜了,我们都不能再在朝堂为官了。贤侄,既然郡主不打算杀我们,我们也该为自己谋个出路吧,你去骆一阁那边还能当个官,我肯定不行,去哪边都不行,我打算做点小买卖吧,趁自己现在还有点钱。”梁琦说道。
青阳逊摇了摇头,“伯父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便好。我也不打算去骆一阁那边了,我想先在这边种几亩地吧,过一些平淡的生活。”
“那也好,不涉朝堂纷争,便是最好。”
玄依登基之后,便任命左丘羽为新一任户部尚书,并重新启用青阳谦,恢复其礼部尚书的职位。由于褚师乐组织民兵团抵御外敌有功,玄依将其破格提拔为新一任工部尚书,命其重建海州城之后再回京城。千钧被封为新的镇国大将军。六部尚书,目前只有刑部尚书空缺。
“左丘羽,拨给海州重建的资金,就由你负责了。”玄依说道。
“臣遵命!”
“千钧,派人将洛雪公主接回京城吧。”
“末将遵命!”
“贺杰,当初跟随薛豹一同谋反的那些禁卫军,全部贬为平民,逐出京城,再挑选一批新的禁卫军。”
“臣遵命!”
“段千,京城四大商号都跟恭亲王有很深的联系,给朕查。”
“臣遵命!”
“太傅,徐进,侯芳,等到先帝和三位皇子的遗体运回京城便举行国葬,国葬事宜就由你们三位负责了。”
“臣遵命!”三人齐声说道。
……
“青阳大人,有没有觉得很意外?”褚师乐问道。
“中原出了第一位女皇帝,谁能不意外呢?”
“是呀,郡主应该会是一位好皇帝吧。”褚师乐说道。
“先帝他也是一位好皇帝,是一位明君,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遇到造反、篡位、刺杀?”青阳谦反问道。
“哦?那青阳大人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当皇帝才是最好的选择?”
“皇帝再优秀也没有用,打个比方,一个很优秀的人当了皇帝,也许在他的统治之下,世道变好了,百姓过得幸福,可是这个优秀皇帝总有死去的一天,一般来说,一位皇帝能当个三十年已经算很长时间了。他死了之后,你能保证他的继位者一样优秀吗?不可能的,如果继位者不够优秀甚至昏庸的话,那这世道就又变坏了。我们不可能将这希望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优秀皇帝身上,多少年才出现一个都说不准。”
“不依赖皇帝,那依赖谁?”褚师乐问道。
“不是谁,而是法度,要依赖法度。要建立一部合适的法典,这法典不能因循守旧,要与时俱进,修改和增删法典的时候,不能由皇帝一个人说改就改,要经过与众臣的讨论,一致通过之后才能修改。这样,即便一个时代出了昏君,可这好的法典还在,他不能随便更改法典,也不至于误国误民。”
“这不就相当于削弱君权了吗?哪个皇帝肯这样做?”
“是呀,没有皇帝会这样做,并且,就算有了法典,执法人不能严格执法也是行不通的。”
“青阳大人,你看那是什么,那些人好像准备烧什么?”褚师乐指了指海滩远处。
“走,我们过去看看。”
“好像有人过来了。”其中一人说道。
贪狼转过身去,“没事,他们两个也是我们的恩人,他们就是青阳谦和褚师乐,组织民兵团对抗高丽和东瀛军队的人。”
青阳谦和褚师乐看到这木柴堆上面躺着的人居然是恭亲王,而这些人正准备烧掉恭亲王的遗体。
“因为王爷年纪大了,我们打算带着他从海路逃回高丽,没想到王爷在路上,在马车里面逝世了,寿终正寝。”贪狼说道。
青阳谦和褚师乐看到恭亲王很安详地躺在木柴堆上。
“青阳大人,知府大人,借一步说话。”贪狼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一会儿再烧。”
贪狼带着两人走到了海边,说道:“我是王爷的手下,我叫贪狼,我跟那边那十三个人都是高丽人。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王爷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造反的吗?活到这把岁数了,造反又有什么意义,徒增骂名而已。现在王爷已经去了,我想把真相告诉你们,因为我们离开中原之后,这真相怕是再也没人知道了。王爷做的一切会让其背负恶名的事情,其实都是为了高丽。”
“为了高丽?难道恭亲王是高丽人假扮的?”褚师乐疑惑道。
贪狼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二十五年前,王爷去高丽游玩。高丽其实并不好玩,高丽的政治极其腐败,武将专权。王爷在高丽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的街道和流离失所的百姓。在高丽,王爷遇到了一名叫南音的女子,这南音只是普通的百姓,却长得清丽脱俗。王爷想将南音带回中原,可南音不愿意,南音说自己不是什么干净的女子,配不上王爷。王爷跟踪了南音才发现南音原来是一名青楼女子,可王爷并不介意这些。经过几次的跟踪,王爷发现南音并不仅仅是青楼女子,南音私底下还收养了不少孤儿,南音用自己的卖身钱来养活这些孤儿,我们十四个就是南音收养的孤儿,但并非全部。有一次,王爷在走向我们这些孤儿住处的路上,遇到了倒地不起的南音,南音被捅了一刀,流了好多血,已经活不久了。经过询问才知道,南音是带着食物来送给我们吃的,可是却有几名孤儿忘恩负义,埋伏在了路上,等到南音来的时候便抢了她带来的食物,还捅了她一刀,然后他们就逃走了。王爷很愤怒,想要杀光南音收养的这些孤儿。南音拉住了王爷,笑着对王爷摇了摇头,她说不怪孩子,孩子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时代。南音希望王爷能够救救这些孩子,救救这个高丽。”
贪狼顿了顿,继续说道:“王爷带着剩下的孤儿去将南音给埋了。然后王爷对孩子们说,若不是因为南音,他真的想把我们全杀了。王爷还说,他想完成南音的遗愿,他想拯救这个无可救药的高丽。但是现在不行,现在他没有办法,他要回中原从长计议,他问孩子们愿不愿跟他回中原,保证有饭吃,有的孩子不想离开高丽,有的孩子害怕王爷会下杀手,最后就剩下我们十四个跟着王爷回中原了。回到中原之后,王爷私底下建议陛下攻打高丽,想要摧毁高丽然后重建。可那时因为与大蒙国正在打仗,陛下就没有采纳王爷的建议。于是王爷开始暗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想要先摸清高丽的状况。高丽武将专权,主要是崔开将军和崔明将军,他们有三万私兵,崔明将军就是你们遇到的那位高丽大将。高丽的文官基本没什么话语权,稍微提点建议就被流放了。百姓的田地大多被贵族给占领了,贵族占了田地,他们自己又不耕作,简直浪费,高丽的寺庙也占了不少田地。不少百姓甚至都没有田地耕作,仅有那么一点点田地耕作的百姓却又因赋税过高而不得不放弃田地,那时的赋税可是提到到了八成呀,老百姓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耕作的!”
“八成!那简直是给别人耕作了。”褚师乐说道。
“就是如此,如果你们中原当时来攻打我们高丽,真的随随便便就可以占领了。王爷曾派人去高丽联合一些土匪强盗,让他们发动农民起义,试图推翻高丽政权,可惜失败了,随便找人带领起义,真的不靠谱。后来王爷决定先与崔开和崔明将军搞好关系,王爷偷换赈灾粮食卖与高丽的武将,声称自己对中原的皇位感兴趣,如果有一天自己篡位了,希望他们能伸出援手。中原兵多将广,要高丽伸出援手并非易事,于是王爷又与大蒙国和东瀛搞好关系,这下才给高丽那边吃了颗定心丸。大蒙国想要的无非是废王的性命,他们对当年的事情还耿耿于怀,至于东瀛那边,本就是小国,资源少,稍微利诱一下就可以让他们出兵了。可惜,王爷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篡位的时机。王爷说,篡位的机会只有一次,只能成功,失败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时刚好废王带着钟离牧出游,高丽那边愿意派出剑客刺杀废王,没想到废王没杀成,反倒除去了钟离牧。这个时候的时机真的很好,骆一阁造反,将展鹏和二十万大军拖在西南,钟离傲叛国,将军府又出了事。但因为废王还有‘刹’组织保护,要篡位不是那么容易。王爷感觉自己已经没几年好活了,干脆就再狠一点,收买龙阳宗等江湖门派,让他们此杀常贯将军,再让大蒙国派兵攻打雁门关。常贯将军遇刺,废王必然震怒,果不其然,废王派出了天字部的魂落和地字部的所有成员前往雁门关,他们的老大沐天那时也不在京城,这个时候篡位简直轻而易举。如此就可以让高丽和东瀛发兵了,崔开将军本来只让崔明带走一万私兵的,可崔明在我们的人巧言利诱之下,还多带了一万,总共两万,崔开就只剩下一万私兵了,崔明还带走了高丽第一剑客孙无间,这真是天助王爷!另一边,我们通知那些与崔开将军对立的平时又只求自保的将军,让他们联合文官,联合百姓,推翻崔开将军的政权。现在高丽那边应该已经完成政变了,重归文官政治,不说高丽会变得多好吧,至少老百姓能有一口饭吃。”
“恭亲王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外敌引进中原,居然是为了让高丽完成政变,难道恭亲王一点都不替自己的国家想想吗?”褚师乐问道。
“王爷说过,跟高丽的百姓想比,中原的百姓就像是生活在天堂。求一国之太平容易,求万国之太平难。人力有限,生命也有限,他帮不了多少国家,因为南音,他决定帮助高丽。我们当时也问过王爷,如果高丽和东瀛军队在中原登陆,他们残害中原的百姓那怎么办。王爷笑了,他说,不要小看中原,中原的百姓可是很强的,中原的武林人士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贪狼跪了下来,“青阳大人,知府大人,你们都是高丽的大恩人,感谢你们!告辞了!”贪狼又回到那木柴堆旁,点起了火,将恭亲王的遗体火化,十四人便登上了返回高丽的商船。
褚师乐仰头望了望天,无奈地笑出声来,“青阳大人,组织民兵团,联合江湖人士抵御外敌,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青阳谦望着商船远去的方向,说道:“为了生存。”